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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裳音楼中的贵人们便开始纷纷向外涌,慧安等人也下了楼挤到道路边上等着大军入城。

依旧是御林军开道,接着圣上的龙辇先入城,跟着的是押送东姜国王的囚车,再之后才是凯旋的大军。

皇家仪仗一过来,街道两边的人们便纷纷跪地,慧安也跟着跪了下去,只是心跳却越来越快,因为她知道李云昶一直在贤康帝身边伴驾。想到等下他就会从身边经过,慧安没出息地发现自己的双手竟有些发颤。

“解救陛下,杀死狗皇帝,东姜的勇士们杀啊!”

随着帝辇越来越近,慧安的心神也越来越恍惚,然而便在她心神出窍的时候突然一声大吼自不远处传来,那声音如同猛然断裂的琴弦尖锐而嘶哑,似是要将喉咙喊破。

这声音令慧安身体一颤抬头时正见一群做百姓打扮的人突然从对面跪倒的人群中冲出,他们不知自哪里抽出了武器,明晃晃的弯刀逢人便砍,带着一片血雨和惨叫声向帝辇疯狂地冲去。

那势头,那姿态,这些人分明都是东姜的死士!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惨叫声很快便被冲天的尖叫声压下,百姓开始骚乱,大叫着四处逃窜。街头顿时便如同炸了锅,混乱了起来。纵使御林军训练有素,此刻也慌乱了起来。

“护驾!”

最先反应过来的确是秦王李云昶,他大喝一声,已是策马冲到了龙辇之前指挥着御林军死死将贤康帝的龙辇前后左右护了个滴水不露。

那一群死士见了血腥越发疯狂,不管不顾地向帝辇冲拥,御林军瞬间便组成了强劲的屏障护卫着帝辇向后退。

贤康帝面色低沉,一把推开挡在身前劝说他回撵的太监总管全公公,站在车撵上冷冷地盯着前面疯狂向前冲的东姜死士,怒喝道:“给朕杀!一个都不能放过!”

“皇上,请皇上顾全龙体,随下臣暂且避避吧。”一直伴驾左右的前朝宰相文国安见贤康帝竟至龙体与如此危险的境地忙上前死谏。

恰于此时一支利箭呼啸着自贤康帝的右颊飞过险些射中他,围在龙辇周围的大臣均吓得面色惨白,纷纷跪地哭劝贤康帝离开。

贤康帝此刻却已是龙威震怒,理都不理他们,只凶红了眼盯着前方,大喝一声:“去将那东姜国王拔拓彦给朕压过来!”

“皇上,东姜国已灭,何来东姜国王?这些死士根本没有救拔拓彦的心。皇上在此只会令他们更加疯狂,这些宵小鼠辈,不配靠近龙身,还请皇上顾念大臣们拳拳关切之心,暂行移驾,此处下臣与七皇子必将妥善处置。”关元鹤此时也从队后冲了过来,他在帝辇边翻身下马,跪地请命,声音沉冷而肃杀。

“请父皇放心,儿臣定将这些贼人尽数斩杀!父皇,龙体乃国之根本,万望父皇以龙体为重啊!”李云昶也忙俯身请命,一脸焦急地看着贤康帝。

贤康帝闻言看了二人一眼,这才挥了挥手由着御林军统领崔泽护卫着帝辇缓缓退走。

然而那边东姜死士一见帝辇转移登时便疯狂了起来,一个个如同钢铁锻造,不顾御林军的钢枪锋芒嘶吼着便压了过来,他们这不要命的架势还真冲出了一条道来,瞬间便向这边推进了不少距离。

关云鹤翻身上马,雪白的大麾在空中飞扬而起,稳稳落在马上,他望着眼前可怕的东姜死士神情凝然不动,稳稳抬手,冷喝一声:“弓弩手准备,射!”

一旁的李元昶闻言却是一愣,忙大喝一声:“不可,那边还有百姓呢!”

“七皇子,微臣只知圣驾最要紧!且这些死士倘若逃脱后果不堪设想。圣体若有差池,殿下可就是那千古第一的不孝之子了。射!”关元鹤说罢也不等李云昶决断,便压下举起的手臂,果断下令。

他身后的东征军弓弩兵早已箭搭弦上,闻言一刻也不曾犹豫,响箭声破空而出,登时前方混乱的人群便倒下一片,惨叫声凄厉地响起。只一轮箭雨便有十多个东姜死士和无数百姓倒在了血泊之中,空气中的血腥味登时便又浓重了几分。

李云昶也深知关元鹤说的有道理,那些东姜国的死士们都做百姓打扮,如今场面乱成这样,哪里能分得清哪个是贼子,哪个又是百姓?万一他以为的良善百姓中还混着东姜人,趁机靠近了父皇,那后果可真不能想,唯有先一步控制了场面才是上策。而且今日是他伴驾,若父皇真出了事,他是万死难辞其咎,只世人的口水便能将他淹没!

