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日,萧王氏心急如焚,惶惶不安。

又暗恨聂云歌不知好歹,当年既是不屑妾位,暗自走了,如今又回来作甚?

一连度过几日焦虑的光阴,萧王氏终是耐不住,遣了玉荷去那别院里请聂云歌过府,她想亲自跟那女人好生谈一谈。

都是曾经少年事,如今大家都老了,还来闹这么一出,实是丢了萧家的脸面。

可是,事情进展到这一刻时,却是横生出巨大的变故来

玉荷匆匆归来,告知萧王氏聂云歌死了,她亲眼看见那女人在自己面前吐血身亡,而且嘴角噙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还不待萧王氏作何表态,萧定贤却已是双眼通红气冲冲地回了府上,先是劈头盖脸地将萧王氏一顿好骂,尔后冷静下来,决绝而冷情地告诉萧王氏,他要休妻

原因是他认定了聂云歌的死与萧王氏有关,是萧王氏遣了玉荷前去害了聂云歌

萧王氏百口莫辩,她遣玉荷去别院,还不是为了萧家的声誉与脸面,若说争宠善妒,都到了这把年纪了,却有什么可争?日子一晃几十年,陪在萧定贤身边的也是她,纵然是冷情淡漠,却也足够,她还有什么必要去争?

可是萧定贤却似得了失心疯一般,为了一个聂云歌,竟不顾多年积累起来的夫妻感情,亦不顾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只把自己当成了曾经年少时的狂妄男子,一味地无理取闹,不辨真伪。

这样的萧定贤,生生地寒了萧王氏的心。

夫妻几十年,说是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风风雨雨一路走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闹这么一出。

若不是为了现今萧家在外的声誉,萧王氏真想铁了心与萧定贤和离,这样的丈夫,留着又有何用?

几十年下来,他的心始终在那个女人身上…果然啊,男人的痴情,若不是用在自己的身上,那便是至毒的毒药

第185章对不住

入夜的萧府静静的,下人们提着灯笼穿梭在夜色里,步子轻盈,没有太大的声响。

怡园的正院,文君华挺着肚子迎了上去,对着萧旁小声问了一句:“可是回来了,查到什么没有?”

萧旁面色微沉,薄唇轻抿成了一条线,尔后扶了文君华一路进了内室,文君华心里游移,见萧旁这个样子,想是查到了些端倪。

二人坐定,萧旁方转脸细看着文君华,缓缓开口:“我们站在娘这边是正确的。”

“怎么?”文君华心一跳。

萧旁摇摇头,声音陡然一冷:“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娘遣人去害死的,她是自己服毒自尽身亡的。”

“为什么?”文君华心惊,听了萧王氏口里的故事,文君华很难想通,那聂云歌好端端的,为何要自尽?

“据说这次回到洛城,她身上已患恶疾,隐隐渐入膏肓之态,想是见娘遣了人过去,有心拿自己的命来陷害娘一次,要我们爹终身记着她,而记恨我们娘。”萧旁的声音很冷,文君华知道他素来孝顺,现在得知聂云歌存了这个心思,不知该有多恼恨。

“那爹现在知道了么?”文君华心想,既然萧王氏是冤枉的,那么现而今便是她与萧定贤之间该如何化除误解,修复的问题了,若是真和离了,传出去该多难听的。

萧旁看着文君华,尔后点点头:“他好面子,知道真相之后又是恨又是悔的,现在只差个中间人帮着娘与他之间说一说,拉一拉关系。”

“等明天早上我去别院一趟儿吧。”文君华自请道,萧旁却是皱了皱眉:

“你肚子这么大了,还是别出府了,这事儿交与我去做就行。”

“还是让我去吧,你一个男人说话硬气些,恐怕不好降服爹,让我去,爹总不至于跟个女子计较什么的,安全问题,我自己会注意的。再说了,你明儿不还要去铺子里么,今儿急急地把你叫回来,耽误不少事儿吧?”文君华这回很是坚持。

萧旁想了想,后又叮嘱道:“那你多带几个丫鬟伺候着,万事多加小心。”

