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华的心里本就寒意浸满,此时也不管此人是何心思状况,抬眼便是凌厉一瞪,随后一字一顿地咬道:“我是何人,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嘿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竟敢这般对我说话”那小厮分不清状况,上前对准文君华的身子就是一推

文君华虽然面上镇定自若,冷若冰霜,但是身体因为这两天的消耗,却是早已成了空壳,亏损的厉害。此时她被那小厮猛地向后一推,便差点往后跌了个踉跄幸好乐恬枭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来扶住了文君华。

稍稍站定,文君华的双手缓缓紧握,眼眸里早已一点一点地泛起寒光来。她复又抬起头来,面带怒意地看了推自己的小厮一眼:“你给我听清楚了,再不让我进去,仔细你的小命”还不待那个小厮反驳道,文君华便接着咬着嘴唇道,“我是这个府上的大小姐。”

那小厮原想反驳,但是见文君华那通身的气派,与来自她身上那常人所没有的迫人气势,却是张口一讶,未能及时说出话来。但是,思及文府的现状,那小厮复又哂笑一声儿,随后狠狠道:“你这是哪儿来的疯女人,咱们府上的大小姐早已经…”

“住口”刚刚有事要出门的夏管家正好瞥见了这一幕,在看见面容憔悴,但依旧精芒四射的文君华之后,夏管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见那小厮对文君华出言不逊,便忙地喝声制止。

夏管家他们是认得的,便各自嘘了声。

此时夏管家一时之间竟忘了要责罚那个小厮,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行至文君华的跟前,起先他的面上还透着些微的恐惧不敢太靠近文君华。但是他左看右看,见文君华面色正常,有血有肉的,便禁不住激动,哽咽至喉:“大,大小姐,太好了…您还活着”

方才那小厮一听夏管家喊文君华大小姐,便不由得身形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下去竟不曾想,这个身着素淡,面无血色的女子,真是文大小姐完了,完了完了

“没长眼的狗东西”夏管家这时才想起方才出言不逊的那个小厮,遂回身喝道,“从今个起你不用在文府当差了,收拾收拾东西,走人”

“哎呀,夏管家,您,您饶了小的罢小的初来乍到,再说了,这大小姐不是已经…”

“住口大小姐这不好好儿的站在这儿么”夏管家怒瞪了那小厮一眼,惊得那小厮不敢再接话,只跪在原地身子微微发颤。这差事可是自己花了好些关系和银钱才得来的,如今却因为自己一个不小心,又给丢了…

若是以前的文君华,兴许会从轻发落,饶了这小厮一次。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有浓烈的仇恨,顾不得其他。

其余的仆人均被夏管家罚了,但是好歹都保住了他们的职位。并且匆忙之余,夏管家还吩咐下人将府上的白灯笼等等物事全给撤了

文君华见状,不禁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方才见夏管家的种种言行举止,可见这丧事应是为自己办的。

哼,好一个文李氏,她才被人掳去两天,竟就断定自己是死了的,开始张罗起自己的丧事来了等着瞧吧,我会让你好生吃惊一番的。

张罗完一切的夏管家,这才注意到了文君华身后的乐恬枭。因乐恬枭的打扮,夏管家想当然地以为他就是车夫,随后便面含笑意地上前一句:“有劳了。”随后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碎银予乐恬枭。

乐恬枭黑着脸接过,随后便看向了文君华。

文君华并未看乐恬枭,而是吩咐了剩下的仆人道:“你们上前去将她抬好了。”话毕伸手一指小寒的尸身。

大家这才注意到乐恬枭肩上扛着的那个人,忙纷纷上前按照吩咐做事但是众人才一接触到小寒的尸身,便全都变了脸色那不是人,那是一具冰冷的尸身

“怕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夏管家此时已是猜到了众人的心思,但是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经历丰富的老人,随即便喝令了那几个仆人一声。尔后才满脸疑惑地看向了身旁的文君华,却见她此时正满脸阴狠地盯着文府里边儿看。

仆人们抬好小寒之后,文君华便径直地朝着文府大门迈了进去,头也不回。乐恬枭怔怔地站在文君华的身后,随后心里涌起一阵阵异样的感觉。似好奇,似探究。

这个女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前一刻,她还悲痛欲绝,这一刻,却已经恢复了冰冷威严的模样。她既然如此珍惜死去的那个婢女,为何此时面对着看门的仆人们,却又严厉阴狠了起来?

