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岁:“……”

过了几秒,房间里响起他低沉细碎的笑声:“我这就渣男了?”

岑岁:“……”

等到她把盘子都放在餐桌上的时候,陆宴迟的电话也打完了。

他看了眼桌子上的菜,挑眉:“你做的?”

岑岁盯着他,“那不然还是你做的吗?”

陆宴迟拿起碗筷,眼角弯起来,毫无正行地笑着,语调懒洋洋地:“我还以为是外面餐馆里买的。”

岑岁扯了扯嘴角,当做夸奖地收下。

房间内太安静,她忽然开口,问他:“你朋友圈里的那只猫,是你的猫吗?”

昨天她点进陆宴迟的朋友圈,里面就一条动态。

是他去年发的,一只猫的照片。

是一只通体纯白的异瞳猫,一只眼睛是澄澈纯净的蓝,另一只眼睛是泛着温柔色泽的黄。分明是只小奶猫,镜头底下却呈现出一副傲慢的姿态。

他眼睫抬起,桃花眼里也泛着温柔的色泽:“嗯。”

岑岁好奇道:“它叫什么名字呀?”

陆宴迟:“函数。”

“……”岑岁嘴角抽了下,很快,她又问,“那函数呢,我怎么没看到它?”

提到这个,陆宴迟头疼般地拧了拧眉,稍显无奈:“它在我妹妹那里,就刚刚——我打电话让她送过来。”

岑岁眨了下眼,装作心不在焉的模样问他:“你还有妹妹?”

陆宴迟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定格了几秒,像是发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视线移开,他勾了勾唇:“嗯,亲妹妹。”

心里的不快刹那间一扫而空。

岑岁双手撑着下巴,问他:“那你妹妹,什么时候把函数送过来?”

陆宴迟说:“她不愿意送过来。”

岑岁:“为什么啊?”

“说是和函数产生了不可分割的感情,离开函数她可能就会死。我要是把函数接走,我就是个不顾兄妹情谊的渣男。”

岑岁怏怏地说,“我还想抱抱函数呢。”

闻言,陆宴迟眉梢一扬:“以后有机会吧。”

她闷闷地“哦”了声。

陆宴迟吃饭的时候,岑岁就坐在他对面喝着他拿给她的酸奶。房间里太安静,岑岁不自在地又拿出手机刷朋友圈。

又听到陆宴迟突然叫她的名字,语气褪去平时的散漫,带了几分认真,像是在课堂上点名时那样:“岑岁。”

岑岁瞬间紧张起来,“菜不好吃吗?”

陆宴迟往后一靠,脊背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他放在桌子上的左手食指轻扣桌面,岑岁的心跳声和他扣指敲桌的声音莫名统一起来。

倏尔。

陆宴迟说:“我对你,也没有那么严肃吧?”

岑岁莫名:“啊?”

陆宴迟:“让你害怕到,连和我一起吃饭都不愿意?”

“……”

沉默几秒,岑岁眨了眨眼,终于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唇角无意识往上扬,却怕自己的心意太过明显,于是竭力压抑着嘴角的弧度,故意回他:“确实挺害怕的。”

“……”

“谁让你之前,要我写一万字检讨。”

“……”

“你这都算得上是校园暴力了。”

“……”

-

隔天是周五。

岑岁这次没提早吃饭,而是做了二人份的量,去陆宴迟的宿舍和他一起吃饭。吃完饭之后,她去了对面的孟家。

因为下午她还要去上高数课,中间有一个多小时的午休时间,岑岁也懒的回家,直接在孟家躺着了。

她也睡不着觉,于是给孟微雨发消息:【下午上课,记得给我占位置。】

消息发完,就听到了敲门声,向琴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声音压得很轻,似乎是怕打扰到她:“红豆,你在睡觉吗?”

岑岁坐起身子:“怎么了?舅妈,我没在睡觉,你直接进来就好。”

下一刻。

向琴推门进来。她拿着手机,脸上带着温和亲近的笑,似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开口说话:“红豆,你最近睡得还好吗?”

岑岁抿了抿唇,低声说:“还是老样子。”

向琴小心翼翼地说:“我托人问了下,城西有位陆医生似乎挺好的,你看看……”

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岑岁爽朗应下:“可以呀,舅妈。”

向琴笑着:“这是那位陆医生的微信,你加她微信。”

“好。”加好微信之后,向琴随口问她,“今天怎么有时间回家了?”

岑岁一僵,她硬着头皮说,“就是有东西落这儿了,过来拿,太阳太大,想睡一会儿,等到太阳下山之后再走。”

向琴说:“走什么,这不是你家啊,长大了和我见外了?”

