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可以试试!”扶雪珞手扣着一人站出来,楼心月与庚桑楚所站地势皆高,一眼便看到他手中人是原镜湄,俱是面色一变,“我数三声,你再不说话,我就立刻杀了她!”扶雪珞此刻早已红了眼,庚桑楚相信他若不肯放人,这人当真有可能把他的人全部杀光。

况且,镜湄…

庚桑楚方想到此处,已见原镜湄向他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口中喃喃道:“我原镜湄,这一生,都绝不会做你的包袱!”

片刻想通她意图,庚桑楚惊叫一声:“湄儿不要!”

同一时间原镜湄已狠狠咬牙向自己舌尖,庚桑楚惊呼之时,扶雪珞也立时察觉,飞快点她穴道。尽管如此,原镜湄口中也早已鲜血飞溅而出。

眼见中原一边死伤无数,庚桑楚暗中大呼可惜,却也唯有挥手大声道:“众人撤退,让他们的人尽数下山!”

萧泆然几人抢上扶了萧如歌扶鹤风几人跟在身后而去。同一时刻巨石轰轰,下坠之势再不可抑。惊叫声中,走在后面之人难免遭殃,前方之人听得轰隆巨响,明知自己此刻绝不能回头,唯有咬着牙更快向山下冲去。

断后那人恨极的一眼当中,庚桑楚已大喝一声:“尤崇陵!”竟不顾巨石陷落,直直向尤崇陵飞奔过来。

走在前面的人听闻他和生,心中俱惊, 却无人能在这时刻再回头。

“本座早已说过,你受够羞辱与折磨之时,便是你的死期!”捻小鸡一样提了他衣襟,庚桑楚闪电般向山下蹿去,声音远远传来,“今日本座便拿此人做祭,饶你们一命。扶雪珞,你若敢伤我湄儿与门人,本座定让你等再无翻身之日!”

他身形早已远去,那迅速在风中消散的话语留在众人心中,似还有余威。经过几日一役,此人说出的话,还有谁敢在怀疑其真实?

萧如歌几人都是重伤,尤崇庆眼看不治。一日之内,泰山派两位主事的人物尽去,武林盟伤亡惨重。眼见这等凄厉模样,扶雪珞几人看在眼中,浑身皆是冰凉。

扶鹤风与洛文靖二人伤重,到底性命无碍,唯有萧如歌。一回到泰山派,萧佩如立时叫了几人将萧如歌抬回房中,一整夜再未出来过。

扶雪珞几人忙着善后,心里对着那扇紧闭的门,却无不担忧。

第二日晨间萧佩如总算开门出来,方才歇息下来的扶雪珞几人立时围了上去,见众人俱是疲惫担忧模样,擦一擦汗,萧佩如勉强道:“师傅已无性命之忧,大家不必太担心。”

萧泆然皱眉道:“你去歇息一会儿吧。”她面色惨白,看起来却是随时都要累得晕过去的模样。

摇一摇头,萧佩如道:“还有没有伤重之人,要我出手?”

扶雪珞与洛云岚对望一眼,扶雪珞迟疑道:“洛世叔与我爹爹…还要劳烦萧姐姐。”

萧佩如摇头道:“雪珞不必和我客气。我先去洗把脸,便跟着过来。”

扶雪珞连忙点头。

众人看过萧如歌之后,便回了大厅。气氛沉郁,不难想象。半晌洛云岚问道:“昨日抓获的那一批魔教之人,该如何处置?”

众人对望数眼,不约而同又全部望向扶雪珞。扶雪珞心中这决策何尝不是难下,半晌叹道:“此番我武林盟损兵折将,若不杀几个人,只怕难消众兄弟心头之恨。但若随意滥杀,我们与魔教妖人,却又有甚分别?”

萧泆然沉声道:“你想怎么做?”

摇一摇头,扶雪珞问道:“不知大家有什么意见?”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半晌讨论未果,扶雪珞无奈,唯有先叫众人各自下去歇息。他自己匆匆扒几口饭,却也没了胃口,起身外出,待清醒过来,已在一房门前站定。

暗叹一声,扶雪珞推门进去,床上那人听到响动,睁开眼来,却是原镜湄。

“我有些事想问你。”

无声望他,原镜湄脸色苍白,眸中却全是倔强。

这样的女孩子。扶雪珞暗叹,走近替她掖好被角,顺势抬了凳子在她床前坐定:“问心究竟是何时开始算计我们?”

