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那背影半晌,圣沨这才回神,唇角翘出讥讽的弧度。神仙大哥哥?他这样的人,也配以“神仙”相称么?

第八章 素衣纤指斗修罗

刚刚回房,门外立时便传来敲门声。萧冷儿连忙弄乱衣衫和头发,故意磨蹭片刻这才呵欠连连模样去开门。馥香浓神色焦虑站在门口,门一开立刻紧紧扯住她衣袖:“冷儿,你方才有没有听见一阵极美的琴声?”

萧冷儿大大白她一眼:“大小姐,现在什么时候了?琴声?我还鬼乐勒。就算您老做梦梦见,又不是啥噩梦,干吗不自己好好享受还跑来扰我的清梦?好吧再退一步就算你讲义气要跟我一起听,那这时辰也没选对嘛,至少也要在…”

“行了!”不耐烦打断她,馥香浓转身离去,口中尤自低喃,“不可能是他,他绝不可能与人合奏。但除了他,却有谁能弹出那般乐曲来…”

待她走远,萧冷儿这才松口气,关上房门,想起先前那少年仙姿,花月般眉眼,不由心中一热,杵在门边静静发起呆来。

庚桑楚看萧冷儿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昨夜没睡好?”

萧冷儿无知无觉的摇了摇头,依然端着茶盏站在一旁有一头没一头的打瞌睡。一不小心睡过了头,身子一倾,虽然被庚桑楚及时接住,但手中茶盏却直端端向着原镜湄身上倒去。

原本悠闲喝茶的大美人吓得立时跳了起来,刚一起身,茶盏已四平八稳躺在她方才坐椅上。拍了拍胸口,原镜湄没好气瞪萧冷儿一眼:“就算昨晚去和心上人偷会,今天也不用这样魂不守舍吧?”

明明是两人之间再平常不过一句斗嘴的话,萧冷儿却莫名其妙红了脸,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大美人胡说八道什么。”

见她模样庚桑楚虽有些奇怪,却也不愿多问:“要不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原镜湄立时反驳:“她现在是当丫头,自己晚上不好好睡觉,现在却来打秋风,这不明摆着是偷懒。”

原本并没什么想法要前去坐下的萧冷儿一听这话立刻大咧咧抢占最好的一块地盘,还不忘抛给原镜湄俩挑衅的媚眼,这才闭上眼睛养神。没睡觉自然无甚丢脸,但总不能说自己就傻呆呆站在门口想美人想了一整个晚上,那还不被他们几个笑死,况且…

她眼睛张开一条缝,偷偷向庚桑楚瞧去,哪知庚桑楚正目不转睛望着她,吓得赶忙紧紧闭上眼睛,心慌意乱,又再莫名其妙红了脸。负气想到,即使他半分不在意,自己却也不愿他有任何误解。

庚桑楚不由自主胸口有些暖意,手中折扇摇得愈发清爽。

原镜湄看得没好气,正好见香浓走过来,翻翻白眼道:“怎么,他今天又不过来?”

萧冷儿心中一跳。

馥香浓却不答话,只径直坐下:“有什么事?”

那人不过来早已是家常便饭,怕香浓委屈,倒也无人多问。庚桑楚冲原镜湄点点头。

镜湄坐直了身道:“这两日收到好几封密报,尽言他们都已准备妥当。我派出的探子也回报各大门派十有八九都已来到洛阳。少林、武当、峨眉、崆峒、昆仑等各大派掌门都齐聚扶鹤风风云盟之中,但风云盟乃中原圣地,守卫太过严密,无法得知他们的行动。”见馥香浓在凝神听着,续道,“今日一早接到总坛密报,圣君不日将前来。”

萧冷儿听得心中一震。

馥香浓皱眉望着庚桑楚:“你前几日说的…”

“我今日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折扇轻扣桌面,庚桑楚笑道,“武林大会之前,我必斩那二人于剑下,作为恭迎圣君前来的礼物。”右手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划出两个人名,笔笔清晰,却似并不在意他们三人之外的另一个人在此。

萧冷儿微微睁眼,不由一笑,庚桑楚自是心思缜密,但孰高孰低,到了那一日,自见分晓。

原镜湄依然有疑虑:“你确信此番做法不会影响到武林大会?”

庚桑楚微微一笑,唇畔光韵如水:“中原武林若能团结如此,我楼心圣界又岂能存活至尽?”

原镜湄痴痴望他,良久浅叹一声:“你的决策,从未出过半步差错。”

庚桑楚却不再答话,转向萧冷儿笑道:“睡着了没?”

