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旁莞尔一笑:“总归不是没出什么事么,我挺会把握时机的吧?”复又瞧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陈氏,“看来事成了。”

“走吧。”文君华低着头,随后一语不发地出了客房的门。

看着文君华那清俊而瘦弱的身影,萧旁的心里激荡起层层涟漪,久久地化散不开。

回到马车上之后,文君华立即从袖中拿出了那张宣纸,并解说道:“陈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灌醉她之后,我将事情的原委写了下来,并且让她在上边儿画了押。”将那张证词递给萧旁之后,见萧旁正细细地来回看着,文君华便接着说道,“有了这张纸,届时宇文一族便难逃干系了。”

“再就是那陈氏,待她醒来之后,已是五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届时宇文昊发现他宠爱的小妾久不归家,定会出门儿来寻。就算寻到了岳云客栈,发现陈氏昏迷不醒,也找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只以为是她喝醉了酒倒在了客房里。那小二是个机灵的,陈氏想必事先也嘱咐过一些话,他是定不会跟宇文昊说真话的。”

萧旁看完之后,将证词收于袖中,尔后微笑着看向文君华:“辛苦你了。”

文君华却是面色微怔,忽又想起一事,遂双眼发亮地说道:“还有,陈氏还说宇文昊将那些记载货物明细的账本儿藏在他书房的软榻下边儿了,那儿有一块地砖是可以搬动的…”

“我知道。”萧旁微敛了笑容,随后满怀歉意地看着文君华,“对不起,因为实在放心不下你…所以我一直呆在你隔壁的客房里,你跟陈氏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文君华听完,思及自己与陈氏之间的那些暧-昧举动,犹是到了最后,自己主动勾-引陈氏的那些动作,脸上不禁红了两片

“你——”文君华张口却又说不上一句话来。

“我这个人看得很开,觉得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光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故而在感情一事上,并不过多苛求,不管对方家世背景如何,过往如何,但凡能入我眼的,我便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来真心相待…”萧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文君华,将她之前哄骗陈氏的话语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下来。

惊得文君华直觉得那话好似并非出于自己之口一般。

“所以。”萧旁忽然伸出手来握住了文君华的小手,用炽热的目光看着文君华问了一句,“可以是我么,你说过,不管过往如何…”

文君华惊愕地抬起了自己的头,实是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萧旁之口,怎么想也不觉得他是那愿意诚心悔改,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现在,他居然这么坦然地在自己面前将这些话脱口而出,直惊得文君华心里微微地疑惑起来。不是不喜自己么,不是还跟自己立了字据互不侵-犯么,怎么此时此刻,却又生生地说出这样儿不清不楚的话儿来?

这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说变就变,居然这么快的?如此,自己又怎能相信于他…

“不过是哄骗之辞罢了。”文君华又紧紧地低下了自己的头,实是不知道萧旁居然就在隔壁的客房里盯着自己看了这么久,那些话也都被萧旁听到了,如今可怎么是好?

萧旁眼里原本清亮的神色忽地就暗了下去。

当他在隔壁的客房内,焦急而担忧地关注着如同羊入虎口的文君华时,听得她对着陈氏说了这么一番话,那时的心里是复杂而激动的。因为感觉自己又进一步地了解到了文君华的心,也因为这么看来,自己许是有希望的。

而这一刻,当他真真正正地鼓足勇气,对着文君华的面表明自己那隐忍已久的心迹时,却是遭到了文君华随随便便的一句敷衍搪塞。

手心里不断地传来暖暖的触感,文君华有些不自然地抽回了自己的小手,随后含糊一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是禀告那个梁大人,还是直接越过梁大人禀告圣上?时间会不会来不及,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我知道我曾经做过很多让你寒心的事情,但是,真的不可以是我么?”萧旁并没有回答文君华的问题,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断断续续地说来,“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我愈发地觉得你并非我原先想的那样…不能,原谅我么?”

“有些话,我原先不想说的。”见终是逃不过要面对的,文君华便干脆坦然地抬起了头来直视着萧旁,“之前的刘氏是老爷赏赐给你的不说便罢,不过那个佟氏可是你心心念念要纳进门儿来的。如今人家进了萧家的门儿,你却是终日对她置之不理,这算是什么事儿?”

