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和富贵打算把家分了,师父叫咱过来,大概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毕竟有些账目,咱都不清楚,只有师父心里明白,到时候到底怎么算,还得师父说了算。”

“师父这才躺下他们就闹着分家?”几个师兄弟都恼火了起来,有的撸起袖子恨不得冲进去揍人,被赵国栋给拦住了。

徐二狗的精神比昨天略好了一点,带着一副老花眼镜,靠在病床上。

他反着他手里那本有些旧的工作手册,看着一笔笔没结清的工程款。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几年了,但他这个包工队,却还跟当初他自己建起来时候一样。赵国栋曾经劝他成立一个股份制公司,这样可以请专门的财务,还可以给他的那些徒弟股份,又激烈人、又正规。

当时徐二狗没有听进去,他觉得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能做出如今这些成就不容易了,不想再去改变什么。那些什么股份制啊、公司制度的,他听都听不明白。

可现在…看着手里的一团乱账务,徐二狗觉得有些头疼。

“还有两个工程款没有结回来,钱数我都写在这里了,小工们的钱是每个月都发的,你们的钱还是老规矩,平常拿生活费,年底拿大头,我算了算,这两个工程款结回来,给你们的就不差了。”徐二狗抬起头,看着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继续道:“把这些钱结给你们师兄弟之后,多下来的,你们两个想怎样我也管不着了…”

徐平安看了一眼徐二狗递过去的册子,点了点头,又道:“既然今天师兄弟们都在,家里的房子您老打算怎么分,也发个话吧。”

徐二狗听了这话,只觉得胸口都痛了起来,想了老半天,才缓缓开口道:“家里的房子留给你妈,将来你们谁孝顺你妈,她肯定也会把房子留给谁。”

“爹,咱没房子,咱住哪儿啊?”徐富贵忍不住道。

“你爱住哪儿住哪儿!分家是你们俩闹着要分的,现在我就说了,房子归你妈,家里银行账户上的钱,我还要留着看病。”

“啥…爹…你这啥意思?”徐二狗的两个孩子都惊呆了,医院的医生都说徐二狗这病凶多吉少,多半是治不好的,他还要咋治呢?他这一辈子存下来的那些钱,要撒在医院里,那可撒不了几天功夫的。

“师父的意思说得够明白了,师兄还想咋样呢?”赵国栋忍不住开口,徐二狗这两个儿子,没一个成材的,赵国栋一早就知道,可他实在没料到,人还能自私到这份上,自己的亲爹病了,先想到的就是分家。

“你们怎么还没走呢?病人需要休息!”查房的医生从门口进来,看着这房里满满当当的男人,一脸狐疑道:“你们影响到病人休息了。”

师兄弟们看过了徐二狗,陆陆续续的离开,赵国栋昨儿熬了一宿,这会子正有些曾盹儿,想回去睡一觉,却被孙秀芳给喊住了:“国栋,你师父让你先别走,他还有话跟你说。”

第137章

徐二狗的这帮徒弟,有的跟了他十几年, 赵国栋虽然只跟了他七年, 可他绝对是徐二狗最器重的徒弟。

赵国栋点点头, 先出去送了其他师兄弟出门, 转头又回到了病房。

病房里的人走光了,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护士过来体检, 量血压、看体温、又检查输液袋,等她们忙完了出去,赵国栋才在徐二狗边上的病床上坐下。

“师父,你找我有事儿吗?”

徐二狗点点头, 看着赵国栋叹了一口气道:“我和你师娘商量了一下,打算去省城碰碰运气,你的那两个师兄, 你也知道他们是不成材的,我这一躺下来, 到时候工程队准要出乱子的。”

赵国栋看着平常一直精神奕奕的徐二狗这幅样子, 心里难受:“师父您尽管和师娘去,工程队还有我呢, 出不了乱子…”

徐二狗摆摆手, 打断了赵国栋的话,继续道:“我知道有好些兄弟都怂恿你出去单干, 也有以前跟着我的师兄, 在外头混得不错的, 国栋啊…这工程队是你师父我一生的心血,要是我那两个儿子将来容不下你,你就带着你的人出去单干吧!”

