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惊魂作者:若花燃燃

内容简介:

几个年轻人,一个与世隔绝的美丽海岛,预计七夜的轻松的度假;废旧的纸片上记载了恶魔的传说似乎在岛上活了过来,第一夜很快地过去了,恶魔一直没有行动,它飞到了每个人的头上,细细地凝视着,暗绿色眸子有着千年久违的喜悦…恶魔伸出暗红的舌头舔了舔,美妙的生命都是属于它的。可是,它不

第一章第一天●第一夜

去白亭岛度假的建议是林乐峰提出来的。

白亭岛是他的老家,他爷爷辈之前的祖先都是在那里出生老死的。他的父亲当兵离开了那里,转业到了深圳,当了几年某建筑公司深圳分公司的头头,后来自立门户,成了经济浪尖的弄潮儿,很快地跻身于千万富翁行列。

林乐峰的父亲在深圳安置了富丽堂皇的家,自然要接父母安享晚年。不料,老头老太住不到三天,就大呼住不习惯:席梦思床太软睡不着觉,吃的海鱼不够新鲜,城市里太嘈杂…吵着要回那个白亭岛,林乐峰的父母苦劝无效,只得从了他们。

彼时林乐峰才十岁,着实想不明白,那小岛没有通电通水,没有任何的现代化设施,老人家为何眷恋不舍?每次父亲带他到岛上看望爷爷奶奶时,他总是十分不情愿,上个厕所屁股都被蚊虫咬出十个包。何况还远离电玩,远离摩登的现代生活,岛上的日子跟坐牢没有两样。偏生林乐峰的父亲是孝子,每年都会抽空三四次去岛上小住,陪在父母身边聊敬孝心。林乐峰作为长子长孙,自然也要随在身边,让老人家儿孙绕膝享天伦。

到了林乐峰十二岁时,去白亭岛度假不再是件难以忍受的事了。那时候他父亲身家千万,穿金戴银,成天山珍海味,出入有车,家中有两个佣人,一想到父母还住在祖辈留下的破石屋里,喝着雨天接的水,就惶恐不能入眠。只是老头老太不愿意离乡别土,而自己也不可能抛下如日中天的事业去承欢膝下。想来想去,只能在物质生活上对老人家进行补偿。于是派了自己手下一支工程队到了白亭岛,费时两月修建了一座石头别墅,还安了发电机、水泵,修了化粪池。照着城市里的规格给老头老太重建了个家。

林乐峰的父亲不能时时陪在父母身边,一到寒暑假,便把林乐峰送到岛上,让两老人含饴弄孙。这可苦了林乐峰,尽管两老人恨不得将心肝掏出来送给这位长孙,可他还是不乐意,直怨自己不能长出翅膀飞离白亭岛。不过那时,林乐峰也长大了,懂事了不少,虽然骨子里的拧劲还在,面上却懂得哄着老人家。

林乐峰对于潜水的热爱也是在那时萌芽的。岛上的生活枯燥,同龄玩伴他嫌他们愚蠢土气,可想而知,一个国际大都市里长大的孩子,与一个孤立小岛长大的孩子,无论眼界谈吐都是有天壤之别的。他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儿,就跟随爷爷成天在海里潜水,深深地吸一口,然后一个猛扎埋进海里,睁开眼,光怪陆离的海底世界在眼前盈盈展开。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就乐此不疲,深吸一口气,潜入海底,然后再浮出水面,再深一口气,再潜入海底…直到倦得象被潮汐推上岸的鱼,翻着白肚皮躺在沙滩上。

到了大学,他真正对潜水产生了浓烈的兴趣,接受了正规的潜水训练,并参加国际潜水协会(CMAS)的资格考试,目前是三星潜水员。因为潜水,林乐峰对白亭岛产生了真正的感情,他总是自豪地说:我是白亭岛人。然后再补一句:你会潜水吗?白亭岛的海底峭壁非常美。接着,他开始手舞足蹈地形容那峭壁如何美,潜水时不用戴脚蹼,顺着它的气流就象飞一样。

他说的话大部分人都听不懂,不过唐绍一定懂。唐绍不只是潜水员,而且是执证的潜水教练,三十出头,身材健硕,相貌并无出众之处,不过浑身散发一种男子气息。他一上船,与他第一次见面的陶颜与朱沁蓝忍不住连瞅了他几眼。

陶颜是石宁的好朋友,也是因为石宁认识了林乐峰。她对潜水的兴致并不高,原本打算要去西藏的高山草原消磨夏日时光。因为同行的旅伴临时公差,只得将驾车游西藏的想法暂时推迟。昨晚石宁一番鼓动,今早她简单地收拾了行装就上了船。

