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到人没?”

“死三人,伤十余。”

乔晓佳沉了沉气,指向山脚下方的位置,道:“在那里建一条排水槽,宽一点,资金问题无需考虑,还有房屋,这一带建造成高架建筑,即便排水不畅也不会殃及性命,”她边说,村长边记录,村长步步跟随,她又道:“方才我看了一下,新寡的住宿条件太差了,眼瞅着即将过冬,给每间屋多加几床新被褥。先这样,我随便走走,午饭我要与新寡们一起就餐。”

“遵命!小的一会儿去请大人。”村长对总管大人的一言一行颇感意外,从未有官员重视过此地,真心感激总管大人。

乔晓佳独自来到河畔,见一女子蹲在树下垂泪,不由走上前询问,此女子乃刚刚押送新寡村的女囚,因脖颈上的烙印溃烂发炎,睡不好吃不好,导致她心力皆憔悴。

乔晓佳审视她脖颈处红肿不堪的烙印,发现烙印并非烙铁所致,她不禁好奇地问:“行刑者用何种刑具给你烙的印?”

“大人也不知么?那奴家更不知晓是何物,只见太监在一块刻有‘判’字的掌印上涂了些药粉,不是很疼,之后便发痒,奇痒难忍。”

听罢,乔晓佳再次观察烙印的颜色…这便是段瑞龙所指的深入骨髓的原因吗?并非火刑所致,而是某种具备侵蚀性的药粉咬烂了皮肤表层及深处?

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玉峙国境内到处充斥着危险的毒物,当然这其中最“毒”的非玉峙仁莫属。

“对了,你进来之后,谁帮你记录姓名?可以胡乱说一个么?”乔晓佳见女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忍不住深入了解。

“村长,他手中有一份玉峙国百姓家谱名册,倘若谎报姓名,轻则杖刑,重则处斩。”女子幽幽一叹,苦笑道:“抓都抓来了,如今我只想着少受皮肉之苦。莫像与我同房的姐姐那般因逃跑被砍掉一腿。”

听罢,乔晓佳顿时起了一身起皮疙瘩。然而,令她感到寒意袭来的并非肆虐的刑罚,而是女子这一副淡然的表情,仿佛感到愤懑才是稀奇的念头。

洗脑,从一出生便被玉峙国的教育方式洗得干干净净,人权对女性而言简直是多余的存在。

可怜,可悲。

午饭时,乔晓佳见到了数百位新寡,大家聚集在偌大的膳堂中,就餐时并未互相交谈,井然有序。

乔晓佳以总管太监的身份挤在其中必引起新寡们的关注,但是无人敢与她同桌就餐,宁可两人挤坐在一张板凳上也要远离宫中之人,唯恐一个不留神丢了性命。

乔晓佳只是在想,墨紫雨曾经也是她们中的一员,虽说她如今在装扮上有所变化,又是独眼示人,但是她还是希望有人可以依稀记得她的容貌,至少多看她一两眼,也好让她知晓自己真住过这鬼地方。

然而,没有一个女囚敢直视她的面容,就连管事儿的嬷嬷也对她绕道而行。

哐当一声摔响,乔晓佳故意撞倒了汤碗,继而大幅度地跳起身擦拭滚烫的汤汁,随行侍者急忙上前清理瓷碗碎片,这一举动,终于引起一位老宫女的注意。

老宫女目不转睛地看向乔晓佳,眼中除了迷惘还夹杂着少许惊悸之意。

不过,当乔晓佳侧身同样注视老宫女之时,老宫女竟然吓得将筷子掉落在地,她仓皇地蹲□拾捡,随后刻意地背对她站立,随后匆匆离开。

乔晓佳岂能放过任何一位知情人士,于是她谎称肚痛,紧随老宫女的步伐走出膳堂。

“请问茅厕在何处?”她彬彬有礼地唤住老宫女。

老宫女明显地身子僵了下,并未回头,怯生生地指向东侧,逐欲前行。

“且慢,杂家对路面不熟,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可否?”乔晓佳边说边靠近老宫女,一掌拍在宫女的肩头,顿感宫女的身子又硬了一瞬。

“奴才…还有些事…”老宫女颤颤巍巍地开口,仿佛撞见了鬼般。

撞见鬼?…乔晓佳倏然走到宫女正面,同时取下黑色眼罩。

老宫女瞪惊悸的大双眼看向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好似灵魂出窍那般,双腿颤抖,瞠目结舌。

由此可以初步断定,墨紫雨确实出入过新寡村。

“你…莫非认得我?”乔晓佳粲然一笑,故作疑惑地问。

“不,不,不…奴才岂能认得如大人这般位高权重的官,官员?…”老宫女小碎步退后,太像了,但是也太荒谬了些,一位大宦官怎会与新寡村中的女囚如同双生?!

