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别害怕呀。”文静媛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妹妹我不会跟姐姐抢丈夫的,妹妹会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这一份,姐姐依旧是姐夫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的。妹妹只希望,孩子降生之后,姐姐能让它叫姐夫一声干爹。你听哦,爹我都没打算让它叫的,只奢望着能叫一声干爹呢。”

“媛儿。”文君华喉咙沉重着,哽咽得难受,“媛儿,你静下心来好好地想想,你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你真的成功地让我崩溃了,你又有什么好处…不要再这么傻了好不好,安心地过你的日子去吧。”

“哈?”文静媛冷笑一声,紧逼着文君华的视线,“你让我好好过日子?我没听错吧,哈?”

“不是,媛儿,你听我说。”文君华声音接近颤抖,“媛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如果你只是为了你的母亲,那请你试着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如果你是为了萧旁,那我再次明白地告诉你,即便是没有我的存在,他也不会爱上你。趁早回头吧,你还年轻,不要毁了自己好么?”

“你还说这么多大道理做什么?我出嫁时,你已说得够多了。”文静媛伸手抚上了小几上的骨瓷茶杯,“那时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的人生早已毁了,我唯一能做的,不是挽回自己,而是拖着你跟我一起,慢慢沉堕。”

最后那四字,咬得极重,极怨。听得文君华心里一惊,苦笑溢满嘴角。

围着茶杯边沿转圈儿的手指忽又停下,她抬头猛一笑:“哦对了,姐夫什么时候回来呢,如果比较晚的话,我看我还是直接去铺子那边找他好了。至于你的公公婆婆嘛,我看我还是不见为好。”

“你究竟想怎样”文君华手指摁在小木几上寂寂发抖。

“我想怎么样?”文静媛用手指指着自己,“你应该很清楚了,我说过很多遍了不是么?”

“文君华,我就是喜欢看你这么惊慌失措的模样。”文静媛勾唇,“尽管你嘴上否认我说的,但你心里信了对不对?想知道这个孩子怀上的日子么?你很熟悉的,就在你回门的那时候,还是姐夫主动的…算算日子,我这胎没几日就要生了,你等着来喝满月酒吧?”

文君华仰头深吸了一大口气,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儿跳动得厉害而不安,小腹一阵儿的疼痛,孩子在踢她。

似在嘲笑她这个做母亲的没用,也似在安慰,或者,是对文静媛的控诉。

该信还是不信呢…

眼泪旋在眼眶里,文君华努力地吸着鼻子不让它掉落,好一会儿,才是看向了一脸挑衅的文静媛:“你走吧,我相信自己的丈夫。”

“即便你曾经收买宇文一家对萧家做了这般丧尽天良的事,再处心积虑地把小蛮安插在我身边,以及另用了齐氏做眼线…纵然你做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也还是不信,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另有蹊跷。”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文君华早已支撑不住。

文静媛这才扶着椅子起身,慢慢逼近文君华,几乎是与她贴着脸了:“那姐姐可是记着了。”一字一句地挑衅道,“届时得来钟家喝满月酒,看看孩子长得像谁不就自见分晓了?”

“哦对了。”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回身看文君华,“别企图将这些告诉钟尚书,钟府现在有一半儿的人都是我的眼线,你根本传不到他的耳朵里。再而,他对我百般宠爱的,不见得会相信你呢。”

文君华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团乱,直至文静媛离开了,文君华也不知。

白露进来时,担心得不行,过了好一会儿,才是把文君华给叫醒。

“白露,回门那天…你有没有察觉,算了…”文君华紧抓着白露的手忽然松开,浑身脱力地转移了一句,“扶我到床上去,我累了,睡一会子。”