次日天明,文君华晨起梳妆,与萧旁共进早餐之后,先是去萧王氏那边给她请了个安,随后把昨夜萧旁告诉自己的话又与萧王氏说了一遍。

萧王氏听后,心里一讶,尔后便是骂起聂云歌和萧定贤来。

文君华知道萧王氏心里有气,也不劝慰什么,只默默地出了玉清院,带上尔蓝与如冬两个,往萧定贤居住的别院儿去了。

萧定贤住的这座别院名为清园,正是聂云歌回到洛城之后的安居之所,也是聂云歌最后呆过的地方。

文君华一一浏览过沿途风景,后搭了尔蓝的手,径直去了萧定贤的居所。

听下人说,萧定贤早起去花园里散步了,文君华便坐在花厅里等着萧定贤回来。间中观察着四周,随意寻了个别院里的下人来问了,才是知晓,这里前几日是真的在办丧事的,白幡白灯笼挂了满园,好不气派盛大的。

但是昨夜不知为何,老爷忽然大怒,命人撤了所有物事,再遣人连夜将棺木里的人匆匆葬于郊外山上,据办事的那些人说,那坟建的好不冷清,牌位上只孤零零地写着聂氏二字,并不如之前大厅里的灵牌那般,写着,萧门之妻云云。

文君华眯着眼细想,心知那是萧定贤得知了真相之后,心里失望愤怒了。

不多时,萧定贤散步归来,许是下人早通知过自己的来访,萧定贤见了自己并不惊讶,只闷闷地说了声儿:“是你母亲让你来的?”

文君华赶紧搭着尔蓝的手起身给萧定贤行了一礼:“没呢,是媳妇自己贸然来的。”

萧定贤“唔”了一声,随后坐于上座,脸上讪讪的,想是之前那般莽撞,面子上挂不住,后又问了文君华一句:“旁儿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文君华点点头,萧定贤脸上便更加挂不住了。

见状,她立即开解道:“爹可曾还记得,媳妇刚嫁进萧家时,蒙受冤屈的事?”顿了顿,见萧定贤已经看向自己,文君华方露出一抹笑容,“媳妇说这个,并不是想抱怨什么,只是希望爹能够明白,谁都有犯错的时候。纵然那时夫君做了多么冷情的事情,但是时间一长,我见他诚心待我,便也慢慢放下了心里的结。”

“我与夫君尚是年轻夫妻,而爹与娘却是有着几十年根基的老夫老妻了,媳妇都会原谅夫君,想必只要爹诚心道个错,娘也一定会原谅爹的。”

萧定贤听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文君华却是有感而发,继续说道:“同样为**,媳妇是一定会站在娘这边帮她说话的…娘已经将你们的故事告诉我与夫君了,当时我听完,只叹息娘的委屈。”

见萧定贤眼里有东西闪了闪,文君华不禁加快了节奏:“娘十七岁的时候嫁进萧家,大好的年华都耗在了萧家,为了这个家,一心一意。更是为了爹,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心,还为爹冒着生命危险,辛苦艰难地生下了一双儿女。若说娘对您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可爹呢?从始至终,心里一直爱着别个女子,在娘以为,几十年风风雨雨过后,日子终于安稳了,爹想必早已接受了自己,而忘了那个女人了罢?爹却是背着娘把那个女人养在了别院里,而且为了她,不分青红皂白地误会了娘,甚至当着下人的面儿,提出要休妻的要求,撂娘的脸面,您让娘如何自处?”

“几十年的夫妻了,她一直默默奉献着,对您有过什么过分的要求么,您仔细回想?”文君华深吸了一口气,“媳妇今儿说的这些,实是对爹有些不敬,这些娘都不知情,全是媳妇心里的肺腑之言,还望爹自己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个中对错。您欠娘的,实在是太多了…”

起身,看着萧定贤:“媳妇先行一步,接下来该怎么做,还望爹能够细细琢磨,娘这次是真的伤到了心里去了,光凭着一声歉意,许是不够。”

萧定贤怔怔抬头,没有责怪文君华,似是想通了般,用重新审度的眼光去看文君华。

文君华告辞后,萧定贤方重重叹息一声,唤来了下人:“去收拾下,准备回府罢…”

这厢,文君华出了清园,上了马车才是愕然地发现,萧旁正端坐在车上。惊诧之余,不禁问了声儿:“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在这儿?”

萧旁上前拉了文君华,尔后将她搂着,紧紧的:“你跟爹说的,我都听到了…是不是因为娘的事而想到了自己身上?”

文君华心一跳,没有说话。

萧旁却是静静地说:“以后,不会再有曾经的那些发生了,我也不会像爹一样,辜负与自己相处了几十年的发妻。”

“嗯…”文君华偎在萧旁的怀里,尔后勾了唇,“孩子踢我呢。”

回到萧府之后,文君华将自己去清园的事与萧王氏说了一遍,萧王氏先是讶异,尔后落下两行热泪来,怔怔地看着文君华。

文君华微愣,有些不适应这样。

过了良久,萧王氏终哽咽着,含泪对着文君华重重地道了声:“对不住”

文君华不妨萧王氏会突然这么郑重,连连摆手安慰道:“娘这是作甚?”

