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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刘咪咪等了一周,也不见这人的半次电话和短信。

这天晚上,刘咪咪一边贴着他新购来的美即红酒面膜,一面忿忿地对曼曼说:“现在的男人真是,有没有眼光啊!”

曼曼一面把着手里的课本,料她是说相亲的事,便问:“怎么了咪咪?”

刘咪咪一面用一双黑咖啡色的手拍着白得墙似的面膜,却卖起来关子:“没事。“

曼曼灵机一动:“咪咪,有什么事和我说说就是,是不是那天相亲的男人不好啊,扁他!”

她想了想,说:“他对媒人说性格不合适,简直放屁似的,哪里不合适啦!”

曼曼十分好奇地拉开帘子,试探着问:“那你们当初谈话的时候怎么样呀?”

刘咪咪不屑地撇撇嘴:“还不是吃饭,吃的肯德基,聊几句。”

曼曼忍不住继续问:“你是不是说名牌了?”

刘咪咪杠着脖子,一副理所当然地架势:“我就是说起衣服来,说我身上穿的是百图的了,还问他喜欢什么牌子,怎么了?”

曼曼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却想起之前问章鱼的一个问题。曼曼曾问章鱼:“你最讨厌什么样子的女生呀?”

章鱼一派圆滑地笑说:“女生是上帝赐给人类的礼物,哪有值得讨厌的呀?”

曼曼只得换一个方式,继续盘问:”那你不会选择什么样子的女人当老婆呀?”

章鱼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爱慕虚荣的吧。”

刘咪咪显然不知道这条真理,见曼曼沉默,便提高了嗓门扬声道:“名牌怎么了?谁不喜欢名牌啊?”

曼曼说:“下次还是别提了吧,省的别人觉得的这样的老婆养不起啊!“

“养不起?”

透过白色的面膜纸,曼曼依旧看见她瘪起的黑嘴角:“养不起我我凭啥嫁他呀!”

于是,曼曼起身,继续回被称为“坐月子“用的窗帘里,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的,开始看书。

终究被那高分贝的女声吵得一个字也看不下去,曼曼只得央求:“咪咪我要考试啦,我看会儿书,咱们不聊啦。”

到第二日又是周一,中午开饭时,刚盛了饭,便见师慧姐端着饭缸笑眯眯地走过来:“小何,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啊?”

“啊?”曼曼睁大眼睛看着那小巧的嘴唇。

师慧笑说:“小刘已经和我说了,你和你男朋友刚散伙,我有个朋友认识一个小伙子,大你三岁,1米78的个子,有房子有车,你去看看吧!”

第十二章

仲秋刚过,天气便像突然破了保温层的暖壶一样,开始骤然降温。

这天下午,何曼曼身着一件白长袖T恤,微喇叭的浅蓝牛仔裤,脚踩十公分的高跟鞋,稍加修饰一番,师慧姐说下班之后带她去一家京菜馆,相亲。

相亲的菜馆,居然依旧是第一次与章鱼相亲的那家。

不巧的是,这天下午,师慧的工作特别忙,不停地接电话,填单子,接受订货,直到下班之后,又接了一桩单子。

曼曼自己静静地坐在办公室,无聊地胡乱打开关、一个个时尚网页窗口,揽过对桌沈姐姐摆在桌前的镜子,镜中人扑闪着毛绒绒的眼,粉色的颊,白净的脸面,衬着长款及的白T恤,似乎比往日更好看了 些,眼神却是扑朔的。下班后空荡荡的办公室、明晃晃的照明灯和着窗外的暗下来的天光,一明一暗,对比分明,反差像又一面镜子,照在心里,一股莫名的落寞。

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一室一厅,那是惬意,多了一个人,是聒噪,然而,突然空下来,又是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刘若英的歌声忽然响起,吓了我一跳。

陌生的手机号。

带着几分疑惑,接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砸来:“你凭什么不接我电话?”

蛮横的声音带着几丝恐吓,曼曼还未等反应过来,只听电话那头一声尖叫:“老公啊,你在用我的电话和谁说话啊?呀!”