傍晚,萧旁兴致勃勃归来。

据说是朝廷那边又与萧家做成了一笔生意,且没有太麻烦。

文君华恹恹地听着,有些心不在焉。萧旁立马察觉,即刻让人去叫了养在府上的妇科大夫秦大夫过来。

隔着床帘与文君华号了脉,说是惊着了,立即开了几帖压惊的良药,并嘱咐大家近来要尽量让文君华顺心,这怀了孕的人最怕心里添堵。

萧旁一一记下了。

文君华看着自己丈夫那副认真的模样,眼泪瞬时就滚下了两行来。

“怎么了,突然就要哭?”萧旁拿着自己随身携带的棉帕小心翼翼地为文君华擦拭着眼泪,又安慰道,“没事的,大夫说了孩子稳着呢。”

文君华却是哭得更凶了,全然没有了往日那般镇静自若的风度,在场的丫鬟子立刻埋头下去了。

萧旁还欲安慰,文君华却是腾地一下子起身,搂住了萧旁的脖子。

感受着他身体那灼热的温度,文君华才是渐渐心安,拼命地吮吸着他体内的香气:“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究竟怎么了?”萧旁莫名,轻推开文君华,后温柔地吻上了她的眼睛,“怎么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受什么委屈了跟我说说。”

文君华拼命地摇头,重新靠在萧旁的肩上,尔后淡淡柔柔地说:“我现在没事了,想再睡一会儿,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别叫我,待我醒来再让厨房备下吃的送过来。”

“嗯,你好好睡,我陪着你。”萧旁把文君华扶好慢慢放稳,尔后照例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静静地陪着她,等她入眠。

待文君华入睡之后,萧旁方起身,步出房外,找来了白露沉声问道:“少夫人今天遇到了什么事么?”

白露也不是很清楚文静媛到底跟文君华说了些什么,害她惊成那样,只游移着禀报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白天的时候,少夫人娘家的妹妹来了。”

萧旁点点头示意白露下去,心里却是莫名着,早上自己走的时候,她还好好儿的,一脸的笑意,怎么这时,就成了这副模样了呢?

夜里,文君华醒了,萧旁正坐在床边看书,见她醒了,便是吩咐白露前去准备吃食。

“没事了?”

文君华摇摇头淡笑着:“你别担心了,我现在已经大好。”

萧旁心一松,不管发生了什么,她既已放开,那自己也就没什么好追究的了。

“子言,我问你。”

“嗯?”

“如果别人告诉你一些对我不利的事情,你会在第一时间选择相信我么?”

“我会,毫不犹豫的。”萧旁抱紧了文君华,空出一只手来摸着文君华的肚子,“那你呢。”

文君华偎在萧旁的怀里,无声地落下了两行泪来:“对不起…不过从这一刻开始,我也会跟你一样。”

第188章那晚不是我

那日的事文君华渐渐放下了,可在白露的心里却落下了一个结,左思右想之下,白露终是拿定主意去找了萧旁,希望他可以出面将文静媛的事情搞定,让她日后不要再来找文君华的麻烦。

“所有的事情就是这样…总归,二小姐是恨我们少夫人的,奴婢不知道二小姐接下来还会再做些什么惊人的举动,心里担心得不行…”白露皱着眉,将文君华与文静媛的事情一一道来,但凡是她知道的,皆是一字不漏地告诉了萧旁。

萧旁听后,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过了半响,才是抬起了头来吩咐白露:“行了,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会看着处理,这段日子你好生照顾着少夫人,莫让她多虑。”

“奴婢省得。”白露叹了一口气,尔后退下。

萧旁沉思了一会儿,尔后执笔在宣纸上快速地写下了一行字,后搁笔将那张宣纸对折整齐,装于一个信封里,吩咐淳欢进来,亲自送去自己指定的地方。

又是一个炎热的下午,萧旁着一身月白色的单衣坐于品香阁的厢房内。

厢房里燃了香,烟烟袅袅,甜丝丝的沁人心脾。窗户半开着,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乍停在品香阁门前的那辆豪华的官家马车。

