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心没肺的丫头”萧瑛也是故意瞪了萧岚一眼,笑道,“我素日里与你最亲近,现在倒好,有了好事儿只想着要跟你嫂嫂分享”

萧岚不语,只是冲着萧瑛做了个鬼脸。

萧瑛笑了,眼里浸着温润的泪,心道,这顽劣的丫头总算是有归宿了,也难为乐恬枭能不计较她的性子,愿意娶她。

待众人都走*了之后,萧岚方亲昵地拉着文君华进了卧室,一进门儿,便是热情地拥住了文君华,文君华贴着她那温热的身体,能够感受到来自萧岚身体处因激动而微微发抖的触感。

“好了好了。”文君华温笑着,伸手轻拍着萧岚的脊背,“不知道的人儿还以为你是那老丑姑娘,因终于把自己给嫁出去了,喜极而泣了呢。真是,平白让人笑话呢。”

萧岚眼里本有着泪,听文君华这么一调侃,不禁放开了她,微嘟着嘴道:“嫂嫂尽喜欢揶揄我。”

“不是揶揄。”文君华拉着萧岚的手一路走到了软椅前坐下,“快告诉我,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儿?”

“你也觉得很突然对不对?”萧岚眨着她的大眼睛兴冲冲地坐下,盯着文君华一味儿地笑。

文君华打断她:“好啦,成傻姑娘了?”

萧岚扑哧一声笑开,尔后又慢慢平静下来,正经道:“还是他亲口向我表明的呢,说是要一生护我,让我做他的妻,还说聘礼一类的,不几日便会送至萧府,媒人等等繁琐,皆交由他去操心。”

“真的?”文君华惊喜过望,紧捏着萧岚的手,面色缓和,“真好。”

萧岚点点头,忆及自己一路苦追乐恬枭的历程,心下也是透着些微苦涩:“嫂嫂你不知道呢,他平日里看着挺聪明,实则在感情上就是木头一块儿”顿了顿,又是嗫嚅一句,“或以,只是在嫂嫂身上敏感些…”

文君华心一突,萧岚却又是笑了起来:“不过不要紧啊,现在都过去了”

“嫂嫂,我真的很欢喜呢。”萧岚脸上沁着甜蜜,“虽然我拉下脸来苦随着他,不过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我想啊,定是我一路苦苦追寻,打动了他,他的心纵然是石头做的,捂久了也会发热的。”

文君华点点头,心里真心希望乐恬枭是放下了所有,开始将心思转向了萧岚。

三日后,乐恬枭的聘礼果真抵达了萧府。

大箱小箱地摆着,里头装的皆是些名贵的胭脂首饰,布绸绫罗,看着好不气派,让人羡慕。

文君华心下微惊,凭着乐恬枭游走江湖的性子,怎会敛来这么多的钱财?

后经萧旁解释,才是了然,乐恬枭虽然孑然一身,但多年来凭着自己的本事也是积攒了不少财富,并且在孟州那边儿的小乡村儿里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庄园。

听了萧旁对乐恬枭家底的介绍,文君华总算是放下了自己的一颗心,直觉萧岚跟着乐恬枭必不会吃苦头的。

而乐恬枭本人,自踏进萧府的那一刻,便很坦然地对着文君华温笑着,这令文君华的心又安了不少,证明乐恬枭是真心放下了对自己的情愫,才会如此坦然地与自己正面相对。

不过萧旁心里却是紧成了一团儿,直捏紧了文君华的小手,将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由于乐恬枭没有父母或以血亲,所以婚事一类的繁琐细节,皆由萧家二老携手办下,婚期择在这个月的月末,一应琐碎礼节等等都被萧王氏一一安排妥当,细致入微之处,让文君华这个看在眼里的都不禁咋舌,心道萧王氏待自己这个闺女可真是不一般的心疼呢。

间中,萧王氏有想让乐恬枭做上门女婿的意思,不过乐恬枭却是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还声称大婚过后将会带着萧岚离开洛城,前往新家,沿途游历。

萧王氏心里虽不舍萧岚,但想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所难免的,便也不再为难乐恬枭过多,只看着自己那个成天乐的女儿心里欢喜。

自下聘过后,整个萧府成天儿沉浸在一片喜气欢欣当中。

先是萧旁生辰,文君华有孕,后有萧岚的喜事儿,一桩接着一桩的来,直将原先佟氏以及其余的那些事儿给慢慢掩下,淡忘…

第180章解禁

时值二月底,桃花渐开败了,枝干上的绿叶却是愈发苍翠逼人,四处郁郁葱葱的透着生机,令人见之舒心。

萧王氏与萧定贤二人为自己的爱女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婚礼,一应喜队,物什,嫁妆,气派等等,都繁盛得令人咋舌,比之当年文君华嫁进萧家的那回,亦不遑多让。

这让很多居住在洛城的好男儿们都暗自生悔,若是知道娶个萧岚能赚这么多财富,便是真如传闻那般,萧岚的身体果真有什么暗病,又何妨?