原镜湄嘲弄一笑,落入眉眼却已然是隐隐的傲:“问心做事,难道还会等你们有所察觉?早在圣君决定约战尤崇庆,他早已做好全盘部署。”

扶雪珞问道:“包括比武的地点和怎生比,都是他决定?但楼心月才是圣君,怎会事事都听他的话?”

“不错。”原镜湄傲然道,“地点,方式,时间,武器,计划,全部是问心部署。圣君早已把我圣界中大小事故悉数交给问心打理,对他信任有嘉,我等都看得明白。”

“为什么会选凌云峰?”

“你当那尤崇陵有本事前来我圣界卧底,我们的人便进不了泰山派?他们都是对高山峭壁有很深研究之人,一致说这凌云峰算是泰山上最危险的一座山峰,而且周围地势绝佳,问心自然要听,你难道当他刚愎自用不成?”

扶雪珞皱眉:“但从头到尾,我们一直派人监视你们,为何并未察觉你们有甚动作。”

原镜湄笑起来:“当真没有?那一晚你们在前方歼灭我教众多教友,更打得应长老重伤,你当这一切,不会有代价?”

扶雪珞瞬间恍然:“应龙那一队人马不过是幌子,同一时间问心却趁我们放松警惕之时在凌云峰动作?”

“正是如此。”原镜湄颔首。

扶雪珞喃喃道:“凌云峰山峰原本松懈,被问心派人蓄意布置过后。那一晚趁机杀尤崇陵,也不过是个幌子,却让他再一次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耍了花招。及到比武当日,尤掌门功力浑厚,再加上楼心月蓄意为之…”那人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有心要将他们全部置于死地。

原镜湄笑道:“雪珞的聪明,倒也在我意料之外。说真的,这一次连我都以为十拿九稳,问心算无遗策,又怎会输?却没料到你与洛云岚竟料到我在后面还有援兵,竟设计拿下我们。问心那人虽冷酷了一些,对我教教友却向来爱护。这一次雪珞你也算押对宝,竟让问心的苦心就此功亏一篑。”

“功亏一篑么?”扶雪珞一贯清淡目中,也不由出现怒色,“尤掌门死了,燕帝与我爹爹和洛世叔几人悉数重伤,我武林盟弟子死伤无数,你竟能说这叫功亏一篑!”说着已霍然起身来。

“扶盟主想杀我泄愤?”原镜湄眼也不眨,淡然望他。

复又坐回去,扶雪珞愤怒已转了苦笑:“镜湄,他从来没有把你放在心上,甚至你被我抓获到现在,他的人也没有出现过。为着这样一个人,你竟思考也不犹豫,为了不让我威胁到他便要咬舌自尽?”

“我并不是怕你威胁到他,这天底下,我不相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他。”原镜湄微笑,舌头依然红肿,她笑容虚弱,却是极美,“只是我许久以前便立誓,我要尽最大所能帮他,替他完成他的愿望,扫清一切障碍。而我自己,更是永远也不要成为他的羁绊。”

“他那样一个狠辣无情的人,为何要得你这般深情相待?”扶雪珞委实想不通得紧。

原镜湄笑,却是嘲弄:“那你有没有问过萧冷儿,问心几次三番伤害算计你们,为何她还要对他一往情深?”

扶雪珞不答,目中却忽然出现痛苦之色。

一时口快,原镜湄心中不由有些内疚,半晌低声叹道:“你不明白,雪珞。你们都不明白他,也明白不了。萧冷儿…萧冷儿虽然也不明白,可是她内心里却是通透的,于是敬重他,爱他。或者对他的感情,也不比我对他少。”以前她总觉得萧冷儿还是小孩子,对问心的喜欢也不过一时,可是亲眼见了那许多次她的强颜欢笑无奈深藏,更知道她竟主动离开问心,她心中震动,这才稍微能有体会,她一年的感情,竟当真不比她这许多年来得浅薄。

而她们两个人当中,幸运的那一个又是谁呢?

问心喜不喜欢她都好,她都可以光明正大留在他身边,为他洗衣做饭也好,出谋划策也好,甚至可以随时决定为他生为他死,她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自由和时间。

可是不管庚桑楚爱不爱她都好,他们都没有可能在一起,她不能陪在他身边,不能同生共死,甚至处心积虑要对方去死。

想通这一点的时候,原镜湄豁然发现,原来她从前所有计较,都那般的没有意义。只因为那个让她深深嫉妒的女孩子,内心里,只怕比她更苦十倍。

半晌扶雪珞勉强振作心神道:“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做。”

原镜湄眨了眨眼:“你确定,做饭的人不会在我的碗里投毒?”