来了。

萧旁静静地执起手前的茶盏,自顾地喝了一口,尔后眯了眼,想着一会儿的场景。

过了好半晌,一个穿绛色轻纱襦裙的**被丫鬟子小心翼翼地搀扶进了萧旁所在的这间厢房内。

**梳轻巧的云鬓,斜插一支白玉芙蓉钗,乌黑的云鬓上点缀着几粒拇指般大小的翡翠珠花儿,显得贵气动人。

可是再多的脂粉,再精致精心的装扮,也是遮掩不了她脸上的风霜,更是抵挡不住她眼底时刻流露出来的阴鸷。

她挺着高高的腹部缓缓步入房间,在看见悠然坐于床前品茗的萧旁之后,原本淡淡的脸容立即笑成了一朵儿花,明媚无比。

挥手示意周身的丫鬟子退下,自己慢慢挪步至座位前落座,尔后睁着一双不再清澈的眼,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似在看猎物般,贪婪而渴求的。

萧旁皱了眉,想着内心深处那一双乌黑的眼,如同黑宝石般闪亮,唇角不禁又勾起,心说,还是自己妻子的眼睛好看,谁都不能及的。

“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事儿了么?”文静媛的宽袖拂过桌面,纤指抚上了杯沿,抬头柔柔地笑着,“怎么,我嫁到洛城快一年了也不见你主动找我,今儿怎么想起要寻我来叙叙旧?”

末尾那三个字拖了长长的尾音,显得暧昧而含糊。

“我跟你不熟,说话注意点。”萧旁淡淡开口,很不客气。

文静媛一讶,面露委屈之态,尔后如曾经在文家少女时那般地唤了萧旁一声:“萧哥哥。”

一声萧哥哥,浸满了她少女时期的所有回忆,单薄而脆弱,甚至于卑微。

两行热泪忽然就落了下来,如同断线的珠子,看着令人心疼。

“我知道萧哥哥嫌弃媛儿了,媛儿已不再是完璧之身,再没资格去倾心于萧哥哥…”文静媛的话语与她此时此刻的身份很不相符。

萧旁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你说的话,我听不懂。”顿了顿,才又是接着说,“我没工夫与你耗,所以我就直接说了,请你——”

紧盯着文静媛,尔后一字一句地咬道:“从今而后放过我的妻子,你的姐姐。”

文静媛的眼泪凝了,面露不可思议之色:“你爱上她了?”见萧旁不答话,眼里却充满了笃定之色,才又是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不,不,怎么可能…她哪点儿比我好了…你爱上谁都不可以爱上她”

“听着,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发疯的。”萧旁垂下眼睫喝了一口香茶,尔后眼睛闪了闪,紧抿着薄唇看向文静媛。

“你跟她的事,我都调查清楚了,这是我的奉劝,也是我对你的警告,不要再去萧府找她,不要再动她一下,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若不信,尽管试试。”

言语之冷酷,惊得文静媛浑身发抖。

曾经的他,不爱自己,却还会对自己微笑,即便很多时候是应付,可他却也还愿意。如今,这个男人,对自己,居然连敷衍都做不到了。

从他的眼里,她看到了对自己的厌弃…

“从小到大,因为她是嫡,我是庶,所以纵使我比她生得好看,纵使我的才华高过她…爹爹和府里的人也总是在意她多一点…”文静媛喃喃道,萧旁漫不经心地在听,偶尔看看窗外,喝喝茶,等于是在耗时间,“可现在,我的地位不一样了,虽然只是妾位,可我的丈夫是命官。但为什么大家还是围着她转为什么你们就是注意不到我身上?我苦苦追寻的东西,她文君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为什么,为什么”

“这不公平…”文静媛说到最后,声调已是颤抖不稳了起来,头埋得低低的,双肩微微抖动着。

“你告诉我,前几**去府上看她的时候,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萧旁直接忽视文静媛的歇斯底里,径直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