陶颜的加入,令石宁喜出望外,她有恐水症,不能肺潜。而林乐峰、朱沁蓝、唐绍、于重元全是潜水发烧友,他们的节目大多围绕潜水展开,石宁正担心自己被孤立,旅途无趣。现在添了无所不谈的好朋友陶颜,白亭岛之旅又重新变得妙趣横生了。及待上了船,发现林乐峰还带了个小伙子,陶颜没见过的。一问才知道是因为潜水新结识的朋友。林乐峰为人极为爽快,时常呼朋唤友,新朋友如走马灯般,一点也不出奇。苏克年岁与林乐峰差不多。可能是不熟的缘故,他少言少语,但笑容灿烂迷人。

一行七人在今天凌晨三点登上了泊在深圳蛇口港的轮船,轮船突突突地离开了静谧的港湾,往东南而行,驶入了无边无际的大海。旅途的初期邂逅不少船舶,有渔船、客轮、集装船…渐渐地,遇到的船舶越来越少了。陆地远去,人迹渺然,阳光无遮无拦地洒的处处都是薄脆的金色。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绵绵不绝传送万里。

一整个下午,基本没有遇到任何船只,薄暮时分的海有种沉默的温柔,陶颜站在甲板上,小脸晒的红红,眺望着这片空旷的海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毛姆在《远东航船》里的一句话:辽阔的大海空空荡荡,没有其他船只航行,他们象是在穿越一个空寂世界。一刹那,陶颜心里也有这种感觉,空寂两字满满地占据她的心房。但是没多久,这种感觉就被身后的笑声冲淡了。

陶颜回过身来,看着眉飞色舞的林乐峰。他长得精神,古铜色的皮肤拜长期潜水所赐,眉眼俊秀,一笑起来,牙齿雪白。而且他的口才好,又喜欢说话,任何时候都是人群的中心。现在其他人或站或立围在他身边,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潜水的乐事。

“将来,我要将它建成诗巴丹岛…”林乐峰踌躇满志地说着。

陶颜知道诗巴丹岛对于潜水爱好者来说,就如朝圣者心目中的麦加圣地。林乐峰的父亲林海祥因为身体长期抱病,已慢慢地将公司的管理交给林乐峰。如今房地产业已大不如前了,而且国家宏观调控的厉害,林乐峰有意转投旅游业。第一个计划就是要将白亭岛开发成为一个度假天堂,潜水是主打休闲项目。

正说的起劲的林乐峰忽然停住了,手指着前方,说:“到了。”大伙儿齐齐偏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过去,远处,金光闪闪的水波托着一个翠绿色的岛屿,岛屿最高的山峰因为风化的厉害,呈白色凉亭状,林乐峰说过,这就是白亭岛名字的由来。

船上的各位都是见惯场面的人,还是觉得白亭岛美的惊心动魄,落日红通通地挂在它的前右方,下弧已沾了水,这种画面都市里几时曾见过?

林乐峰轻咳了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再次聚到自己身上,表情严肃地说:“我必须告诉大家一件事…”他故意卖关子,目光在众人不解的脸上一一扫过,一字一顿地说:“岛、上、闹、鬼。”

六人齐齐倒吸了一口气,面面相觑。这时,林乐峰却扑噗一声笑了。大伙儿知道上了他的当,笑成一团。方才面无人色的石宁挥起粉拳,对着林乐峰一阵猛敲。欢快的笑声一串串地落在海面上,然后沉了下去。

太阳很快地没入水中,黑暗以绝对的优势控制了天地。湛蓝的海水变成了暗绿,海底微光透上来,象是无数只眼睛在窥视。白亭岛已在眼前,但不复翠绿,黑森迷离中,星点灯光摇晃不定,象是坟头飘浮的磷火。

轮船将七个人送到码头上,御下大包小包,又在马达的轰鸣声里离开了白亭岛。

有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守在码头边,看到林乐峰,讷讷地过来打招呼。林乐峰叫了一声:“阿伯。”然后扯着嗓子大叫了一声:“哥们,姐们,这位是福伯。”方才在船上,林乐峰就已经说过了,福伯是白亭岛原住民,算起来与林乐峰父亲还有些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自从林乐峰的爷爷奶奶四年前双双过世后,林家的白亭岛别墅就交给福伯打理。几天前,林乐峰托渔船捎了不少东西到岛上,顺便也告诉福伯度假的日期。

大家纷纷打招呼:“福伯,你好。”福伯木呆呆地点着头,看得出来他不善言词,看到这么多人好似有点手足无措。

大伙儿一鼓作气将东西搬到了别墅。别墅离码头并不远,林家还特意浇了一条水泥路,行李车的轮子与粗糙的水泥路摩擦,发出刮锅般刺耳的声音。有些小孩子在路边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大人则在自家院子里,目光幽幽地追随着这帮年轻人。

林家的别墅离本地人的民居群有些距离,大概是为了清静和保护隐私的关系。别墅没修围墙,因为当时林乐峰的爷爷奶奶强烈反对,都是几辈的老邻居,修围墙有伤感情。别墅左侧面还有块极大的平地,浇了水泥。林乐峰介绍,以前他奶奶就喜欢坐在这里,跟其他老人一起织网,晒鱼干。