横竖等于娶了棵摇钱树回家。

等这时再想通,却已是晚了。

萧岚大喜的那日,是萧瑛与文君华为她打点的妆容穿戴。本应是萧王氏亲自来执行,但她那日只一个劲儿地哭,或为了萧岚高兴,或舍不得萧岚即将离开自己身边,总之哭得稀里哗啦的,文君华见了心里好一阵儿感慨。

萧王氏就是素日里再威严,在萧岚大喜的那一日,也不过是个最寻常的母亲,有着全天下母亲所有的心思。

这令文君华愈发地想念文家的那些亲人,直想着等自己这胎生下来,月子过稳妥了,要趁着搬月子的习俗回去娘家小住一段时间才好。

乐恬枭在迎娶萧岚的那日兴致很高,对着一众友人亲朋喝了很多酒,萧旁见状,也终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侧头看文君华的时候,脸上不禁带了几分安心。

新郎新娘新婚的洞房,与头一个月的相处,都是设在萧府的,因乐恬枭所说的庄园离洛城太过遥远,萧王氏一再申明自己想看着萧岚成婚幸福的模样,若真是去了那个庄园处成亲,这一来二回的回门归宁,得要等到什么时候…

乐恬枭在这些礼节上拗不过萧王氏,只得点头答应,声称会让萧岚在娘家先呆一个月,一个月后再带着她一路返还新家。

那一个月里的萧岚,幸福动人得如同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文君华真心地发觉,萧岚这丫头不动武动粗的时候,也还是蛮可爱的。她本就生了一副好颜色,加之这些时日的举止动态,比别家那些个楚楚动人的新媳妇要惹人怜爱得多。

一个月过后,时间推至四月初,萧岚与乐恬枭携手离开了萧府,众人纷纷前来送行,萧王氏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都说子女大了,父母也就老了,这话是真。

看着萧岚与乐恬枭渐行渐远的马车,文君华心里真心地为他们俩感到高兴。

归去内府的途中,发现众丫鬟婆子匆匆忙忙的,文君华皱眉,随意寻了个丫鬟子前来询问,才知,原是三院里的齐氏要生了。

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她肚里的这个也将近五个月了,颇显怀,本来今天萧王氏都不让她来送萧岚,还是萧岚与她一再地请求才是应允了的。

尔蓝唤来了软轿,小心扶着文君华上轿,尔后一路尾随。

行至怡园门口,文君华下了轿,转身吩咐尔蓝一句:“你这会儿亲自去三院儿看看是个什么情况,三少夫人临盆的一应事宜是我原先早备下的,不要在这个时候出岔子。若是那边儿有什么突发*况,缺个什么,你且斟酌着吩咐人添去。”

尔蓝“嗳”了一声儿,尔后转身做事去了。

文君华搭了荣琴的手,慢步进入园中。

到了傍晚时分,齐氏的那胎还是没能生下来,稳婆说是胎位略有不正,文君华心惊。

已经整整四个时辰了,却还是不见任何动静,别是要出什么事儿了。自古女人生孩子便是上鬼门关走一遭儿的事儿,齐氏若真是胎位不正的话,只怕会危险万分。

是夜,萧旁从铺子里归来,得知齐氏难产,也是恐文君华忧心自个儿将来的生产,便好生地安慰了一通:“大夫一直说你的身体没问题,也说孩子在肚里很健康呢,别担心。”

文君华紧锁的眉总算是舒展了一些,缓和着道:“只是感觉,一时间,府上少了许多人…三弟妹的性子虽然贪些,也爱计较,偶尔使点绊子,但这回我是真心希望她能顺产。”

同为人母,这些性情是想通的。

“呵。”文君华忽然仰头笑了笑,后侧过头来盯着萧旁,“瞧我,已经完完全全不是曾经的那个自己了。”

萧旁笑着搂紧了文君华:“我更爱你这样。”末了,又是添言,“不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儿,我都要你。”

