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华听得脸上笑容愈深。

萧旁走来,从后面拥住了她,将下巴抵在她头上:“想你了,才一会儿不见而已。成天跟你处着,看着你,也觉得不够也似。总担心哪天没见到你时,你就不见了。”

文君华心一跳,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于他已经这般重要了么?

“究竟…喜欢我哪里?”心里怎么想,嘴上便把持不住脱口而出了,说完也是后悔了好一阵。

萧旁将文君华搂得更加紧了些,尔后徐徐说来:“以前是我不识货,错把珍珠当鱼目。所以,看清了之后,才是更加心疼与珍惜。我也不知道你身上究竟哪一点十分吸引我,让我如此为你着迷。但——”

“嗯?”

“呵。”萧旁微笑,“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在你极力维持的强硬外表之下,有着一颗很让人心疼的心。让我很自然地就生出了想要护你的感觉,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感觉吧。看着本该无忧无虑的你,成天为了周身的那些事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叫我怎么忍心把你一人丢下?”

“这辈子,我看自己都难以将你放下了。”

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女人特别容易动情,此时此刻的文君华,眼眶灼热微湿,若不是自己努力隐忍着,眼泪恐怕早已落下。

“是不是被感动了?怎么样,忽然之间觉得我这个丈夫其实还不错吧?”萧旁将文君华的身子扳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俯身看她,还是捕捉到了她眼里那极力忍着的星点泪光。

文君华扑哧一声笑开,原本压抑的心情忽然释然。

“有件事,其实我一直不曾说,你知道,其实我就是——”萧旁温笑着,觉得此时二人之间的氛围甚好,准备将心里藏着的一些话告知文君华,却在此刻,听见外头有人喊了一声儿:

“不好了,沐春院儿那边出事儿了”

萧旁与文君华的眉头同时不悦地皱起,还是文君华先放开了萧旁,敛去了笑容行至门口,掀了帘子问:“什么事儿慢慢说,别一惊一乍的。”

帘外的是如冬,性子颇天真些,便是不懂得拿捏词句,直接脱口而出:“佟姨娘刚刚流产了”

第166章说不清

如同被潮水淹没般沉闷,让人喘不上一口气来,满屋子的血腥味再也掩盖不下,直透过甜腻的熏香传出,让门外刚刚抵达的文君华再也抑制不住,蹲下身子剧烈地干呕起来。

萧旁紧了紧心口,赶忙将她扶起:“没事吧?不适的话,我先陪你回去。”

他亦闻到了那股子浓重的血味儿。

不多时,萧王氏也赶来,行至门口时,见文君华脸色苍白,也是拉着她劝了一阵:“老大媳妇,这刚小产的房间不吉祥,会冲到你的身子的,为了将来的子嗣着想,你也是该避一避。”

“那儿子陪她一块儿吧。”萧旁请命道,文君华愕然地抬起了自己的眸。

“胡闹,没的那个,可是你的骨血,就算没了情分,好歹也要看在她怀了一场的份儿上,进去慰问慰问。”萧王氏说完,便是搭了玉荷的手,缓步进去卧室。

文君华不语,只看了萧旁一眼,尔后离开了沐春院。

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萧旁方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踏入了佟氏的卧室,只想着赶快将这事儿处理完,好回去陪文君华。

血腥味儿愈加浓重起来,直令萧旁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儿,好好儿的怎么忽然流产了?”此时萧王氏已立于佟氏面前,佟氏半躺在床上,小脸煞白,眸中有泪,看着格外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你说。”萧王氏见佟氏只管流泪,并不言语,便是指向了春枝正色道。

春枝得令,方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愤懑道:“回夫人,佟姨娘并不是自个儿不小心流产的,而是吃了…”

