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也没有再多去想此人,反正整个安阳侯府的人与事都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古怪,倒也不差这一个看似并不怎么受宠的三少爷了。

  到达云溪别院的时候,天已黄昏,这处别院却是不虚此名,依山伴水,景色怡人,倒是别有一番风味。附近的庄子听说也是张家的产业,而这附近不少的百姓都靠着给庄子干活挣钱过日子。

  只不这悦儿并不是来此度假,她自个虽不承认罪名不认为是闭门思过,但可想而知,侯府那边早就已经来了信不会让人放她出门半步。

  不过套用一句话,山高皇帝远的,没本事就老实呆着,有本事的话自然就另当别论了。沈悦儿倒是并不担心这个,不然的话就不会自个提出要来别院了。

  自打这一行人来后,一连好几天整个别院都显得格外的平静,并不曾因为大少夫人的到来有什么不同。

  别院里头主要负责的几个仆人也只是在沈悦儿第一天到来之际象征性的露了一下面,而后便再也没有前来打过照面,至于其他别院里的下人亦是如此,各忙各事倒是一幅互不干扰的气象。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沈悦儿本来就不喜欢应付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再加上带过来的仆从足够将所有的事情都打点妥当,而这里日常生活所需一一俱全,除了不能出去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十分正常。

  这几天她索性边熟悉边先一门心思的养伤,偶尔也想起那天张传礼所说起的那封信,不过来这些天除了自己身旁的仆从以外,她并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外人,也没有听红玉等人提起过这别院里头有什么其他异常之处。

  因此她也没有真想过按张传礼转所说去找什么三少爷转交信件,免得无缘无故的提起一些不想干的人与事反倒是显得怪异。

  额头的伤渐渐的好得差不多了,沈悦儿坐在院子里顺了会事闲着无聊之际,倒是想起了来别院后被她扔给胖丫教导的玲儿来,因此便让红玉去将人给叫过来。

  这些天下来,想来这玲儿应该差不多到达极限了,有些事情说不定倒是可以从这婢女嘴中得知一二。

  原本众人都以为她将这以下犯上的玲儿特意带来别院一定会马上好生的教训,却是不曾想压根就没看到她再瞧那玲儿一眼。

  她的确不是那种对任何事都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好人,只不过对她来说,最有效的惩罚并非暴力、虐待这样的法子,只要找准每个人的死穴,根本不必面上做恶人也照样可诛心。

  玲儿是家生子,又得侯爷夫人看重,身为婢女可平日里半丝粗重活都没做过,成天最多也就是端端茶、递递水,在主子面前动动嘴皮子而已,养得跟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差不多。所以,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叫胖丫看着这娇贵的奴婢好好的当粗使丫头罢了。

  每天这个院子里所有的粗活累活都一件不落的得做完不说,做得不好的话,还得受胖丫的批评与训导。如此一来,对于玲儿这种从没吃过苦也没受过半丝闲气更加没有任何优良心智的一等家生子来说,身体与心灵上的双层痛苦与打击可想而知。

  五六天下来,玲儿也的确如沈悦儿所想一般达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她甚至于觉得再这样下去,简直比死还要难受。而如今她也总算是知道了这大少夫人的手段,看着没什么,实际上是狠到了骨子里头去了。

  现在,她真是后悔到了极点,当初为何如此不长眼的要去得罪平日里看似没脑,如今却厉害得要命的大少夫人。

  “大少夫人,奴婢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大少夫人原谅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发誓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求求您饶了奴婢吧”被再次带到沈悦儿面前时,玲儿觉得如同隔了千万年之久,她什么都顾不上,直接上前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边哭边磕头求大少夫人能够放过自己。

  008 从实招吧

  玲儿的反应并没有出乎沈悦儿的意料之外,此人若是有什么心智可谈的话便不会做出几天前那样的蠢事来了。而一个丁点忍耐与承受力都没有的人,更是不值得任何人的同情与怜悯。

  “你别这般叫呼了,不过是做了几天粗使丫头,这般一哭一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使了多少恶毒的手段如何虐待你了。”沈悦儿瞄了玲儿两眼,不咸不淡说着话的同时自然也瞧见了这婢女早就已经磨破厉害的双手和瘦了一大圈的身形。

