“卑鄙无耻!”粽子小姐大声骂道,吓了肖瑶一跳,陈芳华含在眼中的眼泪也被吓退了。

肖瑶有一瞬间不明白她骂的是谁,于是愣愣的看着她。

粽子小姐自顾自道:“抢别人相公不说,还赶尽杀绝,这种女人最不要脸了,她是谁,你告诉我,我去收拾她!”

肖瑶还处在呆愣状态,等她消化完粽子小姐的意思之后,方小心翼翼地说:“小姐,你别生气,我和我娘也想通了,我们只想快快乐乐地过日子,那个家,我们目前还不想回去,至于报复什么的,我希望用自己的能力去做。”

粽子小姐的情绪慢慢恢复,看肖瑶的目光由厌恶变成欣赏和同情,“我支持你。”

肖瑶心说,小姐啊,你不用这样的。不过她还是很感激地点点头,然后低下头,装作难过的样子。

这些话张丰都听在心里。昨天肖瑶的车夫说她们是县令夫人和县令千金,看来他要好好去查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讨厌的名字

马车上,肖瑶成了粽子小姐的解闷工具,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话。肖瑶小心翼翼地回应,努力地迎合她,却又不敢太谄媚,真是虐心。

看粽子小姐心情不错的样子,对肖瑶也不再厌恶,肖瑶很想问她还要不要将她关进大牢。

虽说肖瑶知道自己并未触犯什么王法,但是粽子小姐一看就是有权有势之人,就算她不是她身后的人肯定是,自己一个蝼蚁般的人物,人家随便捏。

一直在心中纠结着要不要问问自己的从属,可实在担心粽子小姐的变脸术已入化境。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中,时间不疾不徐地滑过,车外的人声渐渐鼎沸。

“什么地方这么热闹?”肖瑶问,心中却有种难以名状的不安。

“张丰,到哪儿了?”粽子小姐俨然已经变成一个体贴善良的好女孩,跟昨天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茵城。”

听到这个答案,粽子女孩显然不大高兴,闷闷地嘀咕:“怎么那么快就到了。”

这是,到目的地的意思吗?肖瑶轻声问:“小姐,那你要怎么处置我们呢?”看在我们今天相谈甚欢的份上,就不要将我收监了吧。

“当然是把你们扔到大牢关起来了。”粽子小姐一扫不快心情,狡黠地笑着说。表兄虐她,她就虐别人去。

肖瑶垮着一张脸,瓮声瓮气道:“小姐就放过苦命的我们娘俩吧,昨天害你受到颠簸,我也是无心的,况且我也没有触犯王法吧。”

粽子小姐收起笑容,板着脸孔说道:“你们抢我的马车,意图残害我的性命,还觊觎我的财产,还敢说没触犯王法?”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肖瑶今天可算是体会到了。

“最重要的是,昨日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了要将你们收监,若是不言出必行,他们岂不在背后说我是个没用的纸老虎?”

“小姐啊,善变是女人的权利,他们不会说什么的,只会觉得你其实心地是善良的。”

粽子小姐扬起纯真无邪的笑容,看着肖瑶说:“我是很善变啊,所以原本打算让你在监牢里呆两日的,现在改为十日。”

肖瑶不说话了,这简直是一个欠揍欠骂欠教育的问题女孩啊,她爹是谁,以后见到一定要好好谴责一番。

沉浸在绝望中的肖瑶很快就被拉下车,眼前是一扇沉重的厚实的大门,大门两旁站着两个手握长矛,衣服上有一个大大的“兵”字的士兵。这,就是传说中的班房了吗?饶是她对历史再不熟悉,也知道古代的班房绝对是个地狱般的存在。

正在肖瑶哀叹的时候,身后有人走来,回头一看,是张丰。

张丰拿出一个牌子给兵士看,他们立刻行礼。

“善待这两位女子。”说完看了一眼肖瑶就离开了。

肖瑶感动地对他的背影说:“谢谢大叔,大叔你记得来接我出去啊。”

士兵听肖瑶的言语,心想原来这两个女人也是有来头的,看来只是暂时被关押,还是好好伺候着,千万别得罪了。

因为张丰,肖瑶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牢房里阴暗潮湿,士兵跟牢头之类的人物沟通了一下,就被带到一间比较好的牢房,至少这间没有其他人,不像一路走来见到的牢房又脏又乱人又多。

