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不绝的落下来，上午，清风街上无闲人，四边院落里的人，静谧如一。叶家前院屋檐下面，叶浅玉独坐在小凳子上面，她的双手托着腮，眼睛若有若无的瞧着飘雨，嘴里却不时的发出长长的叹息声音。小小人儿的脸上，写满着深深的心事。
叶家院子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叶浅玉微微抬起头，她开口叫道：“小婶好。”小小人儿跟长辈打过招呼后，她又一脸无趣的保持先前的姿态，等到叶宛兰走近她时，听到小小人儿那一声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音，她脸上忍不住绽开笑颜，她打趣的问：“囡囡，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要这般的长长叹息？”
叶浅玉微微转头瞧过她后，她摇头说：“小婶，你帮不了我，你还是不要再问下去，你问得我好伤心。”林宛兰听着小人儿的话，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就这般的走开去，她把外面的蓑衣脱下来放在一边，微笑着走近小人儿身边，弯腰贴近她，有些劝诱般的哄着她说：“囡囡，你跟小婶说吧，也许小婶会有好的法子，能够帮得到你。”
林宛兰一脸拭目以待的表情，等着小人儿开口向她求助。叶浅玉放下托腮的手，她仰头瞧向林宛兰，那双纯稚的眼里，还是存留着怀疑神情。她开口说：“小婶，你有法子让我今天就大一岁吗？我想跟着哥哥们一块去学堂认字。”“啊”林宛兰的嘴微微的张开，她在叶浅玉清澄眼神下，想着自已这样一个大人，不能这般落荒而逃，她匆匆忙忙的想了一个借口说：“囡囡啊，我想起来，天晴了，你哥哥们的衣裳，我还没有拿出来晒。”
“咂”叶浅玉听林宛兰的话，转开头望着天空飘散下来的雨线，她手指着天空，转头过来跟林宛兰说：“小婶，、、、、”恰巧看到转进过道里林宛兰的背影，叶浅玉有些不悦的扁起嘴，小声说：“小婶，说话哄我。”叶浅玉无趣的又坐定下来，双手托腮后，望着千万条雨丝，长长叹息起来。
夏未时，叶大收夫妻一大早上送叶怀茗入附近的明华学堂，叶怀南和叶浅玉两人吵着要跟着去看学堂环境。叶大收夫妻只好带着三个小人儿一块去了学堂。叶怀茗到了入学的年纪，他经先生面试后，顺利的入学。在一旁一直静静候着的叶怀南，瞧见中年先生的笑脸，他赶紧开口同先生说：“先生，我只比哥哥少几月，哥哥会认的字会写的字，我都会，我也要入学堂跟先生念书。”
叶怀南的个子同叶怀茗一样高，他的口齿清晰明了，叶大收夫妻在一旁听他的话，明显是一脸愿意成全的神情，微笑的看着他，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中年先生瞧着大人们赞同，孩子也显得懂事的模样。他一时好奇便随意考了叶怀南几句后，叶怀南很快的对答出来。
中年先生沉吟此许，向叶大收夫妻仔细寻问过叶怀南的年纪后，他笑着说：“叶小公子的年纪虽小，不过他有哥哥陪着一块入学，我瞧着他聪明好学，只要你们做长辈的愿意，我们可以破例收下这个学生。”叶大收夫妻欢喜的互看两眼，家里本已决定让叶怀南明年到年纪入学，如今可以兄弟两人同时入学，算得上是意外之喜，夫妻两人自然欢喜的点头。
叶浅玉见到叶怀南能入了学堂，她兴奋过后，也双眼欢喜的瞧着先生，她笑着对中年先生说：“先生，两个哥哥会写的字会认的字，哥哥们教过我，我也会，你考我吧。”中年先生听她的话，乐呵呵低头瞧着小女孩子，他望见小女孩子亮闪闪的眼睛，笑着开口对她说：“小娘子，你的年纪实在太小，你到了年纪再来吧。”
叶浅玉略有些失望的望着他，小声音分辨说：“先生，我已经过四岁，快五岁了。”中年先生听着她的童语，笑着对她说：“那小娘子等到明年年纪大一岁，再来学堂，好吗？”他笑着对一旁的叶大收夫妻说：“你们家孩子个个可爱，惹人喜爱。只是你们家小娘子，她年纪实在太小，你们明年带她来吧。”叶大收夫妻见先生肯破例收下叶怀南，已经是非常的欢喜。
明华学堂在附近很有些名声，新生入学要考试，一般情况下要求新生六岁，难得会破例招年纪小的新生。叶大收夫妻欢喜的带着三个小人儿返家，叶怀茗和叶怀南两人更加是欢喜的讨论起学堂的种种好。兄弟两人偶然转头瞧见叶浅玉扁着嘴的神情，小兄弟两人交换下眼神，笑着哄着她说：“囡囡，哥哥们在学堂里学到什么，我们回来全教给你，可好？”
小孩子的心事，原本只有三分钟的存留。叶浅玉听到两位哥哥的话，她立时笑着点头说：“好，茗哥，南哥，我好好学，明年一定能入学。”叶大收夫妻在一旁笑着听她说话，有了叶怀南这个例外，他们相信明年这时节，叶浅玉说不定也能破例入明华学堂。他们夫妻瞧着三个孩子们欢喜的小模样，夫妻两人笑着交换下眼神。
