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他,似乎越来越累了。

那种叫左城的毒,她怕是难以独善其身了。

月未满,越发暗了,这夏日的夜,在黑暗里死寂,只有一处在喧嚣,那是左城的领地。

一盏昏暗的灯悬挂,照得四壁的青岩石泛着阴冷的光,有一种用血与白骨堆砌出来的森然。

男人从长长幽暗的阶梯走来,昏暗的灯光下,一张美得让人屏息的脸越渐清晰。远处墙壁上的人缓缓抬头,浑身缠绕的铁链发出尖刺的声音。

“先生。”声音无力沙哑,颤巍得厉害。

作者公告 第七十五章:左家少夫人说了算

“先生。”声音无力沙哑,颤巍得厉害。

最让人害怕的兴许不是死亡,而是半脚踏出了生路,等着毫无期冀的宣判。

左城倚着墙,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铁架上的刑具,不曾抬头,嗓音阴冷:“有怨吗?”

扬起头,脖颈的铁链扯动了结痂的伤口,有刺目的红色渗出,干裂的唇微扯:“有。”

她如是回答,在左城面前永远不要动撒谎的念头。

冷沉的侧脸像中古素描里画像,毫无鲜活的美感。他指尖葱白落与左鱼手腕暗红的铁链上:“若是有怨,对我,不要对她。”

这个男人定是爱惨了,因为这个男人动了杀意了。

到现在,她还活着,结果只剩两种,不是安然无恙就是求死不能,前者的可能微乎其微。

左鱼惊惧地放大瞳孔,被铁链束缚的手腕颤抖不止,似乎被扼住了咽喉,嗓音都是颤抖的:“我若说没有怨,先生会放我生路吗?”

“不,会更快解决你,我容不得对我隐瞒的人。”这漫着血腥的地下室,死寂,左城声音沾染了空中弥漫的森寒,笑意未泯。

左鱼苦笑,有种置之死地的决然:“左右,我没有后路。”

左城看着她的眼,不知自嘲还是嘲讽:“我本来也以为如此,只是……”

只是?左城声音凝止。

只是什么?那两个字之后隐藏的无奈,左鱼不敢揣测,不敢过问。

沉寂了片刻,他问她:“为什么不求饶,不解释。”

“因为知道没有用,进了左家地下室的人,至今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出去。”

求饶解释这种东西在左家,只是那个女人的专利。左家城堡下的地狱,没有免死金牌,她认命了。

冷冷的声音却响起,不具温度:“你是第一个。”这是最冷硬的宽恕,“你是第一个活着出去的例外。”

左鱼瞳孔放大,不可置信。

伸手,左城慢条斯理的解开铁链,杏黄的灯打在他削白的指尖上,更显剔透,沾了点点红色的血渍。他仅是冷笑,喜怒难辨:“你可以问一个问题。”

铁链解开,左鱼双脚虚软地跌坐在地上,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心有余悸地害怕,不敢对上左城的眸,微颤着问:“代价是什么?看着左城沉沉的眼,从我第一天进左家,您便告诉我,这两个字是左家的规则。”

左家奉行等价交换,他在做一场交易。

左鱼有种预感,左城的要她付出的代价与那人有关。

果不其然,背着灯光,侧脸暗沉,他说:“你的命以后便是她的,你只能为她死。”

语落,他转身,身后的灯光成了背景。

左鱼抬眸,看着那人走远,呼吸沉重,眉缓缓舒开。

她?左城牵念的她,在左家只有一个人。

江夏初……

左家的天……换了。

醒来的时候,夜正浓,江夏初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的被角裹得严严实实,出了一身的汗,头已经不疼了,自嘲地笑笑:越发懈怠了,他什么时候来过都不知道。

她蒙头偎在被窝里,却怎么也没有睡意,鼻尖全是左城的气息,真是魔怔了。起身,习惯性地喊了一句:“小鱼。”继而苦笑一声,“怎么忘了,她不在了。”

叹息声还没落,门毫无预兆地开了。

“少夫人,什么事?”

江夏初微怔,惊诧地看着走进来的左鱼。

莫不是睡多了,出现幻觉了。江夏初摇摇头。

“少夫人怎么了?”那人走近,递了杯水过来。

江夏初不禁失笑,接过水:“他还是应了我让你回来了。”视线落在左鱼结痂的手腕上,“伤得重吗?”