工程队没了赵国栋,徐二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捆着赵国栋了。

“师父,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呢,师兄弟们还等着你回来呢…你不会有事儿的。”赵国栋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这让他觉得心酸,总觉得徐二狗已经知道了什么。

“治的好病,治不了命,但这些钱要是不花了,也便宜了我那两个兔崽子,还不如花在我自己身上!”徐二狗咬牙道。

李玉凤正在自家医院的妇产科产检,胎儿一切都好,五个月的大已经有了听力,外界的响动他都能感觉到。

医生听完了胎儿的心跳,把听诊器摘下来,笑着道:“一个皮家伙,我摸他他还不老实,准是个男孩儿。”

现在国家强制执行计划生育,有多少的家庭都巴望着一举得男,李玉凤的肚子又圆又尖,有经验的婆子看了都说她这一胎准是儿子。

其实李玉凤自己对男女倒是无所谓,她私心还希望是个女孩子,要是男孩子的话,跟妈妈该没那么亲近了。赵国栋又是那种话不多的性子,到时候家里一大一小两个闷葫芦,也挺没意思的。

她从产科回到自己办公室,路上遇见院长办公室的扫地阿姨张大妈,笑着向她招手道:“小李,你来!”

这些扫地大妈的八卦能力,可是比护士站的小护士厉害更多,李玉凤好奇的走过去,张大妈便神神叨叨的拉着她,两人躲到楼梯口后面,这才对他道:“小李,你家小赵给王院长送礼了没有啊?”

李玉凤听了先是一愣,随后才想起来赵国栋今天才给医院交了标书,打点这些东西,以前都是徐二狗在做的,赵国栋虽然也知道这里的门道,但他这个人老实,总是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比把工程做好更让人信服的。

在这一点上,徐二狗也没有对他特别培养,他欣赏赵国栋耿直的作风,所以顶多就是吃饭喝酒的时候让他去陪个客,真正一些送钱的事情,都不让他经手。

但这次…徐二狗病了,这件事情怕是没有安排。

果然,李玉凤还没说话,张大妈便小声对她道:“那个方老板那边来了两趟人了,偷偷喊我把东西搬进校长室,我瞧着那烟的分量也不对啊!”

现在人送礼都精明了,香烟里面塞的都是人民币了,李玉凤早年看电视的时候,还看见过这种办法,没想到却是真的。

“我知道了。”李玉凤开口,想了想又道:“这事情我家国栋从来不插手的,他师父现在又病了,顾不上这些。”

“那你可得跟你家小赵说一声的,这么大一工程,多少人盯着呢,他不抓把劲儿怎么能行呢?”

李玉凤点点头,谢过了张大妈,往自己办公室去。

晚上赵国栋回来的很晚,去了工地上安抚工人,有些人听说徐二狗要分家了,怕他拿不出工钱付工资,直接就不肯干活了。

那个时代制度不健全,这些工人都是口头约定的,并没有什么合同约束,说不干就可以不干的。

赵国栋情况和众人解释了一下,并且告诉他们只要好好干,马上还可以接到县医院住院部大楼和职工宿舍这样的大工程,工钱是一分不会少的。

虽然有些人安抚住了,但还是有几个工人,提出要离开工程队。

这种树倒猢狲散的情况,赵国栋心里还是明白的。

李玉凤看见他一脸疲惫的站在门口,白天张大妈跟她提的那件事情,她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怎么无精打采的,工地上出事了吗?”李玉凤正打算去厨房盛饭,见他这副样子,只拉着赵国栋坐下。

赵国栋聪明、能干、又决断,但这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徐二狗给了他这样的机会,如今徐二狗病倒,工程队四分五裂,这让赵国栋遇上了人生的第一大危机。

可让他感觉最心痛的,还是他的那两个师兄的态度。但其实赵国栋心里清楚,两个师兄都是耳根软的人,没有遗传的徐二狗的魄力,却遗传到了徐二狗的怕老婆,这些馊主意一准就是那两个嫂子出的。

“有几个工人听说师父要分家了,不打算干了。”赵国栋叹了一口气,眉心皱了起来:“师父才刚刚病倒,就闹着要分家,我是想不明白的,这样的人,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吗?”

李玉凤在医院工作了一年多,倒是听说过不少这样的事情,反倒劝慰他道:“好歹师父还清醒,这样分了也好,总别到时候你师父真的走了,他们兄弟两个吵得反目成仇强,师娘现在怎样,明儿我去看看师父,顺便看看师娘。”

“嗯,你说的有道理。”赵国栋点头,“师父是寒了心了,说家里的房子给师娘,存折上的钱留着看病用,只把还没到手的几个工程款给分了。师兄弟都在,我那两个师兄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这事情还没完呢。”李玉凤也跟着叹气,“到时候师父要是真的有了三长两短,师娘还有的闹心,只有师娘手里有房有钱,他们才能对你师娘好。”

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把别的工程队给院长送礼的事情告诉赵国栋,这时候说这些,终究也是让他心烦,这个工程就算拿了下来,辛辛苦苦赚的钱,还要给他两个师兄弟分,李玉凤想想都心疼。

晚上夜深人静,医生查过了病房之后,徐二狗还久久不能入睡,他看着坐在一旁陪着他的老伴儿,开口道:“秀芳啊,我不想去省城看病了。”