叶浅玉等到第二天叶怀茗兄弟结伴入学后，她才第一次开始感觉到孤单的滋味。三兄妹从前常在叶家的宅院里串来串去，纵然有单着的时候，兄妹互相都知道大家在何处。等到叶家各有各的事离开家后，叶浅玉心里实在不好受，叶老太和刘翠香在厨房里，她一人直接坐在院子里的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她对冲出来哄她的叶老太和刘翠香哭着说：“奶，二婶，我要跟着哥哥们一块上学，我不要一人在家里，呜呜，我要马上长大一岁。”
叶老太和刘翠香两人出尽百般招，才哄得叶浅玉没有哭下去。等到下午全家人回来后，叶浅玉又同平常一样，叶老太和刘翠香两人想着叶浅玉不过是小孩子的心理，无人把这事当着一家人的面说出来。隔后，两人都以为对方跟家里人说过，便没有把这事放在心里。而叶浅玉足足发作十天后，总算明白她不管如何的哭闹，也换不来瞬息间长大一岁。她显得比从前要沉默了一些，仿佛转眼间长大一岁。
第十八章雨住
秋雨绵绵，叶浅玉歇了午觉后，又自觉的等在前院屋檐下，瞧得家中的几人摇头不已。叶老爷歇一觉，要去纪家找纪老爷下棋。平日里，他最怕三个孙儿跟着他去纪家闹腾。而今天他瞧见小孙女望向院子门那眼巴巴的神情，他心下立时一软。
叶老爷走近孙女身边，他弯腰笑着哄着叶浅玉说：“囡囡，爷去纪爷家下棋，你去帮爷数子，好吗？”叶浅玉抬头望着叶老爷，她脸上明些有些意动的神情。可是转瞬间，她轻摇头说：“爷，我下次再去帮你数子。早上茗哥和南哥上学时，我答应他们只要一进院子，一定能立时见到我。”
叶老爷去纪家下棋，他和纪老爷一般都会下得尽心，常常忘记时辰。一般到了用晚餐时，叶家要派人去把叶老爷请回来用餐。叶浅玉执意要守在屋檐下，等着散学回来的人。叶老爷回头瞧一眼张望的叶老太，他冲着那方轻轻摇头后，他顶着细雨，快步出了院子门。叶老太的眼光，只有转向刘翠香和林宛兰两人，这对妯娌立时向着她摇头。
她们谁也没有本事，能让叶浅玉立时长大一岁。妯娌两个不约而同的跟叶老太说：“母亲，我们去准备晚餐。”叶老太瞧着两个儿媳妇头也不回的身影，她只有自个去陪叶浅玉。她笑着在叶浅玉的身边坐下，叶浅玉回头望见刘老太，她小脸上有了笑容，她用小手指向天空中飘散下来的雨丝，笑着说：“奶，我要听你讲雨娘娘和小树苗的故事。”
叶老太会讲许多关于农事的故事，叶家的孙子们，在年纪小小时，都爱听她听讲那些的故事。叶老太瞧着小孙女脸上的笑容，她伸手点点她的额头说：“囡囡，你还要听雨娘娘和小树苗的故事？你已经听了许多遍了。”叶浅玉把小头趴到叶老太的腿上，糯声道：“奶，这老天下着雨，正好听奶讲雨娘娘和小树苗的故事。奶，你说小树苗长大后，还会不会记得雨娘娘和它说过的话啊、、、、、”
屋檐下，祖孙两个说着话，厨房里面，妯娌两个准备着晚餐。两人不时的站在厨房门口，瞧着远方的动静，她们听到老人和孩童纯稚的笑声，两人相向一笑安心下来。叶家三个孩子大多数时间是同进同出，这一下，那两人上学，独留下一人在家。家里所有的人，都有些担心平日里娇宠着的孩子，会做出任性拦阻两个哥哥的事。
早上，小人儿懂事的送两个哥哥离开，然后她会显得比平日里安静的候在屋檐下面，瞧得家中大人都有些担心。叶浅玉在叶怀茗和叶怀南兄弟两人散学回来时，她的小脸上满是笑意，而那两兄弟瞧着她格外的欢喜，拉着她把先生讲过的东西，一一讲给她听。三人和从前一样，欢欢喜喜说话到各自母亲唤着回房梳洗时，又相约好第二天早晨会面时间。
刘翠香清洗着菜，她对烧水的林宛兰说：“囡囡太懂事了，她明明想两个哥哥陪着她玩耍，早上送两个哥哥出门，却懂事的说‘要哥哥们多学一些，回来好多教她一些。’唉，我瞧着她懂事，又学得很快。她要是男孩子，用心培养一番，不会比隔壁家的小六差。”刘翠香感叹的说着话，林宛兰瞧着凡事不上心的刘翠香，提醒她说：“二嫂，你这话可不能当着家里人说，家里的人，可没有一个人，希望囡囡聪明伶俐，都盼着她还要再笨一些好。”
刘翠香听后叹息一声后，她低声说：“二嫂，我知道。我也只能跟你说这话，孩子他爹也不喜欢听我说囡囡聪明的事，他也说，囡囡笨一些，命要好一些。”林宛兰听这话后，她轻笑一声后，低声说：“二嫂，我倒希望囡囡是大聪明，女子大聪明，才能护得了自已和孩子。
我们家那位，我瞧着她是小聪明用错了地方，才会舍本逐末去赌那种花心男人。不过，我瞧着她面上过得不错，她也算是求到她从前想要的东西。我们家里人一个个实在，才会为她去操那份闲心，只怕一个个白操了这份心，她不会领我们家人的情。”林宛兰每次私下提及叶家的那位嫁出去的姑娘，她脸上都会有着明显的不屑神色。