  至于那张脸,更是看得让人触目惊心,那次掌嘴之后虽说有擦过药处理过,不过连日的劳做加上时常以泪洗面的缘故,如今却是留下了好几道异常显眼的红印子,估计着日后也是很难消掉,就这婢女现在的尊容,估计给四少爷做妾的想法也可以彻底的打消掉了。

  听到沈悦儿的话,玲儿这回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连忙不敢再像先前一般大哭大嚷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少夫人说得对,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没用,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开开恩,放奴婢一马吧,奴婢给您当牛做马都行,只求别再让奴婢过那样的日子了,再这般下去,真的会没命的。”

  玲儿的哀求,沈悦儿并没有搭理,反倒是朝一旁的胖丫看去道:“胖丫,你这些天都让她做了些什么呀,我瞧着她说得这般大苦大难的,跟从阎王殿出来的人似的。”

  胖丫原本就瞧不惯玲儿平素的为人,如今这几天瞧着这人那般没用又没骨气的,更是打心里鄙视,因此自然不会替其说半句好话:“大少夫人,奴婢这几天不过就是让她做一个粗使丫头应该做的事情罢了,无非就是洗衣、打扫、收拾一类的小事,哪里有什么大苦大难的。以前这些事奴婢都做过,侯府那边人多事多,每天干的活可比她现在做的要多得多,哪里觉得有多苦多难的。您别听她瞎吵,明明就是个奴婢,成天非得弄得跟个大小姐似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几件小事都不愿做,她倒还有理了?”

  这话倒也不算过份,只不过胖丫本就是粗使丫头,做习惯了这些活再加上这块头与气力又怎么可能是那平日里几乎十指不沾水,将自己看待娇养得跟小姐似的玲儿所能比的呢。

  而实际上,这几天玲儿所做的活的确只有那么几样,无非就是粗使丫环要做的那些事,只不过沈悦儿暗中让红玉给其加了点料,能够确保每日那婢女即可以累到真正的极限又还能够留有一丝喘息的力气让她去最大程度的体会那份所受的罪。如此一来,这种身心一并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折腾才是真正让玲儿无法忍受的。

  这婢女现在也是有苦也说不出,明明自己都快被人给整死了,可是却偏偏任谁看着都不觉得有什么过份之处,甚至于其她几个主动跟随大少夫人而来的丫环婆子都还觉得大少夫人还算是挺心善的了,不然换成别的什么人,对于这种敢欺主贱主不知死活的恶奴,早就直接打杀掉都不为过份。

  玲儿心知这都是因为自己得罪了大少夫人才会受到此等惩罚,也明白这大少夫人是故意要用这样的法子来对她,可大少夫人的所作所为她没有半点资格再挑衅,吃了这么多天的亏,受了这么多的罪,若是到现在还看不明白这个道理的话,那她也还真是无药可救了。

  如今她也聪明了起来,不敢再替自己做任何的争辩,只得一遍遍的认错,一遍遍的乞求,希望这大少夫人如今已经消了些气,能够开恩放她一马,莫再这般折磨于她。这样的日子让她看不到一点点的希望,哪怕有一丝的可能改变,不论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去做。

  看着眼前不住乞求的玲儿,周围其他的人并没有谁去可怜,反倒是觉得这样的人着实是自作自受。如今知道厉害了便跟条狗似的求饶。既然这般没骨气没承受力,当初早干吗去了呢?

  “行了,你也别求了,说得这般可怜兮兮的,听得我心里头难受。”沈悦儿故意微微皱了皱眉,一幅于心不忍的样子说道:“也难怪你觉得受不了,毕竟以前也从没做过这么些粗活,养得实在也太娇贵了一些。”

  “大少夫人恕罪呀,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犯了错,本就应当受罚,况且您只是让奴婢做粗使丫环做些粗活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奴婢心中无比感恩,当真不敢有半点抱怨恨与不满。”

  玲儿这会脑子倒是清楚得很,连连说道:“是奴婢自己不争气,这么一点事都做不了,污了大少夫人的眼。奴婢本没这资格乞求,可奴婢实在是真的挨不下去了,大少夫人是慈悲之心,求您宽恕奴婢吧!奴婢发誓日后一定什么都听您的,做牛做马在所不辞,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呀!”