“春枝你闭嘴”一直未有言语的佟氏,忽然猛地抬头喝止了春枝。

春枝被打断,果然不再往下讲,只委屈着一张脸,眼巴巴地看着佟氏。

“为什么不能说?吃了什么?”萧王氏搭着玉荷的手,缓缓落座于床前的绣墩上,见佟氏与春枝的脸上皆有闪烁,便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疑虑,看向春枝,“你大胆的说。”

春枝浑身哆嗦,还不待说话,便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萧旁坐于圆桌旁,见佟氏不时地向自己投来楚楚可怜的秋波,心中甚烦,干脆别过头去不予理会。

萧王氏瞄了一眼自个儿子与佟氏,再看佟氏时,她已埋下头去用帕子抹泪了。

“你是哑巴了么,方才还说得头头是道的,这会子夫人让你正经的说,你怎么反倒不开口了?”玉荷代萧王氏催了催。

“回夫人…佟姨娘自进了这个门儿以来,日子过得可苦了…”春枝忽然抬起头来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萧王氏忽然冷笑着看向佟氏:“敢情你是想说咱们萧家亏待了你不是?”

“没有的事,夫人误会了”佟氏赶忙止了泪,满脸哀楚道,“什么事也没有,是婢妾没用,不小心摔了一跤,没能为少爷保住这个孩子…”

“姨娘,您还想自个默默地忍到什么时候?难道您受的委屈还不够多么”春枝忽然哭腔道,尔后又是向前跪爬了几步,扯住了萧王氏的裙摆哭道,“但求夫人为咱们姨娘做主啊姨娘肚里的孩子根本不是她自个摔跤流掉的,而是因为刚才吃了少夫人差人送来的点心才出事儿的呀”

“春枝,你怎么全说了啊”佟氏悲切地哭道,泪水大颗大颗地砸下来,瞧着凄厉无比。

萧王氏心头一跳,却继而从容一句:“哪一个少夫人?”

萧旁隐约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劲,双手早已开始微不可见地发起抖来。

“是…是大少夫人…”春枝哆哆嗦嗦一句,“但求夫人别声张说是奴婢说的,否则,奴婢害怕大少夫人会对奴婢…”

“放肆”萧旁终是忍不住起身,对着春枝厉语喝道,“你一个小小的丫鬟,怎敢在背地里议论主子”

“大少爷”春枝转向萧旁哭道,“您知不知道姨娘每天晚上独自一人流了多少眼泪?她可是怀了您的孩子呀,可您日日都腻在少夫人的屋里,连瞧也不曾来瞧过姨娘一眼,她一个人害喜害得这般辛苦,却还强撑着身子隐忍着,这里头的艰辛,您又知道多少?”

“春枝,你出去。”萧王氏瞄了春枝一眼,尔后轻描淡写地训道,“主子再怎么不是,也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春枝面上一讶,尔后看看佟氏,起身恭敬地退下。

室内渐渐恢复了平静,佟氏掩在被窝里的双手开始不可遏制地颤抖着,脸色也愈加苍白了几分。

“现在这里没人,你把经过老实说来。”萧王氏淡淡一句,后又看了一眼萧旁,“你也是,横竖她是你当初非要纳进来的,现在弄成这样,算是怎么回事儿?”

萧旁心里呐呐的,也很难跟萧王氏解释自己心里只有文君华一个,其间插曲变故说来话长,令他很是头大。

可他也是个孝顺的,于是连连赔礼道:“是儿子不孝,没能处理好这些关系,反倒惹母亲忧心了。”

如是说,佟氏脸上的表情才稍稍地缓和了些,想着,这次之后,萧王氏也应该会为自己做主,从而叮嘱萧旁多来自己屋里的吧?

