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华听后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即真心欢喜地笑了笑,抓了尔蓝的手问人在哪里。

尔蓝这还是第一次见文君华笑得如此灿烂真心的,跟往日里那个手段狠厉干练的人儿很是不同,故而看着看着便有些忡怔,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说人这会怕是已经快到怡园了。

文君华依旧笑得眉眼弯弯,虽说跟素日里的那个她很是不同,但瞧着却比平时更加亲切些,看着也有几分可爱。

带着白露三步并作两步走地来到了怡园的入口,远远地就瞧见了苏文氏带着自己贴身的丫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文君华激动地摁着自己的心口,似对白露说又似对自己说:“真好,能够再见到家里人真是好极了。”

白露已经很久没见文君华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了,此时见她是真心欢喜的,为她高兴之余,也很有几分心疼文君华的样子。

她平日里总是强撑着一副强硬不倒的模样,倒让人忽略了她也才不过十六岁,也是需要人安慰心疼的。

“姑姑…”文君华待苏文氏走近了,又是激动又是高兴的,直拉着苏文氏的手亲热了好一阵子,纵然心里有千句万句的话语要说,最后却只得了一声叫唤。

苏文氏起先是命身边的丫鬟赏了些金瓜子儿给守门的那些丫鬟婆子,之后才宠溺地刮了刮文君华的鼻梁:“瞅瞅你,都已经嫁人了,却还跟个孩子那般的。”又细细地从上到下打量了文君华一番,随后满眼心疼地叹了一句,“孩子,你瘦了。”

守门的丫鬟婆子们不禁唏嘘,这位大少夫人她们是敬重的,但若是真如她的姑奶奶所言那般,她不过是个孩子气儿十足的小丫头,那她们是不敢相信的。眼瞅着这段日子文君华雷厉风行的手段,那是连萧王氏都有些跟不上的,哪里还能跟那些个奶娃娃们相提并论。

姑侄二人一路行到正屋,早有荣琴等人备好了精致的点心和清茶候在一旁,见文君华和苏文氏进来了,便齐齐地给文君华先行了礼,又给苏文氏行了礼。

苏文氏又让身后的丫鬟一一打赏了她们,在看到小蛮的时候,苏文氏不禁怔了一回儿。

有些不可置信地指着文君华小声道:“没记错儿的话,这可是你以前屋里的那个丫鬟?叫什么名儿我不记得了,但不是三年前就没了么?”

文君华摇摇头笑着:“这是小蛮,生得像而已。”

苏文氏暗暗惊叹了一会儿,两人相携着坐下,文君华让一众丫鬟都下去了,白露也是给文君华和苏文氏准备好暖手炉等等物事之后,跟着退下了。

“姑姑最爱喝普洱了,这是姑姑时常喝的那种味道,姑姑尝尝。”文君华双手摁着手炉笑弯了一双眼,忽又问道,“这天儿愈发地冷了,前阵子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过几天想必也是免不了一场大雪的,姑姑怎么想到要过来洛城,届时回去的时候被大雪堵了路可怎么办?”

苏文氏端起了跟前的粉瓷茶盏喝了一口,眯着眼享受了一会儿,方有模有样儿地正经责怪道:“我这才刚刚来,你便要赶我走了?真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尔后又扑哧一声笑开了,“你呀你,打小心思就细,我不过跟你开句玩笑,你也能这么认真地盯着我看的?”

“姑姑…”找到在家时久违的温暖感觉,文君华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心酸的。

“好了好了,时间不多,我也是要回柳州那边儿一趟处理点子事儿,顺道经过洛城来看你的。待傍晚的时候还要离开洛城直往柳州去的。”苏文氏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遍自己的行程,随后心疼地看着文君华重复了一句,“孩子,你这日子究竟是怎么过的,竟瘦的这么厉害。”

看着文君华削尖的下巴,苏文氏的心里没来由地刺疼着。

文君华却是惋惜苏文氏来了便要走:“怎么这么匆忙,还想把姑姑安顿下来,待会儿回禀了婆婆让我明儿个陪姑姑出去逛逛的。”又思虑了会儿,便宽慰地笑了笑,“姑姑多心了,我在这儿过得不错的,倒是姑姑怎么忽然要回柳州,可是夫家那边为难您什么了?”

