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胡思乱想,身子却突然腾空而起,急忙转眼一看,才发现是桓雅文将我背了起来。我慌忙问道:“你做什么?”他说:“背你回去。”我有些恼怒了:“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他背着我继续往前走,一点放开的意思也没有,我心想他怎么也变得这么专横,却听他说道:“你喝多了,又刚做完……这种事,我怕你走着累。”我心中一懔,那错愕的感觉却瞬间转变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感动,我抱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头上,脸轻轻磨蹭着他的头发:“好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

我刚说完这句话,脸就徒然变得通红——我……说了什么?

桓雅文没有说话,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全身都僵了一下。我在他背上胡乱晃动着,赖皮道:“你走快点啦,快走快走!”他才加快了步伐。

好像我在路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屋子里。屋内的蜡烛已经熄灭了。一时觉得好奇怪,自己喝了那么多的酒,竟这么快就醒了。

我掀开被子,下了床,朝门外走去。沿着过道走了一段路,发现自己的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心情有些浮躁,便大声唱起歌来了:“我是一只小毛驴,我是小小小毛驴,蜜蜂咬我的小屁股,嗡嗡嗡嗡……”

“温采?!”一个叫声将我打断了。我朝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九灵。我嘿嘿一笑,问道:“九灵丫头,你们宝贝公子呢?”九灵愕然地看着我,问道:“公子他正在东厢房……你喝酒了?”我痴痴笑道:“东厢房……”然后就往东厢房跑去。身后九灵在叫唤什么,我也没听得很清楚,大约听到她在说:“别去,公子正在……”

我这才发现碧华宅我从来没走遍过,我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在自己屋里,所以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东厢房。我终于知道九灵为什么不让我来这里了。

原来东厢房是浴室。

我蹑手蹑脚地将门推开了一个小缝,里面的热气一下扑面而来,氤氲缭绕,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桓雅文正泡在橡木桶里,头发披散着浮在水面上,肩膀上挂着许多水珠,他的头微微低垂着,似乎在思考什么。我正计算着怎么吓他一跳,却听到了他柔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浴室里:“是九灵么?”他居然发现我了。可是我没有回答他。等了一会,见我没说话,他又说道:“我自己有带衣服,时辰不早了,你去歇着吧。”我一脚踹开房门,吓得里面的桓雅文全身都收紧了一下。

我猖狂大笑道:“嘿嘿嘿嘿,雅文!我来陪你洗鸳鸯浴了!”桓雅文一看到我,身上本来露在外面的部分全部都泡入了水中。我走过去,猥琐地看着他:“怎么,来人如果是九灵你不避嫌,我一来你就跟看到了采花贼似的?”桓雅文往水里看去,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睑翕合着,缓缓说道:“我以为你睡着了……才来沐浴,你先出去等等我,我马上起来。”我说:“你起来做什么?”他略微吃惊:“你不是找我有事吗?”我不屑道:“嘁,谁找你有事了?只是我也想洗。”桓雅文说:“好,我去给九灵说,叫她给你烧水。”我说:“我要和你一起洗。”桓雅文愣愣地看着我,那双柔媚的眼睛眨巴了半晌,一抹红潮才渐渐浮上了清秀的瓜子脸:“这……这怎么可以……”

我想,如果是听到这句话的人是弄玉,一定会坏笑地将我拉到水里去,恐怕到时说不出话的人就是我了——不,我肯定不可能对弄玉说这种话。也就只有桓雅文会羞赧成这个样子。我把趿拉着的短靴往旁边一甩,就徒然跳进了桶里。

顿时水花四溅,整个屋子乱成一团。我不满道:“身上恶心死了……”桓雅文还以为我在说他,还带着歉意对我说:“对不起……你还是出去吧,我去给你拿衣服,你这样弄要感冒的。”

“我没是说衣服被弄湿,身上不舒服,没说你。”我胡乱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但是怎么都扯不下来,只得气馁地靠在桶壁上蹲着。桓雅文伸出手来,耐心地替我解开了衣带,眼睛却一直不敢朝我脸上看:“酒后沐浴对身体不好,会头昏,你洗快一点,免得一会晕厥了。”他脱完了我的衣裤,放在了桶旁,便拿起旁边的木勺,舀了些水倒在我身上。我抱怨道:“我腿酸,蹲着累。”桓雅文说:“这桶里原本就只有一个座位。我让你,你坐我这吧。”我盯着他脸瞧了半天,笑道:“雅文,你皮肤真好。”桓雅文怔怔地看着我,茫然道:“你喝醉了……”

我莞尔一笑,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又溅起了许多水珠:“你身上的皮肤也很好,滑滑的,好像小泥鳅。”桓雅文愕然道:“……泥鳅?”我笑:“漂亮的桓公子。”桓雅文道:“采,你真的醉了,赶快洗吧。”我说:“不舒服。”他说:“怎么了?”我往水里看看,说道:“下面有东西硌得我难受。”桓雅文的脸又唰地一下红了:“你……你出去好不好?”我耍无赖:“不好。”一边说还一边乱扭。桓雅文深深呼吸了几次,便轻手轻脚地在我身上轻轻擦拭。我看着他那百般隐耐的样子,觉得好玩极了,趁他不备,就捏着他的下颌,吻住了他。

水雾浮在空气中,包围着我们,温热而又湿润。澄淡的烛光将那些雾气渲染成了金黄色,遮掩了窗外如玉般的月光。

桓雅文的手攀上了我的腰,搂住我的双臂渐渐开始用力。一阵缠绵悱恻的吻过后,他将我抱起,分开了我的双腿,放在了他的大腿两侧,拢住我腋下的双手滑到了我的腰间,不经意地摩擦着我的皮肤,我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心跳,配合着他,坐了下来。略微的疼痛和异物进入身体的不适感让我不禁轻轻呜咽出声,气息都变得紊乱了。我虚弱地说:“雅……疼……你动动。”

他揽过我的腰,挺进得更加深入了一些,在我体内缓缓推进抽出,很快不适应的感觉便褪去了,可是依然有些疼痛。桓雅文俯下头来轻轻嗫咬着我胸前的凸起,我轻哼一声,身上微微颤抖着,更加用力地抱住了他的头。他在我体内抽动越发迅速,身体之间的摩擦与水浪的拍打发出了有节奏的声响,一时间我只觉得那种无法承受的愉悦伴随着疼痛在我后庭中翻搅,我急促地喘息,几乎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呜……你……好疼……疼……”