可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百姓,看着那些手无寸铁本还高高兴兴来瞻仰圣颜的大辉子民惨叫着痛苦地倒下,还是禁不住微微蹙了下好看的眉毛,无奈地闭了下眼睛。

而那边关元鹤已是再次举起了手,可正当他欲压下手再下令时,却不知看到什么,目光一凝眯了眯眼,动作停顿了下。接着他冲旁边的一名东征军将士递了个眼色,这才再次手臂一压又下达了命令:“射!”

而此时的慧安却正神色仓惶地站在一片箭雨中,一手拉着文景心,一边还被孙心慈拖着,一身狼狈,满脸仓惶。

第33章 血洗端门

且说慧安从恍惚中回过神时,身边已是乱成了一团,方才还跪在地上恭迎圣驾的小姐夫人们尖叫着四下逃脱。

偏这些娇弱的夫人小姐们,从未经过风雨,此刻早已吓得双腿发软,不是站不起来,就是惊惶中踩了裙角,有那些胆小的已是吓得晕了过去,或是小便失禁哭的花容失色。

慧安顾目四望,文思存他们早不知被人群冲到了那里,春夏秋冬更是见不到影儿。她本能地拉了身边的文景心,扯着她拔腿便向身后的裳音楼跑。

可她刚推开挡在身前的人,便被混乱的人群冲的向街心移去,她死死地护着文景心,慧安脸色发白地发现竟有一小股东姜死士直向这裳音楼冲来!杀死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对他们来说简直犹如刀切白菜般容易,他们几乎眨眼间便冲到了裳音楼这边,遇到穿戴华丽的女子看都不看挥刀便砍。

裳音楼建筑精美,茶点美味,本就是京城贵介子弟常聚的地方,在京城极为出名,今日因是大军凯旋,这里更是聚满了全城各府的贵人们,尤其是各府的夫人小姐们。她们这些人完全没有一点防御能力,若说百姓还算颗白菜,那她们这些人简直连白菜都论不上,只要那些死士冲过来,吓都能将她们吓死。可杀死她们这些权贵女眷却能令京城悲声响彻,令皇帝颜面扫地,让京城真正乱起来。

慧安几乎立刻便明白她们已然成了这群死士的目标,不能再回裳音楼!怎么办?!现在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帝辇所在,慧安心念极转,顾目四望,一眼便看到了护在帝辇前面的李云昶,也不多想,她拉着文景心便向那边没命的冲。

可刚跑了两步,左手袖口却是一紧,竟是孙心慈面色惨白地死死拉住了她的手臂。

慧安用力甩了两下她竟仿似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竟完全甩不开她,若是此刻有时间慧安真想一刀子砍掉她拉着的胳膊。可眼见那群死士已冲到了三步开外,慧安再不及多做停留,一手扯着文景心,一手拖着孙心慈便向街心冲。

由于东姜的死士们大都是冲向帝辇方向的,而人们此时只知逃命,哪里会往死士云集的地方跑,本能地都是往外缘冲,唯慧安拖着文景心、孙心慈和大家反道而行,故而她们跌跌撞撞跑的很是艰难。

不过那些死士们只顾着向帝辇冲,只要不靠近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危险。慧安眼观四方,小心地避开死士倒是带着两人平安地离龙辇越来越近。

可正当慧安为自己的决定庆幸时头顶却突然下来一片箭雨,慧安登时大惊,丢开文景心,手往腰间一摸,一松一紧之间,已将藏在腰间的九节鞭握到了手中。虽是手脚发软,可她还是用尽所有力气闭上眼睛看也不看地将九节鞭挥动了起来。

九节鞭本就是极为霸道的武器,习练者只要熟识了它,懂得保护住自己,就是闭上眼睛,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对方知趣的,自然会走开,不知趣的冲上来,打在哪儿是哪儿,根本不需要什么命中率!只要快了九节鞭的威慑力便非同小可。