  到了这样的时候,玲儿自然已经没有了任何好考虑的,只要能够摆脱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就算是让她杀人放火她也敢去做呀。

  听到这话,沈悦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并不在意的嘲讽:“算了吧,做牛做马什么的我不需要,况且就你这身子不也做不来吗?不过,有几个问题我倒是想问问你,若是你能如实回答的话,自然也算是你将功折罪了。”

  玲儿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跪着上前几步露出极为讨好的笑大声说道:“大少夫人有什么问题直管问,只要奴婢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状,沈悦儿朝一旁的红玉荷风以及胖丫等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先行退下,而后这才重新将目光移向了此刻一脸紧张不已却又同时带着说不清的希望与复杂的玲儿。

  她没有让这婢女马上起来,而是继续保持着俯视的姿态没什么情绪的盯着那婢女一会儿却并不再急着出声。

  这样的突然停顿让原本便心情复杂万分的玲儿更是将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那种下意识的心理威压已然起到了最好的作用。

  片刻之后,沈悦儿这才终于开口道:“玲儿,其实我想问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关于陈氏小产的一些真相,我知道你一定清楚一些旁人不知晓的东西,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否为我解惑了。”

  她的话,没有给玲儿留下半丝可退的空间,不是知不知道的问题,而是异常确定的肯不肯说的问题。

  这话一出,玲儿是即惊恐却又有一丝自己都不曾发现的理所当然,下意识的哆嗦一下后,这才小小声紧张不已地说道:“大少夫人,您…您怎么…觉得奴婢一定知道些什么?”

  沈悦儿略带嘲讽地笑了笑,倒也不再打哑谜,径直道:“先前只是直觉,猜的,不过现在你不是已经替我确认了吗?”

  不过一个小小的心理战,对付旁人或许没用,但对付玲儿这种心理已经完全溃败之人却是足够。玲儿此刻面色极其怪异,但即使明知中了道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这个大少夫人实在是太过狡猾,真真假假间全然让人完全摸不着半丝的底细。

  没有在意玲儿下意识的懊恼,沈悦儿再次出声道:“知道什么便说什么,别想太多,也不必怀疑我能否分辨得出你所说的话中有几句真几句假,更不必抱在什么侥幸之心隐瞒什么。要知道,日后你的命运全由你现在的态度决定!”

  009 惊悚

  PS:感谢所有打赏的朋友,谢谢大家的捧场,新书需要更多的支持,扫雪打滚求收藏求推荐票哦,么:)事到如今,玲儿已经没有了拒绝回答的资本,再加上一番打压后沈悦儿还提了一个让她足够动心到不顾一切的好处,那就是只要她如实说出所知晓的一切,便会找来好大夫替她治好这张脸。

  容颜对于女人的重要性自是不必多说,特别是玲儿这种一心希望能够靠着脸蛋爬人床的婢女更是如此,沈悦儿最后所加的这根稻草几乎成了她日后荣华富贵的救命之草,又怎么可能放弃。

  因此,她没有再犹豫,很快便将陈氏小产一事所知道的内情一一说道了出来。

  “大少夫人,奴婢知道的全都说了,而且句句属实,万万不敢有半点欺瞒,只是奴婢知道的就这么一点,其它的是真的不知情了。”说完之后,见沈悦儿半天没出声,玲儿自然担心这大少夫人不信,因此连忙又保证着起来。

  而这会沈悦儿心中对于玲儿刚刚所说的话已经有了底,她不会百分百的相信这样一个人所说的,更何况有些事这婢女看到的也未必就是所谓的真相。玲儿只是个外围之人,能够知晓到的东西本就不多,有时候被人给利用了只怕都不曾发觉。

  不过,玲儿今日所说的倒是些不错的线索,顺着这些暗中查下去是极好的突破口,再加上先前自己的一些猜测,陈氏小产一事她心中多少有了几分盘算。

  “大少夫人”玲儿愈发的忐忑起来,似乎担心沈悦儿反悔,壮着胆子再一次开口小声提醒着。

  沈悦儿看着此刻一脸期盼的玲儿,突然说道:“从我房中搜出的下胎药是你偷偷放进来的吧?”