萧王氏摇摇头,泪水再度涌出:“是我自个儿太好强…从你嫁进来至今,我便没有真心地关照过你,我这个做婆婆的,真真不够格…”

“娘待媳妇一直很好。”文君华温笑着。

萧王氏却是伸手颤颤地拉住了她的手:“只因你生得太聪明懂事,我怕呀。”顿了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你与我其实是一路人,都是倔强要强的性子,我怕自己待你太好了,他**觉得我软弱可欺,爬到我头上…所以我一直待你若即若离的,这些日子以来,可是因此而苦了你了”

文君华微怔,尔后脸上渐渐露出了动容:“能得娘这么一句,可还有什么苦?”

“傻孩子。”萧王氏含泪笑着,抓紧了文君华的手,“哎,自这件事发生后,我彻底悟了,脸面被毁尽之后,可还有什么要强好争的?不若真真心心地接受了你,把这个家交给你,而我,好好地颐养天年,带带孙子罢。”

“娘是该好好歇歇,忙碌了大半辈子,趁着这次爹给您道歉的机会,好好地跟爹享受一阵子生活罢,从前可没这么轻松地相处过罢?”文君华反抓着萧王氏的手,萧王氏此刻的真心,她能体会。

如果大家真的放开了心结,决心好好相处的话,就别把时间浪费在曾经的过节上,大大方方地敞怀,会心相处着,岂不轻松愉悦?

婆媳二人这次可算是头一回这般交心地谈话,各自说了些自己心里的想法儿,又一同讨论了萧定贤的事儿,时而开怀大笑,时而感怀伤情的,好不亲切。

第186章这孩子,是姐夫的

同日,萧定贤回了府。

据说他一回玉清院,便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尔后,玉清院里头断断续续地传来了萧王氏的骂声,萧定贤的赔罪声,不多时,却只剩下了萧定贤重重的叹息声,与萧王氏那颤抖的哭音。

第二日,老夫老妻二人和好了。

府上这几日的阴霾一扫殆尽,连着天气都变得舒凉了不少,不再若前几日那般毒辣炎热。

文君华与萧旁前去请安的时候,萧王氏拉着文君华好一阵亲昵,这令萧瑛有些莫名,更令齐氏吃酸嫉妒。

萧瑛一直跟文君华的关系较好,加之萧岚嫁人离府,萧瑛便愈发把文君华当成了唯一的寄托。现而今,见萧王氏那般,直觉得好像是萧王氏抢走了自己身边的可人儿一般,不禁紧抿着唇看向自己的嫂子。

有时候,萧瑛也似一个孩子。

“君华。”萧瑛现已习惯这么叫文君华,“过来姑姑这边儿,姑姑昨儿出门一趟,带了些稀罕的小物件儿与你,省得你怀孕期间寂寞无聊呢。”萧瑛挑着眉看向萧王氏这边,后又微笑着冲着文君华招招手。

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显得自己与文君华的关系比之萧王氏待她的要亲密得多。

文君华当然知道这个姑姑在想什么,心下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过去。

岂料,萧王氏却是忽然抓住了文君华的手笑眯眯道:“那些小物件儿有什么稀奇的,可是别磕着碰着了对孩子不好,娘这里有些上好的雪缎料子,待你生完孩子已是快要入冬,不若趁着这时多挑些去,做些孩子用的衣裳,赶得及孩子出世了穿。”

文君华的脸顿时黑了大半,敢情这姑嫂俩的,又开始暗自较劲儿了,而且这次还是因为自己,为了攀比谁待自己更好么?

