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之后她原本准备睡个午觉,突然接到粥粥的电话,说是要开个年终总结会议。于是岑岁又打开电脑和他们开会。

没想到这个会议一开就是一个多小时。

结束的时候,岑岁看了眼电脑右上角,时间恰好定格在两点半。

岑岁匆匆忙忙地关上电脑,她抱着还在客厅里晒太阳的函数把它放进宠物包里,函数抗拒着,“喵喵喵!”

岑岁好脾气地哄它:“函数你乖啊,姐姐带你回家。”

见它实在不愿意待在宠物包里,岑岁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函数的东西很多,需要两趟才能搬走。

她搬纸箱的时候看到函数懒洋洋地趴在地板上晒太阳,一副“别打扰老娘岁月静好”的惬意模样,于是她也就心大地只把门锁给扣上,门看似严丝合缝地关着,实则轻松一推就能推开。

她以为函数一心只想晒太阳,却没想到门一关上——

函数动作利索地站起,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它径直往大门外跑去,伸出爪子扒拉着门板,却没想到这次的门竟然被它推开了,它跟脱缰的野猫似的撒腿往外跑。

-

于是等到岑岁回来,就看到大门敞开一条缝,而一分钟前还趴在客厅地板上晒太阳的函数,消失不见了。

岑岁试探性地叫了声:“函数?”

没有回应。

“函数?”她加大声音。

“……”

岑岁记起第一次见函数的时候,它趁陆宴迟不注意就从家里跑了出来,而陆宴迟也说过函数非常喜欢往外跑,是猫界的花花公主。

这段时间它太.安分,每次岑岁看它,它都趴在地板上晒太阳,以至于她忘了函数它本身,是只渣猫。

是只极其不安定的,想要去外面勾搭其他公猫的,不正经的母猫。

但她也来不及想太多。

撒腿就往外跑,虽然是个位数的气温,太阳又挂在天边,但是雪融化的时候,风灌进身体里,带来刺骨的凛冽感。

她连鞋子都没换,就穿了双棉拖,没跑一会儿,拖鞋就湿了。可她跟感觉不到冷似的,在小区里寻找着函数的痕迹。

每遇到人她就会问:“你有没有见到过一只通体纯白的猫?它的眼睛一只蓝一只黄,身上还穿着件天蓝色的针织衣服。”

所有人都摇头。

岑岁要崩溃了,她红着眼眶,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喊着函数的名字。

接到陆宴迟电话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哑了,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喂……”

陆宴迟顿了下,“岑岁?”

岑岁觉得自己的身子有千斤重,连再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她盯着虚空的某一处,整个人像是没了主心骨,呆愣在原地。

见她半天不说话,陆宴迟察觉出异样,“岑岁,发生什么事了?”

岑岁按住喉咙里传来的艰涩,嗓音哽咽着说:“陆宴迟。”

“嗯,我在。”

“函数……”

“函数怎么了?”

“函数……它不见了……”

愧疚感铺天盖地地向她涌来,忍了许久的眼泪在此刻掉了下来。她缓缓垂下头来,身体也像是被人抽空了一般无力地蹲了下来。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张着嘴无声痛哭。

她连哭都是安静的,只是说话时颤抖的声线泄露出她的情绪,哭腔明显:“对不起,陆宴迟,对不起,我把你的函数弄丢了……”

-

陆宴迟到的时候,岑岁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蹲在地上,双手以一副自我保护的防范姿势紧抱着双腿,头埋在胳膊里,手机被她扔在一边。

他松了口气,走到她面前:“岑岁。”

她动作很慢地抬起头,原本快要停下来的眼泪又涌了出来,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叫他,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了任何声音。

陆宴迟垂着眉眼打量着她。

这么冷的天她连外套都没有穿,脚上还只踩了双棉拖,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棉拖被浸湿,颜色深了好几个色调,鞋面也脏兮兮地粘上泥渍。

岑岁伸手揉了揉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躲过他的视线,她抿了抿唇,声音很轻,语气充满自责和愧疚:“陆宴迟,我把函数弄丢了。”

“我把它弄丢了。”

她红着眼,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

陆宴迟一言不发。

好半晌,她终于有勇气看他,却看到眼前的人脱下衣服,随即,他把身上的黑色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也蹲了下来。

冬日阳光稀薄,照在他的脸上,原本就出色的五官像染上一层淡黄色的光晕,显得分外温柔。桃花眼微勾,眼里泛着温柔的光泽。

他轻笑了一下,嗓音清润又儒雅:“哭完了吗?哭完了咱们就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陆宴迟(霸道总裁语气):女人,来我怀里哭。

这章所有人都送红包哈。

我爱你们。

☆、第十九吻

岑岁觉得他这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分明是她做错了事, 可他一点儿责怪的意思都没有,这让她更愧疚了。岑岁垂下眼来,声音闷闷地:“你不怪我吗?”