看到别墅的外围条件,石宁有些失望,感觉跟个深圳关外的农民自建房一样。不过别墅的内部倒是造的十分舒适,厅里、房间铺了大理石,房间的地面另外铺了地毯。颜色搭配也好,雪白的墙,紫檀木的门,棕黄色的真皮沙发…富丽不失格调。

福伯已准备好了饭菜,撂在餐桌上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大伙儿足足坐了一天的船,早累了饿了。一窝蜂地挤到餐桌边,筷子瓢羹相交,叮叮作响。

福伯凑到林乐峰面前,细声说着什么。林乐峰边吃边听,然后说:“没事,阿伯你回家去,不用担心我们,你看我们这帮人,都快三十了,有什么自己不能照料?”其他六人虽没有听到福伯同林乐峰说什么,从林乐峰的只言片语里也能估出大概,纷纷附和:“对呀,福伯,你回去吧。”

福伯看了看这帮都市青年,又低声说了句:“那我走了。”林乐峰刚喝了一大口汤,腮帮子鼓鼓不便开口,对着福伯挥了挥手,示意他走吧。福伯稍稍迟疑了几秒钟,悄无声息地离开餐厅,到大门口时,又回过身来看了看餐桌前抢作一团的年轻人,黝黑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吃过饭后,林乐峰从贮藏室里找出麻将桌,摆在客厅里,朱沁蓝、于重元、苏克、林乐峰四人大战。唐绍、陶颜、石宁三人观战,皆外场买马。广东麻将最是简单,没有什么复杂的规则,点炮自摸很随意。

林乐峰手风不顺,打了十来圈,就他一人在输。他顿时失了兴趣,双手一推,把位置让给了石宁,坐在旁边当狗头军师。临着他坐着的是陶颜,她不爱麻将,早倦了。便拉了林乐峰聊天,先是说着一些白亭岛的闲闻趣事,扯着扯着远了,就说到了鬼故事。陶颜想起林乐峰方才在船上的恶作剧,说:“刚才可吓我一跳。”

林乐峰狡黠地眨眨眼睛,“这就吓着你了?还有更厉害的呢。”

陶颜虽然胆子不大,好奇心却极重:“哦,还有什么厉害?”林乐峰卖关子,摇了摇头,“不能告诉你,晚上你睡不着觉,那不全是我的罪过。”

几句话早将陶颜的好奇心吊到半空了:“不行,不行,你现在不说,晚上我照样睡不着。”

“这可是你自找的哦。”林乐峰嘿嘿笑了几声,压低声音说:“刚才在船上我可没开玩笑,这里真的闹鬼。”恰在这时,一股海风从窗缝里钻了进来,生生地打在陶颜身上。她激凌凌地打了哆嗦,眼前的灯光忽的虚了,嘈杂的麻将声也远了。

“是海鬼。你听说过海鬼吗?”

陶颜惨白着一张小脸摇了摇头。林乐峰继续压低声音说:“我见过它们。那年我十三岁,有一天我生我爸的气,一个人跑到沙滩上玩到天黑,忽然看到一个人样的东西站在不远处,两只眼睛跟灯泡一样发亮,死命地瞪着我…”林乐峰努力睁大眼睛凑近陶颜。后者忍不住身子后仰,撞到了朱沁蓝身上,又发出一声低呼。

这会儿,陶颜与林乐峰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大伙儿早停了麻将,竖直耳朵听林乐峰讲海鬼。“我当时才十三岁呀,沙滩上就我一个人,双腿直打哆嗦,差点就尿裤子了…”

三个女人紧张地追问:“后来呢?后来呢?”

“我爷爷见我这么久没回家,就过来找我。他可能预感到了,所以没打电筒,提了盏红灯笼。他把灯笼往海鬼的方位一扔,呸了一声,大叫:滚,别搞我孙子。灯笼落在地上立刻烧起来了,那海鬼好似怕火,一晃没了踪影。爷爷就冲到我身边,抱住我掩着我的眼睛,还叫我千万不要回头看。我一边走,就听到后面有人叫我名字:林乐峰,林乐峰…很亲切,就象我同学在叫我一样。要不是我爷爷使命地抱着我,我都忍不住要回头了。”

三位女士齐齐呼了一口气。朱沁蓝比较胆大,问:“那海鬼长什么样,你看清楚了吗?”