桓雅文的额上已沁出了幽微的汗珠,双眼就如那悬浮在空气中的雾气一般蒙胧稀淡,他动作放慢了一些,用细长白皙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柔声道:“我弄疼你了?”见他如此忍耐按捺住自己的欲望,我心里不禁有些感动,用力摇了摇头。他像是受到鼓励一样,将我湿润的头发挽到了耳朵后面,凑过来亲我的嘴,身下的涌动又变得激烈起来。

过了一阵,突破极限的快感已冲破了我的理智和疼痛,我的后穴开始收缩,他将我紧紧抱在怀中,身下传来阵阵冲击,两人一起攀上了极乐的云霄。

七夕之夜,铮亮银河如碎沙洒过漆黑九天,贯穿南北苍穹,点亮了凡间无数对痴情璧人的脸。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弄玉,你可知道,曾几何时,我期盼着你有一天能将心分给我那么一点,可是我的理想实在离我太远,最终我们注定是要错过。

我抬头仰望星空,觑见了一颗最明亮璀璨的星。那是雅文温柔的眼,亦是弄玉凄恻的泪。

阳光从窗口透落,我半眯着眼睛朝外面看去,太阳高挂,大概已过午时。一缕的清香若有若无地飘入屋来,柔和清淡,转念一想,才发现这时节已是夏末初秋,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院内已有几个下人正做着扫除,两个婢女端着月麟香朝大堂走去,天蓝色的哔叽缎的群摆悠晃,婀娜身段娉娉袅袅,花枝招颤。好久没见碧华宅充满这样的生机了,散去的人全都回来了。

我坐起了身子,忽然觉得自己的下体似乎包裹着微凉的东西。我伸手摸去,才发现是一些白色的胶状药膏,显然是治疗后穴中的伤口用的。我呆呆地看了那药半天,脸上的血瞬间就往身下流去——我做了什么事?!虽然前一夜我喝了很多酒,但是酒醉人清醒,所有的细节我是一点不差地记下来了。我竟胡乱调戏桓雅文,还勾引他上我,疯疯癫癫说了那么多淫荡下贱的话,叫他亲我,叫他……

这……这还是我吗?!难道这就是我的本性?我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脑中嗡嗡作响。我以后该拿什么颜面去见他?

我下了床,隐约听到院内传来了孩童嬉笑的声音,推开了门,才发现是一男一女两个童子正在聊天,那个男孩好像是桓雅文的书童,女孩只偶尔见过。

只听见那男童对那女童严肃道:“雅文,我说过了多少次,我们是兄弟,又不是父子。你待我,不必这么拘谨。”女童羞答答地细声应道:“是,雅文谨遵哥哥教诲。”那男童怒道:“我给你说,你也不懂的!真是受不了你了。”转而坏笑道:“哥哥前几日去青楼扫了两眼,哪日我们兄弟一块去,你说可好?”女童则是一脸正义凛然,道:“哥,不妥,不妥啊!你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说到这里,就禁不住笑了起来,男童见状,也跟着哈哈大笑。

我一时不大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便又听到那女童叹息道:“可惜大公子现在不在了,我也就记得这些事……”男童皱眉想了一下,突然笑了:“嘿嘿,大公子不在,但是又多了一个人。”女童也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会心一笑:“啊,你是说……”男童点点头,目光突然变得极其温柔,道:“温公子,你穿衣服这么少,怕是会中风寒,我担心你身子……”神态和表情竟与桓雅文有那么几分相似,但是这么一学来,总觉得有些奇怪。

我正感诧异,便又看到那女童紧紧蹙眉,不耐烦地说:“你离我远一点,我看到你心情就不好,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最后那句“都是你的错”,几乎已是尖叫出来,小姑娘学得又不是特别像,有几分惺惺作态的感觉,可那刁钻横蛮的模样,让人看了都有些生厌。

我顿时就像受了当头一棒,莫非平时我都是这么对待桓雅文的?那男童又是一脸受伤的模样,黯然道:“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走了便是。”说完以后,就一转身走去,坐在了一个石凳上,用手撑着脸,看样子是走神了。那女童走到他身边,又换成了十分担心的口气:“公子……你还好吧?”男童轻轻叹了口气,摆摆手:“九灵,你下去罢,我心情不大好,想休息一下。”

“是,九灵这就下去禀报公子,让他考虑将你两送到戏团去。”回话的人不是那女童,却是九灵本人。男童一下急了,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和女童对望一眼,便哭丧着脸说道:“九灵姐姐,我们错了!”九灵笑道:“不不,你们学得这么好,不当戏子太可惜了。就连大公子的模样你们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啊。”女童哀求道:“九灵姐姐,我们错了……”好像就只会说这句话了。可是九灵的脸色还是十分难看:“你们跟我走!”然后就朝后花园走去。两个小童悻悻尾随而去。

我关上了房门,重新坐回床上,回想着方才那两个孩子模仿我和桓雅文对话的样子。原来平时我不经意间就伤害了他,可他从来没对我抱怨过。甚至连提都没提过。

一想到昨夜自己不断叫疼,我不由得捂着自己自己的脑袋,一时只觉得万分难堪。我发现自己真的是个得寸进尺的人,桓雅文待我如此温柔,可我还是任性地撒娇,想看他紧张地将我抱在怀里为我心慌意急的样子。看来我实在是缺爱过头,才会变得如此不正常。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我不假思索便说道:“请进。”结果进来之人正是桓雅文。我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迅速将脸埋入了被褥当中,像个鸵鸟一样钻进土里逃避现实。我正思量着该说些什么话,却听桓雅文沉声道:“我知道你现在怨我……是我不知廉耻,才会趁人之危,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也知道道歉没有用,可是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我听他说着,是越听越不对劲,怎么一到他口中,就变成他强要我了?

我猛然抬起头,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桓雅文眼神飘忽,轻轻咬了咬唇,唇上立刻浮起了一个月牙型的白印:“我明白你心里一定很难受,是我的错,一时控制不住,犯了傻事。”我冷笑道:“昨夜你难以自控何止是一次?”他看上去更加自责了:“是我对不住你。”我说:“好,我今天就成全你,过来。”

他老实走过来,站在床旁,闭上眼睛,释然道:“动手吧。”我微微一笑,拉住了他的手,他一个不备,身子不由自主往我这里倒,一下坐在了我身边。我吻了吻他的脸颊,便放开了他。桓雅文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这是……?”我扑哧笑出声来:“傻瓜。”他久久凝视着我,眨眨眼睛,还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我用双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摆出了生气的模样:“你占有我以后就不要我了。”他急忙道:“没有……”我摸摸他的脸,笑道:“没有就好,你会不会像弄玉那个混帐东西一样欺负我?”他连忙摇头,看上去极是可爱。我说:“那你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对我好?”他愕然道:“采,你……你是什么意思?”我看着地面,支吾道:“我们……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好吗?”