“你说吧。”萧王氏没理会自个儿子,倒让萧旁郁闷了好一阵,这会子她正看着佟氏,等佟氏将事情经过一一说来。

“回夫人。”佟氏咽了口口水,尔后娓娓道来,“今儿早上,姐姐差她院里的湘儿送来了几盒子点心予婢妾,婢妾想着总归是姐姐一片好意,才是收下了,并且当场就用了些。可是…”

说到这儿,佟氏复又流下了两行热泪,抽泣片刻之后,恐萧王氏等得不耐烦,便又是接着道:“可是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样子,婢妾就开始腹痛难忍,春枝见了,赶忙差人去请了大夫来,可…可等大夫抵达之后,婢妾的下身早已血流不止…大夫才刚走不久,说,说是婢妾肚里的这个,保不住了…呜呜呜。”

“你胡说,今儿一早上我都与她呆在一处,怎不见她让人送点心给你吃?”萧旁浑身气得发抖,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可是,他绝地相信文君华不是那样的人。

“你确定自己一个早上都与老大媳妇处着么,没有一刻是分离的?”萧王氏看也不看萧旁,她虽然也坚信文君华的人品,但是这后宅内院儿的事儿,她是见多了,难免会对文君华产生些疑虑。

想着早上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文君华的确是推脱说自己跟白露有事儿要说,与自己小别了一阵儿,但这也不足以证明文君华差人送了点心过来呀

“虽然不是一直呆一处…”萧旁不会对自己的母亲说谎,但说完转而又坚定道,“可我相信自己的妻子,绝不会做此等卑劣的事”

“是不是等查过再下结论,如若真不是老大媳妇,这样做也能还她一个清白不是?”萧王氏从容不迫,转而看向佟氏,“那点心可还在?”

“大夫看过了,说…说是里头含了附子粉…”佟氏小心翼翼地答道,似是害怕自己这样会招来更大的横祸一般。

“玉荷,你去找春枝将那点心要来。”萧王氏头也不回地吩咐一句,玉荷得令,顷刻而出。

“娘,您真的相信,那事儿是她做的么?”萧旁拳头捏得紧紧的,隐于袖中,发出咯咯的响声。

萧王氏没有回答自个儿子的问题,反指了屋内另一个丫鬟吩咐道:“去,把大少夫人院里的湘儿叫来。”

“夫人…”佟氏忽然又哭道,“婢妾想想,觉得这事儿还是算了,兴许姐姐也是个不知情的,或以,姐姐只是一时失足罢了,值不得为了这个,而损了姐姐什么…”

“这事儿必须查清楚才能正我萧家门风,与为你讨回公道是两码事儿。要不要查,要不要罚那个丧尽天良的人,是我说了算,与你何干?”萧王氏忽然冷目逼向佟氏,生生地寒了她的一颗心。

原来,从头至尾,她都不算是正正经经的萧家人,萧王氏也从未将她当成过自己人。这次虽说要查办此事,却也只是为了萧家的名誉,整顿萧家的家风罢了,与自己何干?

心在被一点一点的掏空,此时此刻,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一无所有的…

这厢,文君华的正院,白露行色匆匆地挑帘进了里卧,尔蓝正与文君华聊天来着:“真看不出来少夫人还会得一手好厨艺,改明儿有空了偶尔做点东西给大少爷吃,大少爷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儿…”

“出事儿了,快别聊天儿了”白露疾步上前,打断了二人的话头。

“又怎么了?”文君华将手里拿起的点心缓缓放下。

“咱们院儿里死了个丫鬟。”白露忽然沉下脸来,连带着声音都压低了许多。

“谁?”尔蓝比文君华更加激动些,直接起身问了白露,而文君华则坐于原处,细细地抚摸着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红玉戒指。

白露直视着文君华,随后徐徐出声:“院里一个管洒扫的丫鬟,叫湘儿的。”

第167章遗漏的线索

“怎么死的?”文君华抬眸,眉头微皱,复又想起了佟氏那满屋子的血腥味儿,喉口隐隐缩紧,泛起恶心。

白露的脸色很不好看,甚少见到她这般慌张的模样:“现在湘儿是因为什么而死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死,此刻牵扯到少夫人您头上了”

文君华心一突,没有说话,只等着白露娓娓道来。

白露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含着细微的愤懑:“而今那院儿不是流产了么?”指着佟氏院子的方向,“却说是吃了少夫人差人送去的点心才出的问题您知道佟姨娘说的送点心那丫头系何人么?”