萧冷儿没好气撇嘴:“你们在这吵个不停,我哪能睡得着?”

庚桑楚忽然来了兴致,问她道:“你觉得我方才的话可有道理?”

睁开眼,萧冷儿目中光彩湛湛,笑如春花烂漫:“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有幸得问心殿下视为对手,殿下既能使楼心圣界空前团结,我为什么却不能让中原武林各派尽去隔阂?”挑高了眉,炯炯望他。

原镜湄轻哼一声:“让中原武林各派消除隔阂,你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萧冷儿笑意盎然,悠悠道:“在楼心月与庚桑楚之前,要让楼心圣界上下一心,又何尝不是痴人说梦。”

仔细瞧她半晌,原镜湄摇了摇头:“萧冷儿,你说,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是不是该现在就杀了你,要你永远不能在踏出这里一步?”

“你说呢?”萧冷儿笑笑,抬头懒洋洋望她,目光一分分收紧,“今日若你我身份对换,我此刻一定会毫不犹豫一剑杀了你!”

原镜湄“呛”的拔剑。

萧冷儿笑指自己纤细脖颈,原镜湄抬剑便刺,毫不留手。

皱眉,庚桑楚折扇轻点送剑回鞘,并不多看镜湄一眼,拉了萧冷儿起身,笑道:“有两日没见到你家那两个丫头,只怕你想念得紧,我们这就过去看看。”不容她说话,领着她径自离开。

明知结果必是这般,看手中秋泓似剑光,原镜湄依然发呆半晌。

半晌,馥香浓突然问道:“方才若没有问心阻止,你真会杀她?”

静思良久,原镜湄缓缓摇头:“问心现在不杀她,是想留着这个难得的对手。我怕的是,此女非凡,留着她,问心总有一天会当真不忍再杀她,那时她便成为我们极大的阻力。”

“你为何不自己动手杀她?想来问心不至怪你。”

原镜湄垂首不语。

馥香浓摇头轻叹:“你不但全心全意信任他做的任何决定,也不忍做任何让他心中难过的事。”

两人缓缓前行。

半晌,庚桑楚皱眉道:“方才你为何要对湄儿出言相激?”

萧冷儿回头看他一眼,唇边笑意略有些嘲讽:“那你呢?你敢说,方才那一瞬间,你心里没有杀我之念?”

庚桑楚不答反问:“你真想让我杀你?”

萧冷儿不语,心里却闷得有些难受。

庚桑楚摇扇叹道:“即使我有杀你之念,也绝不会在眼下。那日你答应我的要求留下,心中便该知道,总有一日,你也会想着要如何杀我。”

萧冷儿咬唇:“那也是你逼我。”

“不错。”庚桑楚颔首,“我望你莫要再为这些事困扰了内心。萧冷儿,我要留下的不是一个只会悲春伤秋的女人。”

萧冷儿抬头,恨恨道:“不能随心所欲,甚至连自己真实的心情也要放在次要,我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

“那是你亲口应允我!”庚桑楚声音蓦地拔高,眸色暗下去,“现在即使要反悔也晚了。你现在这模样,莫说我,便是湄儿几人中任意一个,也杀你有余。萧冷儿,你莫要叫我失望。”

吸一口气,萧冷儿正色看他:“若我当真叫你失望,你会如何?”

折扇倒转,抵她喉间,庚桑楚淡然道:“你我相交一场,我不忍你死于旁人之手,自会亲手杀你。”

半晌,萧冷儿颔首:“我明白了。方才只是一时气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我答应你的事,自会说到做到。”脚步突然一滞,她看着不远处那一角黑衣闪过,那是…

庚桑楚心中疲惫,挥了挥手,却不愿再多说。

一路沉默无话,不多时已到依洛二女所住的芳草居,洛烟然正在院中修剪花草,见两人到来,连忙兴高采烈迎上去,拉了萧冷儿手,面上浅笑温文如玉。

庚桑楚见到洛烟然也甚是高兴,抛开心中郁结柔声笑道:“洛姑娘这几日可还安好?”

洛烟然笑道:“公子每次来此都嘘寒问暖,烟然心中实在感激不尽。”

萧冷儿撇撇嘴:“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洛烟然尴尬地看庚桑楚一眼:“公子…”

庚桑楚折扇轻摇,浅笑如玉:“无甚。萧少爷心情不畅快,小生都当她的出气筒实在感到莫大荣幸。”

瞪他一眼,萧冷儿挽着洛烟然进屋,却见向来把摔桌子摔碗当成每日一乐的依大小姐只撑了俏丽的脑袋瓜闷闷不乐坐在窗前。 当下向洛烟然做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来到依暮云身后,气沉丹田,杵到依暮云耳边大叫一声:“哇!”