  玲儿猛的一怔,原本跪着的身子瞬间瘫坐了下去,满是惊恐地看着沈悦儿,如同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这大少夫人如今竟然聪明到这样的程度,从头到尾,自己在她面前隐藏不了半点的心思。

  “你不说话也没关系,这次我可不是诈你,是你自己手腕上那本不应该属于你的镯子出卖了你。虽然来别院后你已经将镯子给取下收好,不过却是没什么用了。”

  沈悦儿笑了笑,眼睛里头却无半分的暖意:“玲儿,你不会真以为我做什么想什么都只是凭直觉,靠猜测吧?”

  这话一出,玲儿已是面如死色,愣了片刻后却是连连再次朝着沈悦儿磕起头来:“大少夫人饶命啊,奴婢当时是鬼迷心了窍,这才会做出这般蠢事来,请大少夫人开恩呀,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只要大少夫人需要,奴婢随时都可以出面给您作证,替您洗清污名,还请大少夫人再给奴婢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你能主动想到将功折罪,倒说明还不算太蠢。最少比那打死的轻云要聪明得多。”沈悦儿等的便是玲儿这句话:“不过你也别着急,到了时候自然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当然,若是跟那轻云一样再敢糊弄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你心中理当知晓!”

  说罢,她便不再单独跟玲儿说道什么,而是很快叫来了红玉等人,吩咐将玲儿带下去好生休息,并且找个医术高明些的大夫替其医治面上的印迹。

  不论如何,这婢女现在还有些作用之前,所以她肯定会履行先前所说的承诺,只不过,这张脸能不能完全治好,那又另当别论了,毕竟她可没打保票一定能够完全治好。

  “大少夫人,玲儿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这婢女着实太过可恶,难道您真打算就这般宽恕了她吗?”荷风显然不会忘记几天前玲儿辱主的那一幕,想了想还是没有被一旁红玉暗自的眼神给阻下。

  “她的事我自有安排,你们不必操心。倒是这会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去办,不知道我可不可以以放心的交给你们?”这话自然是朝荷风与红玉一起说,用意当然也是有的。

  两个丫环一听,自然都连忙出声表忠,但同时又并没有要抢功的样子,看上去关系倒是十分不错。

  沈悦儿见状,也没有多理,径直拿出先前写好的一封信,吩咐她们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这信毫无意外的送到黄婆子手中便可。当然,信里头写些什么却是不许任何人偷看,也包括她们两人。

  一听只是这事,两个婢女悄悄对视一眼,倒是暗中松了口气,红玉为主上前接下了书信,两人一并应声保证会将事情办妥当,请大少夫人尽管放心。

  事情并不复杂,不过却也是沈悦儿暗中查探这两个婢女的一种方法。既然是贤亲王府特意派到她身旁的人,自然是有她们自己独特的线人联络方式等等。而她要做的很简单,暗中静观而后趁机渔利罢了。

  “你们两都下去忙吧,此事相当重要,万万出不得半点的纰漏。”交代完毕,她便靠在秋千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后头的胖丫依就如先前一般慢慢的摇着秋千架,全然没有了往日看上去的那般粗犷。

  红玉与荷风很快便退下了,而没一会功夫,原本一直看上去在闭目养神的沈悦儿却是微微回头,侧目朝胖丫说道:“去吧,机灵些,莫让她们发现了。”

  “主子放心,胖丫知道轻重。”坚定有力的放下这句话后,胖丫便头也来回的往外而去。

  若说一开始胖丫自愿跟着这大少夫人前来别院只不过是因为身为丫环的一种责职以及骨子里头的那一点所谓的正气的原因,而现在她却是打心里头将这大少夫人当成这一辈子要尽心尽忠服侍的主人。

  胖丫这人认死理,不论大少夫人是如何得知了她家中的那些情况,也不论大少夫人帮她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目的,总之这份恩情她受了就得要还!