还有…自己到底是帮了她大忙的人,她竟然都不道一声谢,或者请自己进去喝杯茶,就转身走人了…

乐恬枭黑着脸,见文君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才无奈地转身行至马车旁。将马的缰绳与车身分开,随后拍了拍那匹全身红棕色透着野性的骏马,复又一笑,自语道:“委屈你了,红骜,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充当起拉马车的工具来。”

那马似是听懂了乐恬枭的话语一般,忽地扬起了头来,朝着雪花纷飞的天空长啸了一声儿。


第057章字字珠玑

第057章字字珠玑

这几天收藏刷刷掉了一些,我的心吓得一抽一抽的,是最近的文出问题了么?如果你们有什么意见,请及时去书评区发帖告诉我吧,我会好好纠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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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您回来就好了…”夏管家跟在文君华的身后,语含激动,面带欣喜地说了声。沿路正在干活儿行走的下人们见到了文君华之后,都似是见到了鬼一般,纷纷躲开但在夏管家低声喝了几句“没规矩的东西”之后,却又不得不挺直了脊背为文君华行礼。

众人皆用打量鬼怪的眼神去看文君华,文君华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面若冰霜地朝着内院儿走去。

“爹爹可是从京都回来了?”文君华没有接夏管家的话,反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夏管家一听文君华提及文伯阳,便面含忧虑地道了声儿:“大小姐出事的那日,老爷刚好回到江城。得知您的马车被人劫了,家丁们统统被人杀人,您和您的贴身丫鬟又不见了踪影…便急得当场昏了过去。”

文君华听后心里一抽,随后又停下步子来回头问夏管家:“爹爹的身子无碍吧?”

夏管家也跟着停下,欲言又止,随后摇了摇头苦道:“老爷醒来之后,得知大小姐不幸遭遇不测,便再无素日里的精气神,直接病倒了…”

该死的文李氏。

文君华双手捏得紧紧的,纤薄的红唇亦是被抿得只剩下了一条唇线她复又抬脚起了步子,却在行了几步路之后,被夏管家叫住:“大小姐,走错了,老爷的院子不在这边儿。”

话毕,夏管家还指着文伯阳的院子汗涔涔地提醒道,他知现在的大小姐与老爷的关系甚为亲昵,这一听到老爷生病了,定是顾不得回屋洗漱,便要去看老爷的。岂料,这会儿大小姐怎地糊涂得要往文李氏的院子走去?

“没有走错。”文君华的面上泛着寒意,随后一字一顿地咬道:“是谁告诉爹爹,我死在别人手里了的?”

夏管家拿捏着话语,随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回大小姐,昨日有一个知情的婆子前来文府透露,说是您在街上被歹人掳去了,接而,竟被那歹人杀死在荒郊野外之地。后来,是二夫人忍着伤痛,告诉了老爷。紧接着又…”

见夏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文君华双眼里露出一丝精芒,旋即令道:“说下去。”

夏管家暗自抹了把汗,在心中责怪自己失语,遂稳了稳心绪眯着笑脸答道:“后来府上就乱了套儿了,再接着就是大小姐现在所见。”

“说真话。”

夏管家面上一滞,不由得细细打量了文君华一番,这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当年的那个小萝卜头儿,如今已经出落得这般了。瞧她那似是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虽然令人不免生惧,但是却明亮清澈得如同宝石般好看。