“我不要紧,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宽恕了。”

左鱼浅笑,第一次江夏初看见她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

左城真是本事啊,要人性命的是他,被感恩戴德的还是他。

“你怨我吗?”江夏初问。

“先生也问过这个问题。”抬眸,见江夏初眼眸深邃,她说,“之前怨,现在不了,因为只有少夫人可以求情,少夫人也确实这么做了。”她坦言,绝无隐瞒,江夏初某些方面像极了左城,比如一眼能看穿人心,隐瞒只是多余。

江夏初沉吟片刻,漫不经心的语气有些微冷:“不怨左城吗?他要你的命。”

左城二字,江夏初总是唯恐避之不及,这倒是头一回主动提及,她啊,莫不是真的魔怔了,只是她自己却鬼使神差地问了。

左鱼对着江夏初的眸,有种对着左城的幻觉,不由得小心翼翼了几分,回答:“在今天之前我的命本就是左家的,是先生的。今后,我的命便是少夫人的。”

恍然响起了左城的话:你的命今后是她的,只能为了她死。

眼前这个女人何其有幸。

只是似乎这个旁人眼里的幸运,她只是无动于衷,平淡得好似个局外人,语气云淡风轻:“即便心里不甘,不服,即便你要交付生命的人只是这样平凡普通的我,左城的话也要绝对服从吗?”

似乎她口中的左城只是路人甲乙,不带情绪。

左鱼第一次看清,原来这个总是淡薄的女人,是真的在置身事外,即便现在她正在询问。

心里忍不住为那个男人不值,有些倔强强硬地回答:“是。”

不需要考虑犹豫,在左家,绝对服从是基本,一种惯性行为。

那个男人是绝对的王者,江夏初不可否认,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何而来的好奇心突然作怪,她竟问:“小鱼,左城对于你们整个左家意味着什么?”

那个男人,不知为何,突然陌生了,像一道谜,然而,她莫名其妙地对谜底好奇了。

旁人眼里的他是什么?是王,是魔,是不可触犯的强者……她想大概是诸如此类的,却不料左鱼的回答:“是信仰,是我们的天。”近乎严肃神圣的语气,眸光里是膜拜,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呵。”江夏初轻笑一声。左城啊,果然会蛊惑人心呢,他能要了一个人的命,还让那人感恩戴德。

重重叹息一声,她似问非问,似乎怅然,又像无奈:“信仰啊,这两个字分量很重呢。”别开眼,对着窗,看着窗外天台,她声音飘远了,“区别很大呢,对于我,他是噩梦。”窗户上,她的脸,影像黯然。

噩梦啊,何不换种说法,那也是牵念。江夏初啊,绕进了胡同。

噩梦与信仰,那样矛盾的两个极端,任左鱼如何想象,也不能等同在一人身上。沉吟浅叹,固执己见也好,她还是笃定:“少夫人,你从来没有好好地了解过这个人吧,所以,你看不到全部的他。你只知道先生可以轻而易举地要一个人的命,却不曾了解,他用什么换来了那个资格。”、全部的他?那人城府不可测,谁有本事看清?

信仰,果然是不可侵犯的。江夏初除了冷笑什么也没说。

左鱼想起了一部电影:傲慢与偏见。正如自己将左城视为信仰,江夏初将左城视为噩梦,都是一种惯性,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

江夏初果然是左城的劫,是左家的劫。

左鱼凉眸忽转,望着窗上江夏初淡漠的眼:“我杀过人,吸过毒,卖过淫,就是这样的我,先生代替我挨了一刀,伤在左手上,留了疤。我问他为什么,他只说,因为我姓了他的姓。”顿了顿,语气带了莫名的愤慨,“少夫人应该知道,有多少人姓了他的姓。”

那个男人,他也不是生来就无所不能、他同样有一无所有的初始,他的伤,他的苦,他的落寞失意,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喧嚣而已,然后以最恣意桀傲的姿态站成一个人的高处,掩藏着他的孤寂。

所以世人只记住他冷硬强势的姿态,却忽视了他转身后的荒凉。

江夏初便是那世人其一,或者正如左鱼所说,她从未好好看过、了解过那个男人,所以才会用这么平淡无痕的语调漫谈这个男人,她会以无奈的姿态叹气而语:“原来我也是你们之中一员,冠了左城的姓。”

左鱼苦笑叹息:这个女人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又如何,被仇恨厚重的遮盖了。

有些无力,左鱼摇头:“不,少夫人你不一样。知道先生为什么会放过我吗?”