“我没看清楚。不过有看清楚的人说,男海鬼跟女海鬼不一样,男海鬼都很丑,眼睛很大冒出绿光。它们最大的特点就是浑身上下湿漉漉,任何时候都是,不停地往地上淌水,一会儿地上就是一滩水了,它们手指触到的地方也是一滩水,总之…”

电灯忽地熄了,乍降的黑暗又引起三位女士的低声惊呼,林乐峰收口不语。各人的呼吸声都有些急促凌乱。唐绍拧亮电筒,说:“没事,应该是发电机没油了,或是没水了。”

于重元反驳:“怎么可能,你半小时前不是去加过水吗?”唐绍不接话茬,径直说:“我再去看看就是。”言毕,电筒晃出一圈光晕,他往后门走去。

“他胆子好大呀。”女士们赞叹不已,唐绍的形象倏然高大了不少。

发电机安在别墅后的一个小房子里,为防止噪音扰人,小房子安了隔音设备。门没上锁,因为发电过程中,要不断地添油加水,来回锁门太麻烦。唐绍走到小房子前时,一眼瞥见旁边的灌木摇晃的厉害。他没当回事,拧开门把走了进去。

小屋里铺了地砖,因为发电排出的废气和热量,房间里的又闷又臭。唐绍的手电筒照了一下,微微皱起了眉,油缸里还有八成油,水缸里还有半缸水,发电机怎么无缘无故自动熄了火呢?他将手电移到旁边的工具箱,寻找扳手准备重新发动。木质的工具箱上好大一滩水渍,唐绍心中一动,手电筒照着脚下,脚下也是一大滩水。

“它们最大的特点就是浑身上下湿漉漉,任何时候都是,不停地往地上淌水,一会儿地上就是一滩水了,它们手指触到的地方也是一滩水…”林乐峰的话在耳边回响,唐绍背脊发凉,心跟着抽紧。

他顾不得发动发电机,快步离开小房子,走到别墅的后门,伸手拧动门把,却又飞快地缩回手。电筒对着门把一照,银色的门把水渍淋漓,他的手心也是一把水。他倒吸了一口,又记起自己刚才明明没有关门。

海风飒飒地拂过灌木,发出一种怪诞的挤挤攘攘的声音。唐绍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大力地拍打着门板,嘭嘭嘭。

门很快地开了,于重元举着一支蜡烛,眯着眼睛躲避着手电筒的光芒,大叫:“兄弟,干吗照我眼睛呀?”唐绍放心地垂下电筒,随即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门怎么关上了?”

于重元想了想,“可能风吹的。”说完又觉得不对,如果是风吹的,关门声会很大,事实上刚才屋里六人没有谁听到关门的声音。但他的心思只在这小疑点上一转就滑过了,“还没电,发电机坏了?”

唐绍摇头,高声呼林乐峰的昵称:“峰少。”一会儿,林乐峰跑到门口,兴高采烈地叫嚷着:“咋了?咋了?”

唐绍拉住他手,“你过来。”两人一起往小房子走去。于重元举着蜡烛也要跟上,不料唐绍回头阻止他,“你别过来了,在门口等我们。”林乐峰收敛脸上笑容,与于重元交换了诧异的眼光,心想:唐绍怎么了?

进了小房子,唐绍从工具箱里拿出扳手,先发动了发电机,轰轰的马达声顿时充塞了整个小房子。林乐峰皱紧眉头,他不喜欢噪音,想着要退出去,却被唐绍一把拉住,指着地面,又指着工具箱。林乐峰不解地看看地面,又看看工具箱,忽的明白了唐绍的意思。

两人先后出小房子,站在后院里说话。唐绍低声说:“你说的海鬼是真的吗?”林乐峰先是沉默,然后哈一声失笑,说:“在海边都有海鬼的传说,很古老了。至于我碰到海鬼,那是编出来吓颜丫头的。”

“那两滩水…”唐绍欲言又止。林乐峰截了他的话,“可能是水蒸汽从天花掉下来吧。”这倒是个合理的解释,发电过程中会不断产生水蒸汽,在天花冷却后就会掉回地面。只是这一滩水莫免也太大了吧。两人心头都觉得不安宁,四野遛跶的风滑过枝头,窸窸窣窣地钻进毛孔里。

于重元握着门把,不耐烦地喊着:“兄弟,快进来呀,再来打几圈。”唐绍与林乐峰相视一眼,一起走进屋里。唐绍特别留意了屋里的地面,干干净净,没有一滴水,他释然。

七人玩到十一点多,分配房间睡觉了。别墅总共有四间房,林乐峰与石宁一间,陶颜与朱沁蓝一间,于重元与苏克一间,唐绍单独一间。七个人排队洗漱,好一番闹腾,足足一个多小时,才各归各屋。白亭岛林家别墅总算安静下来了。

不知为何,陶颜眼皮跳个不停,虽然她早就倦了累了,可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稍有动静就惊起一身寒毛。与她同床的朱沁蓝困得不行了,可每次刚进入朦胧状态,身边的陶颜蓦然身子一颤,她也跟着惊醒。如此三番两次,她有些受不住,不无埋怨地同陶颜说:“快睡吧。别转来转去的。”

“蓝蓝,你有没有发现?唐绍去弄发电机回来后,脸色不太对劲唉。”

迷迷糊糊的朱沁蓝唔了一声,“有吗?”