他忽然一下将我抱在怀中,沐浴的清香飘顺着他的衣领飘了出来。我的心里一阵小鹿乱撞,微微仰起头,脸也有些发烫了:“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他说:“什么?”我说:“你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对我好?”他摇摇头。我怒道:“那我不理你了。”说罢就想挣脱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只听见他在我耳边柔声说道:“我会对你比以前更好。”

我依偎在桓雅文的怀中,身心皆已得到满足。活了这么多年,我才恍然知道,有些事情,我们是无法去强求的。你越去挽留它,它便逃离你越快。如今我有了雅文,他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他能给我所有那个人无法给我的东西,包括幸福。如此。足矣。

桓雅文扶起我的双肩,让我坐在了铜镜前,从桌上拿过一把木梳,对我说:“采,我替你梳头。”我愣了一下,嗔道:“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可是当我乜斜着他的时候,又正巧碰上了他那双如春水般清澈的双眸,一时不忍,便说:“你不可以告诉别人。”桓雅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站在了我的身后,挽起了我的一缕头发。

我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发现这几年来我长变了不少。还记得小时候,总是有人说我很可爱的,整个人圆滚滚的,肥嘟嘟的脸看上去让人格外想咬上一口,太多年没留意自己的长相,现在发现自己居然生出了一副薄命相,也就是娘说的最“招灾”的长相。而且,除了鼻梁稍挺了些,下巴过尖,其它地方都如女人一般细腻妍妩。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才发现自己原本饱满圆润的耳垂不知何时就变得很薄了,这样不啻天渊的变化大概是预示了我的未来。我的一生或许注定命途多舛,崎岖波折。

身后站的桓雅文目光温柔如水,细心地梳着我及背心的长发,一见了我的表情,便半闭着眼,歪过头,俯下身来吻我的脸颊。那温热的呼吸拂着我的皮肤,我一时只觉得心慌意乱,道:“我……那个……你的毒解了吗?”他继续替我梳头,柔声道:“中毒的时候,是不能沾水的。寻常人中了此毒,必死无疑。但是后来我才知道自己习武之人,掉进海里,也只是内力失尽,不会丢了性命。”

我猛然回过头,惊叹道:“你的内力……没有了?”他微笑道:“没有关系,能治好的。只能说我的运气好吧。”我说:“此话怎讲?”他说:“泰山上的日观峰上有一个灵芝洞,里面有一种灵芝名为天蚕,每四年生长一株,可治百病,亦可使武功尽失之人恢复功力。还有两个月便是灵芝长成之时,我正算计着去,但是估计难以避免恶斗一场。”我说:“我和你一起去!你这个样子怎么与别人打斗?”他犹疑地看了我一会,说:“还是不要了,琴畅会与我同行。”我说:“多一个人总是要好一些。你不要小瞧我,我的武功不差。”他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受伤。”我笑道:“连九灵那样的小丫头都懂得保护自己,就更别说我了。”他说:“好吧,不过你得先调养好身子再去。”

“调养什么?我早就恢复了!”我立刻站起身,结果腿上无力,随即往地下跪去。桓雅文伸手将我接住,我才不至于摔个狗吃屎。我脸上一红,才想起以前从未一个晚上做那么多次,知道昨夜自己是纵欲过度,现在根本没法走路。我做贼心虚似的看看他,他脸竟也变得有些红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样……”我急忙脱离了他的怀抱,忍住下身的酸软,站得异常笔直:“没事,没事,我们走了吧。”我又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些事,真的窘迫到想要逃之夭夭。他替我穿好了以上,也不顾着我的微微挣扎,搂着我的肩胛,朝大厅走去。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大厅里等待我们的,不是司徒琴畅,而是另外三个人,我只认识霓裳,其余一男一女,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年纪,衣着华丽,一看便知道是地位显赫之人。

见我们来了,霓裳的脸唰地变得惨白,一双眼睛直盯着他搂着我的手上。看见他们都是那么吃惊的模样,我知道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了,连忙挣脱了桓雅文,离他远了些。桓雅文也是有些吃惊,轻声唤道:“二伯父,二伯母,霓裳……你们怎么来了?”

没人回答他的话。原来是二王爷和王妃。霓裳走过来,故作镇定问道:“桓大哥,你告诉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别人说你变心了,别人说你喜欢……喜欢……”说到这,便将目光转到我的身上。一接触到那带着怨怼和凄凉的神情,我竟有些害怕了。桓雅文看了看我,轻声说道:“我是和以前一样。”霓裳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却在他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凝固了:“我一直都喜欢他,没有变过。”我看了看王爷和王妃,他们的眼神如此凛冽,我心虚地逃开了他们的视线。

霓裳一下急了,冲过来抓着桓雅文的胳膊,颤声道:“桓……桓大哥,父皇和母后都不知道这事呢,你别破釜沉舟做出傻事……你看清楚了,他是男人,是男人!!”桓雅文却是异常平静,淡然道:“霓裳……你不知道的。我和采在一起,很开心……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我怎么不知道?!”霓裳涨红了脸,眼泪劈里啪啦掉个不停,“你们还能做出什么?全是最恶心的事!跟女人情有可缘……可你们都是男人啊!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说完,她便跑过去抓住那中年妇女的手,哭喊道:“二伯母,你快救救桓大哥!他疯了!他和一个男人住一起,他爱上了一个男人啊!他们都是男人啊!那多脏啊!二伯母,我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说完就立即往地上跪了去。王妃连忙扶住了霓裳,急道:“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是要折煞了我们老两口?快快起来……”

我现在才知道当一个人疯狂的时候,是可以什么都抛诸脑后的。桓雅文和弄玉,他们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一个邪佞妖媚,一个温文儒雅,却都可以将爱着他们的女子逼至绝境,做出了很多令人不敢想像的事,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室公主,即便是以冷血闻名的教主夫人。

王妃朝我走过来,抓住了我的双手,哭丧道:“温采——!我相信你是好孩子,伯母请求你……放过我们家雅文……他和玉儿从小就是我们家的骄傲,现在弄玉也走歪道了,四王爷所有的希望都在雅文身上啊!不要再连累他了!还有雅文,他才二十五岁!路还很长,他应该有幸福的生活……你不能再这样耽误他,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放过雅文吧……”

我看她的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竟不知该怎么办,她用力摇晃着我的身体,我的头一时昏昏沉沉,腿上又站不稳,所以在她放开我的时候,摔倒在了地上。

桓雅文见状,立刻想过来搀扶我,却被二王爷抓住了手腕。二王爷看着我,俯瞰着我的目光冰冷淡漠:“你,就是温采?听说你是个疯子?”我错愕地看着他们,双手撑在地上,顿时呆若木鸡,发现自己已经来不及反应现在的情况了。我是疯子……?我是疯子?