  看着胖丫离开的身影,沈悦儿嘴角微微上扬。上一世的经历虽然让她的生命充满了艰辛,但却同样造就了她一双辨识人心的火眼。

  这个胖丫倒是个忠诚度极高的人,一旦认准了便不会轻易卖主,只不过这姑娘脑子够不够用,能耐又有多少还是得先看看才行。

  晚膳后,红玉与荷风回来禀告,只说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她们甚至还带来了黄婆子的回信,足见这办事效率何其之快。

  黄婆子的回信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不过的确是按照走前沈悦儿与其单独约定的方式答复的,所以沈悦儿带回来的书信真假之上并没什么好怀疑的。

  至于这两人是否暗中看过她给黄婆子写的书信都无所谓,因为她写的内容同样也是按照提前约定的方法写的,除了知道玄机的黄婆子以外,这信不论落到谁的手中都是别想看明白真实的意思。

  伤口基本已经好了,今晚她难得完全没有什么不适的睡起了好觉。这一觉还真是极为舒服,更难得的是没有再做那个自打来到这个时空后便经常会梦到的那个怪梦。

  那个怪梦十分奇怪,每次在梦中她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惊悚感,但偏偏醒来后却总是一点也记不起到底梦到了什么,唯一有的便是那种极为惊悚的感觉罢了。

  不过,今晚这难得的好觉却不想还是被意外打断了。

  睡得正香之际,沈悦儿被一阵极其恐怖的嘶喊声给惊了起来,瞬间她整个人一下子坐了起来,睡意全无。

  010 竟是三少爷

  这一阵阵恐怖不已的嘶喊声带着一种如同野兽般的哀鸣,更像是一种痛到了极尽的喧泄,绝望而声声扎入心灵,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没一会的功夫,红玉、胖丫等人便快速跑了进来,显然她们亦是听到了这个声音被吵醒,而院子里其他一些人也陆陆续续的被惊醒,十分不安的在院子里头走动起来。

  “出去看看!”沈悦儿自然听得出这声音就来自于云溪别院,因此也没多想,径直起身套上衣裳便往外走,想循着声音一路找去探个究竟。

  红玉连忙抓了件披风给沈悦儿披上,几个丫环赶紧提着灯笼在前边引路。刚刚走到院子,便看到别院管事于妈披着衣裳提着灯笼匆忙走了过来。

  见大少夫人果然被惊醒,还一幅准备亲自去查看的样子,于妈连忙上前行礼,委婉的表达夜凉露重,主子身娇体贵,这半夜三更的不易四下走动,以免受惊。

  于妈的态度貌似恭敬,实则却极其的没将沈悦儿放在眼中。对于这个只是在进别院的当天才见过一次的管事,沈悦儿本并没有什么喜好,只不过眼下此人的行事却是很明显的超过了其自身的身份。

  “于妈这是在警告我莫四处乱转,对吗?”她没什么表情地盯着面前的妇人,径直提醒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才是这别院里头的主子,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似乎还轮不到你来规定!更何况我如今只不过不能出这别院,却并非是不能出这院子!”

  这话并没有打算留任何的情面,沈悦儿向来的准则便是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可倘若有人压根就没打算将她放在眼中,那么她自然也不必留任何的余地。

  于妈倒是不由得对这大少夫人的直接微微愣了一下,片刻后却是马上沉稳不已地说道:“大少夫人误会了,我只是担心大晚上的会惊吓到夫人。”

  “不用担心,因为我已经被吓醒了!你特意赶来,难道除了阻止我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刚才那突然而起的叫声吗?”沈悦儿盯着那管事的眼睛道,就在刚刚于妈来到的同时,那阵极其恐怖的叫声已经悄然无声,可是那种惊悚感却依就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曾散去。