慧安虽仅凭本能挥动着鞭子,可她到底习武多年,九节鞭还是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屏障,顿时靠近慧安三人的百姓呼啦啦地倒了一大片,既有身重箭伤的,亦有不少是被慧安的九节鞭打伤。然而那九节鞭形成的屏障也成功的击偏了几支射过来的流箭。

好在慧安方才跑时就留意着没往东姜死士多的那边去,射向她们这边的箭雨倒是不多,一轮箭雨下来慧安三人竟幸运的都没有受伤。

那孙心慈倒是精明,一见情形不对马上便丢了慧安的衣袖,直避到她的身后瑟瑟发抖地缩了起来,慧安堵心堵肺气的发抖,奈何这会子实在也没功夫管她。

见第一轮箭雨一落,也顾不得那些被她鞭子打伤的无辜百姓,和心里的歉疚惊惧,她扯了文景心踩过面前哀嚎的人们跌跌撞撞地又向前冲。

好在此时已有东征军将士注意到了她们三人迎了过来,护着三人姿态狼狈地跑到了御林军组成的屏障之后。

慧安三个女子混在慌乱的百姓中又和大家反道而行,本就极惹人注意,其实关元鹤在第二次发令时便看到了她们。

见慧安挥舞着九节鞭立在血泊之中,箭雨直下,人群纷纷倒下,只她将纤细的身躯挺得笔直,死死地守着一方,身后还护着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丫头。

看到这一幕关元鹤倒是意外地凝了眸,认出慧安是那日在小径上碰到的女子,他眸中闪过了然。

将门之后果然有几分胆量,随即他又认出了慧安身后的文景心,这才对身边的东征军弓弩兵营的副校尉使了个眼色,便转开目光再未关注这边。

而慧安三人被几个东征军护卫着刚脱离危险,文景心便心神一松,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孙心慈亦是双腿打颤,瘫软在地,扑倒时她的视线正对着裳音楼那边。

一眼便看到那些凶恶的东姜死士将一个穿着淡绿色绉纱滚边上襦,配白底绣海棠湖绸大摆襦裙,长相清秀的少女几刀子砍得血肉模糊,那女子扭曲而布满血迹的脸便正对着她缓缓倒在了血泊中,孙心慈在国子监见过这女子,那可是太常寺卿陈光亮家的嫡小姐!

而那些东姜死士劈了陈小姐,竟毫不停顿地去劈另一个,眼下那裳音楼处已是一片血色。虽然御林军已在指挥下向裳音楼那边冲去,但那些官家小姐夫人们实在太不经抗,只这片刻又倒下不少,谁知道等御林军将贼人打杀那楼中还能剩下几个活人!

想到方才自己还处在裳音楼下,孙心慈一阵后怕!只道幸亏自己聪明,也一直知道沈慧安武艺不错,见她拉着文景心逃路,忙毫不犹豫地死死缠着她。要不然,如是回了裳音楼指不定现在已经做了刀下鬼!

而慧安也不比文景心和孙心慈强上多少,她见终于脱险,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双耳轰鸣呆愣愣地盯着前面仍在继续的混战。

两拨箭雨后东姜的死士已所剩无几,又有关元鹤和李云昶镇着场面指挥杀敌,很快那些幸存的东姜死士也被御林军尽数拿下。

然而方才还一派欢腾的街头此时却只剩下了悲切,血流成河,染红了地上的积雪,白红相映,触目惊心!

连空气中都漂浮着死亡的气息,让你觉得其实死亡与你也只是一步之差。

而慧安也不比文景心和孙心慈强上多少,她见终于脱险,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双耳轰鸣呆愣愣地盯着前面仍在继续的混战。

第34章 啊,好残忍!

倒下的百姓犹自呻吟着,血腥味在这么阴冷的冬季竟也浓的让人几欲呕吐。慧安紧紧盯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为何就是移不开眼睛。

她看到一个腿上中箭穿着蓝布衣裙的妇人哭嚎着扒着地上的尸体,口中惊惶地喊着“宝儿,你在哪里?宝儿,娘的宝儿…”

慧安心如刀绞,眼泪便唰地一下落了下来,想起方才恍然中听到的那声毫无感情犹如冰封般果断的下令射箭的声音,慧安愤怒地抬头瞪向前方端坐马上指挥杀敌的关元鹤。

这一看却是呆住,只没想到竟是那个和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人。见他绝美的脸上挂着淡漠和肃杀,慧安生生打了个冷颤,也不敢再瞪他,忙转开了目光。心里有些恍恍然的想,他就是那传闻中的白面儒将关元鹤吗?果然很是俊美,只这人白让她濡慕了两世,心肠馁是硬了!