文君华的表情也跟着缓缓沉下来,心跳飞速地加快,有种不好的预感袭上了心头,这两件事发生得太过巧合,巧到文君华不得不将它们凑在一处:“难道说…是湘儿?”

“正是您说这两件事儿凑在一处,便是别人不想怀疑都该质疑到您头上来了”白露有些着急,事关萧家的子嗣,并非小问题,而今她们几个心里虽然了然,此事与文君华绝无关系,可在萧王氏与萧旁大家那里,却又说不定了…

隐约间,白露复又想起了文君华刚嫁过来时,发生的那件巫蛊之事,那段日子,她与文君华二人所受的白眼与屈辱,可不止一点点…

如今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这次,文君华能否独善其身?

尔蓝听完所有之后,沉静地出了门,探听一下外边的情况。

而文君华,却是忽然从神思中醒过味儿来,盯着白露微笑着一句:“这么个也好,不然刚开始知道佟氏流产的消息时,我还以为是你暗中做的手脚呢。吓死我了,头天晚上说的话,第二日便去兑现了,这样的白露,有点恐怖呢。”

“哎哟我的好主子”白露急死了,跺脚走到了文君华的面前皱眉道,“都这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开玩笑…还是想想法子看看怎么自洗清白罢”

文君华点头敛了笑,沉静下来。

佟氏流产,自个屋里死了丫鬟,而且死的那个“据说”是给佟氏送去了有问题的点心的。外人看来,无非是自己做贼心虚,杀人灭口。

如此作想,此事倒是洗去了白露的嫌疑…

在这整件事当中,不是那个丫鬟动了歹念,便是有人想要暗中嫁祸给自己。

可是,一个小小的洒扫丫鬟,与佟氏并无纠葛,哪儿有那个胆去残害主子?

很显然,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些。

“佟氏怎舍得害自己肚里的孩子…她巴望着那孩子给她争个荣华富贵还来不及呢,定不会自己亲自去动这个手脚。”文君华开口细细分析道,“而湘儿那丫头…”说及死者,文君华满脸的惋惜。

“那丫头我接触过几次,是个勤快踏实的,别说没那个胆去做那事,即便是有胆子去做,也没那诡心。”顿了顿,文君华眯了双眼,纤手缓缓蜷起,“她的死,要么只是个巧合,要么便是有人事后杀人灭口…”

“不可能是巧合。”白露忽然坐在文君华的身边笃定道,“她一个丫鬟子,能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自杀?据奴婢所知,她上有姥姥父母,下有兄弟姊妹,并非孑然一身,怎忍心抛下亲人独自赴黄泉?而且,奴婢还在她的房里发现了一纸遗书,上面写着,佟姨娘对不住,奴婢也是被逼的…这不摆明了她的死牵扯到了佟姨娘流产这事儿上么这分明就是个预先设计好的局”

“这事儿看着是针对佟氏的,但实际上最终的目标却是我…已经如此明显了呢。”文君华蜷着手指在桌上轻轻叩着,沉吟片刻忽然猛地抬头看向白露,“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白露游移,却还是重复道:“这不摆明了她的死牵扯到了佟姨娘流产这上面么,这分明就是个预先设计好的局…是这句么?”

文君华猛地摇摇头,尔后又催促道:“再前面点,你想想看”

白露略沉吟片刻,见文君华脸上焦虑得不行,才又是勉强回忆道:“奴婢好像是说…在湘儿的房里发现了一纸遗书,道是,佟姨娘对不住…”

“不是不是。”文君华连连打断白露,“这句话之前,这句话之前你说了什么,快想想”

脑海里已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文君华尚不能完全确定自己内心的想法,只等着白**一点。

“好像是…”白露努力回忆着,“哦对了,奴婢说她好端端的一个人儿,不可能无故寻死的,加上她家里还有诸位亲人,怎舍得…”

“对了,就是这句”文君华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之后,才淡淡看向白露开口,“白露你说,好端端的一个勤恳踏实的人儿,怎会禁不住他人的收买诱惑?又怎会心甘情愿地自尽身亡?”