此时桓雅文竟俨然道:“二伯父,请你尊重人。”我从未见过桓雅文生气的样子,他并没露出愤怒的表情,只是看上去十分严肃,那是一种让人不得不臣服的神情。

二王爷怔忪地看了他片刻,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触逆自己吧。但是没过多久他便调整好了情绪,继续说道:“那个温采的脑子肯定有问题!不然他怎么会有断袖之癖?!你是个正常孩子,为什么好的不学,非要和这种危险的人混在一起?如果让外面知道家里出了这种丑事,你让你爹娘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我看着二王爷郁怒的脸,突然觉得眼前有许多东西在闪烁,喉咙也是像有什么在沙沙作响一样。我的做法真的对了吗?我会害了他……?

桓雅文的表情依然没变,见二王爷放了自己,便蹲下身来扶起我的手,将我轻柔地搀了起来,然后将我抱在怀中,对他们说道:“无论如何,请你们向温采道歉。他的确有断袖之癖,你们的侄子也是,可是除此之外并没有做出其他恶事。我和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这样已是极不容易,所以没有人能插手我们的事,除了他本人,谁也没法让我放开他。”王妃和霓裳都被震住了,两人都是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桓雅文,而二王爷则是气得话都说不全了:“雅文……你!你就是这么对你伯伯说话的?!”

我拉了拉桓雅文的袖子,仰头看着他,低声唤道:“雅文,你冷静一点,别再说了。”桓雅文对我微微一笑,柔声道:“我冷静得很。采,我说的都是真的。或许在我在你心中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在你离开我之前,我绝对不会离开你。”说完,他握住我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摩娑。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眼眶中滚动。我紧紧咬住牙根,才克制住了那滚烫的液体不要流下。他是真心的。可我呢。我想过要认真对待他吗?我有吗。我仅仅是为了放弃一个人而已。或者说,仅仅是为了忘记那个人。

桓雅文已不顾他们错愕的目光,拉着我的手,对他们说:“如果伯父伯母还有霓裳想要多在碧华宅里待待,我会叫丫鬟来伺候着。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告辞。”二王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桓雅文说:“桓雅文!你、你竟变成这副德行!你还说你没有变?你已经被这一脸狐媚相的娈童给带坏了!!”桓雅文漠然道:“那也只能怪你侄子贪恋美色。”说完,便拉着我冲门外走去,我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了二王爷的吼声、霓裳和王妃的哭声。

走出了碧华宅,我低声说道:“雅文,你生气的时候真可怕。”桓雅文转过头来,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他们这样说你,我怎么可能不生气?你难道不觉得难过吗?”我不在意地笑笑:“我习惯了。早就习惯了。王爷还是个读书人,骂得不那么难听。”

桓雅文闻言,突然默默将我抱在怀中。我吓得赶紧推开他:“你做什么?这是在大街上。”他黯然道:“你别这么说,我心里听着难受。”我轻松地笑了:“没事的,那已是过去的事。”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额发,道:“对,那已是过去。以后不会了,有我。”我一下打开了他的手:“我说过,我不是小孩子,不要把我当孩子一样照顾!!”桓雅道:“温公子所言极是,雅文知错了。”说完还真的露出了十分愧疚的表情,我忍不住扑哧一笑,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桓雅文准备带我去找司徒琴畅。我问道:“天蚕灵芝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桓雅文道:“雪天说的。他现在已经去泰山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又是司徒雪天。我说:“那就别叫司徒大哥了。”桓雅文想了想,道:“那倒也是,我想雪天大概也是冲着灵芝去的,他们兄弟两若是碰面了,琴畅会很为难。”我说:“嘿嘿,想不到哦,儒雅的桓公子也会与别人争东西。”桓雅文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地看着我。一看到他那么宠溺的笑容,我竟无法再嘲笑他,只得催他赶紧走了。

第二十七章 天蚕灵芝

桓雅文的内力尽失,我们只得驾马车前行。速度慢得让人匪夷所思,可是也别无办法。一路上走走停停,实在让人有些疲乏。好在桓雅文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多,遇到了麻烦还可以找他们帮忙,所以四十多天后,我们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泰安城中主体建筑岱庙是帝王来泰山封禅祭祀时居住和举行大典的地方。庙内古柏参天,碑揭林立,主殿天贶殿面阔九间,重檐歇山,黄瓦朱甍,白石雕栏,极其壮伟瑰丽。果真一切都如桓雅文所说的一般,有不少持拿武器的人士穿梭在城里,看样子都是为天蚕灵芝而来。

虽然我平时不爱打斗,但是对自己的武功多少有些自信。可是看目前的状况,我们能拿到灵芝的可能性是极小了。我有些后悔没有叫司徒琴畅来,他若是来了,几率就要多一些。说不定司徒雪天只是好奇过来,并不是真的想要。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不能露出底气不足的样子,否则气势上就输给别人了。

城里多豆腐作坊,夜间全城磨轮辘辘,豆香四溢。这几十天连夜赶路,一闻到那豆腐的香味,竟觉得肚子已经开始咕噜作响,于是与桓雅文进了一家客栈,打算去尝尝当地特产。小二过来问我们想吃什么,我说:“这里有什么我也不清楚,你问他吧。”说罢,指了指桓雅文。桓雅文道:“那我们叫两碗‘三美豆腐’,你说可好?”我说:“三美豆腐?这名字倒是稀罕。”小二道:“客官,咱们这可是有句民谚——‘泰安有三美:白菜、豆腐、水,游山不来品三美,泰山风光没赏全’,这‘三美豆腐’,包您吃了一碗还要下一碗!”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好,那我们就吃这个。小二哥,我想问问,最近住客栈的都是些什么人?”