那一晚,恐怖的夜晚,老宫女浑身一颤,若不是她跑得快,定活不到今日。

乔晓佳察觉到老宫女脸上剧烈的变化,她莞尔一笑,旁敲侧击道:“你莫紧张,只是方才有两位嬷嬷窃窃私语的话音儿让我给听到了,她们真可笑,居然在背地里说…”

“说什么?!”老宫女再次惊眸顿睁。

乔晓佳还未开口先自嘲地笑了笑:“竟说杂家像一位…已不住在新寡村中的女囚,哈哈。”她仰头大笑,不忘喃喃道,荒唐,真荒唐。

汗滴滚进老宫女的抬头纹,她附和赔笑,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为表明心中没鬼,坦言道:“简直,简直是胡言乱语,大人英姿飒爽岂能像一个已死去的女囚呢?哈哈…哈哈…”

听罢,乔晓佳心里揪了下,表面上故作不以为然,无奈道:“唉,你莫安慰杂家了,杂家命苦,天生一副姑娘脸,说句自嘲的话,做太监再合适不过了。”她叹口气,又道:“就说前几日吧,杂家到城门口替皇上恭迎贵客,怎料一位百姓竟跑上前叫我什么…紫…紫雨什么的,记不住了,好似是一位女子的名讳,弄得杂家好生尴尬哟。”

此话却未令老宫女再次惊慌失措,她点头哈腰,宽慰道:“大人男生女相秀外慧中,好福气啊。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

乔晓佳见她听到“墨紫雨”的名字未给出她所预料的反应,追问道:“杂家看这村中女囚着实不少,你们的记性真好,不像杂家,连几十位嫔妃的封号都会混淆。”

“大人国事繁忙自是记不住那些名字,何况嫔妃们头衔尊贵,岂能如女囚这般用编号代替。”老宫女掩唇一笑。

这一下子乔晓佳明白她无动于衷的原因,可问题是…墨紫雨的编号是多少?

而后,通过闲聊,她得知编号是按照整个新寡村的分部区域、房间号、床号而定的。每间屋中只住两名女囚,床位一东一西,譬如住在甲字区,正数第三间房靠西边床榻的七日娘子,编号为:甲三榻西床。简称,甲三西。

如今想知晓墨紫雨曾经住过哪间房,同屋女伴又是哪位,就必须拿到入住名册。

老问题,名册放置于宫中典籍阁之内,换而言之,她想查明真相唯一的途径,只有神不知鬼不觉得到新寡名册。

思于此,她不想再逗留,在大战之前,她认为有必要弄清墨紫雨从押送新寡村直至离开的全过程。

不过,就在她上轿回宫之时,刚巧看到几名年长的尼姑款款步入村口,她怔了怔,问向老村长:“尼姑来此地作甚?”

老村长眯眼望去,道:“回大人的话,女囚多半年纪尚轻,为避免她们心浮气躁,每月抽出几日修修佛法,尼姑除了点化她们,还要负责替身怀有孕的女囚祈福,保佑其母子平安。”

天啊,此消息令她精神振奋,真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

乔晓佳窃喜,想起在木屋发现的那一尊送子观音,这其中必有关联,一定!

“尼姑来自哪座庵?”她漫不经心地问。

“哟,那可多喽,吾朝共有一百来座尼姑庵,皆请来授过业。”

乔晓佳满脸黑线,心头一紧,欲言又止,放下轿帘道别离去。

唉,刚看到曙光又被乌云遮住了。

但是她不会气馁,更不会放弃,首先要做的就是滤清这条线。

墨紫雨——的确在新寡村住过——老宫女又说她已过世,离世时身怀六甲,至于死因,老宫女避而不答——而在“死”之前,曾有过某位尼姑替墨紫雨近身诵经,保佑母子平安。

所以基本判断:墨紫雨入住新寡村之后确实身怀有孕,接触过某位尼姑,两人商讨过某些内容,而这位知晓真相的尼姑,可以帮她破解谜团。

她不禁想起刻在送子观音底端的八个字——福佑姻缘,莲花送子。

“回去之后将本朝有关尼姑庵资料送至我房间。”

“是!”