心思百转千回,暗暗斟酌,夏管家暗叹一口气,随后喃喃道:“老爷本欲亲自去寻了小姐的尸身的,只可惜他病得不轻,难以下地。后来,他将这事儿交予二夫人去办,怎料,二夫人明面儿上是答应了,暗地里却只道是为了张罗大小姐的丧事,没空去寻。待去回老爷话的时候,又称是已派人寻了多时,只一直未果。”

本以为文君华听了会大发雷霆,怎料文君华却只是咬牙“哦”了一声儿,随后便起了另一个话头。

“夏管家,请你为我做几件事。”文君华紧咬着自己的双唇狠狠道。

“哎哟,我的大小姐,您这是什么话儿,您要小的做事不就是一句话儿的功夫,哪能让小姐平白用个‘请’字?”夏管家是文府的老人儿,用个“请”字其实不为过,但是夏管家此人素来注重规矩礼仪,故而此时便不由得大呼出声。再观文君华的神色,似是与往日不对,夏管家便禁了声儿,静听文君华接下来吩咐。

文君华一面疾步往文李氏的院子里走,一面头也不回地条条吩咐道:“第一,命人将小寒抬回毓秀院,找块儿能遮风避雪安静素洁的地儿安置好,个中因由,我待会儿会回院子亲自告知其余人。第二,你亲自去请了老爷过来二娘这边,切记,莫说是我让你去请的他,定要自然些。只说我安然回府了,这会儿正在二娘的院子里。”顿了会儿,文君华复又语意带寒,“这第三,警告府中上下,切莫对外乱嚼舌根,否则,定然严惩不贷”

“嗳,老夏这就去办”夏管家虽不知道文君华打算做什么,但是瞧着文君华此时面上的神色,却不由得在心中生出几丝惧怕来。

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地飘洒,文君华略望了望被众人抬走的小寒,眼中露怜,不禁将自身的背脊挺得更直了皑皑白雪中,着素色裙裳的女子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走去,如同雪地里怒放的白梅一般泛着寒光的双眸,直射出令人不敢逼视的气势来。她那静默无声的姿态,却似是在向全世界宣战一般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下人不知何时,已被她打发了。

文李氏的沁雅院外,白雪覆盖住了枯枝败叶,三两个下人笔直地站在院门前守着,虽然哆哆嗦嗦地抖得不行,却无人敢抱怨喧哗一句。

但是她们在看到了文君华之后,却都纷纷捂住了嘴巴,抬着错愕惊悚的双眸直直看着文君华口里忙不迭地喊着“鬼啊,有鬼啊”,一时之间,原本有规有矩的沁雅院登时乱作了一锅粥

文君华无视这里的所有人,只独身一人静静地,优雅地,朝着院内走去。冰冷的寒意早已冻红了她的双手,却冻不住她那一颗充满着仇恨血腥的心

此刻,文李氏正与文静媛两个在温暖如春的屋内享受着这静谧安宁的午后。因了文君华的丧事,文李氏少不得劳累诸多,但是,她的心里却开心得跟吃了蜜似的…心道总算将这眼中钉给除去了。这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文李氏便安了神在屋内歇息片刻。

“媛儿,这日后…”文李氏刚想接着文静媛的话说下去,却忽听得屋外乱成了一团,双眉微蹙起,不喜地看向连红道,“出去看看,是哪个这般不知礼数,在外咋咋呼呼的。”

连红刚欠身道了个“是”,屋外却倏然有人猛地推开了木门纷飞的雪花卷着寒风朝着温暖的屋里灌来,文李氏和文静媛都不由得抬起了手来抵挡这忽如其来的寒意。

“大大大…啊,鬼,闹鬼了,鬼啊”连红盯着推门而来的文君华双眼发直,此时的文君华站在门外,即便是寒气入侵,却也是将身子挺得笔直。加之门外雪光照耀,使得她的周身泛起了丝丝白光,这乍一看她的模样,还真有七分像鬼