叶家妯娌三人与叶家那位嫁出去的姑娘，都没有相处太久。叶家姑娘嫁得远，娘家的嫂子弟妹们和她，在难得团聚的日子，她们彼此还能相敬如宾的相处。不过，这几年下来，她们三人与那位姑娘之前，渐渐的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妯娌三人之中，刘翠香的性情最宽和，如今有人跟她提及那位姑娘，她时常是默然无语相对。
“奶，雨停了，我们去接哥哥们散学，好吗？”叶浅玉笑瞧着无雨的天空，叶老太伸手轻抚她的头发，笑着说：“你啊，还是乖乖在家里候着。从学堂回家的路，可有好几条，一会我们要是走差了，哥哥们又会去寻我们，到时会耽误哥哥们晚上练字时间。”“哦，那我们到院子门口去等哥哥们回来。”叶浅玉听叶老太的话，她立时懂理再转弯过来缠着叶老太。
林宛兰端着两杯姜味茶出来，她听到祖孙两人的话，她笑着招呼说：“母亲，囡囡，来先喝姜茶，去去湿气。囡囡，你快喝过茶，三婶陪着你去院子门口等哥哥们，你现在让你奶喘一口气出来。”叶浅玉闻到姜茶的味道，她皱着小眉头摇头说：“三婶，我等哥哥们回来，一块喝茶。”
林宛兰有趣的瞧着小小人儿，一眼就瞧出她小心眼里打的注意，她笑着摇头说：“茶正温着，正是好入口时，来，囡囡喝茶。”叶浅玉小身子往后退了一些，她苦着脸望向叶老太，却见到她低头喝着茶。她只能扁着嘴同林宛兰再努力一次，说：“三婶，我想和哥哥们一块喝茶。”林宛兰笑起来，她一脸欢喜的把茶杯塞进叶浅玉的手里，笑着：“囡囡真乖，喝了这一杯姜茶。哥哥们回来后，你再陪他们多喝一杯。”
叶浅玉苦着脸喝完姜茶，林宛兰笑着塞给她一块米糖，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杯，笑着问她：“囡囡，你还要陪哥哥们一块喝姜茶吗。”叶浅玉嘴里的辣味，还没有给糖块遮盖过去，她摇着头，赶紧含糊着说：“我陪哥哥们一块吃饭。”林老太有趣的瞧着儿媳妇逗着小孙女，林宛兰每次都能忽悠到叶浅玉听她的话。
第十九章萌
早晨，天色微明，叶大田夫妻房门轻轻拉开，夫妻两人走到院子门前，回顾下四个孩子们的房门。他们夫妻走后没有多久，叶怀远和叶怀方兄弟两人的房门相继打开，两人互看一眼后，叶怀远对叶怀方伸手指指叶怀向的房门，叶怀方走过去伸手轻叩他的房门。
叶怀向的房门打开后，叶怀方冲着房里的人，他手指往叶浅玉的房门处指指，房内人想必是点了头，房门轻轻合上后，叶怀方微微笑着对叶怀远轻点头，兄弟两人并排离开院子。这个小院，再次安静下来，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主院前面已开始有了许多的人声。
叶怀向的房门再次打开，穿着轻薄短衣装扮的少年，英姿勃发的快步走到院子中间空地里，他活动下手脚后，手上的招式如流淌的溪水般伸展出去，脚步一挪一沉如同行在云上，行云流水般的招式，听到叶浅玉的房门打开的声音，才慢慢的缓和下来。
叶浅玉穿着家居的中长内衣内裤，头发零乱的披散身后，她的小手揉搓着眼睛。小脸上满是迷糊神色。她立在房子门口，糯声依次低低的叫着：“爹，娘，大哥，二哥，小哥，囡囡起来了。”“噗”叶浅玉听到清晰的笑声，她放下揉眼的双手，第一眼瞧见立在院子中间叶怀向，她脸上绽开笑靥，欢喜的冲过去叫嚷着：“小哥，你陪我过招。”
叶浅玉的话说完，她已经冲到院子里面，小手成拳头直接冲着叶怀向挥去。院子里的少年人，脚步快速移动一下，笑着闪开叶浅玉的小拳头。兄妹两人在院子里，你来我往的过了好几招，少年人一直神态轻松，小女孩子的小脸上渐渐有了汗水。叶浅玉出招越来越慢，叶怀向一直注意着她小脸上的神情。
叶怀向又陪叶浅玉过了几招后，他笑着伸手握住她的两只小手，瞧见她的小脸上不认输的表情，他笑起来弯腰抱住叶浅玉，抱着她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后，停下来低头笑着对她说：“囡囡，过几天，你去外祖父家，舅舅们一定会夸囡囡的阮家拳使得好。”叶浅玉趴在少年人的怀里，她的小脸上笑开了花，说：“小哥，你比我使得还要好，我会跟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们舅母们哥哥们姐姐们说，多亏小哥愿意天天陪着我过招。”
叶浅玉小脸上满是得意神色，她伸手抱住叶怀向的脖子，伸头过去直接亲他一记，她嘻嘻的笑着说：“小哥，你是我最好的哥哥。”“噗”叶怀方忍俊不禁的笑出来，低头瞧见自已妹子眼里肯定的神色，他装出严肃神色点头说：“嗯，那我在囡囡心里面，是不是比大哥和二哥还要好？”