好无奈。

不过同时,文君华也温馨幸福着。

视线无意间瞥见了下座的齐氏,正一脸落寞地看着奶娘手里抱着的女孩儿,自这个孩子降生之后,齐氏便愈发不受待见。

孩子的名字还是萧执取的,叫萧玉,并未通过族里的长辈儿赐名,显得非常不郑重。满月酒也是办得简单,虽然对于一般百姓家而言,算是非常隆重,可文君华知道,这在萧府内,算是一个简陋随意的宴席。

“娘,也让弟妹去挑些吧,小玉儿眼看着慢慢在长,这小孩儿啊长得快,得时常更换衣裳呢。”文君华看着齐氏与小萧玉笑着道。

齐氏埋着的头忽然猛地抬起,微微愕然,实是不敢相信文君华会顾及到自己。

萧王氏本欲说一句“萧玉的穿戴自有府上的裁缝张罗”,可一细想,经萧定贤这么一闹,她愈发想要家和万事兴,于是便也温笑着点点头:“那老三媳妇啊,你待会儿也一块儿来,让奶娘抱着小玉儿一块儿,挑挑,看看什么适合小玉儿。”

齐氏惊喜过望:“嗳,谢谢娘”后又迟疑地看向文君华,“谢谢…大嫂。”

萧瑛却是在一旁不依了:“雪缎子有什么好挑的,我那儿还有几大箱呢”随后嘟哝着嘴巴,像个生气的孩子。

文君华与萧旁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尔后搭了白露的手起身,慢慢行至萧瑛跟前儿:“姑姑平日里带的小玩意儿君华可喜欢了,这次可又带了什么稀奇的,让君华瞧瞧,也解闷儿些。”

萧瑛抬头笑笑:“我就知道君华是个知冷知热的。”

说着看了身旁的丫鬟一眼,那丫鬟立即上前将早已备好的物件儿一一呈在了文君华面前。

文君华一件儿一件儿地看过去,有外面捏的糖人儿,有木头雕的美人儿娃娃,更有好看又精致的团扇。

她让如冬上前一一收过,尔后对着萧瑛又是一阵儿好谢。

“好了好了,东西也收了,老大媳妇,咱们去挑雪缎子吧?”萧王氏也一脸挑衅地看着萧瑛,似在说,她终归是我的儿媳妇,半个女儿,你是抢不走的。

文君华心下唏嘘,冲着萧瑛笑了笑,尔后跟了萧王氏去了。萧旁则是辞别了文君华与各位,前去铺子里处理事情了。

挑完了雪缎子,文君华径直回了怡园,看着如冬手里拿着的小物件儿与雪缎,文君华心底里涌起了阵阵暖意。

都是待她真心好的人,真好。

望着蔚蓝的天空,柔和的白光,心想着总算是守得云开了。

刚踏进怡园,却见尔蓝站在门口候着,文君华径直上前儿:“怎么了,今儿倒要你来守门?”

尔蓝温笑着:“少夫人,是您娘家来人了。”

“是么”文君华惊喜过望,一面疾步走着,一面问尔蓝,“都有谁来了?是我姑姑么,还是我爹爹?”

“是您的妹妹呢。”尔蓝跟随在身后,一面不忘嘱咐道,“哎哟,少夫人您慢些。”

文君华听完,心一跳,顿下步子,缓缓问道:“尔蓝,你刚才说谁来了…”白露的脸色一样的不好看。

话音刚落,却听前方不远处有女子的扬声:“姐姐,是我,媛儿呀”

文君华浑身一抖,转而缓缓抬头看向不远的前方,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少女的样子,穿一身绀青色织金的襦裙,配天蓝色缠枝纹样的短纱,那一双眼不知是经历得多了还是如何,已不若当年的清澈,只有眼底若隐若现的那一抹对自己的怨恨,依旧与当年一模一样。

不,是比之当年更加浓烈了。

最后,是她同样高高隆起的肚子,她也怀孕了?

丫鬟婆子们都在,文君华不会蠢到要在外面与她撕破脸,她能这么镇定自若地与自己假装亲昵,那么自己也可以。

含笑搭了白露的手迎了上去:“媛儿啊,很久不见了,今儿怎么想到要过来看我?”后又似刚刚发现了她的腹部一样,“咦?你也怀孕了?恭喜恭喜啊。”

此时,文君华已是走到了文静媛的跟前,迎着她身后的白光望去,显得那样的刺眼。

“是啊,很久不见了,姐姐比之当年在文府时,更显光鲜呢。”文静媛暗咬着牙,眯着一双眼看着自己眼前的女人。

将近一年未见,她光鲜亮丽,动人轻盈,眉宇间散发着淡淡的柔光,看起来过得很好很不错。比之当年在文府,那个眉宇间淡淡的,脸容亦是生得平常无奇的她,要动人显眼得多。

而自己呢。

时隔一年,她不再美丽,不再动人,眉宇间只有阴谋的影子,身形也不若她那般窈窕曼妙。比之当年在文府,那个美丽,俏色,引人注目的自己,要差上了一千分,一万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是她越来越好了,而自己却愈发地沉堕了,被人忽略了,遗忘了?