文静媛猛然抬头,森森地笑道:“是么?她惊着了对不对?孩子是不是出问题了,有没有?”她的脸上犹挂着泪痕,但是嘴角却已是勾起,阴阴地笑着,这副模样,任谁见了都难以忍受。

萧旁的手隐于袖中微微蜷起,尔后尽量淡淡地问她:“你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文静媛死死地盯着萧旁看,尔后忽然仰头哈哈地大笑起来,她拿出帕子来,擦尽了自己脸上的泪渍,尔后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你们没一个是好东西,既然你们这样待我,我便再不留任何情面,定要让你们痛得噬骨噬心般难受才好”

“你真丑。”萧旁倚在窗前轻轻地叹道,“知道么,女人的美丽,不单指容颜,更指内心。我看到了你的内心,丑陋无比,阴森恐怖,甚至令人毛骨悚然。”

“我丑么?”文静媛冷笑着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庞,她的手白皙冷然,一点血色也无,“你说我丑?如果我很丑,那可怎么能给你生出个漂亮的孩子来呢,嗯?”

“胡言乱语。”萧旁沉下脸来,有要走的意思。

文静媛却是抚上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冷笑道:“这里头,怀的可是你的骨肉呢,怎么,不想认账么?”

萧旁面不改色地看着文静媛,尔后轻笑:“所以,你跟她说的,便是这个?”

“就算你想抵赖也没用,孩子身体里流着的血脉是不会骗人的”文静媛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忘记了么,那让我来提醒你吧…你们回门的那几日,在江城的萧家别院儿里,我与你两个激情过后的那一晚…”顿了顿,脸上颇显得意之色,“我犹记得,你右手手臂上有一块儿拇指大小的青色胎记。”

萧旁轻抿了一口茶,静静听文静媛说完,尔后抬起头来反讽道:“这就是你对付自己姐姐最后的王牌?不过,在这之前,我想提醒你一句,你似乎选错牌了。”

“你什么意思?”文静媛惊觉过来。

“那天晚上搂你入怀的人不是我。”萧旁笃定地看着文静媛,这一声,似对她最后的宣判。

绞碎了她的心,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更让她所坚持的梦碎了一地…

“你休想抵赖我明明记得你的手臂…”文静媛气血逆流,眼泪旋在眼眶里,亲眼看见萧旁举起了自己的右臂,月白色的衣袖缓缓滑落下来,露出了一条光洁而结实的臂膀,上面没有青色的胎记…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文静媛的面容扭曲着,她明明记得那个男人身上有着他的香气,呼吸急促而富有魅力,怎么可能不是他

“那晚的确是我在客房里。”萧旁伸出手指来轻敲着杯沿,“不过,你来了之后,我正巧出去散步了,那晚属于你的良人…”忽然抬起头来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是我的小厮,淳欢。”

那晚说来也巧了,他实未能料到,文静媛居然会孤注一掷,在自己所居的地方放了迷香,幸而那夜他出去散步了,可巧淳欢却在里头…夜色极黑,文静媛想是也未能看清,加上淳欢时常呆在自己身边,染了一身的香气,被文静媛错认为是他…事后,文静媛记清了他手臂上的胎记,却是未能看清他的面目…

这件事萧旁一直知道,却当做遗忘了,从不在淳欢跟前儿提及,淳欢也知自己是癞蛤蟆,没资格吃那块天鹅肉,便也只当是春-梦一场。

“他的右臂上有着一块儿与生俱来的青色胎记,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瞧瞧,验证一下。”萧旁忽然起身,转身就走,行了几步,忽而转身再次警告道,“所以,你与我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要因此再去纠缠我的女人。”

关门的声音厚重而沉闷地响彻在文静媛的心扉上,她的泪因此而打落在地。

默默隐忍了三年,再委曲求全了快一年,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

本以为,自己将第一夜给了萧旁,并且有幸怀上了他的孩子,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即便嫁与别人为妾又如何?

就在前几日,她还挺着肚子前去文君华面前耀武扬威的,可现在细想,她又有什么资格?

