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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真相又能如何?不过徒增伤心罢了。虽然她迟早都会因为看清寻骊的真面目而伤心,但现在——快活一刻是一刻吧。

莲笙准备好沐浴的物事,我便让她退了出去。

立刻,我解开内裳,仔细查看自己的神阙穴,也就是肚脐处。果然,一根鲜红的线条从肚脐眼处延伸而出,约有半寸长,狰狞可怖。

我脚一软,颓然坐倒,怔怔半响。

只如初见

呆呆地坐在甪宫的石桌前,静静等待命运的降临。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糟糕。

关于寻骊所说的“绝不会死去”,我早已身体力行地暗自实验了一番。

用剪刀划破的肌肤,片刻愈合,甚至连血都没有流几滴。沐浴的时候沉入水底,却发现自己竟然能在水里呼吸。从秋千上假装跌下来,毫发无伤。总之,想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最后发觉自己竟然真的不会死。不要说死,就连受伤也不可能。

这药,把我变成了一个怪物。

同时,我发觉自己的睡眠时间似乎延长了些。

症状一一吻合,我已经不抱任何侥幸的期待。

不过,只要风岚不来,他们的目的就不会达成,月华和月隐也多了些生机。可是,隐隐约约的私心里,似乎还存着想在临消失之前再见他一面的念头。

期望他不要来,又盼着再见一面。这样矛盾纠缠了我,偏又生出些对月华的歉疚。原本想了这一世陪在月华身边,下一世便求了仙翁,让我无论如何也要随了风岚而去,仙界也好,人间也好。哪知连这一世也只剩了几月光景,下一世便根本就不再存在。

这样的话,岂不是同时负了他们两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宁愿躲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慢慢了却残生,也好过让他们得知我的死讯,甚至要眼睁睁看我受魂裂之苦。好歹留些念想,让我不至于这样担忧。

至于解药——我似乎从没想过这个。有时我甚至有些怀疑,像这样逆天而行的毒,还会有解药么?

月朗星稀。

白天的时候,寻骊来了甪宫,别有深意地告诉我,说是月隐和月华第二日便会到达临丰。

虽说早就知道,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心里一沉。

“小姐,看看我给你拿了什么来?”莲笙的笑脸出现在我面前,打断我的思绪。

大概是察觉我的情绪不佳,她这两天都变着法儿跟我说话,讲些开心的新鲜事儿。

我强打起精神,不想辜负了她的一片好心。

“是什么?”我看了看她手里端着的盘子。红色椭圆形,看上去像颗红色的鸵鸟蛋。

“这个啊,可是咱们伽罗的特产。”她见我有些兴致,便愈发开心。“它叫玉浆果,甜美多汁,只有这个季节才会有哦!”

“是么?”我也真来了些兴趣,拿了过来闻闻。倒是有种热带水果的独特香味。

“这个要怎么吃?”

“只要切开就可以吃了,小姐,你等等,我去厨房切开。”

我略一犹豫,还是开了口。“莲笙,你能帮我个忙么?”

她眨了眨眼,“小姐请说。”

“能不能帮我带一句话,给明天来临丰的两位伽罗使者?”

她没有看我,表情也有些不自在。“小姐,对不起,我——”

我摇摇头。“是我为难你了。没关系,你不是要切水果给我吃?我已经馋了呢!”说罢朝她真心地笑笑。

她似松了口气,笑着点点头,端了盘子转身去了厨房。

其实我也并没有抱什么会让她帮我的希望,不过是最后争取一下罢了。另一方面,她的反应也让我肯定,她的确不是心机深沉的女子,只是受了寻骊蛊惑罢了。

远处传来爆竹声声,我可以想象到此刻民间欢声笑语,庆贺新年的景象。相比自己,却身在离家人数千公里外的他国,身在冰冷的甪宫。

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才来出云时的那段闲云野鹤的时光,似乎就一直没有安生过。

三个月。当你发觉自己的生命只有三个月,并将永不存在的时候,会想要做些什么?

记得在现代的时候,我们都做过一个测试题。若你的生命只剩一天,要做些什么?有的人说要狂欢至死,有的人说要去和爱人相拥而去,有人说要寻个最美的地方,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我却选择了静静呆在原处,把这一世经历都仔细的回忆一遍。

自从发觉自己越发嗜睡之后,我便尽力延迟睡眠的时间,清醒的时候,便仔细地想,仔细地分析,仔细地回忆。

虽然寻骊说解药在他手里,我却明白即使真有解药,大概也不会给我。

他的目的本就是九宫,我不过是个引风岚上勾的饵。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他真正的计划,是等到九宫与二国两败俱伤之时,再让我的死扰乱风岚的心神,趁机夺取九宫。

我绝不能让他得逞。

心口钝钝地疼痛。当我强迫自己思考,精疲力竭的时候,总有这样的疼痛,伴着那人的影子,在我心上凌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为何又有这样的境遇,生生挖开心底的残伤?那伤口依然鲜红如昔,令得我看透了自己。

一阵清风拂过,薄纱轻舞,霁月风光,多像我们相逢的那许多个夜?