扶雪珞苦笑:“你还怕人下毒?”

“我现在这模样,哪有办法分辨得出。”原镜湄满脸无奈。

扶雪珞比她更无奈:“你说,我亲自去做。”

目的达成!原镜湄笑容得意,忽然间却又沉静下来,望着他道:“雪珞,不知为何,我忽然想到从前你我相交的日子。一起喝酒,一起游乐,那时,你也会下厨煮东西给我们吃。”

世事变迁!扶雪珞心中叹息:“镜湄,无论如何,我心中永远都当你是朋友。”说罢转身出门去。

望了那道门扇,原镜湄一时却不知心中是喜是悲。

如此过得几日,萧如歌终于有了些精神气,这天午后坐在椅子上被萧泆然兄妹推出来晒太阳。

看众人模样,萧如歌不由失笑:“你几人各个都是愁眉苦脸模样却是作甚?难道不高兴看我好起来?”

萧泆然蹙眉道:“师傅又再胡乱说甚,我们只是…”

敛了笑,萧如歌淡淡道:“担心我的身体与武功?”

众人默认。

萧如歌望向萧佩如,萧佩如立时道:“师傅内功深厚,此次虽然重伤,那假以时日,身体必能康复,只是…”

“只是你们若时至今日还指望着由我去对付楼心月,那只怕都要失望了。”萧如歌截口笑道。

他模样漫不经心,扶雪珞几人却仍是不敢多说。萧如歌半生习武,傲视天下,此次为了众人,只怕日后就算身体好转,也再不可能恢复从前绝世武功。他表现得再如何混不在意,但心里究竟作何想法,却唯有他自己知。

半晌萧佩如道:“也不一定,医学一途,哪里有甚绝对。听闻赤霞峰主人医术独步武林,此次师娘和冷儿若能寻到他,只怕对师傅的身体,却也会有些帮助。”

洛云岚插口道:“如今也不知他们究竟走到哪里,却要如何联系?”

“也不是没办法。”萧泆然道,“紫峦山自有一套互通消息的方法,我可以将此处的情况想办法传给师娘和冷儿知道。”

萧如歌还想说甚,却有个泰山派弟子过来通报道:“门外有一个自称是冷…萧夫人的女子…”

他话未说完,那位“萧夫人”已闯了进来,白衣如雪,黑发如缎,容姿之美,冠绝天下,直直便朝着萧如歌飞奔过来。

萧如歌低低惊呼:“剑心,你怎会来?”

冷剑心不语,趴在他腿上,修长纤细手指抚他伤处,微微颤抖:“他竟伤你如此、伤你如此…”

“剑心,”握住她的手,萧如歌柔声道,“我与他不死不休这局面,二十年前便已注定。那时我对他的伤害,比起今日,却也不遑多让。”

只是摇头,冷剑心整张脸都伏在他腿上,不言不语。

扶雪珞使个眼色,众人都悄无声息退出去。

似感应到人都离开,冷剑心蓦地哭出声来:“大哥,我听闻你被他暗算,重伤垂死,我、我当真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什么也没办法多想,立时便赶来这里。”

萧如歌拍她肩膀无声安慰:“傻丫头,有甚好担心,大哥现在也老了。”

不住摇头,冷剑心哽咽道:“大哥在我心里,从来都是神一样,没有任何人可以打败你。可是这一次…大哥,你说,为何我们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萧如歌不语,一时也有些欷歔,半晌叹道:“少年听雨,闲来赋诗,佳人相伴,美酒相和,那时我们一起,说不出的逍遥快活。剑心,时光匆匆,一去不返,你我也早已不再是从前的你我。”

“大哥。”痴痴看了他俊朗容色,冷剑心蓦地咬牙,“此次你的伤若好不了,我定亲手将他千刀万剐,帮你报仇。”

摇一摇头,萧如歌失声笑:“你还说呢,那之后一声不响跑了,冷儿那丫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只怕对你更是埋怨的紧。”

“还不到时候啊。”冷剑心轻叹,“大哥,经过这一次你重伤,我心中更是惶恐,我们待冷儿,是不是太过严苛。”