纵然这个女人的五官生得不若自己的精致,可她的气色,她脸上的神韵,却是自己丝毫未能拥有的。

仅凭着那些,她看上去已是比自己引人注目得多。

姐妹二人一路相携至内室,沿途,文君华一直注意到文静媛眼里透露出的那一股不敢置信的神情。

丫鬟子们备好了差点顷刻退下,文君华看了看白露,最后也是让她一同下去。

白露担心文君华的肚子,一阵犹豫之后,终是咬牙下去了,却又不敢走远了,只侯在门外等着随时伺候。

室内仅于自己与文静媛二人,文君华看着这个从小懦弱在外,尔后怨恨自己如幽灵,继而冷心残害自己的女子,心里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与之对话。

“小蛮的事情,你做得很聪明嘛,至少那样,她死得快活点。”文静媛起先开口,不若之前在外当着下人的面儿那般亲昵,而是一反之前的亲密,变得冷言冷语起来。

甚至,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文君华垂下眼睫,不欲理会文静媛的话语,只转移了话题:“媛儿,身为姐姐,我真的很想奉劝你一句,你也是快做娘的人了,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肚里的孩子着想,不要再执着与我斗了,我们根本不应该以那样的方式和立场见面。”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放下一切,重新看待我,我亦可以什么都不计较,跟你重新开始,做一对好姐妹。”文君华抬头,一脸认真。

文静媛偏过头去冷笑一声:“呵呵,看呐,这就是你文君华,任何时候,都可以装得一脸认真,大度。你什么都不计较?你有什么资格计较?那些都是你应得的报应,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计较?”

后又看向文君华那高高隆起的腹部,文静媛笑得一脸诡异:“我肚里的这个,可是比你的那个大几个月呢,眼看着就要生了。届时,你的孩子可是有哥哥或者姐姐了呢。”

文君华转而一笑:“媛儿,我们彼此痛苦就好,不要牵扯到孩子身上好么。”

“好呀。”文静媛忽然笑得柔柔的,抚上了自己的腹部,“亲兄妹之间,哪儿会计较什么,嗯?姐姐你说呢。”

文君华心一抖,气血逆流,猛地抬头:“你,你什么意思”

“姐姐向来聪明,怎会明白不过来呢?”文静媛猛一笑,“这孩子是姐夫的,姐姐你觉得很惊喜吧?这算不算是媛儿带给姐姐的,最大的惊喜呢?”

第187章我相信自己的丈夫

“要我再说一遍么?就像是你我之间的关系一样,有着同一个父亲,流着同样的血液。”文静媛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里的警钟,一声一声地敲击在文君华的心里,逼得她浑身发抖,气血逆流。

嗓子很干很疼,好似随时可以恨得呕出一口血来。

文静媛很满意文君华这个样子:“嗯…”她拖长了鼻音,“这次亲自过府,总算是有点儿效用呢,看到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不知有多高兴。”最后几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文君华浑身脱力,右手缓缓地扶上了一旁的小几,露出了雪白皓腕上的那一抹嫣红。

那几朵儿梅花亦是映入文静媛的眼帘,她眼里一讶,并没说什么。只又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是个男孩儿就叫钟晓风,是个女孩儿就叫钟晓雨,为的就是纪念我与姐夫曾经度过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而晓与萧同音,再好不过了,姐姐你觉得如何?”

“你胡说的,我不信。”文君华面色灰白,好一会儿,才终于顺了口气,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句话来。

文静媛听后,忽然笑得前俯后仰,指着文君华乐不可支道:“哎呀姐姐,你终于怕了,你也有怕我的时候啊,呵呵呵。”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文君华淡淡一句,不带任何感情。

其实她是真的怕了。

在生活逐渐变好,周边的人开始渐渐地关照自己之后,她对任何一件不利的事情都要担忧好几回。

生怕此时此刻的幸福,不过是老天迷糊时给错了的,下一刻,便要残酷夺回。

文静媛的出现,彻底搅乱了她对将来的幻想。

如果那孩子,真的是萧旁的…

她不敢想象,那生活该是会变得有多么可怕。若还是自己身在文家那时,冷血冷情,眼里心里只有仇恨,倒也无谓。

可是这些年,她早已变得与当初那个自己不一样了。

心里存了更多更多的东西,再也容不下仇恨的存在了…唯有温暖与爱。

这样的文君华,接受不了那么残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