“少夫人是不是想到什么疑点了?”

文君华点点头,思绪渐回到正月里的某个夜晚:“所以,一定是有人拿了她的那些亲人来威胁她,逼她就范。事后,深知她是留不得的,便藉口安慰她,声称已将她的亲人们安排妥当了,让她心甘情愿地了结自己的生命…”

“这样虽然听着很有理,但是无凭无据的,少夫人如何想得到?”白露正莫名着。

文君华摇摇头,目光浸着冷意:“这不是我想到的,而是我亲眼看到的…”顿了顿,接着道,“方才听你说及湘儿的亲人们,我才突然回想起,正月里的一个夜晚,我独自一人散步至园子,偶遇榭亭内有两个人在细细交谈…其中一个便说,你放心,你的家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白露听后并不言语,只细细沉吟,越往深了想,脸上的表情便越是骇人

“所以,我现在很是怀疑,当初榭亭内的那二人,其中一个,很有可能便是此刻早已自尽身亡的湘儿”文君华缓缓地吁出一口气,倘若她及早知道那夜那二人的交谈,会牵涉到今日这般惨况,她定不会就此遗漏掉那条有利的线索。

“除却湘儿之外,还有一人,少夫人可是看清楚了?如若知道是何人,将她揪出来,这事儿便好办了”白露的眼里有光,简直是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了那渺小的一点上…

文君华却是摇摇头无力道:“天太黑,我没看清。而且,若不是你方才一语提醒,我恐怕再也想不起来那夜的偶遇…”

“少夫人,而今怎么办”白露面容一跨,深知接下来想要脱身,且不是这般简单的…

在脑海里将思路理了理,很快地就整出了条清晰的线路来。

或许早在上月,早有人暗中以湘儿的亲人威胁湘儿就范,故而才有今日的湘儿送点心,佟氏吃后流产这一说。

只是,这幕后操纵的人是哪位,一时之间,还真难以琢磨…

室内静悄悄的,不多时被白露的一句话悄然打破:“少夫人,会不会是二…”

“我就怕是她…”文君华疲倦地闭上了眼,心里的惶然不止一点点,这事儿本是佟氏遭殃,可巧的是牵扯上了自己,其中缘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如若不是府中人所为,那么那人很可能便是…文静媛。

“少夫人不好了”尔蓝忽然掀帘进来,还不待她说出下一句,身后便是有人越过她进了卧室。

文君华与白露同时站起,因为起先进来的人,是萧家尊贵的夫人,萧王氏。

尔后,萧旁,萧瑛,萧岚,都是来了。

萧王氏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相信她早已知道佟氏流产的“真相”,亦是得晓了湘儿的死讯,此时,她看自己,该是何种眼光?

依文君华对萧王氏的了解,自己与她的关系尚未到了如母女般亲切的地步。而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她说不怀疑自己,那都是假的。

“嫂嫂…”萧岚凝着眉,她多少也知道了些,想要过去安慰安慰文君华,却是被萧瑛在暗中拉住了袖子。

“娘,时候不早了,该是到了用午饭的时候,不若…”萧旁行至萧王氏的跟前,视线却是落到了文君华的身上。

萧王氏隐隐不悦,却不发作,只淡淡地回了句:“得先把事情弄清楚了,才吃得下。”

尔后才是看向文君华:“老大媳妇,看着我的眼睛说话。”萧王氏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你今儿一早上都与旁儿呆一处么?一刻也不曾分开过?”