“怕报应吧!”她淡淡回了一句,眸中像笼了深秋的浓雾,隔得再近也看不清颜色。

怕报应落在最在意的人身上,左城啊,怕这个。

江夏初只是浅笑,左鱼读不懂她的情绪,所以无奈苦笑:“报应?左家最不惧的就是这两个字了。”

江夏初摇摇头,面色怅然:“不,他怕报应。”看着左鱼,她轻笑说,“我告诉左城遭报应的是我,竟没想到他信了。”语气带了侥幸,像在玩笑。

左鱼语气依旧恭敬,只是掩饰不住愤慨:“先生信的不是报应,是你。”

江夏初只是淡笑不语,不爱笑的她,也已经对这种不掺杂感情的表情驾轻就熟了。

他们都以为江夏初糊涂到熟视无睹,她啊,不过揣着聪明当了个糊涂人罢了,她很精明呢,精明到能让所有人都以为她糊涂,精明到将那些恩怨罪孽一笔一笔计算得毫无遗漏,然后一点一点收回利息。

江夏初,她才是至始至终最透彻的那个人,所以左家的天变成了她的天。

静默会生寒,左鱼接话,语气很冷:“少夫人,好好看看先生吧,在你面前他不是信仰,不是天,不是噩梦,只是你的丈夫。”

不止是左鱼,大概许多人都会这么觉得吧,江夏初就是左城那注定传奇的一生中最荒诞的一笔。

连江夏初也这么觉得。左鱼的话,她不否认,只不瘟不火补了一句:“也是我的仇人。”

命运总是这么荒唐,这样极端的两个人偏生要相遇;相遇了,偏生要生恨;生恨了,还偏生要生爱。

多像一出闹剧啊,连旁观者都不禁摇头苦叹:“就算赎罪也有期限。”

江夏初转眸,眼神幽冷:“小鱼,你逾越了。”

点到为止,左城那道谜,知道的越多,越绕不出迷惑,江夏初全身而退。

左鱼张张唇,还是咽回嘴里的话,在左家最忌得寸进尺。

江夏初有些怅然无奈:“小鱼,许多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表面。”

左鱼恢复毫无表情:“很晚了,少夫人早点休息吧。”

颔首,转身出去,态度恭敬得陌生。

毋庸置疑,当爱与恨放在一个天平上,孰轻孰重江夏初就是一个典型。

门阖上,江夏初端起床头柜的水,一口而尽,凉意淌过干涩的喉咙,她苦涩自讽:“好好看看他?”笑得荒诞,自言自语一般,“我不敢看。左城啊,会蛊惑人心的”。

眸子里有种陌生光点,江夏初捂着胸口,乱得毫无节奏,闭上眼,蜷在被窝里。

殊不知那种光点,叫做心悸。

左城是一种噬骨的毒,毫无生息地蛊惑人心。

自从江夏初住进左家,除非左城刻意等,这样偶然地在早上碰面还是头一回。

其实也不是偶然,只不过江夏初这个早晨没有刻意地回避。

大概因为这头一回,左城看到楼梯口的江夏初有点怔然,总是冷沉的脸破天荒的出现恍然的表情。

江夏初倒是淡然如常,走过去,抬眸看着左城,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是左城陌生的眼神,没有情绪波澜却也褪去了寒凉。

“怎么了?”左城握着刀叉的手紧了紧,有种不安的小心翼翼。

进叔看了一眼左鱼对方也是轻摇头,不解,难道昨天晚上的话起作用了可能性很小。

“夏初。”声音染了初晨的清透干净,好听极了。

江夏初不说话,伸手覆在左城手背,咚的一声,左城手里的叉子掉下,总是犀利冷烈的眸子有些慌乱无措的看着江夏初。手背上,凉凉的掌心在他心头拉了一根线,左城全身都跟着紧绷。

一旁侯着的几个左家直系完全怔了,不是对莫名其妙的江夏初,是对手足无措的左城。

只有江夏初一人若无其事,慢条斯理地捋起左城左手衣袖,眸光一凝,盯着左城手臂上食指长的疤痕。

“真的有疤。”自言自语了一句,抬眸看左城,不咸不淡的语气,“怎么弄的?因为什么?”