初见时,清音一曲凤求凰,那惊鸿之美,燃亮我的眼,也从此不管不顾地扎进我的心底;

他成为我的老师,我在心里暗自欢喜;

他不告而别,却留下凤尾和九勾。我虽然有些恼火,却仍带了它们在身边;

祭神会上与他重逢,心里的快乐无以言喻,表面上怪他藏了身份和容貌,实际上却是害怕自己不够矜持让他笑了去;

再后来,他对我表白心迹,为了我假扮他人,我也曾动摇过。一次次狠心伤害他,说那些决绝的话,我也曾痛彻心扉。九宫里的那个雨夜,我也一样,受了剜心般的酷刑。他说要送我离开的时候,占据我心的是惆怅。

临别时的那曲凤求凰,在我的心底已成绝响。

我一直小心翼翼,害怕自己沦陷,却殊不知早在相遇那刻,便动了情,失了心。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喃喃自语,这两句词,却似点出我的宿命。

泪眼摩挲间,似见他一身华衣,长身而立,就在我面前站了,一双妖魅的凤眼烟波缭绕,微微勾了朱红的唇,刹那间,风华尽放,正如初见时那般,摄人心魄。

“风岚,风岚。”我一动不动,怕一碰这朦胧的幻境便会碎成一片。“若只如初见,只如初见••••••”

斑驳的情绪像发酵的酒,化为泪珠儿落下。我仍不敢眨眼,只痴痴地看着那片幻影,能多看一秒也好。

那幻影却缓缓移动到我面前,一声低叹,接下我的眼泪。“七七,我来带你走。”

我愣愣地看着他,半响释然,微微一笑,却是下定决心的样子。

“好。我跟你走。”

不再离开

一声脆响,随即是什么东西散落在地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见莲笙惊呆地站在门口,脚下是散落的玉浆果肉,汁水流了一地。

“你——你是什么人?!”她指着风岚,大声叫了起来。“来人啊——”

风岚微微皱眉,身形前掠,勒住她的喉咙,声音立刻停止。

莲笙的眼神中有恐惧和哀求,还有些迷茫和惊艳,只望着他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风岚!”我赶忙走了上去。“莲笙,这是我的朋友。你能别叫人么?”

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看风岚,又看了看我,微微点头。

我拉住风岚的袖子,对他摇摇头。他便松开了莲笙的喉咙。

莲笙瘫倒在地,不住地喘息。我扶起她,替她拍拍身上的灰尘。

“莲笙,我要走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她的神色纠结,却终究是摇了摇头。

“好,我不勉强你,但有件事你必须知道。”

她张嘴欲说什么,却被我阻止了。

“寻骊他——再也不是你记忆中那个护你周全的少年了。他很可怕,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个,你也不会相信,但答应我,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也一定要隐忍坚持下去。因为,你还有个妹妹,尚在人间。”

她睁大了眼,手捂住唇,抖得不停。“妹妹?”

“不错。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相见。所以在此之前,一定要坚持下去好吗?”我握住她冰冷的手,似誓言般郑重。

“小姐,”她的眼眶湿润,“我知道大人这么做不对,可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是因为她的话被她身后突然转出来的一个人打断。

“深深小姐竟然还会煽动我的侍女,真是不简单。”寻骊亮出招牌的欠扁笑容,施施然地出现在门口。

“大人——”莲笙担忧地望望我,伸手去拉寻骊的袖子。

谁知他却将袖子一甩,将莲笙摔到几米以外的地上,她立刻晕了过去。“没用的东西!”

“莲笙!”我欲奔过去看她,却只觉手一紧,风岚在我耳边轻语:“别过去。她没事。”

寻骊一脸怡然自得地抱了肘望着我们。

“久候多时了,宫主大人。”

我突然不想让他再说下去。转向风岚:“风岚,我们走吧。”

他的眼神中闪过似水柔波,转向寻骊时又变得冷洌。“好。不过在走之前,还要先了结这新仇旧怨才是。”他的言语中有明显的杀意,揽着我的腰身轻轻一跃,跃到外庭。

外庭中,竟有十七个身着劲装,手持利刃的男子,星罗分布,严阵以待。

“锁仙阵?”风岚冷笑一声。“还真有心了,不过想用这个对付我,恐怕还是天方夜谈。”

“非也非也。这阵可不是用来对付宫主大人的。”寻骊慢悠悠地走到这些男子的前方。“只是想请大人听我一言。”

“我可不想和死人多废话。”风岚轻抬手,四道人影落在我们身边。

“没想到夜杀的四大高手都来了。真是荣幸。”寻骊略有惊色,却仍成竹在胸的样子。

我好奇地看看四个面目冷峻的男子,一眼便认出了夜九。

“夜——”刚一出声,手一痛,风岚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照顾好她。”他淡淡地开口,同时右手微握,一把血红的长剑突如其来地显露身形,繁密的花纹,弯曲如流水。想必这就是九曲离殇。