说完,又别过脸去纳闷一句:“你要祈求的不是我的谅解,而是佟氏的。”

“你居然?”萧旁忽然摇摇头不可置信地苦笑了一阵,“这是你的真心话么?”

她可以为了伪装,不惜跟刚才那个陈氏调-情,却不可以跟自己这个名副其实的丈夫一处真心说说话,好好地谈一谈…至始至终,她都没想过要给自己机会改进对不对?

想想她刚才跟陈氏做的那些举动,成亲至现在,她却从未对自己做过。别说是那些亲昵举动了,就是连一个开朗的笑容,她都对自己格外地吝啬。

难道,在她的心里,自己连那个陈氏都比不上么?

但凡是一想到自己在文君华看来,很可能连个陌生人都不如,萧旁的心就莫名地绞痛起来。心道那真是报应,自己曾经不够珍惜这个女人的报应。

“不是…说了不计较过去的么?”萧旁见文君华不答话,犹不死心。

马车一晃一晃的,文君华紧低着自己的头不知该怎么回答萧旁。一切都好似梦境一般,这样高傲肤浅的男人,也有祈求别人原谅的那一刻么?

不管怎么样,这样隐忍而低声下气的语调,都不像是眼前这个男人发出的啊。

沉吟片刻,文君华复又抬起头来对着萧旁淡淡一句:“都说了,那不过是临时脱口而出的哄骗之辞,信不得的。”

“那我们…”

“快到家了,你且好好地想一想,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形势吧,我目前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了。”文君华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便快人快语地打断了萧旁的话。

萧旁笑得很是艰涩,那笑容滑至唇角的时候更是略显悲凉…他轻轻地阖上了自己的眼睛,背靠着圆枕不再说话。

对一个人造成了伤害之后,真的就这么难弥补么?

马车渐渐地减速停下了,萧旁率先下了马车,文君华尔后被萧旁给搀扶着下来了。两人身体相触碰的那一刻,萧旁缓缓道:“早已经拜托密探去联系圣上了,现在一有消息,圣上那边应是马上就知晓的。”

文君华点点头,随后自顾地走进了萧家。

背对着萧旁的时候,文君华略微苦涩地笑了笑:“那些话是真,只可惜还没遇见能入我眼的人。”

声音很小很轻,被冬日里的北风一吹便散了。

回到怡园之后,文君华快速地让白露为自己换上了女装,又重新梳了个发髻。

方才进来的时候,还有几个丫鬟婆子拦了自己一拦,以为文君华是男客,不便随意出入后院。却见文君华抬头瞪了她们一眼,众人才是反应过来,那是她们的主子少夫人。

又被文君华叮嘱了几句,故而大家是不敢往外乱嚼舌根子说她女扮男装偷跑出去的。

“今个外头冷得紧,少夫人单穿了一件男人的棉袄,都不曾披件儿大氅出去的,可是冷坏了?”白露一面说着,一面递上了那个春花雨露的暖手炉。

文君华接了,好一阵暖意舒心地沁进了心田。

“我原来的那些大氅都是女式的,怎能披上那个?这时间催得紧,一时之间也不知上哪儿买合身的去,订做的话就更费时间了。”文君华又接过白露递上来的热茶轻轻地抿了一小口,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复又睁开问道,“今个府里没出什么事儿吧,原先交代的事情,那些婆子管事们可有按照吩咐好好做的?”

白**点头,又笑了笑:“经过您前阵子的敲打,现在怡园上下乃至整个府上的人都暂时安分了不少,虽然偶有缺斤少两的纠葛,但却是少数。”

文君华方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陷入一片沉思当中。

白露是知道些近几日发生的事情的,故而犹豫了片刻终得开口打断了文君华:“只是,那件事究竟怎么样儿了,会不会闹出什么大事儿来?”