叶浅玉抬头望一下叶怀向的脸色，她在他望过来时，匆匆忙忙的低下头，那张小脸上满是为难的神色。叶怀向微微笑着低头瞧她一下，笑着抱着她往她房门口走去。接近叶浅玉房门口时，她才慢慢的开口说：“大哥是最好的大哥，二哥是最好的二哥，小哥是最好的小哥，你们都是我最好的哥哥。”“哈哈哈”叶怀向给妹妹的话，哄得非常高兴笑起来。
他低头亲亲自已妹妹的小脸，笑着说：“好，这次算囡囡过关，三个哥哥都是囡囡最好的哥哥。”叶浅玉听见他的话，她长长的舒一口气，小手轻拍自已的胸，笑着说：“小哥，我起来这么久了，爹娘，大哥和二哥呢？他们在前面院子里等我们吗？”叶怀向伸手轻拍叶浅玉的背，笑着说：“昨晚我们回院子时，爹娘跟我们说过，他们今天有事要早早出门。
大哥要早起跟着师傅去城外做活，二哥的先生，要带着他们去河边写生。大哥和二哥两人出门时，还特意来提醒我，要我早上瞧着你一些。”叶怀向一边跟着叶浅玉说话，一边抱着她往她房内走去。两人进了叶浅玉的房内，里面很快的传出说话声音。
叶浅玉叫嚷着：“小哥，你别脱我的衣裳啊，我大了，你这样做，我太丢人了。”“囡囡，你的衣裳已经湿透，一定要换下来。来，小哥拿了干净帕子，给你擦拭身子。”房间里传出一阵的‘喀嚓’拉扯声音，小女孩子低低的笑嚷声音“小哥，我自已来，好痒啊。”少年特有的哑声音说：“你别扭来扭去，小哥会快些帮你换好。”房内安静一会后，叶怀向把散着头发的叶浅玉，直接提放在房门外。
叶怀向转身进房搬出凳子，他伸手直接把叶浅玉提放在凳子上，他把手里好几样的发带头花类的东西，直接塞放到叶浅玉手里，冲着她说：“你好好的捧着，小哥会小心一些，不会拉痛你的头发。”叶浅玉的三个亲哥哥，自从有了这个妹子后，兄弟三人因她都学会梳小女孩子的头发，特别是最小的叶怀向，还会在自家妹子头上变换着花样。
秋日的阳光，微暖的映照进院子里面。兄妹两人牵手走出小院子，叶怀向穿着浅青色的书生袍子，他的身上洋溢着浓浓的书卷气息。叶浅玉漂亮得如同一朵开放着小小圆圆的花，脸上满满的笑容，她蹦蹦跳跳跟在自家哥哥的身边。她的头顶有着两个小小的圆团，那上面戴两朵粉嫩的花朵，她发尾辫成两根小辫子，两根辫子跟着她的行走，灵活的在她的身前身后甩动不停。
叶家前院宽大的屋檐下面，一家人正准备着用早餐。“小哥，茗哥和南哥两个好历害，昨天跟先生学认了许多的字，他们还教我认字。小哥，你记得下午要早些回来，囡囡要写字给你看。”一家人都听到叶浅玉糯糯的声音传，他们回转头去瞧着走过来的兄妹两人。叶怀茗和叶怀南两人听到叶浅玉的夸奖话，小兄弟两人的脸红起来，两人一脸紧张的盯着叶怀向看。
叶家这一代里读书最好的人，便是性子沉静的叶怀向。“嗯，哥哥们做完先生布置的习作后，囡囡才能跟着两个哥哥学习认字。”“囡囡知啊，奶跟我说过，囡囡是乖小孩子。爷告诉囡囡，哥哥们如果在家里没有完成先生交待的事，他们在学堂会被先生打手板。囡囡不要哥哥们挨先生的板子，囡囡要做哥哥们的好妹，囡囡是小哥最乖最好的妹妹。”小女孩子一边跟哥哥说着话，一边顺带还为自已表起功劳来。
第二十章出门
小女孩子糯糯的声音，配上少年人青春时期特有的嗓音，难得的如此和谐。叶老爷坐在主位上，他遥遥望着那对说话的兄妹，笑着开口说：“向哥儿，囡囡，快入席用早餐。”叶怀向牵着叶浅玉在叶怀茗和叶怀南这一桌坐下来，他先帮叶浅玉张罗好早餐，示意她用餐后，自已才开始埋头用餐。
早餐时，叶家人会小聚用餐，但并不限定全家人要到齐用餐，反而是谁先来谁先用餐。如叶大田夫妻今天一大早上有事，他们便会早早的用餐，早早出门做事。主桌上的叶老爷，通常在孙儿们到来时，早起的他已经用过早餐。这个秋日，叶老爷受纪老爷的影响，他有最新的兴趣，最爱在用完早餐后，泡上一壶黑苦茶。不喝，他爱闻着那散出来的那种涩然后回甘味道。
叶家人已经习惯叶老爷每隔一阵子，便会有一种新的爱好。只有叶老太对叶老爷这种新的爱好，提出明确的反对意见。她觉得这样的一壶好茶，叶老爷不应该浪费任何一遍茶水。叶老爷通常等到第一遍的茶水冷后，他会把那茶水倾倒在院子里的树下。他笑着对瞪眼瞧着他的叶老太解释说：“第一遍的茶水太苦，这茶是纪大哥两个弟弟专程送来孝敬他的好东西，我想每天给树淋一遍茶水，明年春天，这树生出绿叶时，便会散发出一股茶香味。”
叶老爷瞧着叶老太依旧不赞同的神色，他解释说：“老伴，纪大哥说的好，我们那是喝茶，我们是品人生。这茶第一遍太苦，那茶味闻起来却回味深长，我闻着心里安宁。”叶老太默然，于是这个秋日的每一个早上，叶家前院屋檐下一角，弥漫着苦茶散发出独有的苦涩味道，那味道一直陪伴叶家人用完早餐。
叶浅玉喝尽小碗里最后一些粥后，她把空碗推到叶怀向面前，低声说：“小哥，我饱了。”叶怀向早已用完早餐，他拿出帕子给叶浅玉擦拭嘴后，转头瞧向外面晴明的天空，他望着叶浅玉再次提醒她说：“囡囡，哥哥们去学堂，你一人不要随意出院子玩。外面坏人多，最爱拐你这般可爱的的孩子。”叶怀茗在一旁听到叶怀向的话，他赶紧加多一句说：“囡囡，你听向哥的话，不要一个人出门玩耍，等哥哥们下午散学，你想去哪里，哥哥们都陪你去。”