她松手,坐到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漫不经心,让人怀疑是否她想知道回答。

左城半晌从恍惚中清醒,白皙剔透的手指沐了早晨的阳光,像打了一层华美的幻影,只是那双极美的手在轻颤,他密长的睫微闪,回答:“只是意外。”

江夏初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身侧的左鱼,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这就是我看到的。”

好好看看他……

因为这句话,江夏初一夜未眠。

左鱼恍然大悟,却无语凝噎,这两个人,都习惯不诚实。

左城眸光犀利,落在左鱼身上:“说了什么?”

左鱼不知如何作答,低头,不敢看左城的眼。

这男人,一个眼神,让这早晨阴暗了。

谁都不语,江夏初接过话去:“没什么。左城,你说过,我若不喜欢这里的装修可以换,这话还算数吗?”

“嗯,你喜欢就好。”语气温柔,惊掉了旁人眼珠。

男人莞尔,左鱼觉得这早上的天善变,这会儿又明媚了。

江夏初还是像个局外人一般,说:“那就移平了后院那个废楼吧,我想整栋房子,那里最适合建花棚。”

一席话落,静默无声,除了两个当事人,旁人都是面面相觑,又噤若寒蝉。

左家那么大的地哪里不好,偏偏是后院,这样的巧合可信度很低。这不动声色的摸清底线、心知肚明的手段真是像极了左城。

左城唇边莞尔消失殆尽,抿成僵硬的直线,蹙眉沉吟。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说完,直接起身上楼。

左城沉默,自然也是默认,江夏初要的,别说废楼,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左城也不眨一下眼,进叔在一边直摇头。

楼梯上的女人突然顿住脚步,也不回头,懒懒扔过来一句:“哦,什么花草都可以,只要不是刺葵。”

左城重瞳微敛,唇角抿得越发紧了,眼里宠溺还是浓得化不开。

江夏初越来越精于攻心了,左城越来越溃不成军了,这左家的天,已经换了主人了,进叔一眼担忧,等到江夏初走远才开口:“少爷,后院的废楼动不得。”

那是左家的刑场,是左家唯一一出隐于暗处的领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个地方动不得。

却不料,左城这般宠妻无度,说:“随她喜欢吧。”

随她喜欢?左城身后永远面瘫的两个黑子男人嘴角都是忍不住抽了抽,幸好江夏初拆的不是左家。

进叔听了左城的回答,眉头都拧到一块儿了,忧心忡忡地再问了句:“那地下室呢?”

沉默了一会儿,左城面无表情地扔了句:“移平了。”

移平了?左家几十年的地下刑场,那个女人几句话就变成了泡影。进叔除了摇头就只剩叹息了,让人也都是瞠目结舌,更加确信了一件事:左家实权转移了,少夫人说了算。

作者公告 第七十六章:他的女人只能他护

移平了?左家几十年的地下刑场,那个女人几句话就变成了泡影。进叔除了摇头就只剩叹息了,让人也都是瞠目结舌,更加确信了一件事:左家实权转移了,少夫人说了算。

托了江夏初的福,左城出左家的门将近十点,不过,那位迟到的少爷心情倒是极好,车窗上倒影着男人勾起的唇角,懒懒靠在座椅上,眸子轻染一抹邪肆,这个男人慵懒起来也美得真要命。

主驾驶位的进叔接了个电话,脸色立马沉了:“少爷,出事了。”

左城眸子微敛,不含烟火气息的冷淡:“什么事?”左城惯于处变不惊。

进叔一脸沉凝:“少夫人的报道。”

刚才还处之泰然的男人,立刻眸光微颤,俊逸的侧脸绷得僵直,动作有些慌张地打开电脑。

遇上江夏初,他总是方寸大乱,毫无阵脚。

电脑屏幕的光照出左城眉间大片大片的阴霾。

“你在哪?”手机的金属光泽衬得他侧脸微冷。

微促慌张的语气,也找不出第二种设想了:这个男人又在为电话那边的女人牵肠挂肚了。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不瘟不火的:“要出门。”稍作停顿,补了一句,“今天有歌曲制作。”

最云淡风轻的解释,对于某个女人来说,却也是难得。

左城听后,原本蹙着的眉皱得更紧了。

“夏初,听话,哪也不要去,待在原地等我。”左城轻声哄着,慌张害怕的成分居多。

这个女人,真让左城操碎了心,可是还有更不能省心的,那边女人回话:“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在外面了。”

好吧,这样算来,左城前脚出门,江夏初后脚就出了左家大门。

“江夏初!”左城语调骤高,几乎怒吼出声。他极少这样连名带姓唤她,定是急得乱了理智。

只是电话那边毫无回应,江夏初一贯的不听话,直接挂了电话。

也就江夏初敢挂左城电话,江夏初的胆大妄为,归根结底是左城无法无天的纵宠给惯的。

左城该恼也好,该怒也好,只是都被满脑子的担忧取而代之,冷着一张脸半响才说话:“让左翼查出她在哪?”