“有,当然有。”陶颜清楚地记得唐绍进屋后,表情僵硬,身子也僵硬。后来别墅里稍有动静,他就紧张地东张西望。有一次陶颜迎上他的眼睛,清楚地看到里面藏着警惕和害怕。“蓝蓝,你不觉得这个岛晚上看起来好诡异吗?”回答她只有朱沁蓝细细的鼻息。

陶颜叹了口气,尽量地平躺床上,避免一转身惊动朱沁蓝。人在黑暗中,目不能视,耳力会变得特别好。此时陶颜也一样,她听到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在门外走廊上响起。一直在走,一直在走,来来回回…陶颜便在漂渺的脚步声里慢慢地入睡。

“泼啦泼啦…”陶颜惊醒,心跳如雷。泼啦泼啦声还在响,原来起风了,窗帘被刮得异响不断。陶颜转了个身,将头埋进被子里继续睡。只是那泼啦声不绝于耳,搅得她心烦意燥,不能安眠。而身边的朱沁蓝呼呼大睡,象头猪一样,真叫人妒忌到抓狂。

无可奈何之下,陶颜跳下床去关窗子。外面的风好大,天幕惨淡,墨云翻滚。周围黑得很纯粹,一点灯火便非常夺目。那时,陶颜还有些许睡意,也没细思,一见红红的一点火光,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烛火摇晃,忽明忽暗,照着一黑发女子。

陶颜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看清楚她在一屋内,敞着窗子。她坐在窗前,侧身对着陶颜,正在梳头发。头发很长,她梳的很慢。陶颜当时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小声嘀咕:快点梳,快点梳。

她梳得很慢很慢,捏着梳子的手白生生的。陶颜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知何种缘故,她的脑袋锈掉了。眼前的情景:三更半夜,风势浩大,有女子临窗梳长发…说有多怪诞就有多怪诞,而她还看得津津有味。

那女子以每秒一毫米的速度继续梳头发,陶颜的心好似就在她梳子下,骚痒难耐。终于看到临窗女子将梳子拉到下面,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里舒畅了许多。那女子已梳完头了,起身关窗,烛火在她背后打出一圈淡光。她的脸容背着光,陶颜看不清楚,依稀中那女子好象朝她看了一眼。

陶颜看着两只白生生的手勾着窗子,然后合拢,那点灯火倏忽而没。陶颜再次吁了一口气,嘴角浮起一丝喜悦的笑容,两眼直楞楞,身子也直楞楞,打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第二章第二天●第二夜

或者是因为晚上发电机房的事情,唐绍一直不能安眠,总觉得隐隐约约有个湿漉漉的身影站在床前看着自己。这种半梦半幻的状态持续了整夜,临近天光时,他终于大汗淋漓地醒来,看了看腕表,才四点半。

还是疲倦,不过睡觉的兴致坏了。而且他听到门外有些小动静,好象门在吚哑作响,这种声音让人不由自主地毛孔竖直,于是,他彻底醒了。清醒后就觉得膀胱很胀,急需要去厕所一趟。外面的天还没亮,发电机晚上也停止工作,走廊的墙壁挂了一盏旧时的煤油灯,灯光昏昏欲睡。

唐绍解决内急出厕所时,眼睛一花,有人影飘过。之所说是飘,是因为那人走的是小碎步,迭迭的又快又轻,看起来就象飘一样。他愕然,“颜丫头…”

陶颜站住了,背影挺直而僵硬,跟着脖子一抖,沿着脊椎扯枯拉朽般地软了下来。她回过身,慢慢地,满脸惊诧:“你在我们房间里干吗?”

“我怎么在你们房间里了?”唐绍一头雾水。

“啊。”陶颜慌忙环顾四周,益发地惊愕,“我不是在关窗子吗?”

“什么你在关窗子呀?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唐绍皱起眉,心头暗暗嘀咕:这颜丫头看起来挺正常的,怎么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刚才在关窗子…”陶颜皱着眉头努力回想昨晚的事,风大震窗,窗帘猎猎作响。她睡不着,起床关窗子,看到一灯如豆,灯前一个黑发女子临窗梳发,然后唐绍就叫她了。

唐绍强自吞回已冒到嘴边的“莫名其妙”四字,目光无意落到陶颜的鞋子,蓦然地瞪大了眼睛。陶颜穿的是拖鞋,林家别墅里备的,全是一个款式,胶底棉布鞋面。陶颜穿的这双是浅青色鞋面的,现在这拖鞋大脚指头部位破了一个洞,涂着粉红蔻丹的大脚指头从中脱颖而出。那个洞的毛边很不整齐,沾着灰尘,看起来应该是磨的。黑色胶底边缘也有很多浅灰色的擦痕,鞋面上还有些颜色鲜明的渍,象是植物的渍。

陶颜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也好奇地低下头看了看,“呀!鞋子怎么搞的?”她飞快地将大脚指头缩回鞋内,脸上微哂。

“你刚才出去了?”唐绍瞟了一下后门,如果陶颜出去,刚才应该是从后门进来的。陶颜不解地摇头,“天黑黑的我出去干吗?瞧你说的多奇怪。”