“这天下,总得有人要挑起那一副担子。”拍拍她手,萧如歌笑道,“莫要再说这些,难得你我兄妹见面,岂能尽用这些煞风景的事,浪费大好光阴。”

冷剑心笑着埋入他怀中:“不管大哥要作甚,不管大哥是站着、坐着或者躺着,有生之年,我也定会陪着大哥。”

第八章 碧山还被暮云遮

又说萧冷儿一行人,那日圣沨回来向三人说出那消息之后,当下四人歇息一宿,第二天早上便出发往最北边行去。

圣沨武功再高,带着三个娇滴滴的大姑娘,那速度想当然怎么也快不起来。好在得知那消息过后,萧冷儿相当于吃下一颗定心丸,倒也不若前几天焦躁,便自一路说说笑笑北行。及到中午时分也只一边走一边吃些干粮。萧冷儿不欲几人陪她这般赶,但洛烟然几人心中却俱知她表面虽淡,实则心里恨不得插了翅膀飞上赤霞峰去找到楼心镜明,倒也都不理会她那停下来歇一歇的提议。

四人直行到太阳落山之际,往前行吹在脸上的风越发凛冽,圣沨看一看附近,终于道:“昨日我便是在此遇到那位老人家。”

三女闻言对望一眼,据想到天色已经这么晚,那老人今日就算在此,这会儿只怕也早已离开,如此难不成竟是白走了一天?咬了嘴唇,萧冷儿心中沮丧,却极力不愿表现出来,几人都已陪她累了一天,难道这时才来责怪谁谁耽误了时间?

看她模样,洛烟然和依暮云心中都不好受。圣沨四处查看,却忽然“咦”了一声,他声音方落,已听前方一阵低低的歌声传来。

当下几人又惊又喜,萧冷儿立时抬脚往前跑去,果然不出几步,便见前方的大石上一位灰衣灰毡的老人正在坐在那里哼歌,脚下摆了一个背篓。

圣沨上前,同样不掩惊喜之色:“老人家,你怎的…”

他如此说,萧冷儿几人立时知道这老人必定就是他昨晚遇到的,互望之下,心中欢喜,几乎要跳起来。

老人捻须笑道:“我老人家是看你这小伙子倒也有几分好处,昨日那神色,分明还想着今天来寻我,但临行之际,却不曾开口要我今天来此等你。这地方无甚人迹,我若不来,岂非让你白跑一趟。”却又摇头道,“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走路竟如此之慢,害我老人家在此等了整天。”

望身后三位姑娘一眼,圣沨不由有些讪讪:“我…”

老人目光随他往后,扫过萧冷儿面上时,却不由顿住,捻须道:“这位姑娘,跟之前那一位…”

此时自然闹不得别扭,萧冷儿忙道:“她是我娘亲,老人家,我娘独自一人,她的去处,还望您能告知我。”

“那位夫人的去处我却不知,但…”再看她一眼道,“相逢即是有缘,这天色也晚了,四位若不嫌弃,不如跟老头子回村一趟。”

四人连忙点头,老人便站起身来,欲去拿那背篓,却已被圣沨抢先拽到手里:“老人家,我帮您背。”

老人点一点头,也不多言,便当先向他们来时那条路行去,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再转弯去。洛依二女行在中间,萧冷儿却跟圣沨走在最后。见她面上表情变换,时而惊喜时而担忧,圣沨不由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你娘的。她又聪明、武功又高,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就算武功高如你和雪珞,若贸贸然闯入紫峦山,只怕也要吃大亏。”萧冷儿愁道,“照传言来看,那赤霞峰地势与紫峦山相近,但其中凶险只怕更甚,我怕的是她急于求胜,反而…”

圣沨想一想道:“你也会说赤霞峰地势与紫峦山相近,萧夫人在紫峦山一住二十年,想来闭着眼睛也能轻易上下山。一理通而百理通,你莫要太忧心。”

萧冷儿仍是蹙眉不语,却忽听走在前面那老人笑道:“这姑娘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老头子那日见到那位夫人,但觉她心中郁郁,定然有极挂心之事,又见她得知赤霞峰走向之时惊喜神色,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夫人想来是要吃些亏的。”

萧冷儿闻言神色更是难看,洛依二女正怨这老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却再听他笑道:“不过也不用担心,我瞧你母女俩都是秀外惠中,灵气逼人,俱是有福之人哪。”