文君华心里温暖遍生。

外头响起了一更的梆子声儿,惊了文君华一会儿。

见外头依旧没什么动静,文君华只得对着帘子外唤了声儿:“尔蓝,你再去看看三院儿的动静”不一会儿又是放心不下,直吩咐道,“回来,把我手底留着的老参那些去,给三少夫人补补中气,醒个神儿”

帘外脚步飞快慌乱,文君华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没过多久,尔蓝又回来了,在帘外请了命进来,一脸和颜悦色地禀报道:“回大少爷,少夫人,奴婢才出门儿,就遇上了三院儿那边儿的人过来报信儿,说三少夫人生了,是个健康的小姐,这会儿母女平安呢”

文君华舒了一大口气,转而笑着对着萧旁:“生了呢,是个女儿,多好,我欢喜着呢。”

尔蓝眯着双眼笑嘻嘻的,嘴上也是滑头一句:“不过听旁人说,三少夫人痛了这多久,得知生了位小姐,这会儿正在屋里哭得死去活来呢,也就少夫人您知道疼惜女儿,呵呵。”

“行了,你赶紧帮我打点一下,我们去三院儿看看她。”都是妯娌,齐氏虽然还在禁足当中,但这礼数也是要全了的。

萧旁也起身:“要不明儿早上去吧,天儿都黑了,你的肚子又这么大了。”

“不碍事儿的。”文君华摇摇头,“我正巧有事儿要跟娘商量呢,趁着这会儿三弟妹刚刚生了孩子有功劳,才好开口说呢。”

小夫妻二人乘着软轿来到三院儿流霞院门前,萧旁起先下轿扶了文君华一把,尔后更是寸步不离地扶着文君华进门儿,守夜的几个丫鬟婆子见了,好不羡慕巴望着,心说这大房里的两位主子就是和睦恩爱,不像她们三院儿这头,眼见着三少夫人都生了,也不见三少爷的人影儿。

据说在外头跟几个狐朋狗友鬼混着呢,这会子萧府已派人去寻了。

齐氏本就为自己难产而心酸,又得知是个女儿,且丈夫也不在个跟前儿的,这心里便是更加酸涩痛楚了。

文君华抵达内屋的时候,萧王氏与萧瑛才是刚来。

上前行了个礼,见萧王氏脸色淡淡的,心知她更不待见齐氏了。

视线无意间落到同是前来慰问的姜氏,大腹便便地靠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站在一旁儿,满脸的风霜。

她才进了萧府的门儿多少时日,就变成了这副沧桑模样。

许是怀孕后心思果真变得柔软了许多,文君华心里不忍,搭了白露的手挺着大肚子过去安慰姜氏道:“数着日子,你也没几个月就要生了,别操心太多,需要什么物事人力的,尽管遣个丫鬟子到我跟前儿说一声儿,我现在虽然也无力处理过多的杂物,但这一张嘴还是说得上些话儿呢。”

姜氏眼中有东西闪了闪,心里微微动容,本以为自几月前的那些事儿之后,文君华应该不会再理会自己半分,现又听她这般体贴自己,她早已感动得不知成何等样子。

直摇摇头含泪道:“有大少夫人这句话,婢妾已足够了…”

三两句话间,萧王氏已是开口对着齐氏发话儿了:“老三媳妇你也真是的,虽说你怀着孕不方便管事儿,可也不能成天儿放任执儿不顾啊,这会子老婆都生了,他都不见人影儿,传出去,像个什么话儿”

萧王氏这话是说重了,齐氏心里本就委屈,这下子更是眼眶一红,两行热泪便下来了:“我一个被禁了足又怀着身孕的弱势女子,哪儿有功夫操办这么多事儿?”言语之间,对萧王氏禁足自己这般久的行为很是不满。

文君华见了,赶忙趁着萧王氏发火儿之前拦了拦,上前请命道:“娘,您先别气,媳妇正打算跟娘说这个事儿呢。”

齐氏与萧王氏皆是一愣。

文君华重拾笑容:“您想呀,之前三弟妹挺着个大肚子呆在院儿里,大家还可以认为是三弟妹在静心安胎。可如今她已经生产,娘便不可再这般禁着三弟妹了。”

又接着说:“这三房得了喜,总得有不少亲戚要来庆贺的吧,头一件儿隆重的便是满月酒,届时三弟妹的事儿要是被大家知晓通透了,外边儿不定怎么传呢。所以媳妇的意思是,三弟妹如今生了孩子有功,娘不若就行行好儿,饶恕她这一回,解了她的禁足令吧?”

“你为她求情?”萧王氏似不认识文君华一般,琢磨不透地再反复问了句,“你别是忘了她为何会有这样的下场吧?”