苏文氏摇摇头,随后淡淡一句:“我在柳州那边有几间铺子的,最近那边的掌柜想是觉得我远在江城没法儿管治,便愈发胆大妄为起来了,我这是要亲自过去看看。或是敲打敲打掌柜,或是撤换掌柜也使得的。”

文君华点点头,敬佩苏文氏能干之余,又会心地笑笑:“总之姑姑能来看我,我心里是真心欢喜的。”

苏文氏心忧地看了文君华一眼,随后皱着眉头叹道:“这回来的十分匆忙,一会儿出于礼数,我还要去拜访你公婆的。我们这儿就长话短说了,你的事儿我派人多少打听了一些,才知上次回门儿的时候你是专拣那好事儿说与我听的。前阵子又听说你夫家纳了妾,虽然外面是说那个妾室是你做主纳的,可我是不相信的。以你的性子,成亲才两个多月的,怎么可能做主给那萧家小子纳妾。”

文君华心底里渐渐地涌起了丝丝暖意,这些事儿一直以来文君华忍下来了也觉得没什么,保持着一种淡漠的态度不闻不问的倒也清静。如今被疼爱自己的姑姑说起,还百般为自己考虑的,倒让她由衷地觉得委屈了起来,一时之间也是微微地红了眼。

“我就知道”苏文氏见文君华这番样子,便忽然咬牙切齿地对外啐了一口,“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家的孩子到底有什么不好了,样貌端正洁整的,琴棋书画女红绣艺也是样样儿精通。为人处事更是没得挑的,且难得的心地善良。到底那萧家小子是生了一双什么眼睛,居然看不清眼前人的长处”

文君华本来还颇有些感伤的,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婚姻就这么被葬送了,但是忽然听得苏文氏简直是将自己给夸到天上去了,便忽然噗地一声笑开了:“姑姑这么说岂非将我说成了那落入凡尘的仙子了,被人听了去可是要被笑话的。”

“我是跟你说正经的,都到了这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苏文氏很是认真地说了文君华一句,随后又自语道,“不行,我非要去见见那个新进门儿的妾室才成。”

“姑姑别去”文君华见苏文氏忽然起身,思及苏文氏那火爆的性子和处事作风,便赶忙放下了手里的暖炉起身拉住了苏文氏。好说歹说地给劝下来了,又与苏文氏细细地说了自己如今在萧府的处境。

包括今天她罚了张管事一事,又说年后这萧府的管事权便是她的了,届时没人再敢欺负到她的头上去的。

苏文氏听了又是欣喜又是心疼文君华的,只轻叹一声:“傻孩子,你在家时,姑姑虽着重地教导你管家之道,但是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却还是相夫教子呀。你纵然是得到了萧家阖府的管事权又如何,若是你的丈夫日日去那妾室的屋里,多年下来你又无所出的,纵然你再如何聪慧可人他日也是要遭人诟病的”

“我知道…”文君华很是苦涩地笑了笑,随后略微艰难地看着苏文氏道,“可是我过不了自己心里的这道坎儿。姑姑你知我的,我性子很是要强,这两个月来,我已经冷了心了。若说要让我接受他,跟他恩爱着过一辈子,那是不可能的。”

“怎么会这样子?”苏文氏吃惊地拉着文君华的小手,虽说大致地猜到了他们夫妇二人兴许会有些感情不和,但没曾想却是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了。文伯阳当年寻了这门亲事就是看中萧旁的人品,料想他们二人如今却闹到了这步田地。

“姑姑别担心,纵然是这般,我也会好好生活的,不会让你们失望半分。”文君华说完有些后悔告诉苏文氏这些,平白地让她操心的。便又拣了些好事儿说,譬如刘氏已经被打发了,那佟氏虽说进了门儿来,但是奇的是萧旁居然对她不闻不问的。