她这一转眸却又看到了亦昂然马上神情严肃的李云昶,慧安一下子犹如雷击,神情僵住。

前世的慧安是在十四岁初次见到李云昶的,那时李云昶已经二十有二,之后慧安便千方百计地靠近他,终于在十六岁嫁了他,可尚不及两年便被休弃。

眼前的李云昶看上去却极为年轻,虽则面容如同前世般俊美,气质亦温润如玉,可到底还显得有些稚嫩,若是前世遇到今日之事,他当面色不会如此严肃。

他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依旧如前世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慧安看着他想着前世的种种,目光久久都收不回来,可就在此时她惊恐地看到一个本已倒在地上多时的东姜死士突然暴起,挥着尖锐的弯刀直冲李云昶而去。

此时李云昶正和身旁一个小将说着什么,神情极为认真,似是对身后的事好无所觉。而这一幕来的太过突然,竟无人注意,便是看到怕也反应不及。

慧安只觉一股血都涌了上来,想也没想便高呼一声“不要!”,身体本能地已做出了反应,一下子从地上爬起,跑了两大步便将手中一直握着的九节鞭发了狠力甩了出去。

她本就在李云昶的数步开外,这一鞭子挥出去直击那名东姜死士的咽喉,穿喉而过,一甩一拉那人的脖颈上便是一个核桃大小的血洞,汩汩的向外冒着热血,猝然倒地,气绝而亡。

而李云昶听到慧安那声尖锐的喊扭头去看,正见慧安惊惶着用尽全力将九节鞭甩出的一幕,她面上的神情是那么惊恐、惨白着脸,睁红了眼,却又凄厉非常,他一下子惊住了,直到身边近卫一声大喊将他拉下马背,扭头间见那九节鞭穿透东姜死士的脖颈,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只望了一眼那已气绝的东姜死士,他又转眸去看慧安,见她似脱力般摔倒在地,蹙了蹙眉推开近卫走了过去。

“啊,好残忍!”

然而他尚未走到慧安跟前,便有一女子突然惊呼一声,似是受了惊吓般身子一软向他倒来,他本能地伸手接住那女子,低头间却是一个小脸惨白、五官精致,长相娇柔的女孩,虽形容尚小,拦在怀中的身躯已是曲线玲珑,这女子却是孙心慈。

孙心慈方才惊恐之下瘫软在地,可看到裳音楼那边的情形,她便浑身打颤,只觉得此处虽有御林军护卫着但到底离那些东姜死士太近,她深恐这里也不安全,故而用了全部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想着要再往远处跑跑。

可她刚站起身便听到了慧安的一声惊叫,接着便是慧安甩出九节鞭杀死那东姜死士的一幕,登时她吓得差点再次瘫倒,可眼见李云昶向慧安走去,她还是脑子灵光一闪,惊呼了一声倒向了李云昶。

方才帝辇从远处过来,她便偷偷留意到了一旁伴驾的李云昶,当时就有些移不开眼,随后更是从他的穿着上猜到他定是一位得宠的皇子。如今她怎么会让沈慧安引起李云昶的注意,怎会不抓住机会为自己打算?

慧安见李云昶向自己走来,本已心跳加速,不知所措,可下一刻他便抱着孙心慈停在了三步开外。

望着两人此番摸样,顿时眼前便闪过两个纠缠在一起欢爱着的身影,慧安只觉怒气攻心,不能自抑!

好你孙心慈,前世你就毁我姻缘,今世竟还是同样德行!方才还站得好好的,此刻倒是晕的及时,还道我“残忍”!就你会装柔弱,就你善良无害,我倒成了那心狠手辣的!坏丫头!怎么害人的心思就能转的那么快!

慧安想着忽的一下便从地上跳了起来,蹭蹭地直行两步奔到抱着孙心慈的李云昶跟前,使了狠劲一把便将孙心慈从他怀里拽了出来,砰的一声将她仍在地上,接着便飞身扑了上去。

第35章 丫的,老娘让你装!

“二妹妹,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你若出事可让我怎么跟父亲交代,二妹妹,你快醒来!”慧安扑过去,跪坐在地上,她一面垂泪,一面抽泣着哭道,一面伸出右手拇指发狠地去掐孙心慈的人中,恨不能将她的上颚骨给压断了!

丫丫的,老娘让你装!