“马上要出大事儿了。”文君华沉吟一句。

白露却是吓得赶紧走近了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可是真的?那可怎么办才好”

见白露在自己跟前急得团团转的,文君华却是笑了笑开解道:“不是这里,而是外面要出大事儿了。放心,连累不上咱们的。”

“那就好。”白露会心一笑。

门外却是忽然传来了一阵声响,似是不小心碰翻了什么东西的声音。

文君华素来十分警惕,加之近几日一根心弦又是被绷得紧紧的,故而立马就起身对外喝了一句:“谁在外面”

白露也有点慌张,便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立刻掀了帘子出去张望。

不一会儿白露回来了,只笑道:“是只猫儿,不打紧的。”

文君华缓缓落座,一双手捂在手炉上紧紧地蜷着,最后却是摇摇头皱着眉头道:“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怎么可能这么巧的。”

第114章宇文家的内幕

事情进展到第五日的时候,洛城上下已是风云变色,人心惶惶了。

萧旁雷厉风行,第四日晚上的时候,便联手几个密探送了加急信前去京都将陈氏的那张证词,以及事情的始末,包括宇文昊将那账本儿的放置位置,都一一清楚地告知了圣上。

得知事情真相之后,龙颜大怒,直说天子统治之下,居然还有这等子龌龊不堪的事情发生。

第五日当天就是下了圣旨,将途经驿站的那些要员以办事不力为由给革职查办了。又下旨降了那兵部尚书梁大人的级,直说他办事敷衍,将他从正四品的官职降为了从六品的小官,择日任职盂县。

那梁大人接到圣旨之后是哭天喊地的,直后悔自己给了萧旁机会,反倒是养虎为患,让萧旁反过来咬了自己一口

而宇文一族,压根儿就不知内情,故而在大批的官家军队跨进宇文家的私宅时,宇文一家上下老小可是被吓破了胆儿

不过君无戏言,圣旨已下,要将宇文一族男丁全部处死,女眷多数发配边疆,或是入奴籍被随意贩卖。

宇文昊接旨后并不谢恩,反是抗议不满,声称自己不过是做生意的百姓家,从未犯法行凶,何要落得如斯下场。不过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是隐约不安起来,直觉告诉他,这道圣旨也许跟萧家的那事儿有关。

为首宣旨的那位曹公公却是又拿出了另一道手谕宣读道:“宇文一族欺上瞒下,栽赃陷害,犯下滔天大祸,万万不可饶恕。今有妾室陈氏的证词,及萧家呈上的线索证物为证。经查得,宇文一族曾以陈氏的名义开了几间药材小铺,几个月之内更是大肆进货,药材货物与萧家的那批药完全吻合。人证物证俱在,不容狡赖。”

宇文昊越听越心惊,心里的怒意也是逐渐肆意扩散,直气得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忽然就往身边跪着的那个女人脸上捶了一拳

“老爷…”陈氏一下子就被宇文昊打懵了,扑在地上捂着疼得麻木的面颊呜呜地哭着,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记得她在自己的床上醒来,身边的贴身丫鬟说是她昏倒在岳云客栈的客房里,是宇文昊派人将她给抬回来的。急得陈氏那时立刻询问那丫鬟,当时的情形怎么样,自己有没有衣裳不整云云。

大致的细节她却是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自己与那小公子之间略有暧-昧调-情。怎地此时此刻,却无端端地生出一张证词来

“贱人”宇文昊忽然就站起身来,“我素日里百般宠你,没曾想到了最后却是你在背后推了我一把说,是谁给了你这样的好处,要你来我身边监视算计我”宇文昊情急之下已是有些癫狂,直用自己的脚用力地去跺陈氏的身子

“我没有…老爷冤枉…”陈氏的身子骨娇柔,经不住宇文昊忽如其来的暴行,辗转几下就是半晕了过去,下面更是**辣地流出了殷红的鲜血来…

其余的几个妾室平素虽然眼红憎恨陈氏,可是此刻这样的情形却是容不得她们幸灾乐祸,只一个个儿地看着地上那一滩红血,惊得头皮发麻,觉得触目惊心

几个宣旨奉命的公公在宫里是见多了倾轧阴鸷之事的,故而见状也只是冷冷地吩咐着身边的侍卫道:“看来是没用了,拖下去。”

尖细的声音响彻在众人的耳边,只显得那般无情与清冷。

有两个侍卫顿时迈步上前,反拉着陈氏的胳膊,直接将她给拖了下去。原本流出的那些鲜血,被他们这么一拖,在地上更是留下了一道长长粗浅的红痕,看着好不骇人

人群之间也不知是谁突然就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她肚子里该不会是有孩子了罢”