“那他现在是怎么想的?”苏文氏此时已是将萧旁给厌得牙痒痒的,真没想到,此人居然是个表里不一的。

文君华便光拣好的说,将萧旁最近奇怪的举动一一说了,倒让苏文氏的脸容渐渐地舒展开来,最后直叹一句:“丫头,瞅着这形势,那小子大致是慢慢儿地知道你的好了,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毕竟之前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直接告诉你他的心意,怕是觉得生硬尴尬吧。”

“大少爷回来了,说是拿些东西就走的,听说姑奶奶来了,便执意要过来看看。”如冬忽然掀了帘子进来通报了一声儿。

苏文氏便赶紧靠近了文君华笑道:“孩子,我只问你一句,你想继续跟他过下去么?”

文君华愣愣的,斟酌了一会儿只得答了一句:“暂时没有和离的想法,才成亲不久的,和离了咱们文家要闹笑话的。”不过,她也没有想过要跟萧旁白头偕老,顶多只是相看两相厌罢了。

最后那句,文君华始终没能说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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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一封休书

“那就好,且看姑姑的吧。”苏文氏拍了拍文君华的手背,忽然笑得一脸神秘的,之后便什么也不再说了,只静静地坐在原处抿着茶沫子,等待萧旁过来。

不多时,萧旁便风尘仆仆地掀了帘子进来了,见到苏文氏更是彬彬有礼地行了个晚辈礼。不过苏文氏却是看也不看萧旁,只端坐在原处细细地品着自己的香茗。

萧旁的眼里有倦色,近期忧虑的那个大问题已经渐渐地快要变成现实了,只怕不久后,朝廷那边就要起风了,届时萧家阖府上下还不知要被降罪牵连成什么样子

瞧着萧旁憔悴的模样,苏文氏这才淡淡地开口一句:“怎么敢当萧大少爷的礼儿,现在萧大少爷倒是彬彬有礼地待我,只怕一会儿我转身之后,你便要在心里怨上我百遍不止了。”

“姑姑这是说哪儿的话。”萧旁本是打算过来见见苏文氏便走的,好全了文君华的脸面,加上铺子那边事态紧急,一刻也停不得。但是现见苏文氏好似对自己有误会,萧旁生恐因此而再次跟文君华结下恩怨,便只得暂时先压下了手里头的事情,笑着坐了下来。

“你要是还有急事就先离开吧,我姑姑自有我陪着便好。”文君华不经意间瞥见了萧旁眼底里的倦色,当下心里既是好奇萧旁最近究竟在忙些什么,又是为萧旁怠慢自己的姑姑而感到不喜。这人就这么喜欢敷衍别人么,像这般的,还不如不要过来看望。

“丫头,今个你什么话也别说,让姑姑来为你说话”苏文氏忽然认真地看了看文君华,文君华的心里一突,生恐苏文氏说出什么别的话来。届时闹出乱子事小,让萧旁误会自己喜欢他到不行,到了要自己的姑姑来为她说情的地步…那可就不好了

萧旁倒是什么话也没说,只一副静静聆听的模样等待着苏文氏的下文。

“那个妾室是你主张要纳进门儿的吧?”苏文氏笑得有点儿冷,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文君华抢白道:

“姑姑,就当是为我着想吧,别说了。”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般说更容易让萧旁误会自己的心,当下也是埋着头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苏文氏只看了文君华一眼,随后便继续盯着萧旁质问道:“我就想问问,我们文家的孩子究竟有什么不好的,你究竟在介意什么?”