“没有。”岑岁笑着,亲昵着说,“这里永远是我家啊。”

等到向琴离开之后,岑岁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思绪逐渐游离——

画面翻转,天花板成了木制地板,耳边,是男人的谩骂声,因为喝了太多酒,他说话时口齿不清,脸上带着狰狞的笑。

少女蜷缩在角落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狼藉的地面。

是被男人摔碎的碗碟。

是借着室外亮起路灯昏薄的光,看见的,支离破碎的碗碟上,沾着的血渍。

视线在触及那鲜红的血渍时——

岑岁猛地惊醒。

噩梦带来的余韵太大,导致她的大脑在几分钟内都是空白、停止运转的。

稍缓之后,她动作极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

是孟微雨发来的消息:【知道了。】

岑岁看了眼时间,不到十分钟就到上课的时间了。好在今天去的教室就在附近的三教,不到五分钟的路程。

到了教室,她就看到孟微雨在最后一排和她招手:“这里这里!”

岑岁不解地看向她:“你干嘛?”

孟微雨一幅求夸奖的表情,得意极了:“我给你占的风水宝座!绝佳的上课睡觉位置!”

“……”岑岁很嫌弃看着她,和她撇清关系,“我要你占的位置是第一排。”

孟微雨愣了愣:“……啥?”

岑岁往第一排看了眼,虽然班里来了不少人,但是第一排还有不少空位,她心不在焉地和孟微雨说,“行了,我坐第一排上课去了。”

孟微雨拉住她,难以置信地:“你真的要去第一排?这么好的位置你不要,要去第一排?”

岑岁也觉得不可思议,“像我这样的好学生当然要坐第一排啊!你不要自己堕落还要拉着我堕落!”

孟微雨:“……”

到底是谁给的你勇气让你一个上课睡觉的人说出这样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岑岁:是爱,爱让我有勇气,谢谢,你没爱过你懂个屁。

写这本文之后,作息越来越离谱,今天凌晨五点才睡,想发个朋友圈,甚至不知道要发早上好还是晚上好:)

感谢:mini、engjingya、怪怪丸子、林语惊、眠总大魔王x2、衬衫控妹子、NGZINGLAM投的地雷,虽然我感觉到你们的雷不是为我而投而是为老禽兽而投,但是我!勉为其难(厚颜无耻)!的收下了!!!

☆、第七吻

岑岁在第一排坐下。

她身边空着的位置也有人坐下,来人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岑岁转过头,眼前的人很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就在她还在回想的时候,那人自我介绍:“我叫易修泽,之前在奶茶店,我们见过面的。”

岑岁记起来了:“是你,好巧。”

易修泽五官俊朗,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正好这个时候陆宴迟走进教室,喧嚣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莫名的,一股严肃紧张的气氛横亘在教室上空。

岑岁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他的问题:“岑岁。”

易修泽笑了:“你的名字很好听。”他又问,“能加个微信吗?”

岑岁把视线从陆宴迟身上收回,她翻开课本,语气异常平静地说:“要上课了,好好听课吧。”

下一刻,上课铃声响起。

陆宴迟的课堂不比其他老师的放松,他上课时不苟言笑,偶尔台下有学生开个玩笑,都会被他一个冷眼扫过去,并且还会不咸不淡地补充一句:“不要说和课堂无关的话。”

严肃,沉闷,甚至可以用死板来形容。

但也因为如此,缺勤率为零,上课效率极高。

中途下课的时候,陆宴迟拿出各班的名单开始点名,点到名的可以去上个厕所,但是碍于陆宴迟出乎常人的记忆力,也没人敢中途离开。

易修泽主动找话题和她聊天:“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你不是我们专业的吧?”

陆宴迟点完一个班,拿出另一个班的名单的时候,顿了下。

因为讲了一节课,他的嗓音略微沙哑,不轻不重地叫着她的名字:“岑岁。”

岑岁:“——到。”

易修泽讶异:“你是我们专业的啊。”

岑岁挤了个笑出来,她忽然说:“我去上个厕所。”

易修泽从位置上站起来,给她挪出地方出去。

-

一节课很快结束,因为是周五,陆宴迟还布置了一点儿作业。

下课之后,岑岁无视易修泽热络的目光,抱着书,从另一边走了出去。她径直走到讲台上,小声地和陆宴迟说话:“陆教授,你待会还有课吗?”

陆宴迟拿好东西和她往外走,连续上了两节课,他的嗓音很哑:“没有。”

岑岁问他:“那你待会干什么?”