“咚——”文李氏刚拿起的鲤鱼青花瓷茶盅忽地错开了手,脆声落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前的文君华,一只手直指文君华的方向,却一直“你你你”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文静媛亦是一脸苍白地看着门前的人儿,眼里透着惊愕与惧怕,身子更是在明显地在微微颤抖着。

文君华好笑又得意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随后双唇微启,语带冰寒道:“没想到吧,不错,今个我就是来索命的”她每说一字,便前行一步,连红吓得苍白着脸连连后退,文静媛更是一把扑在了文李氏的怀里,双眼紧闭她的声音里透着来自地狱的气息,死亡与血腥瞬时弥漫在这间布置精致奢侈,暖意馨香的屋子里。

同样微微颤抖着的文李氏,此时见了文君华那冒着寒气的双唇,以及落在她身上的雪珠儿,凌乱的心跳终于得以微微平复。她放开瑟瑟发抖的文静媛,随后才镇定地站起来,快速掩去脸上的惊怕与讶异,随后换上一副惊喜的表情痛哭道:“君华,是你,真的是你么你竟然没死,还活着”

这句话听上去虽然很激动,很感人,但是文李氏那压在心底里的错愕与不甘,却只有文君华一人品得出。

“这里没外人,你还需要演戏么?”文君华冷笑几声,随后阴狠咬牙道,“是,我没死,很意外吧,我竟没在你手里死成”

确定了这是一场闹剧之后,文李氏立即恢复了往日的姿态,随后给了连红一个眼色,示意她带人退下。

屋内只剩下文君华她们三人之后,文君华复又清冷出声:“怕被人听见么?可惜,你阻止的了这次,却阻挡不了我告诉爹爹的心文李氏,你这个佛口蛇心的毒妇你等着吧,我会让你遭到报应的”

“住口”文李氏压下自己内心的不安,随后缓缓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既然你还活着,便回自己的院子里梳洗歇息一番罢,剩下的事情,我会帮着处理的。”遂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文静媛,随后放柔了语调,“媛儿还在这儿,你打算吓坏她么?”她知道文君华素来待文静媛不错的。

此时文李氏的心里在快速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竟没让她死成那几个自己雇去的人是饭桶不成难怪到了今日都不见那边有人来找自己要剩下的赏银…而且瞧着此时她面上的神色,以及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应是料定了买凶人是自己的不可能啊,明明他们那行有规矩,不会将自己泄露出去的…不管了,总之她手里头没有证据,再怎么说也是空口白话,自己还会惧她不成?

有了这番想法,文李氏复又心安起来:“君华,二娘知道这两天你在外边受委屈了,但是事情还未查清之前,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冤枉了好人。二娘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会做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情?”眼珠子转了转,文李氏复又温笑道,“是,你素日心里怎么想二娘的,二娘也就认了。但是,又何来‘佛口蛇心’这四字呢?二娘可是行得正,做得正,不怕你浑说的。快回去罢,你放心,二娘不会将你今日在此说的话告知老爷的。”

“呵,”文君华听完文李氏的话后怒极反笑,“二娘好口才,若不是三番两次被二娘陷害,君华也不信二娘会是那心狠手辣之人”

“大姐…”文静媛忽地上前几步,似是惧怕文君华般,不敢靠近,只是怯怯地说了声儿,“这里头兴许有什么误会罢,大姐不要这样骂我阿娘…阿娘素日里待你甚好,又岂会加害于你?”话毕,眼眶早已赤红,眼看着就有泪珠儿掉下来了。好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如泣如诉,好一副娇小美人,我见犹怜的模样

文君华冷眼看着文静媛,随后讽笑道:“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好会装模作样的文家二小姐。如果你真是那识规矩又唯唯诺诺的人儿,又怎地有胆子去欢喜萧旁”

今日这般,索性全都撕破脸去罢了

文静媛不可置信地朝着后方退了几步,遂又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软椅上。文李氏脸上也是一愣,随后嘴角微抽,颤颤道:“君华你再浑说,二娘可就恼了媛儿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岂容得你这般诋毁她的名声?”