与陈芳华相偎而坐的肖瑶悲凉地想,从此以后她就是一个有前科的人了,哎…肖瑶何逍遥?如今只能坐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只希望那天快点到来。

张丰送完肖瑶之后就会到马车上当他车夫。以他的身份,万不该当车夫的,可是某位郡主实在太难伺候,不折磨别人一番她就浑身难受,浑身难受的她会不懈努力地想办法折磨人,懒得做无谓挣扎的张丰索性妥协。

某位郡主正是被困在车上的粽子小姐,她是当朝大公主的女儿,皇上的外甥女。她之所以这么刁蛮,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些个大人物宠着所致,不过在那些大人物面前,她可是乖巧得紧。

“你让人关照她们了?”虽是问句,但是她已经很肯定了,她可不笨。

张丰坦然答道:“是。”

“哼!你倒是好心,你就不怕我会跟你对着干?”其实她很讨厌她的名字,什么嘉善,她才不要做什么善良的人。为什么要善良?善良有什么好处?会有好名声?会被众人称赞?若是做了一件坏事,那绝对会背上千古骂名,就连曾经的善举,都会被掩盖。

善良,是很有压力的,做善良的人,是没什么人生乐趣的。

在皇上舅舅和母后面前她不能辜负他们赐予的名字,但是其它时候其他人面前,她一点都不想跟善良沾上边。

“如若我们就那样将她们关进去,郡主可知她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张丰没有驾马,这件事情要认真地说。

听张丰这样问,嘉善郡主心中咯噔一下,生出淡淡的不安和不忍,不过很快她就将这种心绪挥开,她才不要做心软之人。

“谁叫她们惹我,怎么样都是活该。”

车外的张丰微不可闻地摇头叹气,“人间疾苦,郡主你没见过,寻常人入了狱身体和心智都不会完整了,女子只会更惨,被收监的女子,多半都是自杀而死…”

“这不是还没定罪么?什么审讯拷问都不需要,狱官也要按王法办事呀。”她不就是遂她们的愿让她们去蹲蹲班房么,有那么严重么?

若是肖瑶知道她是这么想的,那她一定会直接撞墙算了,她什么时候有蹲班房的愿望了,到底什么时候!

“郡主不也不按王法做事么?”张丰一语中的。

嘉善郡主反驳:“那你不是让人关照了么?”反正张丰就是危言耸听,她才不信。

张丰重重地叹气,好似为肖瑶母女哀叹,“时间长了的话,里边的人以为我们不再管她们了自然不会再关照的。”

嘉善郡主很烦躁,“好啦,她们活该,你快点送我回去,我要见表兄,我要让他看看你是怎样虐待我的,到时候你就进去陪那对母女吧!”

茵城知府府邸,钦差大人百忙之中抽时间回来,只因惹事精嘉善郡主,也就是他的表妹午时就回来了。他要好好教育一番。

钦差大人是六皇子浦泰,皇上特派他到茵城发放粮饷,治理水患。来了已经有五日,嘉善郡主是偷偷潜入队伍跟着来的,发现的时候浦泰本要将她送回去,奈何她苦苦哀求,并向他保证不闯祸,他想着让她玩几天也无不可,最终答应了。

可是她的保证保不了两天,闯祸之后浦泰坚决要送她回京,任性的嘉善索性逃跑了,连她的影卫都被威胁,不得不助纣为虐。

浦泰来到茵城后住在知府府邸的一个院子,这个院子比较独立,还有一个小门沟通内外。

仍被绑着身体的嘉善一瘸一拐气若游丝弱不禁风地步入厅中时,浦泰依旧悠闲地端着茶杯闻着茶香品茗,完全一副沉浸其中享受生活的模样。

嘉善气闷,赌气着也不说话。

一杯茶喝完,浦泰站了起来,看都未看嘉善一眼,仿若这里没有她的存在。

眼见浦泰从自己身旁经过却没打算理会自己,嘉善委屈地叫住他:“表兄!”

