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轰动了听众。小浓瞪大了眼看向我。我用手捂了额头，天——
“出云的大小姐？就是那个在长乐才会上一鸣惊人的秦小姐？”
“正是正是。大家都知道，出云秦城主家大小姐，在长乐才会上一曲‘白头吟’震动全场。不过却没几个人知道，这首‘白头吟’其实是为了大皇子殿下所做。”
我恨八卦！！
“既然这样，为何赐婚对象会变成越海的白小姐？”
“据说大皇子殿下与白小姐早有白首之约，却不想被秦小姐知道。那秦小姐却是个烈性女子，宁愿放弃也不愿二女同侍一夫。故才有了‘闻君有两意，特来与君决’的白头吟啊！”
“竟然是这样！”
“居然有这样善妒的女子！平常男子娶几位夫人也属平常，更勿论皇子殿下！她也太偏执了些。”
“话不是这样说，当年皇帝陛下不也专宠皇后娘娘一人？得一心之人，白首不离，这也是真情所至啊。”
••••••
看来我现在相当出名。以后出门是不是需要戴个面纱什么的？
我正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一抬眼看见小浓望着我，泪光盈盈的样子。
“深••••••深深，原来是这样••••••，你受委屈了——呜——我支持你——大皇兄他真混蛋——呼呼——”
不是吧？我赶紧环顾四周，还好没人注意到这边。“我说小浓，你还怕我们不够出风头是不是？难道你要明天的传言变成‘大沧三公主殿下和出云秦姑娘福临楼抱头痛哭？’”
她仍然顾自抽噎。我看苗头不对，便匆匆结账拉了她出门。
行至僻静处，我松了她的手，不意外地看到她仍是苦了一张脸。
“大小姐，到底失恋的人是我还是你啊！我都没事了，你干嘛还这种表情？”
“深深，我——我只是想到了刚刚的点心忘记打包了——还没吃完呢——”她怯生生地看我。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开始扭曲。这个家伙！
“好了好了。快回宫吧。”
她点点头，却突然眼一翻，整个人软软地倒下。
上辈恩怨
“小浓！”我赶紧接住她倒下的身子，拼命摇了摇。“你怎么了？快醒醒！”
“她没事，只是暂时晕过去而已。”一个让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猛地转头。是他？！
“白城主？”我当然不会天真得以为他的出现只是提醒我小浓只是晕过去而已。“白城主居然连公主殿下也不放在眼里，真是让深深大开眼界。”
他眯了一双桃花眸，手执折扇，笑得很邪恶。
这个人，平时一副温文尔雅翩翩俗世佳公子的模样，现在原形毕露，一定有鬼。
“深深小姐果然聪明过人。公主殿下被在下点了昏穴。在下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因为有些体己话想跟深深小姐单独谈谈。”
“有什么话，你就快说。虽然我也不指望从你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深深小姐此言差矣。我将要讲的，可是与深深小姐息息相关的事情。”
他顿了顿，走近几步。“十一月初，在下将离开都城，返回越海。故想邀请深深小姐去越海做客。”
我嗤笑一声。“我不认为我们关系好到了可以去你那儿‘做客’。再说，白城主此举，想必用意非浅。”
“那是自然。我白石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他双手抱肘，踱了几步。“月隐殿下和舍妹婚事将近，在下只是不想这婚事再有任何变化而已。”
原来是怕我和月隐旧情复燃。
“白城主过虑了。”我冷冷地说。“我与大皇子殿下早已分道扬镳，再无可能。”
他微微一笑。“白某只是想杜绝一切可能而已。素儿必须嫁给月隐殿下，甚至——成为太子妃，乃至皇后娘娘。一切意外都不允许发生。”
若说他是爱妹心切，我才不相信。这个人的眼里写满了野心。
“你究竟——想做什么？”
“在下的打算，窃以为深深小姐现在没必要知道。深深小姐只需在皇上面前答应白某的邀请即可”
这个人是不是脑子被门板夹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的所谓邀请？”我有些匪夷所思。
他的笑容扩大。“不知深深小姐是否发现，令堂大人与皇后娘娘的相貌有几分相似？”