店小二闻言,原本一脸笑意,立刻就变得紧张兮兮的:“二位爷,小声一点,怕给人家听了,引来杀生之祸啊……听说这次来抢灵芝的人可都是大有来头的,青鲨帮帮主、武当副掌门、银鞭门门主、‘蝴蝶公子’花遗剑都已上了山,甚至连‘玉面书生’司徒雪天都来了!”我立刻就想起了司徒雪天那张俊美却倔强的脸,嗤笑道:“他来这里很稀奇吗?”店小二惊叹道:“如何不稀奇?!司徒雪天名满江湖,可是见过他的人没有几个,但我就见着了!他的确是书生,还是个老书生!”我笑道:“哦?怎么个老法?”他说:“当然是一头花白头发了!”我心里暗笑,这小二也太会掰了些,司徒雪天看上去也就我这年纪,竟这么快就白了头发,倒也是稀罕,于是又问道:“除了这些人,就没被人了吗?”小二的脸色越发难看:“不,最可怕的不是这些人,而是江湖上的两大邪教都派人来了。”

一听到“邪教”二字,我的心似乎就像跳停了一般:“你是说……重火境的人……还有……”他打断我道:“冥神教!”我立刻看了桓雅文一眼,他亦是有些担心,问道:“来这里的是冥神教的弟子吗?”小二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他们经过的地方没有人敢再靠近一步。咱们这最大的客栈已经被他们包了,整个客栈就住了几个人,其他统统清了出去。”桓雅文点点头,付了些碎银,小二便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小二一走远,桓雅文便低声说道:“小心一点,收敛住自己的内息。周围的人都是习武之人,小心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点点头,拿起了桌上的一跟筷子,悄悄折成了两断,握在了左手中。小二将豆腐端上来以后,我们两互相都没有讲话,只是默默吃着碗中的东西。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我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朝我后脑勺飞了过来。我集中精力,将左手中的筷子朝那个方向飞了过去!

金属断裂的声音!

整个客栈的人都站起来看着我们这里!我甩出另一截筷子,拦截了接连而来即将击中桓雅文的暗器。

装潢华丽的客栈。桌上的豆腐依然在冒着热腾腾的雾气。所有人噤若寒蝉。

桓雅文安静地拿起勺子,在碗中轻轻舀着,神闲气定地吃着那些新鲜白嫩的豆腐,清雅绝尘,宛若脱俗而出的一朵雪色芙蕖。我的右手中依然握着勺子,可是却无法吃下去。他抬头看看我,也不顾旁人的目光,柔声道:“采,再不吃就凉了。一会还得赶路。”我惊慌道:“可是……你……”我很想说,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这里有人想要我们的命,现在他的武功施展不了一成,甚至连基本的反应都会比有内力的人要慢一些。可是桓雅文却微笑道:“来到泰安,若不好生品尝一下这闻名于世的‘三美’,岂不是一大遗憾?”我一时无奈,只得又折了一双筷子在手上,以防万一。

然,当客栈里的人都全部放松下来继续用膳以后,竟再没人动手暗杀我们。

听本地的人说,金色的十月是泰山色彩最丰富的季节。我们吃了饭,背上了包裹,就来到了泰山脚下。往上看去,层林尽染,分外妖娆,天高云淡,气象万千。

我知道泰山上现在是高手如云,不禁有些紧张,可是桓雅文却轻轻握住我的手,低声道:“采,现在不可以慌乱。这里武功高过你的人没有几个。可是比你能使诈的人,可是数不胜数。你若是一直做出很害怕的样子,便会引来那些虾兵蟹将的攻击。”我说:“可是我怕他们会对你不利……”

他携着我一同朝山上走去,一边说道:“要知道,只要会点武功的人,都可以感受得到自己周围人的内力。可是当你完全感受不到另一个人的内力时,那只说明了两个问题。一是那人手无缚鸡之力,二则是那人武功高过你太多太多,让你无法捕捉他的行迹。”我顿时有如醍醐灌顶:“那方才我们在吃饭的时候,你丝毫不动,就是想给别人塑造一种武功深不可测的假象?”他点点头,微笑道:“正是如此。采的武功已经这么厉害了,无论他们能不能感受到你的内力,都不会认为我不会武功。”

我们到山顶的时候,大概已是四更天了。这时候的山顶是最冷的。寒风凛冽,北风呼啸, 刮得骨头生疼。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也不见着半点火光。这和我原先所想的是不一样的。开始还以为会有很多人拿着火把在这里寻灵芝洞,没想到这里是个人影都看不到。这一天没有月亮,到后面我们两人几乎是摸黑走了,我有些懊恼地说:“早知道买点火折子,这里又黑又冷的,谁受得了?”

“不,这样就好,点了火别人立刻就发现我们了。”桓雅文轻声说道。我一听他那说话的声音,觉得不大对劲,便问道:“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么虚弱?”他的声音依然软弱无力,可口气却带着一丝倔强:“没事,你想多了。”黑黢黢的一片,我什么都看不到,只得去摸他的手——

“天啊,你还说没事?!怎么会这么凉?”我才想起没有内力,御寒能力是极弱的,虽然我们都穿上了棉袄,可是他怎么都无法抵御此时山顶的温度。我连忙脱下自己的衣服,替他搭上,却被他推开了:“采,你别这样……我要生气了。”我急道:“你还好意思说!平时叫我注意身体,可你有没有把自己当人看?”他没有说话,却是死活不肯接我的衣服。我无奈之下,只好将衣服穿上。然后红着脸跑过去抱他:“笨蛋小雅,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还好此时他看不到我的脸,否则我可丢脸丢尽了。他回抱着我,极尽温柔地说:“嗯,很暖和。”我满意地笑了:“那就好。反正快到了,等你好一点了我们再继续走。”他却握着我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可是我觉得这里更暖和,就像被什么东西装满了一样。”

我怔怔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以什么样的心情来说这些话。只是手指安静地维持着原来的形状,却似乎已经渗进他的体内轻轻捧住了那颗柔软的心。

桓雅文用微微弯曲着食指勾起我的下巴,探过头来,碰了碰我的唇,我抬起头,有些迟钝地回应着他,那个吻越发深沉,他的唇渐渐有了温度。无论周围是无尽的黑暗,或是呼啸而过的寒风,只要有了相知相惜的人,我们便不会再感到寒冷。

相拥了片刻,我们就开始继续往前走。日观峰的路有些崎岖,走在那些繁碎的小石子路上,脚还被硌得有些生疼。我握着桓雅文的手,时刻注意他的身体状况,好在他身体秉性颇佳,一路走来,并未出现大碍。

距离灵芝洞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便已听到了武器碰撞的声音。我拉着桓雅文躲在了一块巨石后,仔细观察前面发生的事情。只见前方火光闪烁,有百余人正在拼死鏖斗,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看样子灵芝已经长成熟了,这些人都在洞门前打算一决胜负,然后冲进去取灵芝。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岩石的另一头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小雪,你猜今天重火境会不会派人来?”接着一个少年便接道:“天蚕灵芝算是比较宝贵的东西了,虽然重火境势力极大,但是莲宫主不会来。”我和桓雅文不由得对看一眼——这个少年竟是司徒雪天,只是不知道那姑娘是谁,看样子与他十分交好了。