叶浅玉在叶怀向殷切的目光注视下，不得不向着点头，低声说：“好，囡囡听小哥的话，不会一人出院子门。”她说完那话后小脸立时皱成团，秋雨连绵多天，叶浅玉白天一直困在院子里，偏偏叶怀茗兄弟两人入学，院子里只有她一个小孩子，那日子更加的难以忍耐。
叶浅玉眼里有着明显不甘心的神情，却不得不顺从叶怀向的意思。叶怀向得到满意的回答后，他端起桌上那叠用过的碗，快步往厨房里送去。叶浅玉见到叶怀向一离开后，她那只小手直接捏上坐在身边笑着叶怀茗的小手，她边捏还低声威吓他说：“茗哥，我们可是站在一边的人，小哥不许我出院子门时，你要记得站在我这边，帮着我跟我小哥说好话。”
叶怀茗给她捏得手痛起来，他连忙抽出手，他苦着脸想要叫嚷出来，又觉得自已被妹妹这般明目张胆的迁怒，他要是叫了出来，实在是太过丢脸。他转脸瞧见一旁幸灾乐祸笑咧一张嘴的叶怀南，他立时瞪着他说：“南，囡囡欺负我，你还在一旁看笑话。”叶浅玉在一旁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在一旁说：“茗哥，是你乱说话，坏我的好事。本来，我要是跟小哥好好说话，说不定小哥会许我在街上转一圈。”
叶怀茗转过头要跟叶浅玉好好解说一番，叶怀南赶紧伸手扯住他，他把自已笑得弯上去嘴角平抚下来，他瞧一眼走远叶怀向，靠近叶怀茗的耳边，低声说：“茗哥，你同囡囡争什么，家里她年纪最小，谁都要让着她。你别说我没有兄弟情，安哥可是提醒我们好几次，向哥和囡囡说正事时，要我们不要乱去凑热闹。向哥可是最护短的人，他最护囡囡。”
叶怀茗听着叶怀南这话，瞧着努力着要凑过来听他们说话的叶浅玉，他赶紧对叶怀南示意，两人一会去学堂的路上说这事。叶怀茗和叶怀南两人扶稳已经扑倒在他们身上的叶浅玉，叶怀南笑着对她说：“囡囡，不早了，哥哥们要去学堂，你在家里帮哥哥们多陪爷和奶说话，”叶浅玉的头正要点下去，叶怀茗在一旁提醒说：“囡囡，你别瞧着天晴，就想着要往外面跑，你一定要等哥哥们回来陪你一块去玩耍。”
叶怀南听他这话，瞧着叶浅玉又变了脸色，他赶紧拉起叶怀茗的手，两人一块抓住放在一旁的书包，同时撒腿往院子门口跑。两人一边小跑一边回头说：“爷奶，爹娘，叔婶，哥哥们，囡囡，我上学去了。”叶浅玉一脸委屈的神情，跑去挨近叶老爷身边，小声嘀咕说：“爷，小哥不许我出门，茗哥刚刚欺负我。”
叶老爷瞧着小孙女脸上的神色，又瞧着过来叶怀向，听着他笑着说：“爷，我去学堂了，你和奶不要放囡囡一个人出门。先生同我们说过‘近期外面有拐子出现，名人街上就有丢失孩子。’”叶怀向再瞧叶浅玉说：“囡囡，在家听爷奶的话，小哥瞧着外面有好玩好吃的东西，会带回来给你。”
叶浅玉的三个亲哥哥，她最听最小哥哥的话，而最小哥哥也是三个哥哥当中最宠爱她的人。叶浅玉一脸无奈的神色的开口说：“小哥，我会听爷奶的话，我不要小哥带东西回来给我，要小哥早些回来陪我玩。”
叶家院子里，再次只留下叶老爷夫妻加上叶浅玉三人。叶浅玉主动拉扯叶老爷的手，笑着说：“爷，我陪你去纪爷家下棋，我愿意帮你们数棋子。”叶老爷还想逗逗她，他抬眼瞧着叶老太的眼色，他笑着弯腰一只手抱起小孙女，一只手提起自已的小茶壶，笑着说：“好，我家囡囡能干，能帮我们数棋子。”
叶浅玉瞧着能出院子门，那张小脸上再次绽开笑容，她笑着对叶老太挥手说：“奶，我会提醒爷回来吃中餐。”叶老爷听她这话，啐道：“囡囡，这还没有出院子门呢，你就向着你奶了，那我放、、、、”叶浅玉笑嘻嘻的亲叶老爷一下，她笑着提醒说：“爷啊，我们快些去吧，纪爷一定等着爷来下棋。”祖孙两人嘀咕着出了院子门，叶老太在后面瞧得连连摇着头说：“这老小老小，还真没说错，这一老一小，这点小事情，他们还能凑在一块斗嘴争胜负。”
第二十一章阮家大舅母
秋风渐渐的凉爽起来，叶家将要迎来叶老爷的六十大寿。阮家提前叫人捎信来，他们近期会派阮家大儿媳妇亲自来接叶浅玉，去阮家住上一些日子。叶家人尽管舍不得叶浅玉离开，却无法推拒阮家人的好意。
清风街的街坊之间一向来往亲近，近来天气晴好，叶家更加多了许多街坊过来走动。叶家有小孙女在家里，老人家最爱携带家中的孙儿孙女同行，老人们可以在一块谈天，孩子们可以在一块嬉笑玩耍。叶家白天里，因此多了许多的童稚嘻笑声音。
叶浅玉最爱热闹，更加喜欢天晴的日子。只有这样的天气，家中的人，才不会拘束她往外走的行动。自叶怀茗和叶怀南去了学堂后，叶浅玉这些天来已经开始学会享受自由行动。叶浅玉早已听过阮芷同她说过去阮家的事情，她小小的心里，眼下只想到舅家人对她的纵容，还有各种玩耍的快乐，暂时无法感觉到身边无亲近人陪伴的不妥。