“我…”萧旁一时语噎。

苏文氏却是霹雳啪啦地继续说训道:“这孩子是倔性子,很多话说不出口,那就由我来说吧。你之所以这么介怀她是否是因为三年前的那些传言?”见萧旁的眼眸滞缓了会儿,苏文氏便冷哼一声,“我就知道是因为这个,你也不想想,外边儿谣传的那些事儿怎么能尽信的再说了,你好歹也跟她处了一阵子的,她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你多少也知道些的吧居然调查也不调查,也不问清楚就将人给厌上了”

还不待萧旁还口,苏文氏又接着道:“你虽然是个男儿身,但是胜在心思缜密,这内宅斗争倾轧的事儿,你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吧。她那死去的二娘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儿,你稍微跟文府的人打听打听便明白了。我也不怕你笑话,那李氏所出的姑娘,打小就对你有别样的心思。这下你明白了,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有这么多纷飞的谣言传出文府了?若你还因为流言一事而深深地误会我家孩子,我x后绝不轻饶你的”

“别说你介怀她怎么怎么样,我现在就想告诫你一句,你压根儿就配不上她”

苏文氏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让文君华和萧旁两个人都哑了。

良久,萧旁方疲倦地叹了口气,嘴里忽然喃喃一句,很轻很轻。文君华跟萧旁站得比较近,将那些支离破碎的字眼儿拼凑出来,却是一句这样的话——

我的确配不上她…

也不知是他在说气话还是怎样,文君华听了只觉得心里突了一下。

苏文氏见萧旁并没有生自己的气,或是反驳自己,便顺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慰道:“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不都是希望你们小辈儿好的。你们的近况,我都派人打听了一些。我只一句话,我敢用我的人格担保,小妍绝对是个值得携手度过一生的良人,你莫要再执着于那些有的没的,而错过了这么好的人儿。”

萧旁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文君华,他也很想如苏文氏所言那般做,可惜到了今时今日这一步,有些晚了。

“时候不早了,”苏文氏看了看外边儿的天色,随后又很是不舍地看了看文君华,“你随我一道儿过去看看你的公婆吧,日后我还会来看你的。想家了也别逞强,跟你的婆婆说说,回家来看看我们,你爹想你想的紧呢。”

文君华心里一暖,便挽着苏文氏的手去了。

出了怡园之后,苏文氏才笑了笑告诉文君华:“傻丫头,姑姑是过来人,刚才虽然装得泼辣了一些,但是也是为了你们俩好。瞅着那小子眼里的愧色,想必你们俩还是有修复的可能的,既然不想和离,那就好好过别再折磨自己的心了。”

文君华只沉吟着不说话,苏文氏便以为文君华这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不再罗嗦多言。

这厢萧旁怔怔地出了正屋,很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抬头仰望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厚厚地倾下来,想是今个夜里会迎来一场大雪的。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铺子里,却见铺子里来了不少官兵模样的人。萧旁的心里顿时就坍塌了一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为首的那个统领倒是很客气,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之后,便欲带着萧旁去了。淳欢很是舍不得,心里又极其惧怕的,便哭了起来,直拉着萧旁的衣角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淳欢。”萧旁这会儿倒是极其镇定地吩咐着,“你赶紧回府一趟,让老爷夫人莫要忧心,这事儿我会尽全力解决的。还有——”

萧旁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随后颤抖着双手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来:“将这个交给少夫人,让她在上面盖个章。”

淳欢不识字,拿过来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一颗心又是悬在萧旁的身上,便还是呆在原地断断续续地哭着。

“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淳欢被萧旁这么一喝,便也不敢怠慢,急急地出门拉了马车,跳了上去,飞一样地往家里赶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萧旁的一颗心这才渐渐地安定下来,到底是他对不住她在先,如今出了这样儿的事儿,也不知能不能全力挽回。若是不好了,现在放她一条生路,也当是自己对她的一种补偿吧。

萧家二老年岁都大了,朝廷想是会格外开恩放过他们的,其余女眷应是从轻发落。至于她,如果这个决定可以令她免于这场苦难,倒也算是了了他心头的一桩心事了。

上了兵部那边派来的轿子,萧旁的一颗心总算是渐渐地平静了,在这场大风尚未刮起之前,他的心总是乱得七上八下的。可现在真正面临着这桩事时,却发现自己可以从容应对了。是生是死,总归是有个结果的,不会太久…

也许是老天的报应也说不定。

萧旁低下头去细细地抚摸着自己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她进门儿的时候自己不好好珍惜,不断的误会与伤害令她对自己冷了心。如今自己终于顿悟,想要好好地呵护她,珍惜她,世事却变故得太突然,容不得他有那份儿心了。