事在人为,一座一座仔细查,她就不信找不出这位与墨紫雨曾有过交集的尼姑。

第四十五章

推挤如山的卷宗叠落在乔晓佳的四周,她已经在屋中待了一天一夜,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其他时间都在翻阅有关尼姑庵的地理位置及资料。

不看不知道,原来玉峙国境内没有和尚更没有僧侣院,吃斋念佛,祭天拜祖的皆是尼姑。

据说,这也是玉峙国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壮年男子无端端看破红尘会受世人耻笑,不想活就死在战场上,这叫死得其所。

这玉峙国啊,就是把男女工种分配得太“好”了:男主外,只管养足精神奋勇杀敌;女主内,操持除打仗之外的全部琐事。

乔晓佳揉了揉酸疼的脖颈,越发了解这个国家便越发体会到女性在男人眼中的卑微,不过,她忽然有了斗志,倘若以女子的身份披挂上阵,会引起全民性的轰动吧。

有朝一日,百姓们也许会在饭后茶余提起她这位女将军,败了,男人们自会嗤之以鼻,倘若胜了,至少女人们会以她为荣,做个楷模什么的。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她开门一看,来者是小德子。

小德子托着一碗冰糖燕窝,笑盈盈地看向她:“大人脸色欠佳,要多注意休息啊。”

乔晓佳道了声谢,接过燕窝返回桌旁,但想到书籍大多非兵书而是尼姑庵的详解资料,她又制止了小德子前行的步伐:“不知怎么的,今儿个特想吃些甜食,劳烦你帮我弄点来。”

小德子的步伐戛然而止,他领命退出门槛,离开前又道:“今日风和日丽,大人不能老窝在屋中阅读啊,会憋坏身子的。”

“也对,你有什么好去处可推荐吗?”乔晓佳索性顺水推舟,不妨听听他的意思。

“呵呵,好地方应该算不上,奴才只是记得前几日大人想入典籍阁参观参观,倘若大人信得过奴才,奴才或许可以带大人游览一番。”

小德子还未忘了皇上的指示,殊不知这提议刚巧说到乔晓佳心坎里去了!

她故作不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后漫不经心道:“我岂能不能信你?你陪我出生入死可谓患难之交,不过你说的是那地方吖…我当初只是处于好奇才决定进去看看,倘若说如今想去哪嘛…”她仰起头,琢磨琢磨,忽而想起何事般自拍脑门两下:“看我这记性!险些把正事忘了,昨日我原本想去军营,但中途变了主意去了趟新寡村,房屋坍塌导致几名女囚不幸身亡,村长则告知于我,因为手中无名册,所以不能及时通知她们的家眷,而有关女囚的资料都存放在典籍阁之中,在我离走前村长还托我禀明圣上,申请调出丁区女囚的家庭住址。走走走,事不宜迟。”

乔晓佳边走边感慨,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遵命。”小德子不动声色,紧随她的步伐出门。新寡村的女囚资料并非皇室机密,皇上要他自行判断轻重缓急,由此博得总管大人更多的信任,话说此事应该不算大事吧?

到了典籍阁的门前,乔晓佳记得阁中机关重重,所以不慌不忙地跟在小德子的身后。小德子自是小心翼翼地前行,还不忘时常叮嘱她莫乱走。

二人顺利走到楼梯口,一阵飘忽不定的笑声顿时惊住了乔晓佳。

“大人莫紧张,还是奴才上次跟您说得那种机关,特意制造出闹鬼的动静。”小德子对此声响显然是见怪不怪了。

乔晓佳虽也是这样安慰自己,可是那时而哭泣时而憨笑的声响真令人毛骨悚然。

“大人小心路滑。”小德子伸出手臂让她搀扶,照顾得无微不至。

乔晓佳则是暗自感到内疚,充斥在她身边的,皆是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久而久之导致她不再相信任何一位与玉峙仁有过接触的人,除去段瑞龙之外。

典籍阁共分为五层,第一层放置宫女太监及外省七品之下官员的资料;二楼为历代嫔妃的家谱及身世背景;三楼码放朝廷要员档案;四楼属于杂物间,放些不轻不重的卷宗,主要是为了更有效的隔离五楼,五楼楼梯口设有一道大铁门,此处便是放置皇室机密、机关设计图及配药秘方等至关重要的资料的地方。

而有关七日娘子的讯息,就放在四楼。

终于,终于啊…乔晓佳走到一卷卷落满灰尘的卷宗前,她轻吹一口气,尘埃飞扬而起,仿佛尘封已久的记忆,即将揭开神秘的面纱。

她首先找到几年前的死亡记录,只要记录在案,找死人肯定比找活人容易。

“咳咳,这里土真大,帮我打盆水来好吗?”乔晓佳一面咳嗽不止,一面吩咐小德子。

小德子见她呛得眼睛都红了,转身向楼下走去。

趁此时,乔晓佳立刻翻开死亡记录,指尖捋着年份向几年前寻找——

幸运的是,死亡人数并不多,基本死于难产。

她一边听着脚步声,一边迅速搜着自己的名字,四周寂静如死,她越发焦急。

“段瑞龙?!…”

她竟然在死亡名单的家属一栏中,见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与之行房并身怀有孕的女子,名叫:遥紫芸。十五岁,家住玉峙国成外东郊遥家村,父母双亡,无亲友。

遥紫芸于封疆一年,寅时,身患恶疾一命呜呼,且,一尸两命。

看到这里,乔晓佳长吁一口,不过,还未等她扼腕叹息,忽然发现一件不对劲儿的事。

她曾听段瑞龙提过一句,孩子的白骨躺在七日娘子的脚边,倘若是未出世的孩子与母亲双双离世,怎么可能不在子宫的位置?倘若因病死亡,那孩子也染上重病了?