叶浅玉开始数着手指，期盼着阮家来人。叶家的人为叶老爷的六十大寿开始忙碌起来，要通知亲朋好友这样的喜庆事情。叶浅玉这些天，混在街头巷尾里跟着小伙伴们玩耍，叶家人由最初的不放心，到现在已经能安心放任她独自在外。阮家的大舅母在这日午后，坐着马车来到叶家。
阮家人这次的声势太过轰动，惊动许多街坊过来观看，高大的威武峻马停在叶家院子门前，黑壮高大的马夫，正把马车拉往侧面。衣着华贵的妇人，笑着同认识的街坊们点头招呼着，她身后还跟随着两个布衣妇人。叶老爷安置起马夫和马车，叶老太一脸沉静的神色，微微笑着招待阮家大舅母进门，阮芷瞪大一双眼睛，有些傻眼的瞧着自家嫂子摆出的这般大阵式。
一行人进了叶家院子里，阮芷带着自家嫂子回院子梳洗，路上，她侧头打量着自家嫂子，微微皱眉头说：“大嫂，你这是从哪里弯过来江怀城的？”阮家大舅母笑瞧着她，她轻轻叹息一声说：“我顺路回了娘家一趟，结果我娘家的人，听说我要来接囡囡回阮家，我兄嫂竟然留下我们自家的马车和人，另外帮我安排了马车和跟随的人。我爹娘吩咐下来，他们想见见囡囡，我们回头回家时，我要带囡囡去我娘家转一圈。”
阮芷脸上露出微微窘色，她大嫂子的家境富裕，当年她嫁入阮家，不过是因为她家的长辈们瞧着阮家虽是书香人家，却算得上家风清明，儿孙们少见有好女色的人。阮家大舅母进阮家时，阮芷还在娘家，姑嫂两人性情相投自然是亲近许多。阮芷低声跟阮家大舅母说：“大嫂，囡囡从小没有见过什么大的场合，你娘家那里，能不能等到她的年纪大一些，再跟着兄长们上门去跟老太爷和老太太问好。”
阮家大嫂子直接白眼冲着阮芷翻了过去，她那长长的手指，不客气的往阮芷的额头招呼过去，她不客气的直言说：“你啊，别跟我来装傻这一套，我爹娘这是为了谁着想？才会让我顺路接囡囡过去瞧瞧。这囡囡要是个好的，自然经受得住老人家明晃晃的打量。我这几年，心里一直晃荡着，你让我带着囡囡回娘家，顺便安了我们一家人的心。”
阮芷听了自家大嫂子的话，她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排拒神色。阮家大舅母瞧明白阮芷脸上的神色，她恨铁不成钢瞧着自家的小姑，那手指更加用力的点上阮芷的额头，阮芷闪开自家大嫂子的手，伸手揉揉自已的额头，低声说：“大嫂，我这额头上要是出现红色的指印，到时丢脸的可不是我一人。”
阮家大舅母抬起的手，她立时收回手指，她端正神色跟阮芷说：“唉，我回家多住了两天，差点就忘记我们书香人家的本色，一向行的是文雅大事，君子动口不动手。来，嫂子不对你动手，我跟你细细解释当中的窍门。”阮芷好笑瞧着自家大嫂的变脸，她转脸瞧见跟来两个妇人脸上强忍的笑意。
阮芷伸手点点自家大嫂，问：“大嫂，跟来的人，都是你们家里的老人？”阮家大舅母回头瞧一眼两个妇人，笑着点头说：“你不用担心我在人前暴露出本性，你大哥早说过我，本性难移，让我不必拘束着自已的性子。这跟来的两位娘子，穿花红衣裳的是我娘亲身边的贴心人，穿花绿衣裳的是我大嫂子身边的贴心人，都是我娘家用得着的能干人。”
阮家大舅母提及两位跟随妇人，言语中尊重又亲近。阮芷原本想安排两个妇人另住叶家的客院，她听自家大嫂子的话，转眼间，她改变了注意，决定留置两个妇人跟随自家嫂子，一块住进自已这个小院，只是在安排上分清主次而已。阮芷笑着转头跟两位妇人再次见过礼后，她笑着说：“两位娘子既然是大嫂子娘家得力人，你们瞧着我有什么安排不到之处，还是要请你们开口提点一二。”
“噗”阮家大舅母笑出来，她转头跟两个妇人笑着说：“你们听听书香人家女子随口说出的话，她嫁进一般人家多年，还是跟我们这般人家出身的人不同。这话里话外透出的文气，怎么也掩藏不了。她在娘家没有担过大事，在叶家又是长媳妇，你们是我娘家用得着得力人，经过家里许多的大喜事。她是我的小姑子，一会大家闲下来，你们顺带提醒她一两句。”
两位妇人满脸笑意推让着，花红衣裳的妇人笑着伸手推推花绿衣裳妇人，花绿衣裳的妇人笑瞧她一眼，笑着开口说：“我们两人可当不起小姐这番话，我们在家里做的是夫人们安排下来的活。亲家小姐，我们可不敢说提醒你这样的话，我们两人当不起这话。最多你一会闲下来，我们愿意随口和你说说，我们自已家里喜事安排注意事项。
我们两人多谢小姐和亲家小姐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心里欢喜有这个机会，可以顺带表表自已的功，以后小姐回家提一句，夫人们又记起我们的好，便会多些用我们的机会。”两位妇人一脸欢喜的模样，阮家大舅母听花绿衣裳妇人的话后，感叹的瞧着她们两人说：“两位姐姐，你们今日不同往日，瞧这话说得我听着都欢喜。行，你们提醒得仔细，我回去后，一定记得在我娘亲和嫂子面前提及你们的功劳。”