此时此刻,他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真心地抱抱那个倔丫头。好好地记住她身上的味道与体温,因为以后,也许就没有那个机会了。

这厢淳欢气喘吁吁眼泪婆娑地回了府,先是去萧家二老那边抽抽噎噎地大致说了说现在的形势,急得萧定贤心急如焚地说了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要出事儿了

萧王氏向来要强,但是听见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却还是经不住打击,一下子好似苍老了十岁一般,跌坐在椅子上,难过地流下了两行泪来。嘴里也不住地为萧旁祈祷着,又心疼自个儿子居然瞒着大家到现在,难为他一个人扛着这么多事儿还要回家强颜欢笑了…

淳欢受了萧旁的命,也不敢多留,径直地领了腰牌去了文君华那。

文君华这会刚刚送完苏文氏不久,正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中,忽听白露说淳欢来了,心里便不由得莫名起来。

整顿好心绪之后,文君华便让淳欢进来了。

淳欢红着眼,哭得好不伤心,一见到文君华,便哭着将怀里的文书递给了文君华,又说:“这是少爷让给的,说是让少夫人盖个章…少夫人…萧家出事儿了”

文君华还不待细细地问淳欢这究竟是怎么了,却看到手里展开的文书顶头上赫然地写着两个字,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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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惊变

齐国的休书是分为两种的,一是丈夫给妻子的休书,无需妻子同意,直接产生效用。多半是妻子犯了无可饶恕的错误,犹是犯了七出之条的。一是需要妻子同意盖章摁手印的,多半又叫做和离书。主要是在妻子并无任何过错的情况下,两人协商妥当,同意和离,各自在休书上摁了手印盖了章,再拿到当地衙门里去办理各种手续。

萧旁给文君华的休书就是第二种,为的是放文君华自由,全了她的脸面。

一时之间,文君华微蹙着眉捏着手里的休书,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有点说不上来的高兴,因为她的人生开启了另一条路子,那是她从来都不敢去想去尝试的。也有点忿然,这个男人果真不值得托付终身,做了这么多荒唐事,如今居然还要休妻。

淳欢递了文书,又哭哭啼啼地大致将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随后便下去了,徒留文君华和一屋子的丫鬟们在原处惶惶然。

还没等文君华来得及思考或是在休书上盖章,小蛮忽然哭红了眼闯进内屋来嚷道:“不好了不好了府上忽然来了许多官兵将整个萧府团团围住了,连怡园外边儿也是被不少的官兵给包围了”

文君华放下手里的休书笃地起身:“怎么这么快”尔后又跑到门边张望了一下,果然隐约听见外边儿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喧闹声,间中还夹杂着几分哭音和喊声。

心里登时乱得团团转,这样的大场面文君华还从来没碰见过,神思稳定下来之后,只得镇定地吩咐了大家一句:“先不要慌,也不要出去肆意嚷嚷免得惹来更多的麻烦现在他们只是包围了这里,暂时没有其他任何过激的举动,想来事情还没到了那绝望的地步。”

后又抓了小蛮的手问:“你是从外边儿进来的,玉清院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小蛮强力地抑制住自己的眼泪,颤颤巍巍地回答道:“玉荷姐刚巧碰见了我,慌慌张张地说玉清院那边也有官差,只怕整个萧府都被禁锢住了,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太可怕了”

文君华心里一垮,忽又想起了淳欢刚才说的那些话,心里不由得更加乱了。

“你们都先下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文君华疲倦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待众人退下了之后,她才缓缓地坐在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侧脸看去时,刚好又瞥见了那封文书。

萧家在生意上惹来**烦了。

几个月前,送往朝廷军部的那批药材出了问题,道是里边儿那味十分名贵的天麻,被萧家用与其相似的甘草给代替了,如此一来,倒也节省出一笔不小的钱项来。起先也没被发现,但是那些行军打仗的士兵们用了那些药之后,病情伤痛却一直不见好。后来军医细细地查了萧家的药材,才发现那药包里根本就没有治头痛伤寒军伤有奇效的天麻,反是多了许多与之相似的甘草。

