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松了身体，将自己陷进柔软的大床里。
“伶橙，谢谢你！好舒服！”
我抱着被子滚来滚去，眼皮子开始发重。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伶橙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抱着被子坐起来，努力驱散睡意。
“怎么，想我了？”
她瞪我一眼。“你可不知道，这几个月咱们九宫人是怎么过的！”
“怎么了？”我突然有些心虚。
“你也看到啦，外面的大雪。”
我点点头。“嗯，很美。”转念一想，伶橙说过九宫的天气和风岚的心情有关，莫非——
“难道——？”我张了嘴合不起来。
她没好气地说：“总算反应过来了？你倒是看着美，你可知道这几个月，九宫的天气——”她的脸立马比包子还皱，像想到什么不堪回忆似的。“一开始是暴风雨，再来是冰雹，好容易变成了连绵不绝的阴雨天，想着总比之前的好，你和沧国四殿下订亲的消息传来，又开始下起了暴风雪！还好这几日总算是停了下来，我就琢磨着小姐大概快来了。”
她瞟瞟已经囧到不成人样的我，“再拖几天，九宫结界怕也撑不住罗。”
我哆嗦地擦擦汗，哂笑两声。“原来雪是这样来的，呵呵，呵呵。”
她看我这样，似乎稍微满意了些。“这次你还要走么？”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走了，不走了。”心底却在哀嚎，等到三个月之后——九宫岂不是要变成冰河纪？
“那就好。”她点点头。“若是再让宫主伤心——”她忽然目露凶光。
我打了个寒噤。“不敢，不敢。”
她满意地收回目光。
“小姐，你先休息休息。宫主待会怕是还要来寻你，可别真睡着了。”
我点点头，却没真正听进去。睡意上涌，怎样也无法控制。等到她开了门出去，再合上门这么一会儿工夫，我已经彻底地陷入无知觉的黑暗。
真正的无知无觉，毫无意识，仿佛自己已经不存在。
只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吵我，让我不得不捡起微弱的一丝意识。
“七七，七七！”
费力地睁开眼，只见烛光摇曳。风岚的修眉微皱，凤眸里掺上些许焦急。
“风岚，你来了？”我看看四周，“天黑了？我睡了这么久么？”
他点点头。“下午我过来的时候便看见你睡着，没吵醒你。可是你就这么睡到了现在。我叫了几声你才醒来。”
“大概是喝了药的缘故。”我开始胡诌。“伤寒就是易困，再加上现在可是春天，春困嘛。”
“是么？”风岚显然没有全信。“怎会睡的这样沉？”
他的眸子里忽然有些深沉。“七七，你这次的伤寒来的蹊跷，按理说这几日早该好了，为何还没痊愈？现在又如此嗜睡，你老实告诉我，究竟有没有中毒？”
我摇摇头：“没有没有，你不是给我把过脉么，怎么还不信我？”
他的目光尖锐：“裂帛之毒在脉象上可显不出。也罢，你让我看看神阙穴，我便信你。”
我睁大了眼。“我才不要！”
看来风岚也对裂帛的症状知晓不少，要想瞒过他还真不容易。
他脸一沉，“若不给我看，便一定是中了。我去找寻骊。”说罢便欲起身。
“诶——别！”我无可奈何地屈服了。“给你看就看，不过只能看一眼。你——走远些。”
“好。”说罢他便立起身，向后走了几步。“现在可好？”
我点点头，撩起一部分里衣和肚兜，将肚脐部分的腹部展露在他眼前。
只一眼，他便消去了怀疑，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我赶紧盖上衣服。
“怎样？我没骗你吧。”
他上前，将我搂在怀中。“还好没事。”这四个字里的浓浓情意，却让我生出要命的愧疚。
早就料到以风岚的谨慎一定会要求看我的神阙穴，所以我特地调了几种香粉，制成和我皮肤颜色几乎一样的“遮瑕膏”。涂上这个之后，再加上夜晚，灯光昏暗，饶是风岚眼力再好也看不出端倪。
只是——又骗了他，当他得知真相后，又将是怎样的痛心？
我已经不敢去想。
交颈鸳鸯
九梧殿顶，风和日丽。琉璃风铃轻轻摆动，发出连串柔音。
我的伤寒在风岚出动了九宫的灵丹之后总算渐渐好转，但我深知自己的身体的确在日渐虚弱。再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便会露馅。