第二十二章姑嫂谈心
阮芷安排好两个妇人的住处，她折回阮家大舅母的住处，笑着站在那打开的房门外，笑意盈盈的唤道：“大嫂，我可以进去吗？”“得，你几时在我面前，还有这么扭捏的一面，进来吧。”阮家大舅母笑着站在房里，伸手招呼着自家小姑子进房。
姑嫂两人在房内坐定理琮，阮芷脸是的神情放松下来，她笑嘻嘻的瞧着自家大嫂子，笑着说：“大嫂，你用不着带着他们过来为我助威，我家公婆都是本份人，这些年来，一直待我如自家女儿一般。两个弟妹都是实在人，我们相处得挺好。”
阮家大舅母瞧着阮芷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她伸手轻拍她的胳膊一下，笑着轻叹着说：“芷儿，你如今不比从前，如果是从前，看在你为叶家生育三个儿子的份上，你的身板都可以挺得直直的，我们这些娘家人，自是不会为你去操这份闲心。唉，如今囡囡跟着你，你啊，心地太过善良，你为她付尽心血。只是有时养儿还不如养一条狗，狗尚且能记得主人恩，这孩子长大后，却未必能记得父母这份养育大恩。”
阮芷听着自家嫂子这番实心话，脸上多少有些不悦的神情表露出来，她沉声道：“大嫂，我相信自已亲手带大的孩子，绝对不会成为忘恩负义的人。”阮家大舅母瞧着小姑子的神色，她跟着笑着说：“如果她一直在叶家，我们相信她不会成为那样的人。只是芷儿啊，有时，还是挡不住别的有心人，在她面前有意无意挑拨离间你们之间的感情。”
阮芷听懂自家嫂子话里的暗示，她的脸色苍白起来，她瞧着自家嫂子低声说：“大嫂，你们是有心来接囡囡回家住的吗？大嫂，囡囡年纪尚小，她心地纯良，自小最粘我和她的小哥哥。你带着她回阮家，我们家的人，一定要当她是我们阮家的孩子。”
阮家大舅母没有好脸色的瞧着自家小姑子，直接说：“芷儿，你这回又想多了，你的大哥可是亲自教导囡囡练习阮家拳，你的两个侄女都没有享受过这般的待遇。我们阮家就是她的外家，她这次回家，你大哥还会仔细的根据她的情况，为她的将来着想，要帮她想一些轻灵的招式。她如果不是我们阮家的孩子，我们家的人，何必为她这般的费心费力？”
阮芷立时心情大悦，她笑着挨近自家的嫂子，笑着说：“大嫂，你今天害得我一惊又一乍，你说要带囡囡回你娘家相看，又说要我注意叶家的有心人，我这心里啊，是七上八下难得安宁。如今只要关系到囡囡的大小事，我就受不了太多的恐吓。”阮家大舅母伸手轻抚靠拢在她身上阮芷的头发，低声说：“我爹娘说，你一定好心会有好报。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不去害人，可是也不能让别人轻易的害了自已。”
阮芷的两位兄长，前些年，分别受到江宁府城的两间学堂邀请去教书，他们兄弟都是学问渊博又好学的人，两人待门下的学子，不分潜质如何，只要有心向学，都是一样的竭尽心力的教育。兄弟两人因此在府城的学界里，有一些小小的名气。阮家的人，在他们兄弟两人站稳脚根后，便跟着迁移到江宁府城居住。
阮家和叶家是亲家，叶家有女嫁进府城的白家，两家因此面上多少会有一些来往，彼此都了解对方家里的一些粗表情况。阮家大舅母低声跟阮芷说着白家的一些情况，她有些愤然的说：“叶善言那个女人，的确是一个有能力的女人，是一个很好的管家。她把她们这一房内宅事务，打理得清清楚楚，白家上下都夸有持家的本事。
她是一个特别周到的贤妻，却从来不是我们这些人眼中的好母亲。她的儿子白静贤，我瞧着是一个非常懂事明理的孩子，她却在人前人后，从来不提儿子的好，一味的夸那个姓木的妾人所生之女。如今还把那个比囡囡只少月份的庶女，带出带进的秀母女情深。贤儿，他知道我要接囡囡回家，还特意跑来跟我私下里说，他到时想过来陪囡囡表妹玩一会。”
阮芷的眼里闪过泪光，她嫁进叶家算得上事事如意，唯有不足之处，就是有一个处处争强好胜的小姑，尽管她在阮芷入叶家门没几天，就已经远嫁了，但是她还是会时不时给娘家人的心里添一些堵。阮芷微笑的回忆说：“我这个姑娘，别的事情，我没有心去说她。不过她生有一个好儿子，贤儿是一个好孩子，从小就聪明好学懂事。他少时来叶家里玩耍，待下面的弟弟们个个都好。
这些年，他学业重，家里的孩子提及这个表哥，心里还是惦记着他的好。前一阵子，他托朋友给向儿带来了一些学习的书箱，专程在书信里，开了书单，跟向儿一一仔细说明各本书的优劣，特别注明要向儿一定要记实的书页。向儿仔细瞧过那些书后，又请教过他的先生后，他跟我和他爹说，表哥待他实在太好，那些书箱都是他用得着的书。他们的先生听过书单后，都来找他借了一些书去翻阅。”