我胸口一震，抑制住有些加快的心跳。“人有相似，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眼眸里却出现了些兴味。“的确。那深深小姐一定看见了皇后娘娘寄雅殿前的那些金鸢尾了吧？皇后娘娘喜爱金鸢尾，皇上便四处寻了这些种在寄雅殿门口。据我所知，令堂大人也很喜爱这些花儿呢。”
这他怎么会知道？
“那又如何？”
“让我为深深讲个故事吧。”他眉毛一挑，眼里闪过利光。“大约二十年前，一位小姐私自溜出家去游玩，邂逅了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
“两人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便相知相恋，甚至私定终身。可是这位小姐早已有了婚约，且未婚夫身份高贵。小姐为与心上人长相厮守，便与少年一起上都城寻找未婚夫，希望能由他提出退婚，成全两人。”
“这未婚夫与这少年也是很好朋友，本想退婚一事应当无碍。谁知这未婚夫其实早已爱这小姐多年，只等迎娶她过门。听闻此变故，他惊怒不已。但小姐心意已决，心里只有那位少年，说什么也不愿再履行婚约嫁给他。”
我想阻止他讲下去，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所以那未婚夫，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他给毫无防备的少年下了烈性催情药，将都城第一名妓送进了他的房间。第二天，当小姐来到少年房间时，亲眼目睹了一切。大错已经铸成，再也无法挽回。心如死水的小姐嫁给了自己的未婚夫，而百口莫辩的少年孤身一人离开了都城，回到了自己的领地。”
“别说了。”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接下去才是重点。失去爱人的少年，最终娶了一名与爱人相似的女子，从此生活在对爱人的怀念和愧疚中。”
“别说了！”
“不知深深是否知道，皇后娘娘的闺名就叫——白深雅。”
他的话似一枚重型炸弹投入我的胸口，震得我体无完肤，甚至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换了个称呼。
虽然早就隐隐约约猜到，但真正听到这些故事，还是觉得很难过。我知道白石没有说谎。我的娘亲，温柔可人的娘亲，原来只是个代替品而已么？她所以为的幸福生活，原来只是一场幻梦而已？
白深雅，秦深深！我原本还为这名字感到好笑，却原来，连这名字，也是一种纪念！
好痴情又好绝情的城主爹爹！
我没了力气，差点站不稳。
“深深如此孝顺，想必不愿让令堂知道这个事实吧？”
我张大了眼。“你——”
“若深深愿意应在下之邀去越海待一段时间，在下自会守口如瓶。若深深不愿，那在下可就不能保证了。”他敛了笑容，目光炯炯。
“你威胁我？”
“深深此言差矣。只是交换条件罢了。相信深深也知道，在下有这个能力自然而然让令堂知道事实真相。”
的确，身为武林盟主的他，有这个能力。
“好，不过我不跟你去越海。只要离开月隐的视线范围就可以了是吗？我回出云好了。”
“对不起深深小姐。你只有在白某眼皮底下待着，白某才能安枕无忧。”
“你——”
“若是深深还有些犹豫，在下不妨再告诉深深一个事实。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你和月华殿下，公主殿下去揽香？”
这件事——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却勾了唇，眼里满是冷酷的笑意。“不错，那迷药可是千金难买的‘红尘醉’。本想撮合撮合深深和四皇子殿下，却被另一股势力生生拦截，坏了我的好事。”
原来是他！这么说，如果我们不是被另一帮人所救，那我和月华——
“你——真是够卑鄙！”
他不以为意。“我不介意用一些卑鄙的手段来达到目的。虽然不知道那股势力究竟是保护着谁，但是我想深深小姐总不会次次都如此好运。即使真有人保护你，你身边的人，比如那个圆圆脸的侍女，还有那个身在二皇子府的紫苑姑娘——”
“住口！”我怒不可遏又无法可想。若不是还托着小浓，我一定上前给他一个耳光。
“深深小姐心地善良，想必不忍别人为你受苦。”
我深呼吸几下，却无法平静下来。