见孙心慈疼的眼皮直颤,慧安心里那个爽快,另一只手伸到孙心慈的腰间,捏起肉皮便是狠狠一绞。

你不是说老娘残忍嘛,老娘这就残忍给你看,我让你装晕,让你害我!

慧安一绞之下松了手又捏着一团肉来使劲拧,她一边使狠力整饬着孙心慈,一边仍在伤心地哭叫着:“二妹妹你快醒醒,别吓姐姐啊…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姐姐也不要活了…”

她本只是做戏,可喊着喊着便想到了前世的种种,悲从中来,那眼泪便真如剪断了链子的珠串哗啦啦地滚落了下来,外人看来却果真是惊惶无助的担心样。哭的越凶她手下就越是用力,恨不能从孙心慈的腰间撕下一块生肉来。

孙心慈哪里想到慧安竟会如此行事,她本好好躺在李云昶的怀中,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好闻的龙涎香,心里正乐和,只觉得方才那一番惊吓也是值了。可没想到下一秒就被慧安一把挖了出来狠狠扔在了地上,她的后脑勺撞上地面疼的她差点叫出来。

可还没回过神沈慧安便又扑了过来,竟是发了狠的掐她!孙心慈窝了一肚子火,可此时的她哪里敢醒,只能握紧拳头,勾起十个脚趾头拼命地忍着疼,躺在地上任由慧安折腾。

数步开外的关元鹤端坐马上,将方才的一切看了个真切,此刻他居高临下自也看到了孙心慈的小动作。

再看慧安哭的梨花带泪,一脸担忧,可那手下却似要将孙心慈活撕了的动作,不知为何他心里竟觉有些好笑,别有意味地又看了慧安两眼,这才勾了勾唇角自去吩咐御林军收拾残局。

而李云昶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心情就有些复杂了。

他先是惊诧与慧安的反应,她那时面上的神情就好似那东姜死士的刀是劈向她自己而非是他一般。她是那么惶恐的担忧着,那么凄厉地盯着那东姜死士,仿佛只要那人敢伤他一根汗毛,便会扑上去将他活活撕碎一般!

那么强烈的情感他感受的真真切切,她怎会那般在乎着自己?!而这女子自己分明就没见过,她为何会这般?

这也是他想也不想就向慧安而来的原因,可当孙心慈似感叹般发出那声“好残忍”时,李云昶的眼前便闪过方才看到的一幕。

那东姜死士脖颈上白骨外露的大血洞子,带着血从那东姜死士脖颈中抽出的九节鞭,于是他便真的有些认同那话,觉着慧安确实残忍。可接着他就觉得不应该,慧安那么做毕竟是为了救自己,虽则其实他并不用她多此一举。

现在见慧安跪在孙心慈旁边哭的娇娇弱弱,一时竟想方才的一幕会不会只是自己的错觉,他这厢闹不明白慧安怎一会子一张面孔,那边边御林军副统领王强已匆匆过来禀报道:“殿下,贼子已尽数拿下,只是裳音那边…很多夫人、小姐都出了事,另外…安华夫人也受了重伤。”

那安华夫人乃是当今皇后崔氏的生母,李云昶闻言,心里一惊,再顾不上慧安,忙收回望着她的复杂目光,蹙了眉头,匆匆交代一声“保护好这三位小姐”便大步流星地向裳音而去。

李云昶一走,慧安三人便在御林军的护卫下被移进了离裳音三十米的一座茶铭心馆中,茶馆早已被御林军清场,里里外外也站满了身着甲胄的东征军士兵,有他们把守着这里慧安三人自是再安全不过了。

此时的文景心已醒了过来,神情还惊惶着依在慧安怀中,双手紧紧地抓着慧安。而孙心慈也不再装了,坐在另一张桌旁,离慧安远远的用手捏着一条绢帕按压着上嘴唇。她只觉那里火辣辣的疼,方才已经看过绢帕上尽是血,而嘴巴也疼的厉害,仿似牙齿都有些活络一般。

沈慧安真是好狠的手段!

想到这里她怒目瞪向慧安,眼中充满了恨意。此刻的她那里还能想起来,方才要不是慧安她说不定已经死在了裳音前。

慧安自也感受到了孙心慈不住看过来的恶毒目光,也不搭理她,只轻轻拍抚着文景心的背,小声地宽慰着:“你就放心,文二公子和你那两个庶母妹妹有王府护院保护,自己也通晓武艺定能安全无虞的。你那丫头曼儿也是个机灵的,当是不会有事。”

文景心闻言心中稍宽,又想起方才的事来。

当时那些死士冲过来时,人群一乱早就将她和文府的人冲了开来,身边只有慧安,要不是慧安拉着她跑,她定然已遭遇不测!