“是吗?”唐绍也不反驳,心头的疑窦却是一重又一重。

虽然他没有明说,可陶颜还是看出他不信任自己,女孩子的任性顿时涌上心头,嘴巴一努,不高兴地说:“当然是了,我骗你干吗?天这么黑,我出去干什么呀!”话音未落,主卧房那间门开了,林乐峰伸着懒腰走了出来。“哟哟,颜丫头,大清早的在训谁呢?”看清楚是唐绍后,他哈哈一笑,说:“原来是不解风情的绍哥,肯定是你得罪了颜丫头吧。”

陶颜的心头其实也相当不安,她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几时回床睡觉了,而且拖鞋磨成这样脏成这样子,也是极为怪诞的事。因为害怕,她不敢深想。“不跟你们说了,我要继续回床睡觉。”

“睡什么呀?叫醒大家,起床看日出去了。”林乐峰乐呵呵的,始终没有看到陶颜脚下那双拖鞋。

林乐峰一间一间地敲门,很快大家全被他吵醒了。洗漱一番,换好衣服,七个人出发了。看日出最好的地方是崖边,大伙儿爬二十分钟左右,气喘吁吁地坐在山崖。一会儿东边就卷起来一丝鱼肚白,跟着太阳憨憨地从水面冒了上来,可能还没睡醒,红着一张大圆脸。然后,就在眨眼之间,它清醒了,金光万道,破天袭地。

海浪一波又一波地传送金色的细碎光芒,海鸟呱呱尖叫,迎着红日飞去或是背着红日飞来。这种赏心悦目的清晨光景,对都市里的人真是久违了,大伙儿沐浴着旭日的柔光,心情激荡,感叹纷纷。

看过日出,大家回了别墅,吃早餐稍事休息。陶颜坐在沙发,靠着沙发扶手,皱着眉拼命回想昨晚的事情,可是想了许久,记忆都止于:一灯如灯,黑发女子临窗梳发。她自己心里有些发虚,仔细检查那双拖鞋,看起来是走了很长的路磨坏的。难道自己昨晚梦游了?陶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偷眼看旁边谈兴正高的六人,除了唐绍,谁都没有留意她。唐绍的目光有些冷、有些迷惑,与陶颜的目光一接触,他马上别转头了。

陶颜又低下头,继续自己的思索,自己从来没有梦游的习惯,家里三代以内亲人也没有这种病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忽的,身边的朱沁蓝推她,陶颜惊醒,诧异地看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怎么了?”

石宁娇笑着说:“颜颜,你干嘛呀,神魂不守的。”林乐峰附合:“就是,颜丫头今天有些古怪。”

陶颜强打起精神,“得了,得了,唯恐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夫妻呀?任何时候都要妇唱夫随。”她说这话时,唐绍蓦然地眉毛一压,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顷刻却又恢复了正常。若非陶颜的位置正好与唐绍的位置扯成一条斜角线,目光很容易打撞,这一道寒光就忽略过了。可是她好生纳闷,自己说的话无缺无失,为何唐绍有这样奇怪的眼神?

除了唐绍,其余的人都哈哈一笑,林乐峰说:“颜丫头的嘴巴越来越厉害。”用肘子撞了撞于重元,说:“哥们,你得加油,这样一个泼辣娘子要是追不上,不是男人哦。”他们常一起玩,于重元对陶颜的好感,是人都能感觉到。

于重元呵呵傻笑一声。陶颜嘴角轻撇:“峰少好坏,成天拿我说事。哼。”她刚才虽然走了神,也隐约听到大家说潜水的事。何况跟林乐峰他们认识一年多了,知道早上的水底光线好过下午。“是不是要去潜水了?我去拿泳衣了。”

不待大家说话,她起身回了房间。林乐峰在背后笑她:“颜丫头脸皮最薄,一说她的事,就要跑…”陶颜菀尔一笑,心想峰少可是将我看错了,我只是不喜欢于重元。她从行李袋里找出泳衣,正要出房间,心中一动,转身看着窗外。

外面的光线很强,昨晚那屋子掩在灌木丛里,黑森阴郁,窗子紧闭。窗子是旧式的推窗,木质的,漆掉的差不多了,露出原木本色,有着日晒雨淋的斑驳痕迹。陶颜盯着窗子,回想着昨晚的事,当时不觉得,现在才觉得诡异的很。

朱沁蓝推门进来,见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子,好生奇怪,跟着朝外面张望,“在看什么?”

“没什么。”陶颜断然地说,一扭身离开了房间。就在她转身瞬间,那屋子的窗子开了。一双白生生的手撂在窗棂上,手的主人在阴影里。

林乐峰备有游玩用的小白船,藏在沙滩旁的灌木丛里,扯掉遮雨布现出原貌,大家就开始尖叫:“太漂亮了。”造型流畅象一个漂亮的梭子,除了唐绍,其余人都围上东摸西摸。林乐峰呵呵笑着,颇为得意。

陶颜留意到船侧的两个大大黑字色字F.S,“F.S,船名吗?什么意思?”林乐峰脸色微滞,随即呵呵笑道:“FISH的意思呀,笨笨颜丫头,你不觉得这船很象太湖银鱼嘛?”