圣上得知后,勃然大怒,口口声声说是要治萧家欺君忤逆之罪,然后抄了萧家的家再诛九族论。好在萧家虽然是商贾之家,却胜在族里有个太公是在朝廷里当官的,官居正二品,说话也很有点分量。当即就以其聪明才智在圣上命人拟好圣旨之前,将那事儿给拦下了,只说让圣上再给萧家一点时间说明原因,这事儿萧家兴许是被冤枉陷害的也说不定。

当今圣上是位明君,细想之下也觉得这事儿有蹊跷。想那萧家哪儿有这个胆子,敢公然在朝廷军用的药材里动这个手脚,贪便宜。就算真有那个胆子想贪图便宜,也不会笨到要做得这么明显,那无异于是在刀尖上行走。也是自己得知那件事之后气得糊涂了,想想也觉得这事儿形迹可疑,于是也就没有立即处置萧家,只命兵部尚书彻查此事。

这事儿过了半个月之久,兵部那边却依旧没有任何进展,想来这件事萧家是必定要承担责任了。故而才有萧旁被无端带走,萧家又立即被官兵团团围住的事情发生。

许是兵部尚书请示了圣上,只等着圣上一声发落了。这边却是早早地先将萧家上下给困住了,生恐这些主要人物得知风声之后立刻卷了财物逃命天涯去。

文君华将淳欢告诉自己的这些事况好好地消化了一下,这才渐渐的缓过劲儿来,如果萧家真的出事儿了,那她身为萧家的媳妇,也是逃脱不了干系的。

而恰恰在这么情急的时候,他带给自己这么一封休书,却是为了什么?

文君华是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萧旁这么做许是为了保全自己,可是她却是怎么想也觉得这事儿不可能。以萧旁的性子,以及他面对自己的态度,怎么可能会为自己考虑这么多?

真要考虑周全的,也应该是那沐春院儿的佟氏吧。

一颗心乱团团的,面对外边渐黑的夜色以及那些颇有点嚣张的官差,文君华却发现自己帮不上任何忙,出不了一点力。

登时觉得自己很没用,无奈烦乱的心情渐渐涌上心头。

待天黑点灯之后,一直僵冷着的天空居然飘起了鹅毛大雪来,纷纷扬扬地飘洒在萧家的上空,很有点凄凉哀楚的味道。

文君华怔怔地站在窗前,看着那纷飞冰冷的雪花,心思也是渐渐地平静下来。

手里依旧拿着那封休书,却觉得轻薄的一张纸上透着千斤的重量。沉甸甸地拿在手里,滚烫得如同炙人的山芋一般。

纵然冬日里天气严冷,文君华的后背也是渐渐地结出了一层薄汗来。

间中白露悄悄地进来问文君华是否该传晚饭了,官差们虽然看守着整个萧府,却还是给了一定的自由予他们的,并不至于到了被囚禁的地步。不过文君华却是摆摆手示意白露不要再进来了,她还没将思路理清楚。

白露欲言又止的,最后也只是皱着眉头担忧地退下了。

文君华依旧身形挺直地站在窗前,看着那雪花一朵一朵地落在地上,尔后又渐渐地被新一层雪花给覆盖…

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时候,她居然还能平静地想到,若是萧家出事儿了,那么文家会不会受到牵连?再就是,如果自己自私一点,签了这份儿和离书,离了萧家回去,文家是否就可以免于这次灾难?

反正自己自从进了这个家门儿以后,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倒不如走了一了百了,是么?