  “回大少夫人话,刚才那声音夫人不必在意,不过是有人身子不适才会如此,以前偶尔也有过,今日没想到会这般厉害,惊扰了大少夫人,还请您恕罪。”于妈简单的应了一句,也算是一种解释,不过看上去却并不打算多说似的。

  听到这话,沈悦儿的脑海倒是下意识的出现了一个人名:张家那位不怎么被人重视的三少爷张传仁。

  “难不成,现在这别院里头除了我以外,还有旁的主子居住吗?”她顺势问了起来,这会提及倒是并没有任何唐突之处。

  见于妈看着自己神色终于有些异样,沈悦儿却是不等她出声询问便直接点明道:“若刚才那叫喊之人只是别院里头的下人,按你所说又并非头一回,那么有如此病症的下人早就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言下之义,你还是老实交行吧,她沈悦儿可不是那般好糊弄的主。

  见状,于妈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面前心细如尘的沈悦儿,片刻后倒也没有再隐瞒:“回大少夫人,这云溪别院的确还有另外一位主子居住,而且他已经在此住了整整十年了。”

  “是谁?”一旁的红玉倒是意外不已,下意识的便脱口问了出来:“为什么我们来此好些天了,也不曾听说过,更没有见到过还有旁的什么人在?”

  这突然插嘴自是换来了沈悦儿与于妈同时目光一扫,红玉这才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出声并不妥当,因此连忙闭上了嘴低头朝沈悦儿示意自己失言了。

  见状,沈悦儿也没有吱声,只是示意于妈继续说便可。

  如此一来,于妈便当什么都没看到,继续说道:“大少夫人有所不知,张家三少爷因为身体长年抱恙,所以这些年一直在这别院清养。三少爷是侯爷庶出,十年前便得了一种怪病,每到月圆之夜便会痛苦难忍。这别院环境适合他的身子调养,所以这些年才一直住在这里,原本近两年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却不想今日竟又突然再次严重了起来。所幸现在已经撑过去了,还请大少夫人不必惊慌。”

  听到这些,沈悦儿这才明白为何张家之人除了六少爷张传礼以外,几乎都没谁提起过这个三少爷。本就是庶出,又得了这般怪病,对于侯门不受待见的庶子来说更是雪上加霜。而且这病实在是有些恐怖,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这些年估计着扔到这里头任其自生自灭。

  难怪六少爷说这三少爷是久病成良医,这情形自个不努力想办法医治自个的话,这条命早就已经没了。或许对于侯府来说,这么多年能够给一个没有任何价值,又根本看不到治愈希望的庶子这片清理的地方休养,让其衣食无忧已经是极其不错的对待。

  “什么病这般厉害,以侯府的实力这么多年竟然也不能治好吗?”她只当从不知道这些事,从身份上来说,这三少爷还是她名义上的小叔子,所以问一下病况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于妈摇了摇头道:“具体是什么病,这个小人也不太清楚,不过早年倒是还有过太医前来诊治过一次,也没说出什么名堂来,所以后来侯爷就没有再抱什么希望了。这几年三少爷自已查阅医书自行治疗,虽说还是无法治愈怪病,不过整体来说还是控制了一些病痛。”

  说以这,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看向沈悦儿继续说道:“今晚是月圆这夜,本就是三少爷发病的日子,只是不想这次竟然又这般严重,希望没有太过于惊吓到大少夫人才好。”

  提到三少爷时,于妈的神色不经意间显露出几丝发自内心的慈爱与心痛。而这样的情绪也仅仅就是那么一刻的泄露便很快收了起来,除了沈悦儿以外,却还真没有谁有注意到这一点。

  众人显然已经被于妈所述说的事实震惊到了,甚至于面色都有些发白,光听那声音都可以想象到这发病时得有多么的痛苦,更何况每月月圆之日都会发作,而且已经十年之久,真是不敢想象那三少爷这么些年是如何挺过来的。