少女又继续说道:“他来了也没用。”司徒雪天说:“重莲的武功是天下第一,怎么可能没用?也不知道你怎么一提到他火气就这么大。”那少女咬牙切齿地说道:“因为他、是、人、渣!”司徒雪天道:“怎么从你口中听过来,谁都成人渣了?我料想重火直属大弟子和二弟子起码有一个会来。”少女说:“哼哼。”司徒雪天道:“你笑这么阴险做什么?”那少女又道:“哼哼哼。”司徒雪天说:“别这样,你有话直说,我听了冒冷汗。”少女说:“你看着,水镜不会来,樊奕也不会来,就楚微兰那丫头会来,而且不是一个人,她会和重火四大护法之一一起来,我猜那护法不会是海棠。”

司徒雪天说:“你怎么下的结论?”少女道:“天机不可泄露,咱们就打赌看看。现在你再猜猜,冥神教会不会派人来?”司徒雪天说:“冥神教虽是新教派,却在江湖上也有一定地位了。这样的场合若是不来,怕是扫了自己的威风。而且冥神教下高手如云,想夺取灵芝,实在是小事一桩。所以,我料想梅影教主也不会来。来的人可能是左使‘毒公子’,也可能是右使‘囊中箭’。”少女说:“没错,但我觉得他们都会来。你觉得灵芝最后会到谁的手里。”司徒雪天说:“虽然冥神教势力极大,但是我觉得灵芝最后会归重火境所有。虽然这两个派都是邪教,但是重火境向来行事稳重,莲宫主若是没必胜把握,是不可能派人来的。”

少女哈哈一笑,道:“我倒觉得灵芝会到冥神教手里。”司徒雪天道:“凰儿姐姐何出此言?”少女笑得更开心了:“我平日倒少听你叫我姐姐,看样子你是给我气糊涂了。那我就告诉你理由,让你消消气了。如果前面我没猜错,来的人是楚微兰和四大护法之一,这四人中就海棠武功较比另几个人强上许多,若不叫她,获胜几率即是很低的了。再来楚微兰武功低劣,只会智取不会肉搏,任她再是冰雪聪颖,都不可能顶得住让闵楼飞出的暗器——而且这暗器还是让天涯喂了毒的。”司徒雪天道:“你说的没错,但是你怎么知道来的人定是这些人?”少女道:“嘿嘿,你就等着瞧吧。”

言犹未毕,一把青虹剑便破空飞出,在空中如回旋标一般回饭,穿过人群,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惨叫声。一个穿着蓝衣的少女轻盈飞来,停留在洞穴上方。待我看清了她的模样,才发现此人竟是我和印月在重火境看到的那个少女!随后又飞来一个穿着墨绿衣裳的男子,长相平凡,却有一丝孤高之气。

桓雅文低声道:“那姑娘猜得没错,来人真是重火境的楚微兰和四大护法之一,琉璃。”我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却又听到岩石后的司徒雪天说道:“你怎么猜这么准?”那少女说:“其实我也不过是根据你的猜测顺水推舟罢了。那混丫头的性子我会不知道?她喜欢凑热闹,还喜欢出风头,重莲那个人渣又心疼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然就让她来了。海棠是江湖三大美女之一,楚微兰既然爱出风头,那肯定不会叫上比自己美上数倍的女子来吧?”

司徒雪天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别的,便听到了楚微兰在上面大声说道:“各位江湖前辈、武林英雄,小女子楚微兰是奉我们莲宫主的命来此地摘取天蚕灵芝的!既然大家都抱着相同的目的而来,就难免会争执一场,现在我们就要进入灵芝洞穴,如果有人也想要这个灵芝,就请与我们的琉璃护法比划比划,他若是输了,我们二话不说立刻离开,他若是赢了,我们便等没有人打过他的时候再进去,请问各位对小女子的提议有没有异议?”

这话原本听来是十分傲慢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楚微兰是一个女子,总觉得这样道来让人心服口服。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上去比武。

所有人都退却了。小小的楚微兰并不可怕,虽然琉璃武功高强,但敢来此处争夺灵芝的人都不会是无名小卒,能打过他的人绝非一个两个。但是,人人都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地狱阎殿,人间重火;神乃玉皇,祗为莲翼”。站在楚微兰和琉璃身后的,是江湖第一邪派重火境,以及十年来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重火宫主重莲。

等了许久都没有回答。楚微兰微微一笑,问道:“如果没有人来,那我等只有——”

“慢着!”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众人皆朝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两名男子从人群后走来,其中一个穿着一身青衣,看上去约莫弱冠年纪,面容冰冷,相貌俊美;另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灰色布裤,大约也不过而立之年,却是一脸笑意地对着大家说道:“我与天涯公子轻功都不大好,所以徒步上来,动作稍慢了点,还望姑娘见谅。”

片刻的沉默后,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楚微兰脸色一暗,勉强说道:“没有关系,请问二位是准备一齐上呢?还是单打独斗?”那男子道:“我们自然不敢以多取少,我们爬了太久的山,现在可得休息一下,姑娘稍等一会,可好?”我想楚微兰心里明白他的意思是自己武功太弱,她和琉璃一起打,相当于一个人战斗,但是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尴尬地点头。

岩石后的少女笑道:“果真是闵楼与天涯。”司徒雪天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若是光看武功,天涯和闵楼加在一起都不及琉璃——冥神教的高等弟子武功与他们相比,都是伯仲之间,但是天涯用毒天下第一,闵楼暗器天下第一,两人搭配起来,必定是强中之强。”那少女轻声笑道:“‘玉面雪天司徒少爷’果真是厉害啊,分析得这么透彻。”司徒雪天不满道:“我说……你这死丫头嘴巴怎么跟个漏口似的,越拉越大,都是你一天叫这名字,害我哥天天都这么叫我。”

少女说:“小雪,我这是为你好。不过我和你想的不一样。我觉得理由很简单,就是冥神教主信任天涯。”司徒雪天说:“天涯只是左使而已,右使是闵楼,你为何不说他是信任闵楼?”少女说:“哈哈哈哈,看来你这书呆子是书读太多,外面的事是充耳不闻了。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梅影公子’弄玉与少年温采两人的生死恋情?天涯把温采找回去交给了梅影教主,自然会深受教主信任。”司徒雪天惊讶道:“什么?你说温采?!那温采是不是十八九岁年纪,和那天涯差不多一样高,长得有些媚气?”

少女说:“我又没见过他,我怎么知道?我听璎珞说,温采是个美少年,不计较是否同性和梅影教主爱得死去活来,尤其是教主,爱他极深,但是两人却因为一些矛盾闹得很僵,最后温采离开了教主,投入了酒惠圣人的怀抱,引得原本就极不和睦的桓家两位公子更加反目,仇深似海。真是冤孽,这些人怎么都是些情种,为了爱情,连手足之情都可以抛开。”

听到这里,我听见桓雅文在身边微微叹息,想不到传闻已经这么离谱了。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若弄玉真的爱我,我可能离开他么?如果他真的指明要带我走,而我又想与他在一起,想来桓雅文绝对不会阻止,还会笑着祝福我们——无论他有多喜欢我。他有如何会与弄玉断绝关系?