一时间,她瞬时觉得肚里的这个如同毒瘤一般地生长着…刺疼着自己的一颗心

不是他的,居然不是他的

门外的丫鬟子见里头久不见动静,生恐出事,便是大胆闯入,一进房间便是捂嘴大喊了起来:“不好,文姨娘要生了”

第189章我不要你可怜

一个月后,天儿已进入一年中最热的伏天儿,六月里,这么炎热的时候,萧府收到了尚书府递来的请柬。

上个月,文静媛刚产下一名健康的女婴,钟尚书很是高兴,早已说过满月的时候,要大摆筵席。

文君华怀孕已近七个月,萧旁劝她干脆不要去,可她却是很坚持,萧旁拗不过她,便是答应与她同行照顾她。

钟府的繁华自与萧府的不同,萧府里,织金镶银的,显现的是一股富贵鎏金的大气,很有点奢靡的味道。而钟府,上上下下皆是一股子庄严凝重的气息,很与钟尚书的身份相符。

来来往往的客人有钟家的亲戚,也有官场上的朋友,更有像萧旁这类名声显赫的生意人。

文君华被一路小心地接进了贵客厅,环顾四周,终是发觉,文家那边儿,除却自己,没有一个人前来道贺。

心下不禁冷凉。

本以为,文静媛会抱着自己的女儿挑衅地看着自己,一如之前过府拜访的那次一样,可文君华料错了。

文静媛只是淡淡的,静静地被一群贵妇们围着簇拥着,看见文君华的时候,眼里颇有点闪烁之态,令文君华很是莫名。

有外人在场,姐妹俩自是寒暄假装亲昵了一会儿,大家又从新生的小小姐身上说到了文君华肚里的那个,一时间叹姐妹俩好生有福气。

文静媛皆是淡淡地笑应了,再无异常之态。

文君华心里有疑惑,面上却不显,只安静地度过了这一场盛大的宴席。

中途,男人们在外会客的时候,文静媛这厢,却是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琐事。

钟尚书的正牌夫人金氏忽然遣了自己的丫鬟春雪前来,当着一众女眷的面儿盛气凌人地告诉文静媛:“文姨娘,真是不巧,库房里发放的镇冰快用完了,咱们夫人想着这月下旬正是大人的生辰,免不得又要大肆操纵一番,届时的场面可是比这次的要隆重多了,便决定暂不往各自的院儿里发放镇冰了,留着生辰宴上用呢,还请姨娘担待些个。”

众人皆知这是金氏有意当着众人的面儿来撂文静媛的脸子,偌大的尚书府,竟供不起区区几人用的镇冰,说出去也没人相信的。

可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她们也不好插嘴说些什么,故而没一个人肯站出来说几句,皆抱着一副看热闹的态度等待着文静媛发话。

文静媛气得脸色发白…镇冰快用完了?什么叫暂不往各院儿里发放镇冰?那么前几日,二院儿三院儿那两人的镇冰是哪儿来的

“呵。”还不待文静媛发话,文君华却是坐在原处盯着春雪冷笑了起来,她浑身散发出的威慑力惊得春雪顿时不敢言语,文君华见状,方缓缓抬头笑道,“都说官家穷,商家富,我一介妇人家见识短,原还不信呢。”

说着看向大家:“现在听这丫鬟一说啊,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钟尚书的官儿啊,做得也不算小了,可到了伏天儿里,却是连区区几块儿镇冰都用不起,哎,这说明他为官多年该是有多清廉呢,在坐的,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一听,也是心知肚明,这是自家姐姐在给妹妹撑腰呢,思及文君华的身份,便也模棱两可地附和着,既给文君华面子,也不撂金氏的脸面。

春雪本就心高气傲,加之跟在金氏身边久了,也很是将自己当成了半个主子,此厢见文君华这么反着说话,便免不了想刮刺一两句:“奴婢时常听人说江城的文家多么富庶,多么有威望,是个大族。怎么,今儿来搬月子的人,却只有娘家姐姐一个?”意思是说,文家连个像样的男人也无。