一声剁了鸡喉咙似的尖叫声,割裂着听者的鼓膜,惊得她慌乱地手匆忙挂掉手机。

手不停地哆嗦着。

鲁玉,算你狠。

抓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一大口杯中有些凉森的绿茶,怎么也稳不下情绪,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网上四处乱窜着,不知怎么就逛到了校内网,鬼使神差地,敲出了那三个字:叶晓欢,输入,居然一点即中,打开网页,便见某人的主页左上方,照片上一张十分明朗的脸,带着三分青年人特有的阳光朝气,七分贵族男人特有的虚荣,身穿KAPPA的白外套,抱着一条白皮黑斑点的神气小狗,狗伸着舌头,他微笑。

终于找到他了。

没有意料中的惊喜若狂、也没有被十万伏特击中的刹那百感交集,心中似是血液凝固了一般,死死盯着他主页的QQ号码,心中却没有半丝波澜,复制,粘贴到加好友栏,一按确定,发出去,就是发出去的那一瞬间,只听一声梆梆的敲门声,三年不见的那人,原来找起来容易到只是鼠标轻轻一点。

一霎那间,曼曼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滴滴滴…

他带着头盔的淡绿色头像在闪。

曼曼犹豫着。

“小何!走勒!别总抱着那根网线!”

正在这时候,师慧姐推开我的办公室门,热心地笑着。

“相亲去喽!”

师慧姐眼里洋溢着女人的喜悦。正如钱钟书所说,大抵善良女子的天性既是如此:做母亲,做媒人。

曼曼机械地站起身,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

伸出手,刚要回复,曼曼便被师慧一把拽开。

”别玩了!“

师慧拖着曼曼,出了屋。

出了社里,两人的脚步正往公交车站挪着,曼曼一把拖住她的胳膊:“慧姐,咱们打车。”

师慧摆摆手:“不用打车,不就三站地么。”

曼曼一愣。

师慧姐一乐:“咱们是女方,让他们等等怕啥!”

“那咱们去那边等公交好么,这边的公交不容易等到!”曼曼焦急地说。

师慧有些奇怪地望着曼曼张皇的脸:“小何,怎么你那么着急么?”

一路上,望着一棵棵随着着公交前移而退向后方的杨树,略暗的街景,匆忙的行人,像是车水马龙不息的心。 北京是典型的东边发达西边落后的城市,西三环显然没有朝阳区那么多摩天高楼,也没有什么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人依旧是多。

没有心情胡思乱想对方的样貌与谈吐——他既然一米七八的身高,总不至于馒头庄那样了吧?或者,像鲁玉那般的虚荣?抑或是章鱼那种相貌人品气质无一不是上乘,却是相濡以沫的兄弟?总之,无论他怎样,再次找到叶晓欢,一切都像被开水泡过三天的茶,淡得没有一丝滋味。

下了公交,两个人在门前说了一会儿话,那人和他的介绍人依旧渺杳不见人影。一个电话打过来,师慧姐接起:“喂,哎,我知道了,没事,没事。“

曼曼心下一沉。

扯扯包带,一股无名的火像是没有前兆的火山,忽一阵烈焰喷出。

电脑前闪亮的头像,化作整个天空的星光,抬头望天,再迷茫着望向宿舍的方向。

“好的,好的,拜拜。”

师慧姐挂掉电话,曼曼盯着她依旧含笑的小嘴,只听她说:“小何,他们社里突然开会了,所以会晚一会儿再到,不过他已经出发了。”

曼曼有些无力地问:“师慧姐,这次相亲可以取消么?”

“啊?”师慧推推眼镜架,吓了一跳。

曼曼急忙改口:“还不来,真是的,让女人等!”