只听见司徒雪天有些慌忙地解释说:“不可能!酒惠圣人是桓雅文啊,他是我大哥,我也认识温采,他们两的关系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等一下,真的有那么一回事……前段时间七夕节晚上,温采看上去很不对劲,一个劲喝酒,桓大哥就一个劲劝酒,再后来,他们两就莫名其妙失踪了……天啊,如果这是真的,那、那太可怕了!”少女不屑道:“可怕什么?不就是两个男子相爱嘛,你这人怎么这么迂腐的?”司徒雪天道:“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没想到桓大哥会为了一个男子与哥哥翻脸。”

一提到七夕,我便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心立刻便开始乱跳,我斜眼看看桓雅文,淡淡的黄色火光印着他清秀的面容,却掩饰不住他脸上的一抹红霞。我握住他的手心有些湿润,可眼睛却怎么也离不开他的脸了。他转过来看看我,低声说道:“采,我一定是疯了,从我开始……喜欢你以后,什么都变得很奇怪。雪天明明是在讲我的不是,可我听到他说发现我们失踪的时候,居然不难受,反而沾沾自喜起来了……”我眨眨眼睛,踮脚去吻了吻他的脸,佯怒道:“雅文一定是高兴有个傻瓜做了傻事,傻乎乎地跑过去让别人占有了,又傻乎乎地赖着别人不放。”

桓雅文委屈地说:“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本来就已经够愧疚的了。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我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惊叹道:“你还真是禁欲狂啊,不会有下次……那我找别人去。”他原本点了点头,后来一想不对,便说道:“温公子实在厉害,什么事会打击我就去做什么事。你……你又不让我碰你,又不原谅我,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笑道:“我可没说不让你碰我!我想想……这样吧,你让我在上面,我就不为难你了!”我原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竟红了脸,点点头说:“嗯。”我愕然道:“真的假的?我说的可不是一次两次哦!”说实话,有点得寸进尺。他又应声道:“嗯。”我这回可以说是“得尺进丈”了:“以后我想要在上面,你都不可以不答应!”他还是柔声道:“嗯。我全听你的。”

我一时兴奋得几乎手舞足蹈了,一把抱住他的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雅文,你真的太好了!”他用凉凉的手摸了摸我的脸,说:“无论你在不在我身边,无论你是否喜欢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我抬头看着他,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得轻声唤道:“雅文,雅文……”他温柔地笑了:“你不看看那边,都已经打完了。”

我转过头去看,发现他们早就打完了,天涯和闵楼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琉璃的身上挂了几道伤,弓着腰,嘴唇发紫,似乎总了剧毒,楚微兰扶着他,正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两个人。看样子是他们输了。

天涯丢出一个瓶子,在上面撒了点粉末,说道:“解药。”楚微兰提心吊胆地走过去,拾起了那个瓶子,怒道:“你们这根本就是二打一!!”闵楼笑道:“楚姑娘,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只是用了沾了毒的暗器打伤他,天涯并没出手。”楚微兰依然不服气:“毒公子的毒是全天下最剧烈的!这谁都知道!你这不是二打一吗?!”闵楼依然从容不迫地说:“倘若这毒是你们莲宫主做的,那是否就表示我们和他一起联手打你了?”楚微兰涨红了脸,但是又无言以对,只得带着琉璃愤然而去了。

形势转变得太快,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看见天涯手里拿着天蚕灵芝从灵芝洞里走了出来。他们似乎没打算询问众人的意见,只有闵楼说了一声告辞,便准备匆匆离开。

我心想这下完了,再不拦住他们大概就没机会了。于是也没多想,就略施轻功,飞了过去。桓雅文似乎叫了我一声,但是我没有理睬他。我是弄玉养大的人……或许对他们来说,比这个还要低劣许多,但是怎么说他们也不会不给我面子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死于非命——我就赌了这口气,所以当天涯和闵楼有目光询问我的时候,我十分镇定地对他们说:“我也是来求灵芝的,希望能与两位一较高下。”

听到别人的议论声,我想这些人大概认为我很不自量力了,竟想与冥神左右使较量。但是在我已经就要出招的时候,天涯竟将那灵芝抛了过来。

我接住了它,仔细看了看:深褐略蓝的色泽,比平常的灵芝要大上许多,的确是桓雅文所说的天蚕灵芝。我疑惑地看着天涯,问道:“天左使,你这是什么意思?”天涯淡然道:“教主说了,不择一切手段取到天蚕灵芝——遇到温采及桓雅文两人除外。”我怔怔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他说:“教主只告诉我们这样做,没告诉我们该如何解释。”闵楼笑呵呵地说:“温公子,既然这是教主的意思,你就收了吧。”

就在这时,底下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因为这位‘温公子’啊,曾经是冥神教主的禁脔啊!教主欢喜他的紧,我们也拿他没法子——啊!!”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断了去。我朝那里看去,发现下面有个人已倒在地上,头上破了一个血窟窿,上面插着一朵黑色梅花。不过多时,那人整个脸都变成了和梅花一样的颜色。

若不是我亲眼看到,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扔出这支暗器的人,正是方才还笑得一脸阳光的闵楼。名不虚传,“囊中箭”,杀人以无影无踪,配上天涯的毒,几乎是瞬间毙命。

虽然那个人做得有些过分,但是不至于死,如此歹毒的手腕,也只有弄玉的手下能做得出来。看着那个人圆瞪着的双眼,想来他说这话之前一定不会想到自己会因为一句话丧命吧。我只觉得背上有股冷汗在不断往下落,阴森森的感觉让人委实感到害怕:“你们就这样把他杀了?”天涯道:“教主之命,不可不从。后会有期。”说完这句话,他便与闵楼一起离开了。

天涯,闵楼,何故上天会创造出这样的人?他和当年的莺歌燕舞有什么区别?