得想些法子。就算不能延长我的生命，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绽放也好。
薄云缭绕。这地方正似仙境，又似桃源。九宫的人们虽说看我的时候仍然有些异样的眼光，却都友好得很。这样的地方，哪怕是住上一辈子怕也不会腻吧。
“就知道你又在这儿。”话音刚落，一个身形便坐在我身旁，紧接着是一个带了木质清香的怀抱。
“今天怎地这么早？”我好奇地观察起他耳上长长的珠串。
“想你了。”他勾了唇，“才刚刚好些，怎么又来这么高的地方坐着？”
“你看，从这儿看下去，是不是更宽广些？”
“是。不过这儿能看到的，不过是九宫的中心一处罢了。”
他见我惊讶地瞪大了眼，不禁有些忘形。“九宫共有九层，这里，是第九层的中心位置。”
啊？也就是说，我一直以为所看到的九宫全貌，竟然不过是冰山一角？
“九宫第九层共有一个主殿，二十六侧殿，三百一十六宫房，五百一十八殿楼。其余的八层，是普通宫众居住的地方。传送阵送来的地方，实际是底层，只有过了内结界才到九层。”
“这-这么大？！”我惊呆。“那其它几层是什么模样？”
“各层皆有不同，七七有兴趣的话，我可以陪你去逛逛。”
“好啊！”
“对了，七七不想知道，九宫的真实位置是在哪儿么？”
这个问题我倒是从未想过，九宫看上去无边无际，即使望向下方也只是无尽的云雾，根本看不出端倪。
“是哪儿？”
他笑而不语，别有深意。
“你猜猜看，若是猜中了，我可有礼物要送你。”
“真的？”冲着这礼物，我开始开动脑筋。
想到和风岚认识的过程······
“难道——是在出云山？”
他的眼眸中笑意更盛，我知道自己猜对了。
“七七真聪明。”他故作沮丧。“看来我这礼物是非送不可了。”
他朝下面的夜九做了个手势，夜九点点头，折身而去。
“走，七七，下去领你的礼物了。”他微笑着抱起我，纵身而下。
“什么礼物？这么神秘······”我一面从他身上跳下来，一面安抚自己因他的绝世风姿再一次跳得过速的心脏。
还没说完，便被一团急速飞扑而来的巨型白团儿扑到。紧接着，一条湿漉漉的物事在我脸上周游了一圈，同时还伴有哈哈的喘气声。
“灰——太——郎！”重逢的喜悦立刻被满脸的口水浇熄。没等我把它扒拉开，一只手已经提了它的脖子毫不留情地把它扔到一边。
风岚黑了脸扶起我，然后往灰太狼的方向冷冷一瞥。
本欲再次扑来的灰太郎打了个哆嗦，缩成一团开始发抖，一边用了黑咕隆咚的圆眼委屈又不甘地瞅了我看，一面发出呜呜的声响。
“不许过来。”风岚神色不豫地抽了张丝帕，就这伶橙端来的水替我擦净脸。“真可恶，居然敢染指我的七七——”
“风岚，灰太郎它又不是人，你连狗的醋也要吃么？”
当我说出这句话，周围的人似乎都抽了抽嘴角。
风岚却一脸镇定。“就算是——狗也不行。”
灰太郎的叫声越发凄惨了些。
我瞪了风岚一眼，走过去抱了灰太郎的头。它停止了呜呜，欢喜地在我怀中蹭蹭，然后看了看风岚的黑脸，又缩了缩，躲在我怀里做掩耳盗铃状。
“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不是又跑出来找我了？”我捧了它的大头，对它轻语。
它摇摇尾巴，嗷了一声。
“我后悔了。”风岚的声音在身后闷闷地响起。“就不该让人把它带回九宫。”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和灰太狼亲昵。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偷眼望去，见某人挥退了众人，一个人坐在玉石案几旁，红衣黑发，端了茶杯冷了脸眺望远方，很是萧然。
我拍拍灰太狼的头，向它挤挤眼。它似懂非懂地呜了一声。
磨磨蹭蹭地溜了过去，他明知是我，却依然做无动于衷状。
索性夺过他的杯子，才发现杯子里竟什么也没有。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小小的尴尬，立即恢复冰山状。
我也不去揭穿他，只伸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美人，为何独坐一旁？”
此话一出，连我自己都打了个哆嗦。这-这-这调子也太流氓了！
不知为何，与风岚在一起便极容易调出我埋藏在深处的一些劣根性，一些——呃——流氓因子。大约还是因为他太过妖孽的缘故。