一句话如同惊人的闷雷一般,砸在众人的心尖,一时之间大家心乱如麻,很有点惶惶不安的样子

如若陈氏真的有孕在身,那么他日即便是入了奴籍,倘若有别的时机脱身,也总算是为宇文家留了一条血脉

思及此,宇文昊急得青筋直跳,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刚才那几脚是下了狠力的,只怕陈氏肚子里真有孩子的话,也是难以保下来了

却在这时,宇文家的三少爷宇文吉忽然站起身来,冲到为首的那个曹公公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公公格外开恩,饶了那个女人罢,她腹中现在怀有宇文家的血脉,我族虽然犯下滔天大祸,但那孩子却是无辜的还望公公仁慈,留宇文家的后代一条生路”

“哼。”曹公公冷哼一声,尖细的声音显得绵长而尖锐,“洒家可不是那敢于挑战皇权的人。知道诛九族的意思么,那便是连未出生的奶娃娃都不能放过的刑罚…”

正说着,他身旁的一位黄公公却是躬身上前来请示道:“刚才那个女人想是真的怀了身孕的,犹记得圣上立下的典法里曾说过,诛九族时,年龄已过六十岁的老者可以免于刑罚,未成年的无知小儿亦可以除却罪责。您看?”

宇文吉一听黄公公这般说,便更是起了劲儿:“但求公公谨遵圣命”

“哼…”曹公公面上不好过,总觉得是被黄公公给撂了面子,刚想不服气地说些什么,却是听得宇文吉身后的宇文昊大喊一声:

“罢罢罢莫要为那贱女人求情,那孩子根本不是我的刚才我是一时糊涂了,细想之下,这几个月来我都不曾碰她,她怎么可能怀孕”思及陈氏极有可能怀了身孕,孩子却是他人的,宇文昊一时觉得羞耻,一时又是恨得龇牙咧嘴的

“爹”宇文吉听后,忽然就流下了两行泪来

转身跪爬到宇文昊的跟前,砰砰砰地对准了宇文昊磕了三个响头:“是儿子不孝事到临头了,儿子也不敢欺瞒,那绝对是咱们宇文家的血脉啊万般杀不得”

众人听后呼吸皆是一凛,思及刚才宇文吉为陈氏求情的模样,再加上此刻宇文吉面临宇文昊的否定,言辞急切的模样…不难想出,陈氏腹中那个孩子的来历

“爹,是儿子不孝,儿子即将赴死,实是不想看到咱们家绝后啊还望爹爹莫要追究下去,保住宇文家的血脉要紧”

“逆子”宇文昊气得满面涨红,既是觉得无颜见人,又是恨自己的儿子和小妾居然给他扣了这么一顶硕大的绿帽子

“畜生”宇文昊气红了眼,伸手就是冲着宇文吉的脑袋上打了一拳

宇文吉被打懵了,却依旧是伏在地上和着嘴里的鲜血怔怔道:“是团圆节的那个晚上,爹喝多了回房。我见那陈姨娘形单影只的,一人在月下愈发显得妩媚勾人,顿时起了旖旎之心。后又与她交谈片刻,她喝了几杯酒醉得不省人事,我便趁机蛊惑她,在园子里的花丛中行了那事…”忽又双眼逞亮,“就这么一次,我以为事情就此作罢,哪想得到她竟然就怀上了这指不定也是老天见怜,留咱们宇文家一条血脉…”

“畜生,畜生”宇文昊气得根本不顾侍卫公公在场,直接起身对准了宇文吉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宇文吉也是不还手,直接瘫在地上任由着自己的父亲虐打

登时,宇文家的一些女眷哭得稀里哗啦的,有的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嗟叹,有的是为宇文吉说出的内情感到痛心

犹是宇文吉的生母——宇文昊的妾室马氏,哭得直接给背过了气去,她身子骨素来不好,体弱多病的,这厢又是得知自己的儿子干了这等好事儿便气得有些不省人事了。

宇文吉的正室,京都府尹何大人家的千金,宇文何氏,此时也是扶着不省人事的马氏哭得心力交瘁。凭空砸下来的祸端已经让宇文何氏懵了头,此时更是知道自己的夫君居然在暗地里勾-引了他父亲的妾室,如此乱-伦,居然还珠胎暗结,实是让她寒了一颗心