浦泰顿住脚步,回头看她,却并未答应,只等着她将要说的话说完。

“表兄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不要生气了,我答应你只要你不把我送回去我就绝对不会忤逆你。”

浦泰哼声道:“我不需要你答应我什么,你还是回京去吧,我很忙。”

嘉善自动无视浦泰的不友好的交涉态度,挪动脚步来到浦泰身前,费力地抬起被捆绑着的手臂,可怜兮兮地说:“你看张丰对我多无情多残忍。还有啊,这一路我都是这个样子,表兄你可知我吃了多少苦头,你可知我此时腰酸背痛手脚酸麻头昏脑胀,所以我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表兄,你就再答应我一次吧,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闯祸了,我发誓。”

浦泰满脸狐疑,“你觉得你的誓言很珍贵么?”

嘉善苦恼地垂下头,这个表兄从来都是这么不近人情,好讨厌啊,比那个肖瑶还要讨厌。肖瑶!嘉善猛然抬起头,眼睛闪闪发亮,雀跃地对浦泰说:“表兄,这次你一定要相信我,因为我找到好玩的事情了,所以我不会因为无事可做而到处惹事到处跑了。”

浦泰皱眉道:“你又干了什么坏事?”

怎么总是这么不相信人家呢?嘉善真的要生气了。

浦泰并不期望能在嘉善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他转头看站在一旁候命的张丰,示意他来说。

张丰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禀六爷,郡主抓了一对母女回来。”

嘉善跳脚,“张丰你不要说得像是我强抢了良家妇女,是她们要害我的…”嘉善没有说下去,因为后面的话被浦泰的一计刀眼切断。

张丰刚正不阿,阐述事实:“她们确是良家妇女。”

嘉善真是快气炸了,这个死老头不是不善言辞沉默寡言的吗?他那是装的吧。

“你不是浑身不舒服么?”浦泰冷冷地问,随即吩咐下人道,“扶郡主去洗漱休息。”

他要好好地了解一下这个害人精又怎么害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忙碌的钦差大人

嘉善心有不甘地离开了,她是真的不想回京,在那里总会觉得自己不是自己,在那里的是郡主,傀儡一般的郡主。出来这一趟,她感觉自己变得鲜活了,离开京城的她只是一个少女。

若是表兄不同意自己留下,嘉善决定要学那些深宅怨妇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就不信表兄真的那么铁石心肠。只不过,似乎这些都是妇人专门用来对付丈夫的。管它呢,反正是女人对付男人的伎俩,她姑且用用也无妨。

少了嘉善的厅中,浦泰又坐回先前的椅子上,拿起侍女已然斟满的茶杯。

“张护卫,说说嘉善的恶行吧。”

张丰将路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陈诉出来。他说得客观,并不袒护嘉善郡主也不帮肖瑶她们说话,他没必要做这些。

“你说她们是县令夫人和小姐?是哪个县的县令?”浦泰若有所思,不是好奇,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有些荒唐。

“属下已经派人去查。已知她们姓肖,很快就会查到。”没有证据之前,他不会妄自下定论,心中的猜测也要先证实了再说。

浦泰放下茶杯,站起身,说:“你下去吧,用过午膳随我出去。”

他是真的忙,每一次天灾,上到皇帝大臣,下到黎民百姓,无不操心头痛。这次父皇下旨封他为钦差,派遣他来负责此次灾难,大多人以为是父皇为难他,他却以为父皇是给他历练的机会,是重视他。

他深知洪水如猛兽,历年来都难以治理,他自知不可能完成得完美,但是至少要比以往的钦差要做得好,不能叫人失望。对于自己面临的重重困难,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只是来到茵城,去到水患严重地区,看到茫茫水域,他的自信头一次弱了下来。

用过午膳之后,浦泰立刻动身去浠水镇,浠水镇离茵城不近,骑马要花上将近两个时辰,马车就更慢了。浠水镇受灾严重,不仅农田已经汪洋一片,就连能住人的房屋都没剩几间。

亲眼目睹灾民无家可归食不果腹,浦泰觉得自己的锦衣玉食高床暖枕都是一种罪恶。他舒适一分,心中的愧疚就多添一分,只有奔波忙碌做出点实事,他才会舒心一点。

所以此时,浦泰带着十几个手下,骑马赶去浠水镇,救援物资用马车载运,迟些运到。

这两日没再下雨,日头像是久不出屋的孩子重获自由,肆意挥洒雀跃与热情。

到达浠水镇的时候,浦泰的脸已被晒得通红,在他白皙肌底的映衬下,看着有些惨烈。他的高贵无暇玉质风姿,表面上已经受损,但是见到的人心中都生出敬佩之情。即使这算不上如何深刻的牺牲,但是他的心牵系着民众,光是这一点,就暖了人心。