朱沁蓝满脸艳羡,抢着说:“真是象唉,漂亮绝顶,我做梦都想有条这样的船。”林乐峰笑了笑,拍拍船舷,说:“来,帮我把它推到水里。”四个大男人用力,一会儿白船滑过沙滩,落了水。

大家上船缓缓划动。阳光在水面滑行,漾漾荡荡,海水清澈如水晶,各色各样的小鱼百无聊赖地游来游去。桨声被风带远了,空气又湿又软,一切都美得叫人心疼。陶颜倚着船侧,一手放在水里,享受着水流穿行手指的奇妙感觉。有些小鱼以为是食物,时时地来叮她一下。

划了十来分钟,林乐峰喝了声停,摇桨的于重元、唐绍、苏克同时停下了手中动作。“就是这里。”

朱沁蓝趴在船侧往海底看了一眼,“你们说的峭壁就在这里,我怎么看不到呢?”

“小姐,在水下15米呢,你要是看得到才奇怪呢?”于重元抢先道,朱沁蓝俏皮地白他一眼。

一干人等马上全副武装起来,戴了面镜、脚蹼,救生衣、呼吸调节器,气瓶…朱沁蓝与唐绍一起先跳了下去,跟着于重元与苏克一起跳了下去,林乐峰垫后。他亲了亲石宁的脸蛋,对陶颜说:“颜丫头,照顾我老婆哦。”

“切,肉麻。”陶颜故意做出恶心作呕的样子。林乐峰拍拍了她的脑袋,“别调皮,小心将来嫁不掉。我走了。”扑通一声跳下水。石宁趴在船侧,甜滋滋地笑着,冲水下的他挥了挥手。

“峰少对你可是越来越好了。”陶颜与石宁要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知道两人情路并不平坦。早些时候,石宁总抱怨林乐峰对她忽冷忽热,那时她还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其他的女人。以林乐峰的条件,又加上他爱玩的性格,去到哪里都招女孩子的目光轰炸,花花草草的绯闻从没断过,这种一脚踩了几条船的可能性并不小。为此,石宁吃了不少苦头,时常在陶颜面前呜咽。看到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陶颜衷心地替她感到高兴。

“我们决定结婚了。”石宁回过身来,眉间无尽的温柔。话音未落,忽听水下有轻微动静,石宁探头一看,只见一个庞大的黑影滑入船底。她眉毛轻蹙,目视着深水,又加了一句:“而且我怀孕了。”水下又是一声轻响,石宁看到一双蛙蹼来回摆动,然后消失了。

“啊。”陶颜打量着她的小蛮腰和平平的腹部,惊愕地说,“什么时候的事情?”不待石宁回答,口气变成了埋怨,“好你个石宁,这种事情还瞒着我,都不将我当朋友了。”

“才没有瞒你呢,刚一个月多点。”石宁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船侧的水底,这一次没有声响,也没有黑影与蛙蹼。她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我要做孩子的干妈。”陶颜过去挨着她坐下,看到石宁两眼一直注视着水底,不由大感奇怪,问:“怎么了?水下有什么东西吗?在看峰少?”

石宁摇摇头,说:“傻丫头,他早潜到看不到的地方了。”她微微叹口气,不无遗憾地说:“可惜我不能潜水…”她有恐水症,下潜十米就觉得头晕眼花,耳膜承受不了水压发痛。因此,虽然她深爱林乐峰,终究不能成为与他在海底比蹼双游的佳侣。

“有什么关系呢?他要找的是老婆,又不是潜水搭档。”

石宁摇摇头,说:“你不懂,不一样的。唉,不说这些了,你要不要下水去游一会儿?”

陶颜虽然不会潜水,游泳的技术还是不错的。但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她兴致不高,凑近石宁耳边轻声地说:“石宁,你有没有觉得这岛有些古怪呀?”

“哪里古怪了?”石宁抬头看着白亭岛,一派热带岛屿的初夏景致,灌木长得挤挤攘攘,阳光无处不在,跟它扯上关系的词很多,比如说热烈、度假天堂、明澈…就是跟古怪不搭边。

“我…我昨晚看到一些奇怪…的事。”陶颜迟迟艾艾地说,因为到现在她也没弄明白,昨晚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起来关窗的情景是不是做梦?她的表情、口气勾起了石宁的好奇心,“什么事?”