他没有回答，却半阖了凤眼往别处看，长睫如蝶翼微颤，倾出散碎的星光，朱唇轻咬，看得我鼻子一热。我收了手，捂住鼻子，一边在心里大叫：真要命真要命，看得我快流鼻血了！
他见我如此，却嗤笑一声。华美的声音放低，听起来似充满了诱惑：“怎地我这个受害人还没什么，你这个调戏者却如此狼狈？”
我没了辙，索性端了桌上的一盘紫葡萄，赖着缩进他怀里。“风岚，谢谢你。”
“如何谢我？”见我如此，他嘴角隐隐含笑。
我想了想，敢情他是在问我要回礼？苦思许久，拈了颗葡萄送进他唇边。他却有些不屑地扭了头：“借花献佛。”
“那——”我转转眼珠子。“那小女子只好为奴为婢，伺候风大爷了。”
他的手臂紧了紧，修眉一挑：“哦？如何伺候法？”
娇笑着贴上他的胸口，不意外地看到他唇角一抿，我所依附的肌肤部分也有些紧绷。
心里暗自得意，你以为只有你会妖孽么？
玩心顿起，还有股说不清的冲动。我按住他的肩，将唇送了上去，伸出舌尖在他闪着朱砂光泽的唇上游弋了一圈。
他微微张开唇，我却刻意躲开，在他戴了耳饰的左耳上轻轻一咬。
做完这些之后，我又被自己吓了一跳。原本一直觉着自己很保守的说——莫非是想着命不久矣，所以干脆不装了？想不通啊想不通。
就在我绞了手一边皱眉一边心理斗争的时候，被我晾在一旁狠狠忽略的某人却坐不住了。
“七七！”终于发现了风岚阴沉着的脸，凤眸里还有些跃跃的火光。“莫非你准备就这样结束了么？”
吓？我登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双臂一收，温软的唇便压了下来。
风岚的吻总是很热烈，每一次都像是要吻到天昏地暗一般，可是这一次，他却吻得温柔用心。我心一动，揽了他的脖子。他的舌像有灵魂般，逗弄着我的，时而离开，时而贴近，缱绻温存，却勾起一种奇特的酥麻。
终于，他离了我的唇，却又转移到耳尖，顺势而下，含住我的耳垂。我轻呼一声，拉住他外袍的手一紧，他本就松散的外袍便被我拉到了腰间。
耳边传来带了些沙哑的轻笑。“七七不要着急。”
我脸一热，刚想为自己辩护，又被他的动作扰乱一池春水。
他的唇沿着脖颈而下，扶住我腰间的右手却在不知不觉间解开了我的腰带，探进我的衣襟。炙热的手贴近我的皮肤，带来些热意。这只手在我腰间摩挲片刻之后，便厚颜地往上游移，捉住我胸口处柔软的部分，带了些颤抖地轻轻揉捏。
热度从他触碰的那处蜂拥至全身，我软在他怀里，半开了眼帘却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全是他和我自己的厚重喘息，发自喉咙里细碎或沙哑的低吟。一处越发坚硬的物事杵在我腿间，我不舒服地挪动了几下，却被他按住。“七七，别动。”
他的声音里有些柔和的颤音，凤眼里水色升腾，却没有再继续下去。抽出手，替我理好衣襟，系上腰带，再紧紧揽入怀中。
许久。半空中，似乎降下桃花雨。粉色的花瓣撒在我们周围，覆成唯美的画卷。
我微微抬了头，嗅着他颈间的清香，心里却有些淡淡的失落。
他低头亲吻我的额。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他轻轻念出这两句词。“我却觉得，若能与七七交颈而眠，即使不能再于天空翱翔，也是值得的。”
我本想一笑而过，却被他脸上的郑重凝去了心神。
他像是在说一句誓言，可我却只想落泪。我是何德何能，值得你待我如此？
“七七，你可想回家？”他有些犹豫，还是问出了口。“我知道世间的女子，婚姻之事须得双亲首肯，我——陪你一道回去可好？”
我垂了眸。虽然也想最后回去看一眼，可是现在的状况——
他瞧了我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七七放心，我会跟岳父岳母解释，得到他们的谅解。”
我扑哧一笑：“什么岳父岳母，我还没嫁给你呢！”
“难道七七又要反悔？”他的眼里有些狡黠。“这可由不得你，进了我的九宫，若不嫁我就别想出去了。”
“你威胁我？”我故作发怒，向他胁下挠去，果然见他脸色怪异。
“原来你怕痒怕的厉害呀······”我伸了双手过去，危险地笑。
他的神色立刻有些惊慌：“别，别。”
“这可由不得你。”
“七七，啊——，不要——好痒——”
“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