“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

“她的戒指里,有追踪器。”

左城还真是把什么都做绝了,要是江夏初知道左城在她戒指里安了个追踪器,大概……好像什么也做不了,顶多以后不出门了,这个男人,手段太多了。

进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开始着手找人。

不得不说左城养出来的人都是变态级别的能人,仅仅几分钟,将整个上海翻了个底朝天。

“少爷,少夫人正往天娱去。”

左城脸色阴翳,这幅模样,进叔便知,那位少少夫人又让左城牵肠挂肚了。

“一定要赶在她前面。”窗外的街景在左城眸中倒退,急促又凌乱,眉,紧蹙。

车,极速前行。

一个方向,江夏初的车不急不徐。皱着眉,心里堵得慌。

忽然,电话铃响,江夏初甩甩头,拿起电话,耳边就是传来一阵轰炸。

“江夏初,你在哪?”

那厮,高音就是这么练出来的,江夏初将电话拉远距离,平平回了句:“路上。”

“今天的录制取消,你不用来了。”还不等江夏初说什么,那厮语调提高,继续毫无解释地下命令,“不是,现在立马给我回去!”

虽说叶在夕平时脾气架子不小,但是对江夏初一直采怀柔政策的,若不是叶在夕抽风了,就是要发生让其发疯的事。不做多想,江夏初问:“出什么事了?”

先是左城,现在又是叶在夕,江夏初有种预感,无迹可寻的慌乱不可抑制。

刚才还风风火火、急火燎原的男人忽地就沉默了。

“出什么事了?”她又问,淡淡的嗓音有种江夏初特有的不动声色的强势。

“女人多事不好,哪来那么多花花肠子。”没好气又没底气,这个拿了金马奖的男人对上某人,连撒个小谎都不顺溜了。

到底是谁一肚子花花肠子啊?江夏初不说话了,也不挂电话,就那么等着。

等着某人坦白……

这个女人会读心术啊!都被左城带坏了!叶在夕心尖上,烧了一把火。

不用想也知道电话那边的男人肯定急躁地在蹂躏他那帅得没天理的发型。

“别管出什么事了,你今天给我好好待在左城的笼子里,哪也别去,听到了没有。”

叶在夕拐弯抹角、遮遮掩掩、敷衍塞责说了一通有用没用的,江夏初眉头皱得更紧了。

叶在夕才刚松口气,那边不瘟不火地丢过来一句:“听见了。”语气一顿,“只是车已经到了门口。”左手握上车门,缓缓旋转……

“丫的你——”惊怒的话突然刹住车,时间紧急,叶在夕连爆粗口都省了,一本正经地叮嘱:“那你给我老实待在车里,千万不要——”

所有话顿时胎死腹中,叶在夕一张俊脸黑沉黑沉的,耳边的电话里,嘈杂声此起彼伏。

晚了,完了……那个女人总是这么人抓狂,叶在夕咒骂:“操!真不让老子省心!”

挂了电话,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这个男人啊,嘴里骂着某个不省心的女人,转身又为那个不省心的女人奔走东西。

果不其然,刚才的心慌是预支的,这一刻,江夏初连心慌都没有大脑去支配了,一片空白,任人潮拥挤,她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她的世界静止,那个陌生的领域在喧嚣,闪光灯将她脸色打得刷白。

“江夏初小姐,作为金曲制作人,三年来从未透露过任何个人信息,此次高调公开,是刻意炒作吗?”

“你与叶在夕合作三年,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夏初来不及思考就深陷,她甚至都忘了闪躲后退,怔怔地,不知所措。

“少夫人退后。”

左鱼将她护在身后,只是哪里躲得开这群如狼似虎的记者,她举步维艰被困在中间,闪光灯亮得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