“宫主,不如让属下代劳。”夜九的声音响起。

“不必。有些帐,我还是亲自和他算算才好。”他微微仰了首,有种贵不可言的光华流转。

“在动手之前,宫主就不想听听在下究竟想说些什么?”寻骊却丝毫不慌乱,还别有深意地看了风岚身后的我一眼。“在下既然敢劫了深深姑娘,自然有法子不让你带走她。”

慌乱的人却变成了我。不能让风岚受他胁迫。

“风岚,我们不要留在这里了好不好?我们走吧。”我上前拉了他的手,第一次用恳求的语气跟他说话。

风岚转过头来看我,有些迷惑,但很快又浮起惑乱人心的轻笑。“好吧,你知道我总是拿你没办法。”

他揽了我的腰,沉声道:“杀了他们。”说罢,便欲带了我纵身而起。

“深深小姐还真是伟大,宁愿牺牲自己——”白石的话在身后响起,似有些急切。

也是,他必定料到了我的打算,今日若不留下风岚,我也绝不会让他再有机会利用我来威胁风岚。

果然,风岚停了去势,却没有转身。“什么意思?”

“裂帛。”

“裂帛?你居然制出了裂帛?”风岚终于有了一丝慌乱,不过是对着我的。“七七,他——他对你下了裂帛?!”他的眼像雷达对我上下扫射,甚至还想掀开我的衣服。我握住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第一次看到风岚在这种情况下失了淡定,我霎时明白,寻骊所料果然没错,就连风岚也不能解开裂帛。同时也让我下定了决心。

“我没有中裂帛。”我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说了这几个字。“只是骗他的。”

风岚半信半疑地皱了眉,凤眼里如深潭般直直凝住我的眼。“真的吗?”

“真的。”几乎连自己都相信。“还有,能带上莲笙一起走么?”

他又看我半响,开口对身旁的夜九吩咐:“留住他的命。带上那个昏倒的侍女。”

说罢,便扶住我的腰身,翩然一纵。我只觉得四周景物在飞速下降,如坐海盗船般失了重力,很没骨气地死命往身旁一抱。

身后远远地,传来寻骊的声音。“你会来找我的。”

风声在耳边吹响绵延的长歌,我紧紧闭了眼,缩在身旁那人的怀抱。依然是熟悉的热度,淡淡的木质清香,让人怀念的味道。一阵睡意无法抵挡地上涌。朦胧中,听见风岚的呼唤,带些宠溺和无奈,听上去遥远而不真实。我往温暖的地方蹭蹭,不管不顾地放任自己坠入无知无觉的黑暗。

终于醒来的时候,入眼是青色的纱帐。依然是一夜无梦,我已经习惯。真是可怕的毒药,没有梦,没有睡眠的自觉,更像是生命暂停了一段时间。

“醒了?”有人撩开帐幔,坐到我身边,浅浅勾了殷红色的唇。他伸手,想抚上我的脸颊,却在快触碰到的时候有些犹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终于渐渐收回。

我却迅速抓住他要离开的手,将脸凑到他炙热的掌心,静静摩挲。

他的凤眼闪了闪,连唇角那抹浅浅的笑也消失不见。

“风岚,谢谢你来救我。”

他的脸上却变得冷冷的,抽出手,走出帐幔。

“若是感谢的话,大可不必。四皇子妃殿下。”淡淡的语气,却在最后几个字泄露了些许情绪。

我微微一笑,撩开帐幔走下床去。地板有些冰凉,害的我打了个哆嗦。

他背对着我,站在窗前,修长的身影,一袭华衣,风姿优美。长长的黑发未缚,如瀑布般散落在身后。

“既然皇子妃醒来,我也该告辞了。我会派人通知四皇子和大皇子殿下,让他们到这家客栈接你。”

我赤脚上前,长长的裙裾在地板上摩擦出索索的声响。他却依旧没有回头。

“好。宫主大人想的如此周到,七七真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不必言谢。”他的声音中有些荒凉潦倒的味道。“告辞了。”

说罢,便欲离开。我张开双臂,围住他纤瘦的腰,贴近他的背脊,感觉到他微微一僵。

“风岚。我好想你。”

听到我的话,他却越发僵硬,甚至有些微微颤抖。抬起手,又放下。

“七七,你-你这又何必?给了我希望,却又将希望夺走。这样的感觉,我再也无法忍受了,你知道吗?”

他抓了我的手臂,转过身看我。晨曦的光线被他挡在身后,我仰起头,被他忧伤挣扎的眸扯动心痛。“听到你要嫁给沧月华,我的心痛得快要停止。我恨不得灭了沧国,杀了沧月华,又害怕你会恨我。”

“对不起。以前是我的错。”我轻叹一声。“风岚,我和你一起回九宫好不好?”

他的凤眸里光华瞬息万变。“那你和沧月华的婚约——?”

我摇摇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