陆宴迟说:“先回家。”

岑岁讷讷地“哦”了声。

但她又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还没等陆宴迟开口, 就听到她瓮声瓮气地说:“我腿麻了。”

陆宴迟“嗯?”了声, 继而揶揄道:“怎么,要我背你?”

“不是,”她藏在头发下的耳朵泛着异常的红晕, 别扭地说, “你拉我一下。”

陆宴迟伸出手。

岑岁盯着他伸出来的手,好一会儿, 她把手放了上去,借着他站了起来。

但许是蹲了太久,她腿是真的麻了, 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地便向前倒去。就这样和他撞了个满怀。

他身上有股凛冽的雪松味。

也有股常闻到的浅淡烟草味。

低温将她的理智都给冻结了。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 她察觉到陆宴迟的身体也在这个时候僵住,不过很快, 她就反应过来, 动作很快地撒开他的手, 往后退了一步。

和他拉出一段礼貌又安全的距离。

一时间, 岑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也不敢看他。

背后有一阵凉风吹来, 堆积在枝桠上的落雪簌簌飘落, 也是在这个时候,岑岁才感觉到冷意。棉拖被浸湿, 那股冷意沿着脚底往上蔓延至全身。

岑岁吸了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开口:“回去吧。”

陆宴迟也不冷不热地回:“嗯,你把衣服穿上。”

岑岁把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给穿上, 他的衣服很大,岑岁的骨架小,穿在身上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似的。

回去的路上,岑岁把事情的来源都交代给他。

陆宴迟见怪不怪地笑了下:“没事。”

岑岁不太理解他这个反应,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把函数给弄丢了。”

陆宴迟扯了扯嘴角,轻笑着:“难道不是它自己跑出去的吗?”

岑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有些许无语,“你不急吗?”

他勾了下唇,态度散漫又还不在意地说:“急吧。”

“……”

注意到她的神情,陆宴迟尾音拖长,慢悠悠地说:“我可真是太急了。”

岑岁:“……”

你看上去可是一点儿都不像是着急的模样。

陆宴迟笑着解释:“它过一会儿就会跑回来的,放心吧。”

岑岁不信:“真的假的啊……”

“嗯,”陆宴迟从容道,“它就这样,喜欢往外跑,没多久自己就会回来的。”

“……”岑岁回忆了下自己刚才的行为,跟个疯婆子般地满小区找函数,羞耻感涌了上来,她缓缓地垂下头,咕哝道,“你怎么不早点说。”

陆宴迟莫名想笑:“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岑岁低着头,觉得憋屈,“所以我的眼泪都白流了?”

陆宴迟忍着笑。

回家之后,岑岁把鞋子给脱了,又去洗手间里洗了下脚,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陆宴迟背对着她站在玄关处,似乎在和人说话。

岑岁:“你在和谁说话?”

陆宴迟侧过身来,她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是个女孩,穿着校服。

陆宴迟说:“住在你楼上的,函数跑到她家去了。”

岑岁这才注意到站在陆宴迟脚边的函数,她的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声音仍旧有些哑,却带着笑:“函数,你回来了呀。”

她又看着门外的女孩:“谢谢你呀。”

女孩稍显局促:“不客气的,既然找到主人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岑岁叫住她:“你等一下。”

“哎?”

岑岁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盒东西过来递给女孩:“这个是我昨天做的草莓千层,你应该不对草莓过敏吧?”

女孩推辞着:“不用的不用的。”

“哎呀,你拿着吧,我家里还有好多,”岑岁的语气很温柔,“你是新搬来的吗?”

女孩接过千层蛋糕,怯怯地说:“嗯,上个礼拜才搬过来。”

岑岁莫名对她产生好感,“以后可以经常下来玩。”

女孩目光躲闪,小声道:“谢谢哥哥,谢谢姐姐。”

岑岁一本正经道:“别瞎叫。”

女孩愣住了。

岑岁:“是,谢谢叔叔,谢谢姐姐。”

女孩:“……”

女孩走了之后,岑岁转身,就看到陆宴迟靠在墙边,他气息悠长地笑了下:“我怎么就成叔叔了?”

岑岁眼也不眨:“你比她大十几岁,叫声叔叔不挺正常的吗?”

因为身高差距,陆宴迟垂眸看她,轻笑着扯了下嘴角:“那你怎么就是姐姐?”