“方才要不是你,我这会子怕是已入了地府!幸好今儿祖母和母亲她们都没有来,若是…连安华夫人都受了伤…也不知多少人遭了难,大辉国泰民安、朗朗乾坤,京城歌舞升平,多年都不再宵禁,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文景心感激地握着慧安的手,感慨着,她至今对发生的一切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此时外面有了动静,来看大军凯旋的官家小姐夫人们纷纷被御林军护送着进了茶,慧安几人忙上前帮忙,将受伤的扶到椅子上坐下,安抚那些哭泣不止的。

“姑娘!”慧安正劝着翰林学士家的二姑娘,却闻一声急切的唤声从门口传来,她扭头正见春夏秋冬四人奔了进来,正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己,慧安心一松便笑了起来。

方才她嘴上没说,心里却着实担心这四个丫头,总怕她们会遭遇不测,只她们四人会武倒是让她安心不少,如今见四个齐齐出现,慧安只觉心神大松,堵在胸口的那股子气也就顺了。

“姑娘,可吓死奴婢了,幸好姑娘没有不妥,要是姑娘…奴婢也不活了!”秋儿冲过来,抱着慧安喜极而泣。

“胡说什么!姑娘是大富大贵之人,自不会出事!”春儿骂着秋儿,亦是眼眶微红。

“二哥哥,你怎么受伤了?”那边传来文景心的颤声,慧安望去却见文思存被扶着进来,捂着右臂的手不停地渗出血来,他的面色也有些发白,慧安也忙走了过去。

第36章 又起争端

“一点小伤,我没事,三妹妹莫慌。”文思存被扶着坐了下来,安抚地看着文景心。只可惜他声音虚浮,显是失血过多,面色又过于苍白,非但没让文景心放心,还让她眼圈一红嗒嗒的流起泪来,反倒惹的文思存还得反过来去哄她。

慧安走过来正见此景,她观文思存自个儿已是失血过多,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淌血,反倒还顾着去哄文景心,直急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心里不由感叹,文思存倒是一个极好的哥哥。

慧安眸光微暖,忙快步上前拉了文景心的手,劝道:“瞧你,赶紧让人给文二公子包扎了伤口才是正经,快别哭了。”

文思存见慧安过来,忙将身体又侧了侧,让那半个血淋淋的胳膊避开慧安的视线,这才感激地望了眼慧安。

慧安冲他点点头,拉着文景心就向外走,又吩咐曼儿给文思存上药包扎。

事发突然,一众的女眷、公子们都被移到了这边茶,只能事急从权,在大厅中摆开了一副十八扇的花鸟鱼虫屏风勉强将男女隔开。

慧安拉着文景心绕过屏风,将她扶到椅子边坐下,又哄了一会,文景心才唤了棉儿询问起来。

却听棉儿道:“二爷是帮威远侯府的小姐挡了一刀,这才受的伤。”

文景心闻言,忙问:“知菲妹妹受伤了?”

棉儿却是摇头,面上却满是悲恸:“贼子攻过去时,威远侯府的人都聚在前,没能来得及避开,带的护卫不多,偏那贼子好似认识安华夫人,一径地往她们那边冲。崔小姐倒是无碍,只是安华夫人…如今已被御林军护送着回了侯府。”

慧安闻言心里也难受了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腕上带着的檀木佛珠,想着方才那安华夫人还拉着她的手和蔼地说着让她们到威远侯府玩儿,这会儿竟是…

一时间又感叹世事无常,不管多尊贵的人,也终是难逃一死。

没一会儿太医院的太医便被请了过来,一通忙乱,外面的形势也都稳定了下来。

慧安和孙心慈被送上自家马车时方才还人满为患的大街已是空荡荡。

春儿和秋儿同在马车中陪着慧安,两人一左一右紧紧挨着她,拉着慧安的手似是生怕她害怕。虽则慧安此时已经无碍,但也感念她们的体贴,靠在秋儿身上想着心事。

而孙心慈的贴身婢女明心却是惨遭了不测,尸体便停在裳音前,可孙心慈竟看都没看她一眼,被御林军告知时她甚至连一点悲伤的表情都没有。

那明心也是个忠心的,不想竟落得如此,见此,春儿秋儿愈发憎恶孙心慈,见她坐在马车一角瑟瑟发抖,只恨不能上去一人一脚将她踹飞。

御林军奉令关了京城九门,街道亦全部戒严,百姓的尸首尽数堆在了通四坊的路口,整个京城似乎都沉浸在了低压气氛中。御林军、京畿卫以及新进城的东征军一时遍布了各个街头,四处都是搜查巡防的铁骑声。