“诋毁?”文君华忽然仰头长笑出声,“哈哈,好一个诋毁?你的亲生女儿,便不能诋毁。那我这个非你所出的无辜孩子,就可以任你诋毁,任你践踏名声了,对不对”

“文李氏”文君华直呼文李氏,伸出手来直指着满脸错愕的她,“你自己做过什么,比任何人心里都清楚今天,我便要让你为此付出代价倘若今儿你依旧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那么我便亲自了结了自己”

“你,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文李氏心里有些微的凌乱,但是口里却依旧打死不承认任何事。

就在这时,门外忽地响起了文伯阳急促的声音:“小妍,小妍在哪儿,爹爹来了让开,你这没眼力见儿的狗奴才,别挡着我见自己的女儿”虽是病弱的声音,却依旧含着几分激动与狂乱

文李氏与文静媛的心皆是一提,丝毫未料到文伯阳此时会来沁雅院随后又纷纷不可置信地看着此刻依旧站得笔直,满脸透着骄傲与冷意的文君华

只见此刻的文君华后退几步,飞快地用手啪啪关上了雕着春燕啄泥花纹的梨木门,屋内片刻间就安静了下来,窗外依旧呼呼地刮着北风,雪花纷飞肆虐。

她极快地掩去了面上的冷意与嘲讽,只平静地看着文李氏说了一声儿:“你素日里会演戏,我也学了不少,今儿就演给你看看,让你给打个分儿。”

话毕,还不待文李氏和文静媛明白过来,文君华便面含畏惧与凄楚地对准文李氏生生地跪了下去,嘴里还忙不迭地哭道:“二娘,女儿求求您了,饶了女儿罢,女儿日后再也不敢任性霸道了,求二娘莫要再为难女儿了”


第058章你会演戏我也会

第058章你会演戏我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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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原本静谧的气氛忽然“砰”地一声被打破了,一股诡异的气息缓缓地伴随着暖香萦绕开来,蔓延至这屋里的每个角落

文李氏身子抖如糠筛,气血逆流。她头皮发麻地指着文君华颤颤道:“你,你在浑说些什么”

她们心里都很清楚,文伯阳此刻就站在屋外

仅一门之隔的他,却迟迟没有推门而入,只静静地站在门外讶然,将原本要推门的右手僵在了原地。夏管家怯怯地站在一旁,想要通传一句,却被文伯阳一个厉色给止住了。

文君华眼角微翘,却依旧用着惧怕胆怯的哭音大呼道:“是女儿错了,女儿不该惩罚云妈与谷雨,不该将二娘命谷雨下药一事告知女儿身边的下人们…女儿现在知道二娘的厉害了,日后再也不敢浑说一句了”顿了一会儿,文君华又抽抽噎噎道,“还有,还有此次二娘命人掳了女儿欲除之后快的事情,女儿定会烂在肚子里,永世不跟任何人提及,包括爹爹啊二娘,二娘您饶了女儿罢”

“你胡说”文李氏气得浑身汗毛竖起,她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心底里陡然扯出一丝恐慌来是自己小瞧了这个丫头,真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竟然给自己唱这么一出

“是是是,女儿乱说,这些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是女儿失语二娘,您别跟女儿计较了,女儿日后再也不做让二娘不高兴的事儿了”话语方歇,文君华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疼痛感传来的同时眼眶也红润了几分,两行热泪很自然地就从眼里滚落下来。

她将此时文李氏与文静媛的表情一一尽收于眼底,面上渐渐地露出一丝不屑与鄙夷来,没想到吧,你们也会有今日。

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怎地这般说话?母亲素来喜爱你,怎会那般待你?”文静媛生怕自己的母亲气极怒吼而顺了文君华的意,便忙地起身欲扶起文君华,却不料遭到文君华的推阻。