师慧姐拍拍胸口,松口气。

再等了一会儿,那人终于驱车而来,下车,只见那人一身极随便的西装,并不笔挺,背头,油亮的头发在暗色的天下一绺一绺发着光。

再近几步,握手,曼曼抬头,见见他那头发上腻着油灰的头皮屑像天女撒过花似的。虽是小巧的碎花,却终究是撒盐似的错了去处。只见这人鼻梁上架了一副褪色的金属眼镜遮了细细的的眼,额头上的两道抬头纹忠贞地给卧蚕眉把着门,一副宽厚的大下巴,比李咏还长些,下巴的右侧还嵌了一颗黄豆粒大小的黑痣,可以看到那黑痣上葱葱郁郁的三根黑汗毛。黑西装套在举止有些不自然的身上,传说他大三岁,看上去倒是像大十三岁。

如果你要去相亲,如果你听说要见的是金刚七彩石,就要做好准备,那颗金刚石,很有可能就是见女娲炼石补天剩下的最后一颗。

何曼曼是最有教养的,沉默着微笑,沉默着如坐针毡。

“小李啊,你家在昌平吧?”黑痣男的老总说。

“是啊,呵呵。”黑痣男点头,回答道。

“话说平谷啊,那边可是好地方。大桃子,北杨桥无籽西瓜、井儿峪盖柿,苏儿峪小枣、北寨红杏,还有核桃,李子,去年我还让他们去采购了一大批纸皮核桃,给单位一人发了几斤来着?”黑痣男的老总兴致勃勃地夹起一块鲜澄的豌豆黄,一边神侃。

“恩,十斤。”

黑痣男一边赶紧咽下刚送入口中的红亮色樱桃肉,一面急忙迎合地回答。

“对了,老才臣酱菜也在平谷!”黑痣男的老总十分神气夹起一块沾满甜面酱的京酱肉丝,放在豆腐皮上,包几棵葱丝、黄瓜丝和青萝卜丝,一面往嘴里送一面又笑说:“说到这京酱肉丝,选料可得讲究,那可得用猪里脊肉,而且做法这也是其中一种,省事儿点的话,爆炒了肉丝,上面铺一层葱丝儿也行…”

“杨经理可真是个美食的行家呀!”师慧姐赞道。

黑痣男不语。

“小何,尝尝这个京味小羊腿儿!地道!”杨老总热情地用京片子招呼道。

黑痣男不动声色,夹了一小块小羊腿肉放进自己的小碟子里。

吃着喝着,听师慧姐和那个黑痣男的老总谈天说地,他的老总是个老北京,两个人神侃一番,于是我知道了他所谓的有房子有车:房子在五环外,车是按揭的,黑痣男本人也只读过高中。黑痣男可能是因为上司在,加上确实嘴拙,几乎是一言不发,曼曼也正好抽出时间想自己的事。

两人就像所有旧式男女似的,坐在饭桌上,一声不吭,只是,女子沉默,男子娇羞。

只是,沉默的是心里烤着火炭烧鱿鱼的,娇羞的是茶壶里煮饺子的。两个人就像豆浆和披萨摆在了一桌中国宴席上,给人感觉:无论如何,也挨不上。

相亲之前,为什么没要来他的照片,没打听他的性格…

滴滴滴。

眼前似乎老有闪亮的头像挥之不去…

吃完饭之后,黑痣男买了单,饭饱剔牙,他的领导让他开车送曼曼回单位宿舍,一路上,两人为了不冷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到门口,互换了手机号,曼曼快速飞跑回办公室,只见那个头像依旧闪烁着,然而早已成了灰色,灰着闪着银光。

“你好。”18点05分时候,叶晓欢Q她道。

“我是何曼曼,你还在么?”曼曼急忙回复道。

第十三章

可是,叶晓欢不在了。

等了一晚上,都不见他回复QQ信息。

曼曼一声不吭地呆望着电脑屏幕上他在新西兰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神情依旧飞扬,恰似昨天。

昨天,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想起来,回忆里总带着一股满校园的紫丁香的味道。

丁香是不能当桃子李子放在嘴里咀嚼的,咬一口,就夹杂着香气苦涩开来…

“哎,你相亲的结果怎么样?”

“你吃不吃乌梅饼?稻香村的!”