又挑着眉得意地说:“不过萧夫人您自己还怀着呢,可小心着身子呢。”

文君华不恼反笑,也不看春雪,而是直接看着文静媛:“媛儿呀,这事儿我还真忘记先跟你说说了,大哥他上个月去京都了,现在还脱不开身回来呢,再而赫元那小顽皮没轻没重的,爹爹不放心他跟来,且他自个儿如今正准备着考科举呢,也是脱不开身,只好由我这个做姐姐的来为你搬月子了,你不会介意吧?”言毕,又是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笑道,“不过好在啊,还有你的小外甥一起,也热闹不少”

话语刚落,屋内的气氛便好了不少,大家继而言笑晏晏,也不觉得文静媛今儿多么没脸了。

春雪被气得银牙暗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文君华斜睨了春雪一眼,尔后接着说道:“至于府上镇冰的事情嘛,姐姐想了想,总不能委屈了你和刚出生的孩子的,这样罢,你们府上若是不够,改明儿我派人从萧家送些来,不就是镇冰么,咱们府上可是一点儿不缺的,要多少有多少,这个你不必挂心。”

见春雪的脸都气青了,文君华心里才舒服些:“媛儿,你看看这儿还缺些什么,不够的话,无论是从萧家还是从咱们文家,都可送来。”

意思是,文静媛的娘家后台也是很硬的。

如此,倒把金氏想要撂文静媛脸子的心思给完全驳回了。

“谢谢姐姐体恤。”文静媛望向春雪,挑衅一句。

话语刚落,外头却是缓缓进来了个着绛色吉服的女人,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模样,施很厚很白的脂粉,梳整齐严谨的鬓,一丝不苟的样子。

文君华很快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众人纷纷起身见礼:“见过钟夫人。”

金氏和气地笑笑,让大家免礼,尔后又是歉意地冲着文君华与文静媛笑笑,再而怒瞪着春雪斥道:“你这死丫头,平素不过仗着我疼你些罢了,竟这么歪曲我的意思,胡乱传话。被妹妹听了去,妹妹大度,倒也不跟你计较些什么,现被这么多人听见,误以为是我这个做大的欺负小的,你可让我和妹妹的脸面往哪儿搁?”

春雪立即反应过来这是金氏在拿自己做挡箭牌,便是立即装出一副知错的样子连连哭腔着赔罪道:“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误传夫人的话文姨娘对不起,是奴婢嘴贱…”

文君华冷冷地看着金氏与自个丫鬟唱得滴水不漏的双簧,再看周身的这些贵妇们,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岂会不知个中原委。

只不想道破罢了,任由着金氏去装。

“实是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金氏缓步走来,最后停在文君华的面前,“萧夫人,哪儿的话,岂敢让你劳师动众地派人巴巴地送镇冰过来?”

“幸好我不放心春雪这丫头的一张嘴,过来瞧瞧,赶巧儿不就遇上了这误会了?”金氏继而解释道,文君华漫不经心地在听,“我不过是让说,府上的镇冰得紧着些用,可妹妹屋里的这份儿,却还是照常发放的,妹妹这不刚生了孩子有功嘛。你们也是清楚的,咱们为官的府上,真真不比那商贾人家有钱,很多东西得紧着用呢。”

一句话,反着说出了官商之间的身份区别,尽管萧家再如何有钱,却也是高不过钟家的身份。

文君华嘴唇动了动,尔后也是敷衍一句:“既是误会,夫人亲自来解释清楚了,倒也没什么的。”

金氏本以为,文君华会揪着自己不放,继而跟自己争论下去的,一番唇枪舌剑下来,她自有本事赢文君华。

没曾想,文君华居然这么淡淡地敷衍自己了事,既表明了她不屑自己,又不能挑出她的毛病来。

本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是一种大家推崇的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