“啊!”

“哐当!”

“哎哟!”

当下萧冷儿、依暮云、洛烟然三人都是一脸无辜瞪着另外两个人。依暮云摔着手,洛烟然跺着脚,萧冷儿心虚的脸转在半一旁。

庚桑楚惊叹的望着三人。第一声自然是依暮云的惊叫,第二声却是依暮云高高跳起时一不小心左手重重摔向桌面上的茶壶,不巧那茶壶落下时就不偏不倚砸在正走过来的洛烟然脚上。

庚桑楚心情实在忍不住要好起来:“我们家萧丫头当真是大大的了不得,君子动口不动手,古人的话果然大大的有道理。”

瞪他一眼,萧冷儿目光讪讪瞧向这屋里另外两个人。

洛烟然想说什么,最后也只一声叹息:“你呀。”

依暮云原本立时就要发飙,一听到庚桑楚声音,心思却刹那之间全部转到他身上去,三两步蹦到他面前,充满希冀的看着他:“怎么样?”

见她模样,庚桑楚心中暗叹一声:“我今晚会去找他,到时自会转达你的心意。但他究竟见你不见,就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依暮云连连点头。

庚桑楚想了想,向洛烟然道:“洛姑娘,你若在这里住得太闷,也可以告诉我,我自会抽时间陪你到处去走走。”

洛烟然一愣,瞟了眼一旁分明快乌云盖顶却又要拼命掩饰的萧冷儿,忍笑道:“烟然在这里甚好,公子关怀,烟然心领。”

庚桑楚一时却也不明所以,只当她当真不愿出去,便道:“既然如此问心也不勉强,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问心明日再来探望姑娘。”说罢看向萧冷儿。

萧冷儿心中虽不舍,但今日心情实在不怎么好,又不愿让二女担心,只得离开。又想到这么些日依暮云心中就只有她那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不由很是有些妒意。

两人出了门去,萧冷儿立时板着脸道:“今天本少爷心情不好要一个人去逛逛,你不许反对不许跟来不许说不。”

庚桑楚叹一口气,两人闹别扭,却也只如平常吵闹一般,他心知她不愿两人为那些事生了嫌隙,心中怜惜:“小的不敢反对不敢跟着也不敢说不,只有一点,你去哪里都成,但千万不能往西边走。”说着拿出一物塞入她手中,“你向来不喜欢认路,到时若找不到回去的方向就放这个,我自然会来接你。”

萧冷儿嘀咕道:“什么不喜欢认路,你不用说这么好听,明知我左右都难分,谁知道什么西方是哪一方。”

庚桑楚又忍不住叹气,想了想道:“算了,你爱去哪玩就去哪,其他我会吩咐旁人。”

点点头,萧冷儿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实在抵不住心中情绪,回头冲他笑一笑:“我只是习惯了才要向你解释,你莫要多想。我没有生你的气,就是想到处走走,你…不要放在心上。”

无法阻挡心中那股暖意,庚桑楚柔声道:“我知道,不过,”向她行一个礼,庚桑楚笑靥生辉,“——遵命,萧大少爷。”

萧冷儿心情这才真的好转起来,朝他挥挥手,便独自跑开。

努力回忆方才记下的路线,萧冷儿已经懒得去想自己多兜了多少圈子,好容易看前先前一眼瞟过那清幽小院,她心中大喜,正要过去,肩膀上却突然被谁轻拍了拍。萧冷儿吓得几乎跳起来,连忙转过身,入目却是一张把阳光的温暖隐掩殆尽的无伦容颜,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定神:“原来是你啊大哥哥,干吗躲在我背后,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圣沨皱了眉看她,却不说话。但即使简单一个颦眉的姿势,也仿佛要转瞬之间夺去天下绝色。

萧冷儿略略思考,立时明白,兴高采烈笑道:“原来你先前也看见了我,我还当你没看见呢。这么说,”她一脸坏笑凑近他,“大哥哥是专程在这里等我,你怎知我会来找你?”