一路无话,在这种气氛下慧安等人终于回到了凤阳侯府,杜美珂早已等在了府门处焦虑地翘首以盼,待孙心慈一下车,她便扑了上来抱住孙心慈一口一个“我的儿”,孙心慈今日也算吓掉了半条命,被她一抱便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慧安看着两人的目光顿时便冷了下来,倘若不是这两人,她的母亲怕是也等在这里,不,母亲定会第一时间赶到裳音,也会将她抱在怀中满是爱恋地安慰她,疼惜她。

慧安心头一阵酸涩和愤恨,那边方嬷嬷已脚步踉跄地奔了过来,抓住慧安便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个遍,口中还不停念叨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方嬷嬷用的手劲很大,慧安被她捏地有些疼,心里却暖和了起来,眼神也温和了。是啊,她还有乳娘,还有春夏秋冬,她们都是关爱着自己,为了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她不比那孙心慈少什么,而不久的将来她更会让孙心慈母女一无所有!

回到榕梨院,方嬷嬷早已令丫头们准备好了汤水,慧安让春夏秋冬自去歇息,唤了二等丫头承影和鸣鸿伺候着进了浴室。

浑身泡在温热的浴桶中,慧安才觉着舒服了些,那股一直都徘徊不去的血腥味仿似一下子消减了很多。她闭着眼睛,任由承影给她擦拭头发,眼前却总闪现方才挥舞着九节鞭的场景。

一直没有功夫回想,此刻想来慧安才觉阵阵恶心,对那些伤在她鞭下的百姓更是充满了歉疚。再想到那个东姜的死士,她的身体便禁不住颤抖了起来,越颤越厉害,倒是把承影二人吓得团团转,忙唤了方嬷嬷过来。

慧安却将她们尽数打发了出去,将头扎进水中恸哭了起来。

这还是她沈慧安第一次杀人,却还是因为李云昶,慧安只觉真是造化弄人。其实就算她不甩那一鞭,李云昶的近卫也会将他拉开,可她到底还是情难自抑。

自嘲一笑,慧安冲出水面,大口吸着气,渐渐平复了初次杀人的害怕心情。

其实前世她也算杀过人,在王府中并非没有打杀过奴才,可那到底是别人动手,不比今日。想着那东姜死士,便是不死在她的手中,亦不会多活一刻钟,慧安这才叹了口气,爬出了浴桶。

自行穿戴好,出了浴室,慧安躺在闺房的软榻上由着方嬷嬷给她用干布绞着头发,说道:“让周总管去问问京中都哪些人家出了事,明儿起城里必定多白事,你早些准备了奠仪,省的到时候出了差错。再列了单子,哪些府是须得我亲自去探望的,莫让人家说咱们凤阳侯府不知事。”

方嬷嬷闻言却是一愣,接着笑着应了。暗道没娘的孩子早当家,姑娘这么小已经知事了。

她却不知慧安前世便是吃了不知事的苦,因为凤阳侯府没有主母操持,各府有了红白事都是管家看着送了礼,慧安从不曾关注过这些,和各府的走动也不勤,使得慧安不被人了解,而孙心慈母女暗自诋毁她时也没人为她分辨一二,倒是均相信了那对母女的话。

方嬷嬷将慧安的长发绞干,给她梳了个简单的丫髻,却与此时院中传来了几声喧嚣。

依稀听到是孙熙祥的声音,慧安打帘出去,正见孙熙祥大步进了院子,而杜美珂神情焦急地在后面追赶着他,口中还念念有词。

她的声音极大,慧安倒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老爷快止步,许是当时那死士冲过来时大姑娘也被吓坏了,这才扯了那文府的小姐直顾着逃,没能顾上小慈,或是大姑娘当时情急下将文家小姐当成了心慈也是有的,大姑娘万不会撇下小慈不管,却去护那文府小姐的道理。老爷别动怒,且和大姑娘好好说话,这其中必是有缘由的。”