“我——答应你。别打我身边人的主意，否则——我宁愿玉石俱焚。”我一字字吐出这些话，感觉自己已经快被无边际的怒火烧焦。”
他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自然。”
“那我要怎么做？”
“十一月初，我会向皇帝陛下辞行，同时表现出对你的好感，请求他恩准你到越海做客。到时深深只要表现出羞涩的样子答应就可以了。”
“就这样？”
“还有，这些日子我会往深深所住的携芳殿走得勤些，以免到时惹人怀疑。还请深深盛情相待才是。”
“我知道了。”
“越海毗邻大海，别有一番风景。深深会喜欢那儿的。”
说罢他手指微动。“就这么说定了，在下先行告辞。”身形微动，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小浓嘤咛一声，悠悠醒转。
“深深，我——怎么了？”
“你——你刚刚晕倒了一会儿。可能是低血糖吧。”我敷衍两句。“走吧，我们快回府。”
“低血糖？什么意思？深深你等等我——慢点啊——”
每日例会
这个世界的天空，很蓝。是很纯粹的颜色。
到这个世界来了这么久，似乎离我的原本的设想越来越远。
皇权，阴谋，恩怨••••••在一个个的漩涡中，我无力自拔，只能随波逐流。毫无自保能力的我，只能做一个小小的棋子，任人摆布。那些闲云野鹤，自在生活的日子，已经离我很遥远。
突然很想回家，无论是现代的，还是在出云的。
“小姐？”我转过头，看见小园装满担忧的眼。
自从白石的那番话后，我一直很沉默。小园一定也看出些端倪。
“小园，我没事。”对她笑笑。
“那个——白城主又来了。”
“嗯。知道了，跟他说我马上到。”我点点头，开始梳妆。
“小姐若不想见，小园可以帮你回了他。”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这么明显么？我不禁哑然。看来我还得在演技上加强才是。
“我有说不想见他么？白城主人不错，我挺喜欢。”
小园看了看我，没说话。
白石坐在桃花树下的石桌前，自斟自饮。
我在他对面坐下。“你倒是把这儿当自己家了？一点也不客气啊。”
他笑的温柔。“那是深深款待得好。”
我也对他笑的温柔。“怎敢不好生款待城主大人，否则一不小心便成了大人算计的对象。”
他没恼，微微笑，为我斟了一杯。
“你倒是来的真勤啊••••••每日一趟？白城主大人不是这么闲吧？这戏做的也过了点。”我的表情很甜蜜，口气却冰冷。
“哪里。白某只恨不能每时每刻都看到深深才好。”
“不用这么不放心吧？答应过的事情，我不会反悔。”
他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我拿起桌上的杯子，轻轻一晃。
“这杯里，应该没有添加什么‘调料’吧？”
“看来深深对在下成见颇深啊。”
“成见？非也。深深只是小心为上。还有，我和你其实不熟，拜托不要叫我深深。”
“好啊。深儿。”
“你——”我刚要横眉。他却轻轻一笑。“或者还可以唤你——七七？”
“你怎么——”
“我如何得知？”他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深儿太小看我这武林盟主的消息渠道了。”
“我说了不要这样叫！”
“注意注意，被别人看见你这样子可不好——”
事实证明，跟这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老狐狸斗，我还差得远。
“小姐！”还好小园来了，稍微缓解了我的愤怒。“四殿下来了。”
月华？
我转头看去。他一身白裳，芝兰玉树般立在我身后不远处。
我的脸上浮现出今日的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月华！”看见你真好！
“对了，这是白城主。你认识的。”
“微臣见过四皇子殿下。”他的语气谦卑，可神态动作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月华冲他点点头：“白城主不必拘礼。”很是冷淡的样子。
好样的，月华！我在心里叫好，却不能表现出来。
白石也是个识眼色的人。“既然四皇子找深深小姐有事相商，那白某先行告辞。”他将“有事相商”这几个字咬得特别清晰。
我背着月华狠狠瞪他一眼。又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