哗啦一声水响,吓得两人一跳,朱沁蓝一手攀着船舷,哈哈大笑:“吓到你们了吧。”石宁作势欲打,“讨厌的蓝蓝。”朱沁蓝偏头避开,兴奋地说:“你们两个不下水,真是太可惜了,那峭壁太棒了,真是飞的感觉呀,峰少一点都没有说错。”

“怎么飞的感觉?”陶颜听林乐峰提过几次,早就很好奇,她在深圳也试过几次岸潜,深潜就没尝试过。见朱沁蓝如此夸张的表情,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了。又是哗啦一声水响,唐绍冒出头来了,他听到了陶颜的那句话,说:“这要亲身体会才知道。”

陶颜不无失望地说:“可惜呀,我不会潜水。”唐绍平时少言少语,涉及到潜水,活泼了不少。也可能是因为潜水教练的职业,常常要劝说那些不敢下水的人,成了习惯性反应。因此听到陶颜这么说,他不假思索地说:“没事,你下水我教你,我在旁边照看着你,根本不用怕。”

朱沁蓝也在旁边鼓动她:“对呀,下来体验一下呀。”陶颜犹豫地说:“可是,我没有潜水设配呀。”

“没事,用我的。”朱沁蓝爬上船,下了全身的潜水设配递给陶颜。她与陶颜的个子、身形相差不多。陶颜试了试虽有些小小不舒适,到也是能用。她跳下水,唐绍简单地交待了一些潜水的常规,带着她一起往海底下潜。

潜了十来米就看到了海底峭壁,一直垂降到无底的幽深,看着就叫人心情激荡。陶颜有些后悔,自己应该早点学习潜水。唐绍拉着她的手,一股快速的海流推着他们,一起沿着峭壁“飞”了起来。若不是陶颜嘴上有呼吸罩,早就尖叫连迭了。这种感觉真是美妙极了,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峭壁上一团一团的海绵随海流张开缩小,色彩斑斓的热带鱼穿来穿去,峭壁上有大量的洞穴。

下潜到26米左右,因为陶颜毕竟是新手,唐绍怕她有危险,将她拉离了峭壁慢慢地往上面浮。这时,一只长了倒刺的面貌丑陋的大鱼游了过来,陶颜经验不足,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松开了拉着唐绍的手。那鱼儿从他们中间穿过,陶颜受了惊,又加上打脚蹼的动作不纯熟,虽然拼命地踢,却反而在原地团团转。手忙脚乱中面镜入水,顿时眼前一片模糊。于是她益发地慌张了,早忘了唐绍说过如果面镜入水如何处理。

蓦然地一股强大的海流卷住了她,她不由自主地随海流而去,直觉告诉她非常的危险,这时,面上的呼吸罩忽然脱落,她啊地惊叫了一声,连灌了几口水。所有的事情都在电石火光间发生,一旁经验丰富的唐绍也来不及反应,看着她被海流卷向峭壁,卷进其中一个洞穴。而她那声“啊”还在水中游荡。

事件糟糕透顶了,在这种失重状态,陶颜好似一片漩涡里的树叶,毫无自主能力。卷进洞穴后,那股海流的力量小了很多,只是里面的能见度比外面差多了,黑漆漆的,偶而的星点光芒闪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陶颜起初的大脑一片空白,后来她终于清醒了些,命令自己一定要冷静。她重新将呼吸罩戴上,这会儿也想了唐绍说的,如果面镜进水,用鼻子呼气将水排出。她试了试,果然眼前恢复了清明。眼前不时的鳞光滑过,原来是鱼。她听说过海底有不少鱼能发光,果真如此,若不是身处的环境有些糟糕,她肯定兴奋不已。她看清楚了身处的地方,原来是洞穴,穴底有细细的沙子和起伏的海绵。

她想了想,决定不乱跑不乱动,等着唐绍来救她。缓缓地她落到了穴底,细细地观察着各种各样的小生物。有一丛海绵特别象头发,她连看了几眼,忽然地从心里寒了出来。鬼使神差,她游向那丛海绵细看。真的是头发!女人的长长的黑色头发。

那一丛头发随水流一蓬一缩,它的根部埋在细细米色沙粒里。而在这些晶莹的沙粒下面又藏着什么呢?

陶颜心中骇然,连踢脚蹼,滑开几丈。南方的水域到初夏季节,在这种深度水温在25度左右,本来穿着3mm厚度的潜水衣足够御寒,但是现在陶颜却浑身直打颤战。惊魂未定之际,洞穴口蓦然一个大大的黑影,又叫陶颜惊到心跳如舂。当她看清楚是唐绍后,如释重负,顿时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隐约听到海浪声悠悠,眼前是又高又远的蓝天和几朵苞米般的白云。“醒了,醒了。”石宁凑了脸到她面前,满眼的关切,“陶颜,你可将我们大家吓坏了。”陶颜虚虚地笑了笑,闭上眼睛避开烈日。

“都是我的错,没照料好颜丫头,没想到正好撞上一股暗流。”唐绍声音低沉,黑黑的脸上写满歉意。林乐峰坐在船尾不吱声,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陶颜挣扎着坐起,对唐绍笑了笑,说:“不怪你,是我自己贪玩,不会还要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