圣沨一脸不虞,眉头皱得愈发紧,却依然不言也不动。

他越是这般,她便越发的想要逗弄他,却想不通这是何故。萧冷儿眨了眨眼,贼光若隐若现,作恍然大悟状道:“哦——!我记起来了,大哥哥是个哑巴,怎么会说话?对不起啊大哥哥,我明知道你是哑巴还不停向你发问,让你气怒,我真该打。不过没关系,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

“谁说我是哑巴!”圣沨实在听不下去,冷冷开口,面上颇有恼意。

诡计得逞!萧冷儿哥俩好的攀上圣沨肩膀,笑嘻嘻道:“大哥哥从昨晚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过。谁会忍心对这么冰雪聪明玉雪可爱的人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简直不可能嘛!所以人家理所当然以为大哥哥是哑巴了。这不就对了,嘴长在脸上是做什么用的?当然是说话啊。大哥哥你的嘴唇长得这么漂亮,当然更要多说话才能显示它的非凡用途,你说是不是,嗯?”

“你…”

“啊对了!”圣沨甫一开口,萧冷儿又故作惊慌失措的打断他,“人家都差点忘了,人家今天是因为心情不好,这才专程来找大哥哥你谈谈天解解闷儿的。怎么样大哥哥,现在是不是该发挥你的非凡用途、陪人家到处走走了?”她再一次笑嘻嘻凑近他,大眼睛在另外一双大眼睛面前眨啊眨。

良久,圣沨终于做出站了大半天以来的第一个动作——不怎么客气地甩开她,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微微斜首,眸光潋滟,风华绝代。

“还不快跟上来。”

萧冷儿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这地宫虽是在地下,但绝非不见天日。当初修建这地宫之时,只怕所花费时间与财力物力难以想象。萧冷儿初来时候已听原镜湄说过这地宫设计完全出自庚桑楚之手,由此心中对他隐隐的心惊与忧虑只有更甚。她实在想象不出,他究竟还有多少她没有看到甚至想不到的才能。唯一能肯定,此人确是今时今日中原武林的一大劲敌。她到来多日,虽然从没有在这里发现出口以外任何与地面相通的所在,但不知为何,地面的阳光在这下面仿佛也是无处不在,就如此刻天边昏黄的晚霞也同样透过地面洒了她一身,竟还微微有余晖的温度。

在人们的传诵中,邪恶的力量似乎永远都只与黑暗为伴,但此刻这由庚桑楚一手建立的地宫,竟似比光明更要光明。

脚步顿住,萧冷儿回头望身后一直沉默的绝艳少年,他看来没有一点温度的容色,却不由自主给她的心带来微弱的温暖。不由自主冲他一笑:“大哥哥,和你在一起真有意思,天色不知不觉都已经这样晚了。”

和他在一起有意思?圣沨怀疑。整个下午他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萧冷儿继续笑道:“今天送我到这里就可以,我先走了,改天见。”说罢前行几步,想了想又转身笑道,“对了,忘了告诉大哥哥,我现在住在品花阁,是香浓的丫鬟,名字叫萧冷儿。今天和大哥哥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再见。”冲他挥挥手,转身轻快的向品花阁方向跑去。

为什么会任她牵着鼻子走?为什么不由自主就愿意跟她一起?

愣怔半晌,圣沨突然想起她的眼睛。是了,她的亮如星辰闪耀的眼睛。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澄澈没有杂质的光芒,让一个人的眼睛如同盛夏的雪,初春的泉,又像一望无际黑暗中唯一的阳光。

抬眼就看见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庚桑楚,向来仪态万方的折扇摇得呼呼作响,一眼可见焦灼。

怔了片刻,萧冷儿这才无意识调笑:“喂,火烧屁股呢,瞧你急得那样。”

庚桑楚一听她声音立即整个人都软了下去,瘫在椅子上,片刻又跳起来:“你跑去哪里了?害我以为你出什么事,给你的信号弹也不用,真真急死我。”

萧冷儿取笑道:“这鬼地方全部都是你的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就算我真出什么事那也是被你吩咐人给暗杀了。再说我若当真迷路,只怕不出半柱香时间立刻就有人把我揪到你面前。”

庚桑楚深深蹙眉,那模样当真万般惹人怜,萧冷儿频频摇首,若被外面那几个丫头见了,只怕又要迷得三魂不见六魄。她实在想不透这绣花枕头为什么随便什么动作都能做得风情万种倾倒众生。

“你道要自己到处走走,我惟有撤去各处守卫,怕扰了你的心思,又怎能派人去寻你。”