“我大她最多九岁,个位数和十位数的差别,你懂吗?”岑岁的语速很慢,给人一种很诚恳真挚的感觉,“所以你是叔叔,我是姐姐。”

陆宴迟眼里闪过一丝荒唐,语气玩味道:“那她叫我叔叔,叫你姐姐,我们的辈分是不是乱了?”

岑岁想了想,很自然地说:“陆叔叔。”

“……”没想到她改口的如此突然,陆宴迟无言到直乐,抿了抿唇,拖着尾音,幽幽道,“行,陆叔叔就陆叔叔吧。”

岑岁也没料到他这么轻松地接过这个称呼,回南大的路上,她暗自揣测了下,也没得出个靠谱的结论。

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她今天的眼泪没有白流,换他一丝良心发现。

车子在宿舍楼外停下。

岑岁下车之后绕到后备箱,东西也不多,一个宠物包和一只大纸箱。

陆宴迟也走了过来,“就这两样?”

岑岁点头:“嗯。”

她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是拿宠物包的,刚准备拿宠物包的时候,视线里突然多了只手,陆宴迟拎起那只宠物包:“剩下的你拿吧。”

“……”岑岁有点儿难以置信,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拿?”

陆宴迟语气懒懒地:“尊老爱幼。陆叔叔年纪大了,需要小侄女多点关心多点爱。”

岑岁完全没反应过来,又看到他确实没有良心地提着个宠物包就往楼道里走去,甚至还得寸进尺,尾音稍扬,没有半分愧疚地说:“别忘了把函数也带上来。”

“……”

果然我的眼泪都是白流。

岑岁盯着他的背影,忽然道:“哥哥。”

陆宴迟的脚步一顿。

他转过身来,神情里还带着荒谬和难以置信:“你叫我什么?”

岑岁眼也不眨,一脸天真地看着他,乖巧极了:“哥哥。”

“……”陆宴迟勉强平复了下心情,眉梢似有若无地轻佻了下,随即眼里曳出一抹浮浪不经的笑意来,“哥哥?”

她也不过是一时脑热所以叫了这么个名字,这会儿理智回来,又对上他的视线,岑岁低声嗫嚅着:“那你搬不搬?”

她没敢抬头。

耳边滑过一声轻笑。

他搬起箱子,临走前似乎又看了她一眼,用气音说话似的,声音飘飘渺渺的,落入耳里分外撩人:“哥哥都叫了,能不搬吗?”

-

鉴于函数这次不告而别离家出走的恶劣行为,陆宴迟决定扣它一个月的猫饭,只让它吃进口昂贵的猫粮。

相当于,你离家出走被你爸妈逮了回来,然后你爸妈为了惩罚你让你一个月不能上桌吃饭,只能吃薯片饼干炸鸡等一系列垃圾食品。

就……还挺美滋滋的?

换谁谁不想离家出走啊!

试问谁不想尝试放纵叛逆的滋味呢?

岑岁觉得这不是惩罚。

这是奖励。

岑岁大着胆子问他:“如果你以后小孩离家出走,你也这样吗?”

陆宴迟正把箱子里函数的玩具一个个地拿出来,闻言,心不在焉地:“嗯?我以后小孩离家出走?”

“对啊,你怎么办?”

“小孩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他漫不经心地回她。

岑岁盯着他的身影,脸上的笑有点儿维持不住,很轻地“嗯”了下。

恰在这个时候岑岁的手机响起来,是孟建军的电话。

岑岁接起电话,乖巧极了:“舅舅。”

孟建军蔼声道:“红豆,你在哪儿呢,舅舅出差回来给你带了好吃的,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家来啊?”

正好陆宴迟也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岑岁和他视线对上,伸手往对门指了下,示意自己回家了。她边往外走边说,“您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啊,我马上就回家!”

门被她带上。

房间毫无征兆地陷入安静中。

函数对着猫粮无从下嘴,讨好地蹭着陆宴迟。

陆宴迟矮身,捏了捏它的耳朵,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以前不是猫粮吃的挺开心的吗,吃了她几顿饭就被她收买了?”

“要不你改姓,姓岑得了。”

函数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叫声尖锐:“喵!”

陆宴迟冷哼了声:“长本事了,还把人急哭了?”

函数萎了下来:“喵……”

陆宴迟冷淡着眼眸,语调清淡地说:“老实吃你的猫粮,别废话。”

-

因为今年的工作告一段落,岑岁就在孟家住下了。

吃过晚饭,岑岁无所事事地进了孟微雨的房间。孟微雨正坐在桌子前看书,岑岁瞅了她一眼:“你怎么突然看起书来了?”

孟微雨叫苦不迭:“万恶的考试周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