“二妹妹…”文君华用力地抓住了文静媛嫩白的小手,生生地掐了下去,随后不待文静媛出声喊疼,她嘴上便呜呜哽咽道,“啊,疼,二妹妹别再掐我了,是我的错,不该惦记着萧公子”

“天,你究竟想怎么样”文静媛话语刚落,便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双唇,瞪着双目看着文君华,自己怎么就被她给绕进去了…

“我没想怎么样…二妹妹素来大人有大量,请你相信我我待会儿就去跟爹爹说,我,我不欢喜萧公子,我要退婚…二妹妹既然欢喜萧公子,我便不予你抢…二娘,二娘你看在我主动要求退婚的份儿上,放过我罢”

文君华字字珠玑,话语愈演愈烈,文李氏母女二人懵了,文伯阳就在门外,就算此刻文君华的手里没有证据,也容不得她们狡辩任何啊

思及此,文李氏忽然目露凶光既然今日自己在劫难逃,那也总得拉个垫背的一个大胆阴狠的念头忽然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着,文李氏是越想越觉得可行,面上的表情也由原来的手足无措而变得渐渐疯狂起来

趁着文君华不注意的时候,她忽然拔下自己发鬓上的螺钿金丝簪子,欲往文君华的喉口刺去就算到时候诸人皆知,自己大不了一死,总比这么平白无故地被处置了来的更好而且能够拉上这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也算是值了

“贱妇”文李氏欲以刺死文君华的右手忽地被推门而入的文伯阳用脚踢开,只见此时的文伯阳面容苍白,少了几分素日里精干的神色,多了几分病容。身上尚穿着单薄的竹纹蓝衫,仅在外边儿披了一件儿厚重的花鸟叠纹大氅,可见是听到消息顾不得严谨穿戴就匆匆赶来了的。

见此,文君华自心底里涌起一阵源源不断的暖流,也正是这种感动的感觉,令她发自内心地从眼眶里落下两行晶莹的泪痕来,嘴里喃喃一声儿道:“爹爹。”

文伯阳看着被自己护得完好无损的文君华,心里复又生起一丝惊悸来,好在自己及时推了门进来,否则,将会发生什么,他也不敢保证

文李氏愣愣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手里紧握的簪子“叮铃”一声儿掉在了地上,她不敢相信,不敢承认,此时此刻,自己竟输得这么惨

文君华的嘴角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暗自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方才的她还在心里琢磨着要怎样才可以让自己说的话变得更为令人可信些。竟不曾想,文李氏刚刚这般沉不住气,对自己生了歹念巧的是文伯阳正好看见了她持簪行凶的模样,证据确凿,那么之前自己说的那些就不必费心去一一验证了这一刻,文李氏才真正到了无可辩驳的地步。

夏管家在外多少也听到了些只言片语,推门进来时,又看见了文李氏的动作,也大概知晓了些事情。这刻见门外已聚集了不少下人在那儿探头探脑地偷看着,便忙地出门去将那些人哄散了遂又对着里头恭敬一礼,旋即阖了门退下。

“老爷,老爷不是您想的那样,是她在红口白牙地陷害妾身呐”文李氏忙地爬起身来哭着央着地拉扯着文伯阳的袖摆,但是却迎来了文伯阳透着寒冷的双眸。这样陌生阴鸷的眼神,竟令她讪讪地放开了自己的双手。

文静媛脸色刷白地站在原地,尔后便有眼泪溢出眼眶,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么狼狈的模样,也从未见过父亲用那样冰冷陌生的眼神去看自己的母亲…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所有的宠爱,所有的荣华,为什么总是为她而存在