萧旁心里一紧,没料到自己的母亲会突然这么问,便是赶紧地冲着文君华眨眼睛。

文君华何尝未注意到萧旁的小动作,心下微微发苦,抬起头来迎上了萧王氏的目光,镇定有序,不慌不乱地答了声:“不。”

萧王氏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单凭文君华这一点,她已对眼前的这个女子添了些微信任:“那你院里的湘儿在送了含附子粉的点心与佟氏吃后,畏罪自尽了,这事儿你可怎么解释?”

第168章你这女人,真是让我爱得不行

关键人物已经香消玉殒,等同于死无对证,但正因为如此,文君华的嫌疑却在无形中放大了一百倍。

“一个小小的丫鬟子,哪儿有那个胆和心去残害主子?”萧王氏接而一句,摆明了是在说,湘儿此等作为,是文君华在暗中指点的。或者可以说,是萧王氏在借故试探文君华。

然,文君华早料到萧王氏会这般拷问自己,便也不慌:“这件事疑点甚多。”顿了顿,行了几步至众人中心处,“据我所知,湘儿是没有读过书的,单凭着那遗书上的几字便可看出破绽,一个没读过书的丫鬟,怎写得出那么几句话来?这是其一。”

众人听后,纷纷觉得有理。

犹是以萧旁为首的,萧岚白露她们,更是不由得渐松一口气,深知此事不会难倒文君华。

“然,若此事真是媳妇所为。”文君华索性以身替入,“那么,依着媳妇做事的风格,定不会这般迅速而草草地了结了湘儿,如此做,只会加大了媳妇的嫌疑,于我不会有任何的好处。媳妇只会派人秘密看好湘儿,让她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文君华凤目微眯,看向萧王氏,不依不饶:“既然做得出,就一定有法子让湘儿乖乖闭嘴,而不是立马杀人灭口这般蠢钝…这是其二。不过——媳妇接下来要说的第…,则会证明,媳妇说的第二点,是根本行不通的。”

“其三,如若媳妇真想要佟姨娘肚里的孩子出事,便不会蠢到要用到自己院里的人,还做得这般明显试问,媳妇如若真这般做,换来的,又是何等好处?是娘的质问,还是丈夫的怀疑?”说完,她看向萧旁,试图从他眼里读出别样的味道来。

萧旁却是沉了脸色,忽然走至文君华跟前,牵起她的小手,握得紧紧的,看向萧王氏与众人:“大家想必都还记得半年前的那场巫蛊事件吧?那时我们做得太糊涂,徒令娘子受了多大的屈辱?这一次,旧境重演,我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文君华的小手在萧旁的手里微微发抖,萧旁的表现太出乎她的意料…凭借着那次的印象,她深以为萧旁定会怀疑自己在先…

可是…

只见萧旁牵着文君华的手稳稳地行至萧王氏跟前:“娘,我信她。”

纵使天下间所有人都不信,纵使证据确凿,言辞凿凿,但,只要她口里说个不是,我便信,那事并非她所为。

此言一出,惊了一室的人。

白露身形微颤,眼里泪光闪烁。

她放心了,终于完完全全地放下了自己悬着的一颗心,并且开始渐渐坚信,文君华跟在萧旁的身侧,会得到一世的幸福…

“我们走,不要为了莫须有的罪名而承担什么责任。”萧旁牢牢地牵着文君华,尔后强制拉着她,从众人包括萧王氏的跟前,一一越过,离开了卧室。

萧王氏彻底惊呆。

素来孝顺的儿子,而今为了一个相处一年不到的女人,在众人的面前让自己没脸…这,这是梦不是?

“夫人,您慢慢坐。”玉荷脸上隐有担忧,扶着萧王氏缓缓落座。

萧瑛自觉自个今日看了一出好戏,便是开口笑道:“大嫂不必这副表情,您看侄儿刚才那样护着自个妻子,是好事来着,证明侄儿心里有责任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