第181章良吟

文君华望了齐氏一眼,见她脸上也是透着不解,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畏惧…想是上次自己对她的警告起了效果。

点点头:“娘,事情都过去快一年了,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呢,就当是为了新生的姐儿,和我肚里的这个积点福呢,我想三弟妹此时心里也是宽敞了,不会再像当时那般不懂事儿了呢。”

萧瑛眼前一亮,也似不认识一般地看着文君华。

屋子里的人,或惊奇,或不解,或为了齐氏而高兴。

萧瑛萧旁众人觉得文君华说得也不无道理,便是纷纷为齐氏求了一通情。

萧王氏最终允了,齐氏终也舒了一大口气,却还是用不解的目光去看文君华,似在揣度,她做这事儿,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文君华也心头一松,其实她此番举止,根本没打什么坏心思,只想着,齐氏算是文静媛的一颗棋,横竖自己抵挡不住文静媛的攻势,不若让这颗棋多欠自己些人情吧,也当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积点福德。

虽说齐氏生了个女儿,她本身也只是个庶媳身份,但关于萧府大小姐的洗三儿礼,一应礼数待遇,萧王氏等人还是不曾亏待的。

整个四月里喜滋滋咋呼呼的,萧府尽沉浸于安乐温暖的氛围当中,齐氏近来也无什么大动静,只安心地呆在自己的屋里坐月子。

文君华将手头上的事情顺了顺,才是想起江掠衣那档子闲事儿来。

叫上白露,备了车马,准备出府去江掠衣那儿一趟,将之前欠他的人情一类的,与他商量商量,看看该怎么还,她不喜欢欠人家的。

沿途文君华都戴着帽帏,幸而江掠衣现居住的地方跟萧府距离不远,否则一路上车马劳顿,她骨头都会被颠散架。

好容易抵达了,文君华被扶着下了马车,透着帽帏的轻纱朝前望去,只见大小适宜的宅子前挂着一块儿写有“栖凤居”三个洒金大字儿的匾额。

轻抿起唇角,心说这三字果真配凤鸣班一干人等。

再往近走几步,文君华忽然顿下了步子,白露的表情比她还要惊讶忧心,直接脱口问了句:“怎么会这样?”

文君华心一跳,望着大门前挂着的白幡与白灯笼,心里也很是莫名,这好端端的,怎就忽然办起丧事来了?

萧岚与乐恬枭成亲那日,凤鸣班还来萧府上献艺了呢,那时不曾听闻有何人出事儿或以不妥呀

白露扶着文君华一路走去,步子紧了些,文君华心里莫名白露心里的担忧从何而来,却也没有脱口问出。

寻了大门前当值的一个小厮问了,那小厮听文君华自报身份,便了然文君华是江掠衣的客人,恭敬有礼地对着文君华施了一礼,尔后方慢条斯理,言语间带着些微凄凉味道地说着:“哎,这丧事是为家里的良吟姑娘办的,昨儿夜里没的。”又添言,“萧夫人既然来了,也进去为良吟姑娘上柱香,表份儿心罢。”

文君华身形一晃,上个月还好好儿的人,怎地昨儿夜里就没了?

白露小心翼翼地自心底里吐出一口气来,眉头微展,尔后却又是皱起,直让那小厮为她与文君华引路。

行至一半儿时,白露终犹豫着出口:“少夫人您现在有孕在身,怕是会冲撞到您,不若这礼儿由奴婢代您全了罢。”

文君华却是摇摇头,紧着步子:“我现已怀了五个月,胎位早稳住了,再而,我不信那冲撞迷信之说。良吟姑娘与我虽无甚交情,但我很是欣赏羡慕她的才华,如此红颜,竟遭天妒,你叫我心里怎忍心。”

白露说不过文君华,只得沉默,扶了她一路来到了内府。

栖凤居的摆设构造与寻常富人家的宅子很是不同,比之那些雕梁画栋,织金镶银的富贵人家,这间栖凤居更显几分雅气与灵动。

只是这时文君华与白露二人的心思都紧在刚殁的良吟身上,无心观察四周的独特美景。

灵堂设置在栖凤居西上房的大厅里,凤鸣班里如白鸾,蝶呤等人都在,唯独不见江掠衣的踪影。

众人见文君华挺着个大肚子前来吊丧,皆是一讶,不过大家这会儿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并无过多心思去在意文君华的异常举止。