陆宴迟:“回办公室,搞科研。”

顺着人流出了教学楼,陆宴迟忽然说:“我明天要回家一趟,可能周日晚上才回来,你明后天不用过来了。”

岑岁点点头:“好。”

前面就是十字路口。

岑岁往左,陆宴迟往右,二人就此分开。

岑岁往前走了几步,肩上突然一重,扯着嗓音在她耳边吼:“我刚跟在你和陆教授后面,不得不说,你俩的背影看上去有那么一丝的和谐。”

岑岁:“胡说。”

孟微雨:“啊?”

她一本正经地纠正:“是非常的般配。”

-

晚上,岑岁仍旧睡不着。

她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陆教授,你睡不着的时候一般都干什么?】

过了大概十分钟,陆宴迟才回她:【醒着。】

岑岁:“……”

陆宴迟:【睡不着?】

岑岁:【嗯。】

岑岁喝了半杯水,抓了抓头发,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要不你给我讲道题吧?】

陆宴迟:【?】

岑岁:【我发现高数挺催眠的。】

陆宴迟:【在我的课上睡觉还这么理直气壮?】

陆宴迟这句话分明应该是责怪她的,但是岑岁却没有半点儿被说教的不快,她翘着腿,回他:【那你讲不讲?】

陆宴迟:【在外面。】

岑岁:【在家里就给我讲题吗?】

这条消息发过去之后,陆宴迟就没有回复了。

可能是因为有事。

岑岁给他找借口。

她又在床上生无可恋地躺了会儿,发现自己确实没有丝毫睡意,于是换了套衣服出门散步去了。

小区里有个很大的篮球场,晚饭的时间点就有不少人来这里打球,而且每周都有球赛,岑岁偶尔路过,也会过去看一眼。

今天也有球赛,岑岁走到边上空着的休息椅坐下,探头探脑地往篮球场上看的时候,揣在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她打开手机。

是陆宴迟发过来的微信:【有时间就讲。】

岑岁对着键盘按了按,突然,他又发了条消息过来:【看左边。】

她下意识往左边看去,就看到左边的休息椅上,陆宴迟坐在那里。

他微弓着腰,指尖处夹着根烟,烟头泛着猩红的火光,即便是侧脸,也好看到令人心动。他还在和边上的人说话,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笑意闲散,忽地转过头来。

脸上还带着未退的笑,轻佻又散漫。

对上她的视线——

他低头,将烟头按在椅子腿上。

他伸手拍了拍身边坐着的人的肩,随即起身,往她这边走来。

岑岁仰着头,很是惊喜地看着他:“陆宴迟,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宴迟的身影遮挡住光源,在她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过来打球。”

她拍了拍边上的位置:“你坐啊。”

陆宴迟坐了下来,“怎么这么晚还出来?”

“睡不着就出来逛逛。”

陆宴迟似是想到了什么:“那晚也是睡不着?”

岑岁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失眠的事,于是说:“不是,那晚就是加班,所以才那么晚还没睡。”

说完,又想起自己周三和周五都去上他的课,这也不太像个上班族。于是又很谨慎地补充:“我是自由职业的,但是偶尔会有特殊情况,需要加班。”

两个人没坐多久,球赛就结束了。

一群人从球场上下来,他们似乎还要吃个夜宵。

男人们围在一起说话,突然有个声音响起:“陆宴迟呢?他不去吗?”

男人的声音很响,岑岁也听到了,她有些无措地看向陆宴迟:“你要走了吗,那我也——”

“——先送你回家。”陆宴迟打断她。

岑岁:“你不和他们吃夜宵吗?”

陆宴迟的眼尾上挑,在篮球场泛黄的灯光下,寡淡的侧脸上浮起浅淡笑意:“再说吧,先送你回家。”

陆宴迟回去拿了衣服,和他们说了几句就走了回来。回来的时候,他手上还拿了两瓶水,递了一瓶给岑岁,又在中途的时候收了回来。

看到他这幅举动,岑岁无语:“你连一瓶水都不舍得给我吗?”

却没想到,他眼梢一扬,眼里似乎闪着似有若无的无奈,轻笑着说:“我就是在想,这瓶水喝下去,下周一上课,你是不是还要睡觉?”

“……”岑岁顿了下,“你一个大男人,不要这么斤斤计较。”

陆宴迟仍笑着:“你是第一个在我的课上睡觉的。”

岑岁接过他递过来的水,灌了大半瓶之后,神色淡然地说:“那是你的荣幸。”

陆宴迟顿了下,突然笑出声:“我的荣幸?”

“是啊,那也是我第一次在课上睡觉,”岑岁嘴硬着弥补,“我还记得我以前上高数课的时候都是坐在最后一排的,上你的课的时候哪次不是坐第一排的啊?”

陆宴迟淡声提醒:“你也就上了我两次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