几人垂头不语,萧冷儿却忽然抬起头来朗声道:“不错,她的运气一向很好,这一次想来也不会差。我心里从来都只当她轻易将我送人,那是半分也不疼惜我,直到如今才有些了解了她对我的感情。我真心念着她,她必定不会出事。”

她声音清朗,信心十足,圣沨三人原本都觉希望渺茫,此刻听她这般说,便不由再次振作了精神。均想道萧冷儿脑瓜子素来最好用,她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老人回头看一眼萧冷儿,却有些意外。照理她才该是最惶然无助那人,谁知片刻的忧虑过后,她竟还能立时冷静下来叫其他人振作精神。倒是小瞧了她。

五人回到老人的村子里时,月亮早已挂在梢头。

“可像个大饼了,就是不能吃。”萧冷儿喃喃道,“这么圆,不知今天又到哪一日了?”

倒无人怪她煞风景,但一听到“大饼”两个字,当下洛依二女只觉走了一天的饥饿无穷无尽的涌进了腹中,依暮云最是不顾惜形象,已自抱着肚子呻吟出声。

“今天十四,可是个好日子。”看俱都饿得东倒西歪的四人一眼,老人笑道,“看你们这模样,叫伊那看到只怕又要训我,还是先去老头子家填饱肚子吧。”

四人自然求之不得。

老人一回到村里,便似比方才开朗健谈许多。交谈之中四人方知老人的名字叫达木措,他方才提到的伊那,便是曾去过赤霞峰的那位百岁老人了。

简单吃些东西过后,达木措立时又要领着四人去伊那家中,倒是萧冷儿有些迟疑:“现在都这样晚了,老人家只怕早已歇下,咱们去打扰他,也不大好,不如明天在…”

“你这姑娘心地倒好,”达木措眨一眨眼笑道,“但只怕明天便要来不及了。”

见他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萧冷儿倒也不再多说,毕竟她想要赶紧找到楼心镜明,那是比任何人更甚。

一路走过去,各家都已熄灭了灯火,唯独走到那伊那的门前时,不但油灯明亮,主人家甚至还坐在门口。

不必介绍,萧冷儿四人看一眼也知道那老人必定就是伊那。能活到百岁之上的人,毕竟不太多。

“你们终于来了。”伊那言道。

四人面面相觑。

达木措这才笑道:“伊那是咱们村子里的祭司,他今天一早便跟我说,村里会有客人到访。老头子一时好奇,这才又跑到昨日那里去等你们。”

萧冷儿几人自然不信这话,但大半夜的这老人并没有睡觉,似乎当真在等他们。依暮云想一想笑道:“那为何不是老人家你早已告诉了伊那昨天遇到圣沨的事,伊那这才知道我们会来?”

翻个白眼,达木措冷笑道:“你当老头子我是吃饱了撑的,一有人问路就带来见伊那,这些年来寻找赤霞峰的没有几千也有几百,老头子还不得累死。”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些道理,四人对望一眼,萧冷儿走上前道:“伊那,您见过我吗?”

伊那并不抬头,只道:“你与你母亲,都是有缘之人。”

萧冷儿一怔。

“佛度有缘人,你若当真想寻找赤霞峰,伊那便告诉你那去路。”

萧冷儿连忙道:“我娘月前独自前往,我左右也放心不下,必定是要走这一趟,还望伊那能告诉我。”

伊那抬起头来,目中竟无上年纪之人一贯的浑浊,目光精细,瞧得萧冷儿心中一震:“你告诉伊那,想上赤霞峰,是为了何事?”

迟疑片刻,萧冷儿道:“我娘此番前来寻找赤霞峰主人,只因我身体不好,她想为我求药。而我一路跟来,最紧要是为了我娘,剩下的原因,自然也是为了自己。”

达木措听得一怔,想到,这姑娘说话可当真实诚。

依暮云插口道:“伊那,什么人才能叫有缘人呢?”

不待伊那回答,达木措已呵呵笑出声来:“每月十四来到此处的,便是所谓的有缘人。这位姑娘和姑娘的母亲,都正好赶上了这一天。”

萧冷儿恍然:“难怪之前你说十四是个好日子,”忽然却又悟出另外一层道理,“难不成上赤霞峰的道路…”

“正是。”伊那点头道,“每月唯有十五月圆之夜,能寻到上赤霞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