他们都见过文君华,也算认识,白鸾立时上前取了三根檀香点好,有礼地递于文君华,又回身点了三根,递于白露。

文君华看着灵堂四周凄冷的摆设,再看看那块儿黑色的牌位,以及横立在厅堂内的那口红漆大棺木,心下猛抽,涩涩难受。

手执檀香上前,对着死者拜了三拜,尔后恭敬得体地上前将檀香插于香炉,又拜了三拜。

白露亦是如此,做完一切之后,又上前去扶了文君华。

灵堂内静得惊人,不似别家办丧事那般,有人撕心裂肺地哭丧,有人前来吊唁劝慰。这倒让文君华站在一旁略显尴尬,不知该怎么安慰众人。

早知如此,她应先遣个人过来知会一声儿,再行前来。今日如此,实是冒昧。

凤鸣班毕竟与别个不同,他们倾心相伴的同伴儿殁了,定只会自己人将这丧事办起来,自己内部的人团结在一起,默默哀悼。

而文君华这般,却像是个尴尬的外人了。

瞧着每个人脸上苍白而冷凉的神情,美丽而温润的嘴唇此刻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甚至还有人因隐忍不住而握拳发泄的。

文君华自觉自己与白鸾还算熟识,便是静静地上前走了几步至他跟前儿:“良吟怎么没的?”

白鸾缓缓地抬起头来,文君华骇然,方才不细看未发觉,现在离得近,仔细一瞧,才是发现白鸾原本清澈好看的眸里,沁着骇人的血丝

该是要不眠不休或以哭成什么样儿,才能有这副光景?

“她生病了…但一直未说,暗地里还偏生用着猛药,那丫头,倔。”白鸾说话的时候不复往日的神韵,声音死气沉沉的,静得可怕。

文君华心里突突的,再看看其余几位,皆是不言不语地盯着良吟的棺木瞧。

“少夫人…”白露觉得这样的场景怪渗人的,便是悄悄地拉了她的衣袖说,“咱们今儿好像不适合来。”

文君华点点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又问白鸾:“那你们公子这会儿在哪儿呢?”

白鸾依旧是面无表情:“在他屋里呢,整整一天了,不说话也不吃东西。”白鸾说完,眼里浸着无力,似江掠衣现在是不能惹的野兽般,不敢提及。

“麻烦带下路好么?”文君华的这句话让灵堂内的所有人都讶然地抬起了头来,白鸾亦是一脸惊愕地看着文君华。

白露立于文君华身后,也突然很是紧张地捏了捏自己手里的帕子。

白鸾似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后想着江掠衣跟文君华二人的交情似不错,便终是点头:“夫人随我来。”

江掠衣居住的地方是与之相反的东上房,那儿不大,比之西上房要小三四倍的样子,仅居江掠衣一人。

其余人则住在西上房与北厢。

一路穿堂过门,文君华无心沿途风景,只在心里紧着话儿,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跟江掠衣说话。

终于到了,文君华深吸一口气,朝前儿迈开了步子。

白露难得要与自己同进,而且很坚持,文君华心里莫名,却也没多想,只觉得她大概是担心自己肚里的孩子。

白鸾送她们二人至这里,便是遣了个童子在外候着,以便文君华使唤,自己则又是返身去了西上房吊唁良吟。

行至门前,白露上前去为文君华叩了门,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伸手轻轻一推即开了。

里头昏暗一片。

文君华皱着眉头,闻着那里头甜腻而厚重的熏香气,心里正莫名着,与江掠衣来往的时候,好像没闻过这种味道呀。

“江公子,你好,我是萧府的大少夫人。”文君华站在门外有礼地问候了一句。

里头静悄悄的,似无人。

就在文君华纳闷儿的时候,里头传来了一个无力的低声:“进来罢。”

侯在外头的童子心头一松,还以为文君华要被拒于门外了呢。

室内光线很暗,窗户都被紧闭着,落下了厚重的窗帷,不透光线。愈是往里走,便愈发闻见一股子甜腻的熏香气,文君华虽早过了害喜期,但闻着胃里依旧不舒服。

再往里走,她看见一个着白衣的男子,伏在香案上,不言不语,只静静地闭着双眼。

以前任何时候见江掠衣,都是一副妖孽模样,带着妖冶或以诱人的笑容,摆出一副好像永远也不会悲伤的姿态。

而如今…文君华细细观察着伏在香案上的江掠衣,死气沉沉,面无表情,似若死物。

白露仅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眼里浸着泪。

江掠衣无意瞥见,勉强自脸上挤出个笑容来:“你们来啦?”

“对不起,今天来得不是时候…”文君华的声音也低低的,似受到了这沉重气息的影响,心情郁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