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一声。转身离开。“白某明日再来。”丢下一句让我继续咬牙切齿的话。
“月华，坐。”我指指对面的位子。“小园，把公主送来的那个千叶白露茶沏一壶来吧。”
小园答应，正要去泡茶，却被月华阻止。“我带了前些日子黎国送来的红霜。试试这个吧？”
小园从月华手里接过一个精致的盒子，欢欢喜喜地泡茶去了。
“红霜？是黎国使者带来的？”
“对。听说黎国皇太女登基，向伽罗和沧国派了使者，并送来好些礼物。等过些日子，还会设宴款待。”
“黎国，皇太女？”
那不就是宣黎么？
“那黎国原本的女皇殿下？”
“女皇殿下前些日子大病一场，身体大不如前。所以才提早禅位给皇太女。”
原来是这样。宣黎现在已经成为黎国女皇了？没想到我还有一个做女皇的朋友。
我的嘴角上提，算是个好消息吧。
“七七——”月华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是少见。
“什么？”
“那个白城主，最近似乎常来携芳殿——？”
提到白石，我的心情有有些低落。
为了不让月华看出端倪，我强作欢笑。
“是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听他讲讲越海的风俗，江湖上的事儿，就算消磨消磨时间吧。”
“七七你很喜欢和他聊天？”他的语气有些迫切。
我看着他的眼。这小孩不会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我和白石的这种言行，不就是故意让人误会？
要不要跟他解释呢？我有些犹豫不决。
他却将我的沉默当作了肯定。
“七七，你——还是小心些为好。这个白石可不简单。”
“嗯，我知道。”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闷。
我突然意识到，月华在有旁人在的时候总是叫我深深，而我们两人单独相处时却称我七七。风岚好像也是如此。是怕别人知道我的闺名吧。
可是，白石又是如何的得知？
难道我们以为只有两人的时候，实际上也可能遭受了监视？
这个发现，让我心惊肉跳。
如果是这样，即使与月华说话时，也要小心为上才是。
正在此时，小园端上了红霜。
“小园，坐，我们一起喝茶吧。”
“小姐，我——”她有些扭捏。
“怎么了？”
“我今儿个和人约了一道上街呢——”
“那还不快去。是和秦二约会吧？”我向她眨眨眼。“别让人家久等噢。”
虽然已经习惯我是不是的调侃，小园的脸还是有些红，匆匆离开。
“七七这儿的侍女是不是太少了？小园一走，你这儿可就没人了。”月华有些担心地问。
“不如我调几个聪明乖巧的过来？”
“不用啦月华。我本来就不喜欢被人服侍，一个已经够了。人多了我头疼。”
我拿起桌上的茶壶，为我和月华一人斟了一杯。
红霜外观上看是红色尖形的叶片装，泡出茶后气味浓郁芬芳，像混合了茉莉和香草的味道，闻了让人心情舒爽。
“还以为月华一定是喜欢清淡的茶呢。”
月华拿起来轻抿。“的确是。不过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他微微一笑。
“对了，七七，你也好几日没有出门了吧？”
“嗯，是啊。”我端起茶杯。好香！
“今日有伽罗来的戏团，在城外表演。我们一起去看可好？”
戏团？我还真想去看看呢。月华低了头，脸上有可疑的暗红。
算是约会吗？一个不错的内容，一个不讨厌的对象，我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一个“好”字正要脱口而出，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白石的话。“本来想撮合撮合你和四皇子”••••••
那个不知保护着谁的势力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月华的暗卫显然在某些情况下也起不到作用。我和他单独出去，搞不好又要遭白石这个大反派的暗算。上次是迷药，下次说不定就是——
虽然我不讨厌月华，也许以后会喜欢上他也不一定。但并不代表我愿意被人暗算和操纵。
有些可惜，我还是咬了咬牙。“这几天都有些疲乏，不想出门呢。”
月华黯淡了一双杏眸。“那，好吧。”
说完便沉默了，很委屈的样子。
心一软。只要不去人烟稀少的地方，不在外面吃东西，应该没有关系吧！
“不过伽罗的戏团我还没有看过呢！错过也有些可惜。那我们早去早回如何？”
杏眸弯成橄榄状，装了满满璀璨星光。看得我微微一愣。
明明都是绝色的容颜，为何风岚的妖魅让我很想触摸甚至蹂躏一番，月华的清绝却让我震撼甚至生出膜拜之心？
也许是气质原因？
我还在胡思乱想当中，已经被月华塞进了马车。
小灰归来
马车走的是一条不常走的路线，我撩开车窗帘子看外面的景色。
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天气很好，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可以时不时看见飞舞的蝴蝶，一蹦而过的野兔和松鼠，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些体型稍大的小兽在林中若隐若现。
好温暖。似乎好久没有如此惬意地沐浴在阳光下了，一时间所有的心事都放下,我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很庆幸自己答应了这次“约会”。
转过脸，却见月华正看着我发呆。
“喂——”我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他回过神，有些惊慌失措。
“月华，我们这是去哪儿？”