孩子不是一出生便被嬷嬷抱走了吗?这不奇怪吗?

想到这,她又翻看其他女囚的死亡记录,从押送新寡村开始,女囚的日生年月日直至确切的死亡原因,监管嬷嬷是哪位,无不一笔笔详细记录。

怎么单就遥紫芸的记录寥寥几笔不明不白呢?

何况,虽然段瑞龙曾经是小卒,但是不出数月便一阵成名,也就是七日娘子过世不久的那段日子里,段瑞龙身为玉峙国的大将军,战功赫赫,玉峙仁纵然在面上一口拒绝他意图替七日娘子讨名分之心,但在私底下也应该把亡妻的名讳告诉段瑞龙啊,至于这么秉公执法吗?再说遥紫芸的父母已过世,她是孤儿,不牵扯家世问题,告诉他又有何妨呢?

等等!…她初次步入皇宫之时,在与玉峙仁会面的那座选秀大殿…不正是紫芸殿?!并非同音字,的的确确就是遥紫芸的“紫芸”!

分析于此,乔晓佳顿感头晕目眩,遥紫芸做过段瑞龙的七日娘子,莫非玉峙仁也认得遥紫芸?

莫非真是以该名女子的命名,盖起一座专供寻欢作乐的宫殿?

倘若未记错的话,段瑞龙曾说过,紫芸殿建造于三年前,而遥紫芸死于三年前,这这这,乔晓佳忽然有点不敢想了,这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

她一把抓住书架边缘,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情绪还未稳定,她又听到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于是乎,她无暇再翻找“墨紫雨”的名字,但是她猜想有关墨紫雨的讯息应该也在这一年当中,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连同前后几页轻轻撕扯下来,揣进怀里,再将卷宗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随手抓起另一边卷宗胡乱翻阅。

“大人,您先洗洗脸。要找什么奴才帮您。”小德子将一盆清水放在闲置的书架前,又为她准备好一杯凉茶。

乔晓佳应了声,撩了下袍角,落座,缓了缓情绪,道:“丁四东、西两床,丁八西床。这三名女囚不幸遇难。”幸好死亡人数不多,更幸好她特意问了老村长床位号,由此足以让整件事看起来顺理成章。

不过,她的情绪依旧难以完全平复,甚至连端茶杯的那只手都有些颤抖。

这位遥紫芸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弄得将军为她不愿娶妻,皇帝为她大兴土木?

可问题是,即便段瑞龙与遥紫芸不曾谋面,那堂堂皇帝岂能也见不到这位姑娘?既然遥紫芸与皇帝之间有一段渊源,为何还要委身当一名七日娘子?

乔晓佳暗自盘算着,不对,三年前刚巧是玉峙仁登基的那一年,换而言之,他与遥紫芸或许是在他当皇太子时相识的?

可是他们在哪里邂逅呢?新寡村吗?

想到这,她放下茶杯走到卷宗旁,无暇顾及小德子的神态,开始翻找玉峙仁巡视新寡村的备案记录。

在经过一番细查之后,终于让她找到最想看的内容——天尊三十八年,皇太子玉峙仁接旨办理新寡村扩建之事。花费银两共计一万三千贰佰两。

天尊三十八年,也就是皇太祖驾崩的那一年。话说古代人没有现代人长寿,何况是日理万机的皇帝,尤其是酷爱侵占他国领土的皇帝,有幸执政三十八年已然不算短了。

乔晓佳收回思绪,侧身对小德子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要把她今日来过典籍阁之事告知任何人,否则她性命不保。

原本是查自己的身世,却未料到勾出如此一段复杂离奇的情节,至于遥紫芸是否与玉峙仁有干系,玉峙仁比谁都清楚。

小德子则慎重地点点头,虽然他是玉峙仁的人,但他也不想见墨紫雨白白送命,毕竟这一路她都待自己不薄。

但是他也会从侧面打探一下墨紫雨前往新寡村之后的状况,只要不危害到皇上的利益,其他事他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于是,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在典籍阁门口道别,小德子离开皇宫暗自前往新寡村,而乔晓佳返回卧室,门窗紧闭,脱鞋爬上床,再拉紧纱帐,从怀里掏出从卷宗中撕下来的那一部分的记录,手持油灯,仔仔细细地查找着“墨紫雨”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