想来想去,文君华给自己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她想想都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做,因为这不是自己行为处事的作风。萧家虽然冷情一点,没有文家的长辈们疼爱自己。可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萧定贤这个公公至少待自己还是不错的。犹是出了巫蛊风波,他冤枉了自己之后,总是想着法子来补偿自己。至于萧王氏这个婆婆,虽然到现在文君华依旧觉得自己与她之间还存在一层隔阂,但是至少她在众人面前还是很给自己长脸的,言语之间有时也经常透露出对自己的关心。至少,她不会像其他恶婆婆那般,无理取闹到要以天天刁难自己为乐。

还有性情古怪,但是心地不坏的萧瑛,再就是最近刚回家性子直爽的萧岚。

这些人,文君华虽然暂时谈不上对他们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可要让她置身事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此而赴死,她却是做不到的。

手指的力道越来越大,最终将那封休书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文君华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尖锐触感,尔后闭上了双眼,深呼了一大口气。

侧身向前几步,几乎是抛出了一条完美的弧线,那张被揉成皱巴巴的纸便落入了炭炉里,辗转曲卷成灰。

看着炭炉里燃烧得红彤彤的银炭,文君华的眼里也燃着两条嫣红的火苗,晶亮晶亮的,看着十分苍劲有力。

既然官差们只是暂时堵了这里,并没有抄家或是抓人什么的,就证明事情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萧旁据说是被兵部的人带走了,而且依据淳欢的描述,那边的人是派了轿子来的,很显然,这不是抓囚犯的形式,反倒是邀他过去再做解释的感觉。

希望萧旁可以把握好时机,拯救这个局面。

窗外的雪花越下越大了,厚厚地铺了一层,夜也渐渐地深了,萧府上下早已熄了灯,整个宅院儿看上去寂静而幽深的。时时地透着一股子寒冷,让人有种无奈苍凉的感觉。

这是文君华第一次将希望全部放在萧旁的身上,由衷地拜托他可以拯救起这个家来,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多半还是透着点子无奈的。

其实一来二回的,她已经大致地想到了一些零星的计策,倘若她是个男儿身…所以,只好还是指望着萧旁能够力挽狂澜。

大雪也不知什么时候停的,只听见屋子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紧接着有人仓促地进了屋

文君华的一颗心仿若被人用手捏着一般,又疼又紧张的忽见白露掀了帘子进来,用欢喜而激动的声音告诉文君华:“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官差们刚才也全都撤了”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文君华才完全理解白露话语里的意思,也是头一回觉得萧旁回府是件儿这么值得高兴的事。

刚站起身子来想要出去看看,却发现自己头疼欲裂,身子也是冰冷冰冷的。胡乱地看了看外边儿,才知天儿已经蒙蒙亮了,她居然和衣坐在床上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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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烧掉了

第104章烧掉了

稍稍缓了缓神,让白露给自己换了身衣裳,梳洗了片刻,文君华便再也等不得,连早饭也没用,直往萧旁的院子里赶。

不管是为了萧家也好,为了自己和文家的利益也好,她总要在这件事上出一点子力的。人命关天之际,袖手旁观,落井下石,从来都不是自己喜欢做的事。

脚下踏着皑皑白雪,扑面而来的冷气冻得文君华直哆嗦,出门儿的时候也忘记带个手炉了,如今只得紧一紧自己身上的大氅,尽量让自己觉得温暖些。

之前一路走得急,她也没想过见到了萧旁之后该怎么说。现在一下子跨进了他的院子,看见了风尘仆仆,面有倦色的他…

一时之间,她却说不上一句话来。

才发现,自从嫁进这家以来,她跟他之间从来就没能坐下来好好地沟通过,唯一的一次,便是那次签下和约的时候。其余的时候,他们之间多半是客套着,沉默着。

所以此时此刻,文君华居然觉得尴尬起来,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萧旁,自己心里想的那些拯救局势的计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萧旁那些事的个中细节,或者他回来了是否就意味着这件事已经彻底解决了?

萧旁这厢也是十分诧异文君华居然会主动过来找自己,欣喜之际,不由得又在心尖落上了淡淡的哀愁。不管怎样,从今天起,她就不是自己的妻子了。她的一切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两人就这么静默地相视了一小会儿,结果还是萧旁先开口的:“天儿都没亮,你想必还没吃早饭吧?听白露说,你昨晚上也没用晚饭,不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