不,他们比莺歌燕舞还要悲哀一些。至少莺歌懂得哭泣,至少燕舞懂得嫉妒。天涯,不过是个杀人工具。而闵楼,也只不过是个一边笑一边挥刀的杀人工具而已。

可是,我有资格瞧不起他们吗?我温采活了十九年,又得到了什么?不断在两个男人之间徘徊摇摆,犹豫不决。

人生难得绝对的爱恨,情仇总是难解难分。我不但伤害了深爱着我的人,还依旧痴痴地想着另一个视我为草芥的人。我想,倘若某一日弄玉突然告诉我,他要我回去,那我可能会不顾一切冲到他身边,放弃所有,包括那个为我付出一切的人。

窝囊到了极点。

火光渐渐散去,人们纷纷离开了日观峰。距离天亮还有一些时辰,两人一起搭起了帐篷,在前面烧了火,准备在这里先歇息一阵。

“如果你想看日出,我们就要在这里等上一段时间了。”他是这么说的。

我自然是想看的,所以和他一起钻到帐篷里,像两个小孩一样坐在毛毯上滚来滚去。稍微暖和一点了,可雅文还是冷得发抖。虽然他不想我看出来,但这已不是自己能克制得住的。我问他:“灵芝要怎么吃才对?”他笑:“怎么都行,只要服用了,就可以恢复功力。”我推了他一把,笑道:“既然可以恢复功力,那你怎么不赶快吃?”他惊讶地看着我:“就这么吃?”我说:“这样吃好像不干净,烤了它。”说罢就真跑到帐篷外面找来根树枝,穿了灵芝便放在火堆上烤。我想那些江湖豪杰若是看到我们将灵芝当烧烤吃了,一定会气得吐血三升。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我将烤得像黑炭一样的灵芝拿到了帐篷中。我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正在吃灵芝,眉头紧蹙的桓雅文:“好吃吗?”他看看我,笑得特假:“好吃,采也想吃吃看对吗?”我吓得后退一步,摆手道:“免了免了,恢复功力最重要,你吃,你吃!”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头一次听说灵芝可以烤的,采是教会我许多东西了。”我拍拍胸脯,道:“当然了,以后多多学着点,大圣人!”

桓雅文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去。我小心翼翼地坐在他旁边,看他还是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便问道:“真的……很难吃吗?”

他看了我一眼,便凑过来吻我。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是怎么一回事,就发现他将一块灵芝送到了我嘴里。一股植物烤焦的味道瞬间充溢在我的嘴里,我恶心得立刻吐了出来:“呸、呸!好难吃!!”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说:“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呢。”我看着他把剩下的灵芝吃完了,赞叹道:“你真厉害,居然吃完了。来,我给你运功打通穴位,这样恢复得快一些。”他点点头,将头发耷到了胸前,盘腿坐在我前面。

我坐在他身后,提起内力,从他背上的玉枕穴处运气。可是运到一半,突然想捉弄捉弄他,于是便提了力,朝别的经脉运去……

可惜他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忙问道:“啊……采,你做什么?”我嘿嘿一笑,不答话,继续朝那几个穴位运气。桓雅文急了,道:“别,别这样……我控制情欲的能力很差,你知道的,别……嗯……”说到此处,已不禁呜咽出声,脸上也泛起了一片潮红。我吓得连忙住了手。我在碧华宅看到过一本有关点穴的书,从上面知道通过点穴截脉的方法,可以促使情欲旺盛,本来只是想试试,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桓雅文伏在了毛毯上,细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抓住毯子边角,一双醉瞳迷人眼,双颊微微发红,估计他是看我在这里,所以才忍住没发出声音,但是这样看上去更是与挑逗无异。我一时鬼迷心窍,竟趴在他背上,贼笑道:“雅文,你答应我的事……”桓雅文先是疑惑地看着我,接着脸变得更红了:“好。”见他应允了,我激动地抬起了他的下巴,胡乱吻了一下,便脱去了他的裤子。

桓雅文突然间清醒了很多,有些担心地看着我:“你……你以前有没有过?”我脸上微微一红,道:“没有,但是我可以学嘛!”说完,就高高架起他的腿,搭在自己的肩上,双手扣着他的腰,用力将自己捅入了他体内。他的下面好紧,我疼得直皱眉头——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什么准备都没做过,桓雅文一定疼得更厉害。我看了看他,只见他的脸已经浑然变得惨白。我心中一凉,知道这下出事了,像傻了一样盯着他看。他抓住我的手,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没有关系,我不疼。”我咬牙忍痛,在他体内大肆挞伐,很快就在他体内释放了。

我松了一口气,倒下去靠在桓雅文身上。他的脸色依然很难看,额头上还有些残留的汗珠。爬了一天的山,加上又这样大量运动了一会,我只觉得自己的双眼几乎要黏在一块了。桓雅文吃力地翻了个身子,抱住我的腰,脸上却满是柔情蜜意:“采,困了就赶快睡,明天我们可以去山下逛逛。”我对他笑了一下,点点头,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也许是因为从未露宿过的原因吧,我没睡多久就醒了。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上正盖着厚厚的毛毯,身上的衣物也换了,桓雅文正趴在我的身边沉稳地睡着。我四处瞅了瞅,突然发现两人的衣物都放在了旁边,其中一件上还有一些红色的斑点。我坐起身子,靠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的确是才沾上去的血迹。

一瞬间我想起了以前被弄玉强要时的情景。当时我是又哭又闹又求饶,最后还昏了过去,心里明白第一次躺在别人身下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而且我每次弄玉都有替我清理身子,可我居然做完了就直接睡觉了。

就在这时,身边响起了一个清柔却有些虚弱的声音:“采,你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我回过头去,看到桓雅文正用那双大而明亮的眸子凝视着我,就连那扇形的睫毛也遮掩不住眼底的一丝落寞。平时他对我太好,我几乎已经养成对他大吵大闹任性耍脾气的习惯了,此时想劝慰他几句,竟是怎么也开不了口。想了半晌,却只说出一句话:“我们去看日出。”桓雅文微笑地点点头,可那无血色的嘴唇让他显得憔悴了许多。

黎明消纳了长夜的幽闷,眠熟了的心渐渐在曙色中苏醒,我与桓雅文坐在日观峰的岩石上,觉得自己已变成一尊超逸的天神,巍巍乎泰山,竟渺若脚下的拳石。天空中浸透出了一丝橙黄色的霞红。太阳在缭绕云雾中渐渐洒落出耀眼的光辉,脚下的浮云在金光的渲染下滚滚流动着,光明的翅膀,在无极中飞舞。两人的长发在霞光中翻卷,光芒万道,红云朵朵,下边连绵云海,万顷碧波。

灼灼朝旭辉映的万物,皆在花雨般的光芒中飘翔,旋舞。云海兽形的涛澜昂首摇尾的向着我们朝露染青馒形的小岛冲洗,激起了四岸的水沫浪花,震荡着这生命的浮礁。初升的太阳,若隐若现,若明若暗,翩翩起舞,恍若浸入一个彩虹般的梦。

无暇顾及景色的人们早已散去,唯独两个人依旧傻傻地坐在那里,相互依偎着,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天涯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