“啥?咱不是说好了吗?去省城看病,我明儿就找国栋媳妇儿帮你联系省城的医院呢,你这又闹啥脾气呢?”孙秀芳蹙眉道。

“我这不是闹脾气,我这是想明白了。”徐二狗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你说我这一辈子,算没少赚钱吧?可到头来呢?这一病倒了,两个儿子非但没在病床前伺候我,反倒只想着分家的事情。”

“是我不好,没教好他们,让他们这么不懂道理。”孙秀芳哭了起来。

“再不好,那也是我的种。”徐二狗道:“这病我不想治了,我从二十岁开始,就跟着师父当学徒,每年在家的日子都没几天,跟你三十年的夫妻,真正在一起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百八十天的,现在我病了,我就回家养着去,不受这份洋罪了,跟你能过一天是一天。”

“医生又没说治不好了,你咋这样想呢!”孙秀芳急了起来。

“治不治得好,我心里明白…”徐二狗闭上了眼睛,顿了片刻才到:“我爹是二十八岁时候死的,我娘说他死之前吐了几口的黑血,那时候我才四岁,不懂事,可我现在想一想,大概我是和他一样的毛病。”

他看着孙秀芳,过了好片刻才说:“我昨晚梦见我爹了,我从小到大没梦见过他,连他样子都记不得了,可在梦里,我看清了他的模样。”

“二狗,你这乱说什么呢!”孙秀芳道:“咱爹是想让你好好养病呢!”

徐二狗没有在说话,死他是不怕的,可他就是舍不得他这老伴儿,跟着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将来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他又睁开眼睛道:“好在我这辈子收了不少徒弟,像国栋啊、清泉啊、这些都是好孩子,将来就算两个兔崽子对你不好,他们也不会不管你,我还会留钱给你的,有钱傍身,你就不怕了。”

第138章

徐二狗在县医院住了半个月,病情并没有得到控制。

那时候对于癌症这种病, 县医院连一个具体的治疗方案也拿不出来, 赵国栋原本以为徐二狗答应了去省城治疗, 可谁知道后来他又反悔了, 任他说破了嘴皮子都不肯去,最后…在徐二狗的坚持下,医生给开了出院同意书。

徐二狗已经没法走路了, 癌细胞转移的很快,连手术的可能性都没有了。其实李玉凤也知道,这种情况就算去了省城医院,也只能进行保守的化疗, 可到底效果如何,谁也不知道…徐二狗最后还是选择了不白花这些银子。

赵国栋喊了面包车来,徐二狗的两个儿子也来了, 因为徐二狗没把钱花了,所以两人对他的态度都很好, 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

孙秀芳见徐二狗上了车, 转头看着赵国栋道:“国栋,工地上这两天你多看着点, 有空回来看看你师父…”徐二狗的日子不多了。

孙秀芳说着又要落泪, 赵国栋忙劝她道:“我过两天就回去,这几天自来水厂工程要收尾了, 还有医院的项目马上就要出竞标结果。”

孙秀芳点头, 含泪坐到了车里, 和赵国栋挥手告别。

李玉凤也过来送行了,看着两老就这样走了,心里说不出的心酸。尤其作为一个医生,当他发现自己的医术完全没有办法救死扶伤的时候,就会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但有时候,这世界就是这样残酷。

“我一会儿要去一趟银行。”赵国栋转头对李玉凤道。

“你去银行做什么?”

“师父想把存折上的钱转到师娘名下,省得…”他死了两个儿子惦记着。

“你去吧,”李玉凤对他道:“你有空就回去看看你师父,徐医生说…可能没多少日子了。”

“我知道。”赵国栋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推了自行车从医院离开。

李玉凤刚回办公室,同科室的小护士对她道:“李大夫,刚才有人打电话找您,我说您不在,让她过一会儿再打。”

李玉凤谢了她一声,才回办公室,办公桌上的电话果然就响了起来。

她拿起电话机喂了一声,听见电话的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嫂子,是你吗?”

李玉凤家里排行最小,该叫她嫂子的人,也就只有赵家栋那小鬼头了,但他今年才考完高考,去S市念大学才一个来月,难道就已经找上女朋友了吗?