“回公公,果在宇文昊的书房里发现了这个。”这时有一个侍卫走了过来,将手里那三册青蓝色的账本儿递给了曹公公。

曹公公接过,信手翻阅了几页,随后便冷冷地看着宇文昊一家:“又是一项物证,你们可还怎么狡赖?”许是方才冷眼旁观了宇文一家那乱-伦yin-靡的关系,曹公公看向宇文一家的时候,眼里不禁又是多了几分轻蔑。

原本乱作一团的宇文家,听见这最后的宣判,却是忽然一个个地安静了下来,只有那极力隐忍的哭声和呼吸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凌乱开来。

“来呀,把这群罪大恶极的人给抓起来,该是个怎么处置,就按照章法儿来办。剩余的宅子物产,全数作充公处置。”尖细的声音再度响起,给宇文家的每个人都敲响了死亡的警钟。

“至于那个女人,待确定了是真怀了孩子的话,就按照典法——”

“公公”

那曹公公刚要宣布对陈氏的处决,却听得门外又是进来一个侍卫,大呼小叫的,生生地唬了他一跳

“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吓了杂家一跳”

“奴才不敢,只是,只是…那女人刚被抬到医馆里不久,就断了气儿了…大夫看过之后,确诊她已怀有三个月大的身孕”

第115章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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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一族的事情,可以说是轰动了整个洛城。一时之间,坊间流行着各种说法,有些直把萧家新一代的主事人萧旁,说成了神明一般。

机智果敢,处事从容,风流倜傥,俊美如玉。

都叹他早有妻房,不然那上门儿结交的名门贵胄定要踏破了萧家的门槛。又有不少待字闺中的寻常人家少女,都巴望着有那么一日能够被萧旁看中,收在身边,即便为妾也是好的。

如此一来,文君华这位正室,以及佟氏这个妾室,不知又被多少的芳心艳羡着,嫉恨着。

从宇文一族被判决的那一日起,洛城便恢复成了萧家独大的格局。

更有朝廷派下来的圣旨,封了萧家的药材铺为天下第一堂。并且声称朝廷要与萧家连续做三十年的生意,三十年间,不管萧家境况如何,朝廷都会扶持萧家的药材铺子。

一时之间,萧家上下受宠若惊,不知是福是祸。

犹是萧家二老,得知那几日下来,萧府其实都尚在危险之中,犹若刀剑行走般惊险,一颗心就惊慌得好似随时都会停止跳动一般。又暗暗责怪萧旁居然做得这般隐秘,明明马上就有可能发生不可预料的大事了,居然还每日镇定自若行走在府上。害得他们真以为事情平静下来了,日日欢声笑语地惹萧旁心忧。

这边朝廷又派下来很多的赏赐,还予了这么郑重的承诺下来,定然是极大的荣耀。齐国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个商人家里能够得到如此殊荣。

但是,坏就坏在,对方是朝廷,那人更是万人之上的神明。倘若萧家就此荣耀下去便罢,如果有一日,萧家因为生意上的不周触怒了朝廷…伴君如伴虎,这个是任何人都清楚的道理。

如此,萧家一族忽然就变得格外地团结。毕竟大家已经到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地步了。

日子匆匆流逝,转眼间竟到了十二月。

这是冬日里最严冷的一个月,文君华再没了出门的心思,只一心一意地呆在怡园里,处理着手头上空下来的一大堆琐事。

间中十二月初二的时候,文伯阳来洛城看了她一次。多半是因为萧家与朝廷的事情,得知萧家无事,那不法之人也得到了惩治,文伯阳方才放下了一颗悬着已久的心。

父女俩自八月份文君华回门之后,就再未见过,此时再见,各自心里又平添了诸多感慨。

离别的时候,那浓浓的不舍更是愈显悲伤。

倒是有一件事是文君华不曾知晓的。

只道是那日文伯阳来了洛城,因为之前苏文氏对自己说了些文君华与萧旁夫妻俩的事情,文伯阳便存了个心思,私下里单独找了萧旁出来谈话。

意想不到的是,萧旁居然真挚地告诉文伯阳,他已下定决心要好好地护文君华一辈子,只说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文君华暂时没那么轻易原谅自己。

父母都是希望子女幸福的。

文伯阳见萧旁那真情切意的模样不似作假,便悉心地教导了萧旁一番。直把文君华从小到大的习性全都交待了一遍,什么最喜欢,什么很讨厌…又特别交待了,不懂的要问白露,文君华与白露的关系最是要好,平素很多事都是会告诉白露的。