隐隐间,纤弱的小手已经紧握成拳,怯懦的眼眸内,也渐渐地现出几分恨意幽然的冰冷来。

“小妍,小妍你别怕。有爹爹在,谁也伤不了你,好孩子,你受委屈了,是爹爹不好。”文伯阳亲自将文君华扶起,嘴上一直忙不迭地致歉安慰,这一幕幕鲜明的对比,深深地刺痛了文李氏母女二人的眼

“爹爹…女儿害怕女儿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爹爹了”文君华忽然哭着就往文伯阳的怀里钻,但是心底里却兀地松了一口气,剩下的,便不再需要自己出力了。小寒,文秦氏,你们都在天上安息吧。

“不怕不怕,”文伯阳紧紧地搂着自己好不容易生还回府的女儿,嘴上更是疼惜道,“竟没想到,你居然瘦成这般,心里有苦有委屈,为何不告诉爹爹”

原本还在文伯阳怀里嘤嘤啜泣的文君华,此时一听文伯阳的话语,便忙地颤抖着抽开了自己的身子,用胆怯惧怕的目光偷偷地瞄了瞄文李氏母女,随后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痕猛地摇头道:“女儿没有委屈,一切安好方才是因为与爹爹重逢,思念情切,才哭出声儿的”

“傻孩子,我都在门外听到了…”文伯阳痛呼出声,没想到,他最宠爱的小人儿,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日日受人排挤残害,却从不敢在他跟前透露一星半点思及此,文伯阳复又搂住了文君华,随后用阴鸷的目光看向了文李氏,“毒妇,我平日里这般信任于你,即便对你无甚感情,但是依旧敬你,看重你不曾想,你的心思这般狠毒,竟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

看着气势汹汹的文伯阳,文李氏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崩溃了完了,她心知自己这次是真的彻底玩完儿了真没想到,她费尽心思去加害文君华,到头来却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爹爹”文静媛此时突然冲到了文伯阳的面前哭道,“女儿素来都为爹爹公正严明而感到骄傲爹爹自个儿有眼有心,怎会仅凭着她一面之词而误会阿娘阿娘与爹爹多年的夫妻之情,岂是她如此浑说就可以攻破扯断的”

“媛儿”文李氏从自己惶然恐慌的神思中回到现实,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此时的文伯阳,他竟然伸手打了文静媛一个耳光

文君华躲在文伯阳的怀里无声地笑着,冷眼看着这母女二人此时所遭受的一切,痛心了么?心有怨恨了么?你们所受的这些,跟小寒她们的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你的胆子真是大啊我素日里宠你疼你,甚至待你与小妍无二如今你倒是乖巧,竟敢觊觎小妍的那桩亲事不得了啊,长进了啊,没想到你表面上一个样,一颗心却是跟你那恶毒的娘一样,阴沉得令人毛骨悚然”文伯阳气得双手发抖,眼眸赤红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是微微发颤的。

文静媛不再说话,只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文伯阳,无声地掉泪。

文李氏这时才完全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忙连滚带爬地来到文伯阳的身边,扯着他的衣摆哭着喊着道:“老爷,您再怎么误会妾身,责骂妾身,妾身都毫无怨言但是,媛儿有何过错?她素来谨慎规矩识本分,从未觊觎过大姑娘什么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您跟前瞎编瞎造啊”

文伯阳根本不予理会,只渐渐地自眼底里升腾起几分嫌恶来

“爹爹,女儿求您了,不要再骂二娘和二妹妹了,二娘素来待女儿很好都是女儿的错,女儿不该惹二娘不高兴的。”文君华埋在文伯阳的怀里失声痛哭道。

文伯阳的眼底里募地又起了几丝怜惜,故而语气柔软了几分安慰道:“小妍,你看清楚,如今有爹爹在,爹爹再也不会让小妍受人欺负了。乖,你把她们对你做的那些事都告诉爹爹,爹爹定会为你做主的。”