稻香村的乌梅饼曼曼吃过,大约半个巴掌那么大的椭圆点心,面儿像月饼的面子,馅儿泛着深紫的透明着,勤着酸甜的乌梅香,可是曼曼吃了一晚上京菜,没胃口。

刘咪咪在她的卧室里不停不休地叽叽喳喳,曼曼心不在焉地附和着,她也丝毫没减少一分兴致。刘咪咪问曼曼相亲的结果如何,也只是轻描淡写都说:“不是一路人。”

末了,咪咪去厨房烧水时,途经曼曼床前,躬下头,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悄声说:“唉,你有没有发现,小秦这几天有点不对劲儿啊?”

曼曼故作惊讶:“没有啊。”

刘咪咪眉毛一扬,仿佛国家第一手信息到手似的神气:“她也去相亲啦!”

曼曼急忙问:“怎么了?”

刘咪咪有些兜齿的嘴一瘪,“她也能相亲!”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小秦是谁。小秦姓秦名华,同是编辑部的同事,今年已经三十一岁芳龄,丈夫得了肝癌。去世一年多了。论长相,虽称不上美人,也并不难看,只是一米五的娇小身高,过于丰满了些,还带着一个四岁的女儿。

有女儿,怕不太好办吧?曼曼暗忖着,嘴上说:“她那么年轻,长得也还成,不难找!”

“年轻?女人过了二十五岁,谈什么年轻?而且她那么矮!你看着把,这个保证成不了!”刘咪咪恶毒地说。

女人的天性大抵如此,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诅咒别人也得不到的劣性,在她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她似乎是在刺激二十六岁的曼曼或是三十一岁的秦华,却似乎忘记了,她已经二十八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曼曼刚收拾完屋子,便见秦华便煞有介事地坐在我和沈丽两人的办公室沙发上,不是像以前那样翘着二郎腿,却是叉开腿坐在沙发扶手上,双手把着身前的沙发扶手,两只手的食指皆是抠着沙发的毛毡,不停歇。

曼曼问她:“秦老师你怎么了?”

在北京,尤其是事业单位,同事之间都是以老师相称,尤其是关系不怎么密切的。关系一般不是因为什么利益冲突,而是她喜欢的话题诸如孩子、衣服、老公、麻将和肥皂泡沫电视剧曼曼统统插不上嘴,也不感兴趣。

秦华摇摇头,曼曼便不再问,兀自开电脑,挂QQ。

待到上班五分钟之后,三十四岁的沈丽悠闲地甩着手打着饱嗝,懒洋洋地迈着方步走进办公室来,一进门,见秦华半坐沙发上抠沙发扶手,便道:“嗬!这是怎么了?昨儿个不是相亲去了么?”

秦华低头,嘿嘿一乐。

往常她和别的同事甚至挨着满身汗味儿的主任讲荤段子时,从来不见那么腼腆。

曼曼记得刚来单位没几天时,她居然对正在打纸牌的主任说:“他妈的困死我了,昨晚上他(指她老公)又找事儿。”

“怎么着,还腼腆上了,对方怎么样那?”沈丽笑着便开电脑边问。

秦华又是嘿嘿一乐。

曼曼也关切地说:“既然害羞了,证明人家还不错,好好过下去吧。”

秦华怯怯地说:“谁知道呢,人长得不难看,脾气好像也还不错,就是,还不摸底细。”

梆梆梆梆。

达芙妮牌子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曼曼知道肯定是某人,错不了。

果然,只听一系列高声的笑,刘咪咪趾高气昂地扭到这边,冲着秦华一扬下巴,一手卡腰,劈腿站着说:“哎,你昨天不是相亲了么?怎么样呀?”

黑面含春威不露,紫唇未启笑先闻。

一霎那见,曼曼灵感大发,脑子里迅速篡改了《红楼梦》里的词儿。终于知道,原来,有人是以这种方式来膜拜崇拜王熙凤的。

秦华还是嘿嘿地乐。

沈丽忍不住语出惊人:“这次没像上次似的,一见面就要开房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