故而,文伯阳离开了洛城之后,萧旁便按照文伯阳交待的做了,惹得文君华好一阵生疑。直把矛头指向了白露,暗觉是白露出卖了自个一般。

白露哭笑不得,直说自己冤枉。

再加上萧旁每每悉心照顾,做的都是符合自己心意的事情,倒令文君华一时之间有些招架不住。

这天,文君华正在准备萧家三少夫人齐氏的琐事。

这个齐氏,自怀孕后就一直很安分,许是心也凉了,又被禁足,便干脆安静地呆在自个的小院子里闭门过日子。

转眼间,齐氏怀孕已经有五个月了,肚子已是微微地隆起了些许。故而今年年关之际,文君华便张罗着要为齐氏量体裁衣,缝制几套明年开春的新衣裳。再加上来年生产时要用到的稳婆等等细节物事,现在都要开始慢慢儿物色了。

与此同时,三房那边新纳进门儿的妾室姜氏,之前倒是来过怡园一回。说是娘家那边送来了些土特产,想着要给文君华尝尝鲜。也不是什么精贵的吃食,但却胜在那份沉甸甸的心意,文君华感动地接了。说起这个姜氏,许是她为人太过于老实低调,她若是不出现在自己跟前的话,文君华简直快要忘了府里还有这号人物。

那日她来送特产的时候,文君华便是注意到了,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半旧的冬衣。离去的时候,瘦弱的身子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让人见了好不心疼。

可见她在萧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那齐氏是个什么脾性,文君华是清楚的。如今她出不来院子,便只得拿着自个屋里的姜氏撒气了。

“白露。”文君华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把玩着前段日子*里赏赐下来的玛瑙串珠,思及姜氏,便凝眉吩咐了白露一句,“给三少夫人准备衣裳的同时,让府里的裁缝也给三房里的姜姨娘量量身,就说是我的意思,给姜姨娘做两件儿厚冬衣并一件儿大氅过新年。”

“可是…”白露正在屋子里摆弄着几支刚从园子里折下的红梅,忽听见文君华这番吩咐下来,便不由得放下了手里的梅花儿向文君华这边走来,“三房那边儿的事儿素来都是由夫人做主的,少夫人如今尚未掌权,却越俎代庖地为姜姨娘做主,这要是被哪个不安好心的传到了夫人的耳朵里…您看?”

文君华微微地蜷起了自己的手指,摁在扶手上轻轻地叩着,沉吟片刻复又勾唇一笑:“倒是我疏忽了,这样罢,你去柜子里将前儿新做给我的两套冬衣取来。对了,还有那件儿翠色的青花紫貂大氅。”顿了一会儿,“这些都是我不曾穿上身的,正好拿去送了姜姨娘,权当是还她上次特地送吃食过来的好意。那几件儿衣裳的颜色素气而不招摇,姜姨娘穿了也没人敢说她轻狂嚣张什么的。”

“这样极好。”白**头笑着,手脚麻利地开始去柜子里取衣裳了。

文君华也是笑了笑,哈了口冷气伸了个懒腰道:“这天儿是愈发地冻人了,我都不愿动。这一整个冬天下来,我整个人儿都要懒成小猪了,呵呵。”难得这么放松开心地笑笑,文君华又见白露拿了衣裳出来工整叠好,却又很是艰涩地说了句,“做妾的日子真不是好过的,姜姨娘这么老实巴交的人儿都尚且过得这般落魄,更何况…”

白露叠衣服的手忽然顿了顿,心知文君华这是在哀叹文静媛这个妹妹,便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转过头来宽慰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少夫人快别忧心了,横竖那条路是二姑娘自己选的,他日就算…也怨不得任何人的。”

文君华很是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又想起了回门那日,文静媛对着自己声嘶力竭的画面。

“上次送来的暖香是不是快用完了?我让柳州那边儿的人又送了些过来。”萧旁的声音忽然响彻在卧房里,文君华的心微微地抽了一拍,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一身青蓝色常服的萧旁站在门口。

“大少爷你们聊,奴婢下去准备些点心吃食。”白露机灵一笑,文君华颇有点无奈地看着走得比什么都快的白露,心想着这白露怎地变得如此滑头了?

“谢谢你的暖香。”觉得出于礼貌还是要心怀感激的,文君华起身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