这一处是浠水镇地势略高的小村庄,水没淹到这里,因此其他屋舍被淹没冲垮的村民被安置在这一块。

天气炎热,人们都在树下歇息,看见这一群人马到来,都好奇地观望。

很快就有维护秩序的兵士上前询问,得知来者是钦差大人之后立刻离开去禀报。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身穿深青色官服的官员匆忙迎了上来,大声拜见钦差大人。

他说:“下官沅县县令肖振成拜见钦差大人。”

在士兵的暗示下,周围的村民纷纷跪下。

“都起来。”浦泰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皇家子弟,威严气质先天具备。

“肖振成…”浦泰微不可闻地复述。

“下官在。”肖振成惶恐应道。

浦泰回过神,脸上挂上淡淡的笑容,张丰说了,要适当地笑笑,不然会让人害怕。“你来说说这里的情况。”

每个严重灾区都有官员负责,初到茵城之时他看过官员安排名单,印象中是有肖振成这个名字,肖振成…肖…瑶。如果肖瑶母女确是县令家属,那么十有□□就是肖振成家的吧。不过,这事于自己无关,浦泰没打算跟肖振成说这些。

烈日当头,知了在树上鸣叫,似乎天气越热,它就越欢快。

“钦差大人如此奔波,不如先到屋内庇荫歇息,喝点茶解暑,下官再行禀报。”肖振成微躬着身,语气并无过多谄媚讨好,也没有紧张怯懦。

这样的人,真的是宠妾灭妻之人?

浦泰接受肖振成的提议,待他入了屋之后,刚才连大声喘气都不敢的村民都议论开来。以前发生灾害也有钦差被下派赈灾,但是如此小规模地到来的还是只有这一次了。当有些见识的人说这个钦差是皇六子的时候,众人惊愕的同时也了然,光看气质就知道不凡。

浦泰坐下,喝了一杯茶后之后,肖振成主动说明浠水镇的情况。

浠水镇是沅县管辖的一个大镇,自古以来,人类是择水而居,逐草木而生。浠水镇地处沅江河下游,河道分支也多,水源充足,对农耕带来极大好处。农业本来就很重要,浠水镇的农业发展得好,这里的居民比别地都要富裕些。

虽然浠水镇处于下游,但是由于支流多,往年发生水患,浠水镇并未造成太大的灾害,但是今年,雨水河水都排不急,稻田田埂都被淹没,只看见禾苗尖头露出水面。半月前的一次洪峰,更是摧毁了许多房屋,村民曾经的舒适安稳生活,也被冲垮了。

“五日前原本已经将上游河段拦截,水位退了不少,可是前晚的一场大雨又将河障冲垮,洪水又涨了起来。”

浦泰眉头紧蹙,对于抗洪,他已经翻阅过以往的解决办法,那些办法无外乎围堵洪水和排泄洪水。按道理讲,这些的确是关键,但是真正实施起来,却难度颇大,短时间内也难见成效。

肖振成又道:“下官已经命人继续围堵,只要拦截上游流水,容下游排放出去就会好一些的。”

“下游排水能力缘何如此之差?”

“今年的雨水实在太盛…”

“可有疏通下游河道?”浦泰打断肖振成,把事由推到上天那里去,有何用?

肖振成略感惶恐,“回大人,一直有人在下游疏通,只是短时间内,成效甚微。”

“多派些人手疏通。我要去看看。”

“是,不过,让下官为大人准备一顶肩舆吧。”

“不用。”他又不是女人,没那么娇气。

“日头实在太盛,钦差大人已在烈日下奔波许久,再在烈日下暴晒,下官担心大人的身体吃不消。”肖振成说的是实话。

“给我一顶遮阳大帽便可。”

肖振成陪同浦泰到上游视察了围堵河道的进度,又到下游看了疏通河道的进展。再过不久,就有下属来禀报,救灾的物资粮饷已经送到。

处理完物资粮饷的分发事宜之后,已然入夜,简单用过晚膳之后,浦泰疲惫地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这时房门被敲响,接着是张丰的声音:“大人。”如今六皇子的身份是钦差大人,皇子身份不能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