庚桑楚答得随意,萧冷儿却是一怔,立即提醒自己别心软千万别心软,花言巧语谁都会!但手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地抚上他紧蹙的眉心,温柔语调也完全不像她的:“我没事,只是事情想得多了,也就忘了时间,你别担心。若当真有什么事,我…”她迟疑片刻,随即因肯定而释然,“若当真有什么事,我第一个想到的定是你。”

她的温度在他眉间,一寸寸抚平他的焦虑。几乎贪婪的感受那暖意,片刻,庚桑楚依然拂开她手,退后两步,摇扇笑道:“这宫中暗哨颇多,你平日里若想自己出去,也多留意一些。否则以你三脚猫功夫,若落入甚机关,我怕是要失去一个知己了。”

愣得一愣,萧冷儿喃喃苦笑道:“你用得着时时处处提醒我么,连我自己都快要以为自己多厚脸皮了。”

庚桑楚凝视她眸光一痛,转过身去,心中暗道,他提醒的不是她,却是他自己。

萧冷儿认真看他:“你说没有派人跟着我,我自然信你。既是朋友,我便希望你答应我,日后你做任何事,不必告诉我,但也不要欺瞒我。”

庚桑楚点头应许。

萧冷儿忽然凑到他唇边重重一吻:“我也答应你,绝不对你说一句谎话。但即使是在这地宫之中,如果有些事我不愿讲,也望你莫要多问。”说完红着脸转身跑开。

抚着温暖的唇,竟似痴了。良久,庚桑楚挥了挥手,倦怠声音似无限疲惫:“出来吧。”

原镜湄慢慢走进来,似难以启口,半晌终还是咬唇问道:“你当真对她动了心?喜欢到心甘情愿养虎为患?”

许久没有答音,原镜湄几乎就要放弃时,却听庚桑楚轻声道:“湄儿,我记得很多年前我娘说过,我这一生,无论爱上什么人,终究只是场误人误己。”

“我不会爱上她。”

那声音似笑似叹,恍惚中已寂寞很多年。

这日,萧冷儿正感慨着偷得浮生半日闲,她家那位冰山大小姐也不知是再也无法忍受她的厨艺还是怎的,竟一大早就围了围裙进厨房,萧冷儿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大少爷难得下一回厨也得先看准了天时地利人和,可没那么纡尊降贵时时都做。香浓每日吃的大部分还是和以往同样的饭菜,而且庚桑楚那比皇帝还刁嘴的家伙也三不五时跑来蹭饭,她又怎可能会吃得不满意?

实在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她为什么要亲自下厨。

萧冷儿简直想要敲破她那颗平日里聪明绝顶的脑瓜子。

不过还好,馥香浓已经在这时候走了出来,萧冷儿几乎是扑向她手中的食盒。

连忙举到她够不着的安全范围,馥香浓甫瞪她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立时又收敛神色,竟千年等一回的冲萧冷儿笑了笑,萧冷儿又差点第二次吓掉眼珠子:“好冷儿,帮我一件事可好?”

萧冷儿努力吐口水。

馥香浓续道:“帮我把这食盒送到泠苑。那里只住了一个人,你帮我交到他手中,可好?”

泠苑?忆起昨天模糊瞟到那几个字,萧冷儿心中一动,不及细想,已经不由自主点了头。

馥香浓原本想着以这尊大神的懒性,只怕还要费些口舌,谁曾想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不由大喜过望:“真的?那就拜托你了。”连忙把食盒交到她手中。

含含糊糊应一声,萧冷儿转身离开,对着香浓开心的脸竟莫名其妙有些心虚。

走近了看,果然便是“泠苑”两字,一路穿行过去,果然半个下人影子也没看到,萧冷儿嘴巴越咧越大,穿过回廊看到后院中那黑衣的修长身影时,萧冷儿早已笑得合不拢嘴,暗叹这小子果然跟庚桑楚是同一种生物,就连一个背影也能让人心生遐想。

听到声响,圣沨即时回头,见是萧冷儿,不由一愣。某女却已笑意盈盈恬不知耻自动贴到他身上:“大哥哥,咱们俩还真是缘分不浅。”

圣沨七手八脚推开她,嫌恶地皱了皱眉。

萧冷儿半分不以为意,把食盒小心放在桌上,复又攀上他肩膀,一手捏了他下巴细细笑道:“大哥哥不愧为倾国绝色,引得众美人遍尝相思之苦,少爷我真是自叹弗如啊。”一边心中感慨自己为何每次一见到他就情不自禁想要调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