  沈悦儿这会心中也震惊不已,起先因为听六少爷说起过这三少爷静养之事,所以估计身体是不太好,但万万没想到不好到这等程度。

  虽还未见其人,不过这会却是对这三少爷张传仁已然升起了一种敬佩之感,一个可以承受如此巨大病疼,时间又这般长久的人,那得需要多大的毅力与忍耐力。

  “与三少爷的病痛相比,这一点点的惊吓算得了什么。既然是这么一回事,那我倒是不能怎么责怪你之前的隐瞒,毕竟这种事也不宜过多的张扬,你也未必知我先前对此事毫不知情。”

  沈悦儿自然不是那种蛮不讲理之人,但有些面上的事情应该提的自然还是得提:“只不过,既然三少爷在此静养,那老夫人为何还会打发我到此外处,这样的安排这多少还是有些不太好吧?”

  011 没安好心

  张家产业自然不可小觑,空闲的庄子别院十处八处随随便便就有的,要找间没人的地方关着她还不容易吗,偏生将她与这名义上的小叔子一并打发到一处别院来,就算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怕也容易让人借机生事找她麻烦吧。

  沈悦儿虽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人,可对于这种异常明显的漏洞却是不得不先行防范一下,哪怕只是自己防人之心太过那也总好过于到时被人不知何时打一闷棍来得强。

  再者瞧这于妈似乎对三少爷不太一般,想来也应该不希望这三少爷再有旁的什么麻烦才对。所以她这才会故意当着众人之面提出此事,即使侯府某些人真有什么不良居心,她事先防上一手总是能够多为自己赢得更多主动与先机的。

  “大少夫人的意思,我是明白的,不过”于妈顿了顿,神色间下意识的表露出一丝尴尬:“不过只怕这么多年了,老夫人他们压根就不怎么记得三少爷到底在张家哪处别院静养了,所以才会出现将您也安置到此处别院的事情。但大少夫人可以放心,云溪别院分东西两处,虽也相连,但实则又相对独立,再加上三少爷极少出西院,倒是不会相互影响到什么的。”

  听到这个解释,沈悦儿却是象征性的笑了笑:“影响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我只不过担心此事被一些喜欢捕风捉影之人知晓故意拿来生事罢了。毕竟我在张家并不怎么受人待见,再因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被人暗中捅刀子的话那这日子可就雪上添霜了。更何况”

  眨巴了两下眼睛,沈悦儿不动声色地盯着于妈脸上每一丝每一毫的神情,继续说道:“更何况,这事也极容易牵涉到三少爷的名声,所以还是得重视些才行。”

  于妈微微低眉思索了一下,道理上,这大少夫人的话当然是极其在理,只不过这种事可不是她做得了主的,更何况,她多少有些私心,再如何也不希望三少爷因此而转到旁的地方去静养。

  “大少夫人,您的话不无道理,但是三少爷在此处已经住了十年了,这里也最为适合他养病,若是贸然让他移到别的地方去,只怕不太好吧?”于妈说道了这么一句,大少夫人说的是理,而她说的也是理。反正这事总是有正反两面,三少爷先来先到自然不可能因人一句话便将整个别院都给腾出来吧。

  沈悦儿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明白这于妈与那三少爷之间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不过也没表露出来,只是就事论事地说道:“这点倒是不必担心,我并没此意,三少爷已经在此住了这么多年,况且此处又是最利于他养病的地方,再如何也是不能影响他的。只不过是希望于妈明日能够将这里的情况跟侯府那边如实报告一声,能不能让他们重新给我安排个地方,省得到时让人觉得我不知礼数。”

  其实,她心中清楚,侯府那些人自然不可能为她再重新安排什么别的地方,说不定还会极为不屑的骂她没有任何资格挑三拣四。对于一个不受待见的人,是不可能有谁来满足她任何多余的要求的。

  不过,她本意也并非真要再折腾一回换地方,只不过就是先堵堵某些可能以此为由挑事人的嘴罢了。

  听到这话,于妈倒是不由得细看了面前之人一眼,心中倒是觉得这大少夫人并非如传言之中所说的那般任性妄为,不可理喻。她在这种权贵之家也服侍了几十年了,多少还是清楚许多事情不一定就是表面所看到的一般,而众人都说不好的人也未必真那般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