依稀听到是孙熙祥的声音,慧安打帘出去,正见孙熙祥大步进了院子,而杜美珂神情焦急地在后面追赶着他,口中还念念有词。

第37章 送上门来让我欺

慧安闻言心一跳,再看榕梨院外已有人影探头探脑的往里看,登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暗道这杜美珂可真是一会儿都不消停,什么事儿都要拿出来折腾。怕是她这话已经嚷嚷了一路,恨不能满府的下人都知道她沈慧安危急时刻不顾着自家姐们,反倒去护个外人。待明儿这起子爱说嘴的奴才们四下里一传,说不定不几日外面就会传闻她沈慧安有心置庶妹与死地,却攀附文府,讨好世家望族之类的话。

慧安冷冷一笑,盯着杜美珂直想将她的心抛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今儿分明就是她救了孙心慈,如今倒还惹地一身腥。早知道她当时就不该怕耽搁逃命的时间,先一脚踹了孙心慈,破着被东姜人砍被人非议也要借东姜人的手弄死孙心慈!

“大姑娘,都怨我说话不清楚,老爷可能误会了什么,咱们坐下来好好谈,我会给老爷解释清楚的。”杜美珂说着,一脸歉意地看着慧安。

方嬷嬷闻言双唇一抿,凑近慧安轻声道:“姑娘,不能进屋。”

慧安闻言心思一转,便知方嬷嬷的意思了。坐下来慢慢谈?进了屋关上门谁还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只看见她珂姨娘诚惶诚恐地进了榕梨院,只记得她珂姨娘满园子喊的那些话了!她沈慧安还能落了什么好。

慧安瞥了眼杜美珂,便只盯向孙熙祥,道:“看来爹爹是真的对安娘有什么误会,爹爹且莫生气,不如这样,咱们在这里好好掰扯掰扯今儿的事儿。若是安娘果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安娘愿意当面给二妹妹陪个不是。乳娘,去把院子外面的人都叫进来,也好让她们都来做个见证。”

杜美珂闻言暗道糟糕,没想到慧安竟然如此警觉,今儿怕是白来了!她忙上前一步,拉了拉孙熙祥的衣袖,悄声道:“老爷,您真的是误会了,大姑娘今儿也受了累,该让她好好休息,我们这就回秋兰院吧?”

慧安闻言,却是笑了,真不知道这杜美珂怎么想的,今日的事便是她不是有心要救孙心慈,但到底那坏丫头是靠她沈慧安才能活着的。可她们非但不感谢,反倒拿这事儿说道了起来,不占理的事拿出来捣腾,杜美珂母女今儿脑子被门板挤了吗?既然送上门来了,她那里有放过的道理!

慧安那里知道,这会子杜美珂心里已经呕地要死了。她自然知道这事要闹腾起来自己不占理,可看到女儿肿的高高的嘴唇,和她被掐得稀烂的上颚,还有她腰间的那一大块一大块淤着血的紫青,还有她哭着喊着说两颗门牙是不是要掉了的那惊恐的样子,杜美珂就怎么也压制不住怒火!

她虽做了外室,但这么些年在浮云巷也从不愁吃穿,府里丫头奴才不能说多如牛毛,但也完全够使。

孙熙祥几乎将所有家当都安置在了浮云巷,这些年更是不停地从凤阳侯府挪用银票、物事。十多年她过的比那些当家太太更舒坦,不用晨昏定省,不用服侍主母,而孙心慈更过的是娇贵大小姐的日子,她们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看到自家闺女竟受了那么重的伤,被慧安弄的躺的床上直哼哼,泪珠子哗啦啦地向下流,她的心里怎么可能会不激动不心疼。故而孙熙祥到秋兰院的时候她便有心挑拨了几句,可没想到孙熙祥一听便怒气冲冲地找慧安兴师问罪来了。

要说他对孙心慈倒是一等一的好,一直都宠爱有佳,和他那三个女儿比起来倒属难得,到底是她生的闺女,杜美珂想到这里,前几日对孙熙祥的不满和怨气倒是消散了一些。

又想着孙熙祥来斥责慧安倒也未必便占不了便宜,被父亲怒气冲冲地找上门,府里的人总会好奇出了什么事吧,她再煽风点火一番,事后再放点风出去,将不顾庶妹生死的恶名按在沈慧安身上并不难。

所以她才未曾拦下孙熙祥,反倒一路嚷嚷着从秋兰院走了大半个凤阳侯府来了这榕梨院,可此时她一听慧安要让方嬷嬷把门外探看的下人都请进来,还要在这院子里将事情掰扯清楚,便觉得有些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