“那个戏团在北门那儿。距离这里大概还要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七七先休息一下吧？”
我放下窗帘，细细打量着车内的布置。
车里宽敞而舒适，铺了厚厚的毛垫，还设了几个同样材质的松软靠枕。角落一侧放置了可固定的小桌，上面竟然还有热气腾腾的茶壶。
另一侧放置了装有三个抽屉的雕花小柜。
不知是因为长乐的路比较平坦，还是因为皇家的马车减震做的特别好，我竟然感受不到多少颠簸，轻微的摇晃让人昏昏欲睡。
我眯了眯眼，没抵抗得住瞌睡虫的诱惑，真的睡着了。
睡了相当舒服的一觉。
然后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枕在月华的肩上，鼻尖正蹭着他热透的脸。他僵硬了身躯，微微颤抖。
难怪一直梦见桂花糕。好像我还咬了两口？
我瞄瞄他的侧脸。还好，似乎没有被非礼过的痕迹。刚送了口气，却见他靠近我的那一段莹白的脖子上赫然印了一排看上去有些刺眼的牙印，红红的。
天哪！我猛地抬起头。
月华抬起浅粉的脸，微抬杏眸看了我一眼，又转开。“七——七七，醒了？”
这可怜的孩子，又被我打击了吧。
老泪纵横啊。明明想装淑女的说——真是不争气——
“月，月华。你——没事吧？”我刚想说我不是故意的，他却猛地转了头，一双美目似流转了千言万语。
“七七，我——”
咕————一阵异响从我肚子里发出来。
我尴尬地朝他笑笑。“有些饿了。”
他哭笑不得，移身到那个雕花小柜旁边，打开第一层抽屉。拿出几个精致的小碟。
桂花糕，桑果酥，还有福临楼的香桂冻？
原来这小柜竟是放点心的？
他见我眼馋的样子，不禁轻笑出声。“专为七七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东西。”
他打开第二层，里面是一些切好的水果。
第三层里面是蜜饯和小零食。
我一脸感激和崇拜。“月华，你想的真周到诶——”
他有些腼腆。“你喜欢就好。”语气里的宠溺让我心一动。
被人宠着的感觉，真是很好。
一个时辰，相当于现代的两个小时。
前一个小时我睡了过去，后一个小时吃了过去。
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像某种动物——睡了又吃？
“四公子，我们已经到了。”
总算是到了。月华下了车，把手递给我。
我握了他的手跳下车，谁知没站稳脚，趔趄了一步，立刻被月华稳稳接在怀里。
呃——有些投怀送抱的感觉？
我厚了脸皮，向月华道了声谢，却在第一时间感觉到有两道愤怒的视线盯了我们看。
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大约是我多心。
这是北门城郊，原本是一片空地，现在却搭了很大的一个帐篷，外面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沧国以龙为尊，黎国以虎为尊，而伽罗则尊牡丹。其中红牡丹为皇室专用。
帐篷上有妖娆的牡丹纹，门口伽罗人的衣裳袖口也绣了牡丹，显得别具风味。伽罗男装多以黑，灰色为主调，女装多以青，紫为主调。
月华微皱了眉。
“四公子，秦小姐，这边走。”我们的车夫似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大约二十来岁，剑眉星目，腰配长剑，气质实在不像个车夫——
我有些疑惑地看他。他爽朗一笑：“在下是四皇子的贴身侍卫，秦小姐叫我朱延就好。”
贴身侍卫居然被月华用来赶车？我不可思议地看了月华一眼。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朱大哥，叫我深深好了。”
“四公子，深深小姐。这里人多，我们先进去吧。”
朱延为我们定的座位在靠近舞台的地方，视野很好。
待我们坐下之后，他便恭恭敬敬立了一旁。我让他坐下，他只说与礼不合。
这戏团跟现代的马戏团差不多，用驯化之后的动物来进行表演，比起现代的那些实在是好太多。
大象跳舞，鹦鹉学舌，狗熊翻跟头，几只机灵的小猴，拿了瓷盘到观众中讨赏。我放了一块碎银子到瓷盘里，它便向我连连作揖，滑稽的样子让我和月华一阵大笑。
最后表演的是几只大型犬，跟着训犬师做一些高难度的杂技动作。
若我家灰太郎还在我身边的话，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我的眼随着几只犬的动作而动，心里却开始牵挂数月不见的灰太郎。
不知再见面的时候，灰太郎还认不认得我。话说回来，风岚似乎最后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何要带走灰太郎——
正在神游天外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有些耳熟的低鸣。“呜——”
唉，看来我想这小家伙都想出幻听了。
更清晰的低鸣又传来。“呜——，呜——”声音里带了委屈和焦急。
我抬眼，四处寻找，却见角落里，有一黑衣男子，手里牵了只体型庞大,英姿俊秀的白犬。
这声音正是从那犬口中传出。
难道真是我的灰太郎？可是，怎-怎么长这么大了？这体型可是当初的两倍！
我还有些迟疑，那白犬似乎知道我在看它，竟一面挣扎了要向我的方向跑来，一面呜得更加起劲。
对了，灰太郎可是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的。
我走出座位，慢慢向角落走去。月华有些疑惑，跟在我身后。
正在此时，黑衣男子看了看我，竟将手里的绳子解开。
那犬似脱缰的野马，立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我奔来，一面兴奋地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