“请问您是…”李玉凤一时想不起来。

“我是雅宁,程雅宁,你还记的吗?”对方故意放慢了说话的语速,李玉凤这才听出对方的普通话带着一点南方人的腔调。

“哦…”李玉凤稍稍震惊,正想开口问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就听对面的人先说道:“我找徐叔叔要了陈团长的电话,从他那儿得到了您的联系方式,我有个事情想拜托你。”

程雅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请求,这让李玉凤稍稍有些警觉。五年前赵国栋没有认他的亲生父母,程雅宁和徐先生回到了香港之后,这件事情就没有再被提起来,很多时候,李玉凤甚至已经忘记了赵国栋身上还有这段事情。

但尘封的记忆忽然被唤醒,总有它的理由。

“出了什么事情吗?”李玉凤问道。

“我妈妈想见一见哥哥。”程雅宁开口道:“如果可以的话,您能不能和我哥哥一起来一趟香港。”

对于这个素未蒙面的亲婆婆,李玉凤对她的感觉有点矛盾,一方面李玉凤觉得她遗弃了赵国栋,这种行为让人不齿;可另一方面,要不是她的遗弃,她也不会有机会和赵国栋结缘。

“最近可能不太方便。”李玉凤想了想,还是回绝了:“我怀孕了,已经五个多月了,长途跋涉有些不方便。”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徐二狗没有多少日子了,这个情况下赵国栋肯定不愿意走的,万一徐二狗没了,赵国栋也要送他最后一程的。

“啊…是吗?”程雅宁显然有些失落,但她很快道:“我知道了,那我跟我妈妈商量一下。”

电话很快就挂掉了,李玉凤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应该问问赵国栋的意见,可那时候的电话没有来电显示,要查刚才打来的电话号码,还要去邮政局。

这种时候…赵国栋确实走不开。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玉凤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了赵国栋。

那人从外头集体浴室冲凉回来,穿了一件汗衫背心,露出精壮的两条胳膊来。李玉凤最怕他这两条胳膊,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扣,她连动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但自从自己怀孕之后,两人就好久没亲近了,虽然妇产科的大夫说三个月之后可以适当的运动一下,但赵国栋可不敢,情愿自己忍着,也绝对不碰李玉凤一下,要不是医院宿舍只有一间,赵国栋铁定和她分床睡。

他最近心情不好,这个事儿也提不起兴趣了。

“我想你最近也没这个心思,所以就替你回绝了,你要是想去的话,明儿我打电话去邮政局,让查一下今天下午的电话哪里打来的。”

李玉凤躺在床上,穿着一身棉布睡衣,肚子微微鼓起来,赵国栋就坐过来,伸手在她肚皮上摸来摸去的。

他的大掌特别厚实,盖在上头重重的,大概是肚子里的孩子知道了,竟然往上头踹了一脚。

“哎哟…”李玉凤经不住都喊了一声,蹙着眉心道:“动个不停,跟你老爸一样皮。”

“我小时候可一点不皮。”赵国栋可不打算背这个锅,勾了勾唇角,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很快又皱起了眉心道:“回绝就回绝了,我现在也走不开,工程队这两天又走了几个弟兄,之前的工程款要回来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没要回来,两个师兄扣着钱还没发完,心烦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我哪里走得开。”

“你自己别压力太大了,工程队又不是你的,大不了…”出来单干。

这话李玉凤老早就想说了,可她知道赵国栋念旧,她不想让他为难。但现在事情都到这份上了,等徐二狗一咽气,他那两个师兄哪里还会容他,到时候把他一个人踢出来,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那时候的赵国栋没有钱、没有手底下的弟兄,也没有工程可以接…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李玉凤不知道原文中的赵国栋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困境,但她必须要把这个利害关系告诉他:“你得为自己也打算打算,不能等到时候由着他们欺负你,好歹私下里问问你那些弟兄,愿不愿跟着你,也要开始张罗起自己的工程了。”

就算医院这个大工程接不下来,先弄两个小工程上手,也不至于打饥荒。

赵国栋抬头,看着自己身怀六甲的媳妇儿,从他只有三间茅房就跟着自己,明知道自己有两个有钱的亲爹妈也支持自己不认亲,她什么事情都会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从来不会害了自己。

“我心里有数的,你放心,我会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的。”赵国栋低头,轻轻的抚摸着李玉凤的肚皮、抚摸着她肚子里的小宝宝。他知道现在到了该他做决断的时候,可他仍然不希望,徐二狗亲眼看到这一天。

到了十一月份,天气就更凉了,程雅宁给李玉凤打了那个电话之后,也没有再联系过他们,这件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李玉凤的肚子却是越来越大了,六个月之后就长得飞快,小皮球变成了篮球,白大褂的扣子都有些紧了。赵国栋仍旧忙着工地上的事情,陈招娣周末的时候会过来给她做一些好吃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玉凤的厨艺实在进步有限。

“我前天还跟你爸去看了国栋的师父,整个人都瘦脱形了,瞧着也真是心酸,想当年国栋家盖小二楼的时候,他跟你爸喝酒,算上国栋他爹,他们三个人喝了五斤老白干…这才过去两年。”陈招娣叹了一口气,你爸回家就把他的那两坛酒都收起来了,说以后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