文伯阳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痛着,文秦氏故去之后,他本欲将文李氏几个打发去别院里住着的,但是后来细细一思量,总觉得文君华成长过程中不能少了母爱与兄弟姊妹间的情谊,所以才留了文李氏母子几人下来。

竟没想到,自己十几年前的一个举措,会令他与文秦氏的女儿平白遭受莫大的痛苦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信任的文李氏,会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如果,不是今日自己无意间听到了这些,还不知要到何时,才知道自己的爱女日日夜夜都在蒙受着这无辜的压制

这个素日里看着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人儿,原不想暗地里竟惧怕文李氏她们成这副模样竟连在外受了天大的委屈与苦楚,好容易平安回来了,也不敢立刻到自己跟前去告状,反是战战兢兢地先偷偷来文李氏这边求饶

若不是夏管家让自己过来一趟,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

文伯阳越想越怒,越想越怜惜自己的爱女,此时此刻,他都巴不得要将文李氏抽筋扒皮了才罢休

文君华抬起头来看看文李氏,又看看文静媛,随后还是摇摇头哭道:“女儿不敢说…”

“你放心说若是这毒妇日后胆敢再伤你,我就不再姓文”文伯阳看着文李氏,又看看痛哭流涕的文静媛,随后狠心道。

“爹爹…”文君华泣不成声,捂着嘴嘤嘤地哭了好一阵,才颤颤巍巍地跪在了文伯阳的面前,“求爹爹为女儿还有死去的小寒做主,女儿心里痛…”

文伯阳面露悲切之色,随后爱怜地将文君华自地上温柔扶起,看着此时遍体鳞伤,模样狼狈的文君华,文伯阳的心里又是一痛。

时间在静静地流逝,屋内燃着的暖香依旧馨香无比,银碳也仍旧散着丝丝暖意。可是,屋内的所有人,心思都变了又变,所有的一切,都不复昨日的繁华。一切都如同凋零的花草,随着这年冬日的白雪,纷纷褪去了铅华。

文伯阳青筋暴起,他静静地听着文君华哭着,将云**事,谷雨的事,碧灵寺的高僧,萧家那边的传言,文静媛的心思,以及此次自己被掳去,小寒是如何护主惨死的一一道出…等等等等,所有阴谋,都被搬上了台面,消去了原本静谧神秘的气息,毫无遮掩地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外边的雪下得更大了,就在文君华说完最后一句,室内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时,梨木门忽地被轻轻推开了。

文赫林与文赫元一大一小的身影伴随着肆虐的狂风兀然地出现在大家的眼前,文李氏母女的眼里瞬时燃起了一丝希望。

“爹爹,不管阿娘做了何事,可阿娘的心总是向着文府的。”文赫林镇定自若,开口为文李氏求情道。

“哼,我念你们是我的子女,所以不予追究。至于这毒妇”文伯阳顿了一会儿,随后拉起了文君华早已冻得冰冷的小手怒道,“她在背地里做了什么,你们自己去问她”

闻言,文李氏身子一跨,终是在地上半晕了过去。文赫林几个忙地惊呼上前,文伯阳却理也不理,只是拉着文君华心疼道:“苦了你了孩子,跟爹爹走,日后爹爹决不允许此等事情再度发生。”

“大姐,真的是大姐,太好了”文赫元年小,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看见了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文君华,文赫元突然欣喜地上前抱住了文君华,并顺着她柔滑的衣裳来回蹭了蹭。心道府里的那些下人还有阿娘都是骗自己的,大姐现在不是活的好好儿的么?

文君华心里一突,看着满脸可爱天真的文赫元,心里一时之间涌起了一阵异样感。但愿这些丑陋的仇恨阴谋,莫要牵扯到这个无知稚子身上。

文伯阳此刻似是忌讳任何跟文李氏有关系的人,现见文赫元抱住了文君华,便二话不说地伸手粗暴地扯开了文赫元粉嘟嘟的小手随后拉着文君华冰冷的手径直出了这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