阮家这对姑嫂心里都共同的守着一个大秘密，她们提及叶大美时，心里自有万般的滋味难言。“娘亲，大舅母，囡囡来了。”叶浅玉欢喜的声音，让两个大人立时收敛起脸上的各种神色，阮芷笑着叫：“囡囡，往后面来。”“哦，娘亲，你陪大舅母坐一会，我很快来陪你们说话。”叶浅玉独有的糯糯的话语声音，那话里透出来的关心，暖了两个女人的心。
“人小鬼大。”阮芷有些嗔怪的跟阮家大舅母说。阮家大舅母自是瞧见自家小姑子眼里的喜意，她笑瞧着她轻摇头。小小人儿很快的出现在房门前，她笑嘻嘻的走进来，给房内两个女人行礼后，她笑着投进阮芷的怀里，转头冲着阮家大舅母问：“大舅母，外祖父外祖母身体好吗？舅舅们和舅母们身体好吗？大舅母，你累了吗？要不要囡囡帮你按按腿？爷和奶都说囡囡很会帮人按腿，多按几下，很快就不会觉得辛苦了。”
阮芷用一只手故意遮了脸，她实在没有脸去瞧自家的嫂子的神色，自已的这个女儿，实在是为人着想得太过周到了。阮家大舅母笑瞧自家小姑的神色，她笑着冲叶浅玉伸手说：“来，囡囡，让大舅母抱抱我们囡囡。”叶浅玉抬头望见阮芷点头，她笑着去了阮家大舅母的面前，由着她把自已拉进怀里。
阮家大舅母瞧着小小人儿执意要自已回答的神色，她笑着说：“大家都好，就是太想囡囡了，都盼着囡囡去家里。囡囡，我的腿不疼，胳膊有些疼，你能帮大舅母按按吗？”叶浅玉在她的怀里站直身子，她满脸的严肃表情，她双手往阮家大舅母的胳膊上按去，嘴里安慰她说：“大舅母，你别怕，我会好好帮你按胳膊。柏家伯伯都说囡囡按得好按得对，囡囡用力些，大舅母的胳膊，一会就不痛了。”
第二十三章不舍
第二天的早晨，秋风吹凉了人们的脸颊，却吹不熄叶家院子门前送行人的殷切心意。叶老爷陪着马夫仔细车前车后查看着，叶老太拉着阮家大舅母，叨念着自家小孙女的各种小习性。叶大田一家人围着叶浅玉，一个个轮着交待小小人儿在外，一定要听长辈们的话。
叶浅玉趴在叶大田的怀里，听着爹娘和兄长们的话，她眼睛明亮笑意盈然的说：“爹，娘，我会听长辈们的话。大哥，二哥，小哥，你们放心，娘亲同我说过，在爷过大寿时，我很快会跟着舅舅们和舅母们一块回来。”
叶浅玉的年纪尚小，她还感觉不到分离的伤心。她笑着伸出一双手，一根又一根的数给三个兄长看，她笑着说：“娘亲说，我只要数完手上的手指，就到了我要回家时候。嘻嘻，我会快些数完手指，到时就能快些回家。大哥，你记得我回来时，要送我一个你做的木马。二哥，我睡觉前，要听你讲故事。小哥，我回来后，天天早上，要你帮着我梳头。”
叶大田瞧一眼阮芷眼里舍不得的神情，转头望见车夫已经坐在车架上，阮家大舅母候在车旁，他只有狠了心肠，抱着女儿往车边走去。阮家大舅母伸手接过叶浅玉，小小人儿这一刻却突然伸手捉紧叶大田的衣裳，糯声叫唤着：“爹爹。”叶大田狠狠的吸一口气，还是伸手把小人儿的手扯离自已的衣…他微微转头不去瞧女儿的神情，说：“囡囡，你记得出门做客，要乖乖听长辈们的话。”
叶浅玉的小嘴扁了起来，她瞧着侧头的叶大田，眼圈稍稍红起来说：“爹，囡囡会听话。”阮芷和叶怀远兄弟三人挤了过来跟她说话，很快的小小人儿给逗得笑起来，叶大田顺势退后两步，他站在稍远处瞧着女儿的笑脸。马车开始行驶起来，车窗里探出小人儿的头，她突然叫唤着说：“娘亲，我会早早的数完十根手指，你记得要来舅家接我回来。大哥，娘亲没有空，你记得来接囡囡回家。”
马车行驶出清风街，街口只余下一阵飞扬的灰尘。叶家的院子门前，只余下阮芷还立在院子门前，往那处张望着。林宛兰走了出来，瞧着阮芷红了的眼圈，她劝慰着说：“大嫂，回吧。我瞧着亲家大舅母是一个极妥帖的人，囡囡从小性子机灵懂事，你就安心吧。”阮芷轻叹息一声点头说：“我知道我娘家的人，绝对不会亏待囡囡，人人会待她极其的好。
只是我这心里还是不好过，囡囡长这么大，她没有一天离开过我的身边。她这一去十多天，我这心里实在安宁不下来。”林宛兰原本是出来劝阮芷要放宽心的人，她听着阮芷的话，竟然心有所感，一时无言以对，妯娌两人又往那空无一人的街口望过去，秋风把地面上的黄叶吹到半空中，那些叶子在半空中打了一个转身后，又往另一片地面跌撞过去。
早餐时，叶家的人，都觉得家中少了一个人，却无一人敢提及那人。大家匆匆忙忙的用完餐，有事的人，匆匆忙忙的往院子外奔去。院子里，叶老太瞧着有些失神的阮芷，她伸手轻拍拍她，说：“老大家的，这次你们父亲大寿时，客人会来的比平日多些。我细细想过，你们三人的娘家的人，全安置在你们住的院子里、、、、、”
叶老太瞧着阮芷渐渐明亮起来的眼神，她眼里有微微的笑意。叶老太跟阮芷提及对客人们的安置情况，阮芷仔细的听着叶老太的话。婆媳两人把将会来的亲戚朋友又理顺一遍，她们算着大约会来的人数，还有到时家里需要请帮忙的人…互相之间把容易出毛病的地方，提出来细细的商量妥当。
前院屋檐下，刘翠香望着正在书写着的阮芷，她的眼里有着淡淡的羡慕神色，叶老太抬头望见她的神色，她笑着冲她招手说：“来，老二家的，我和你大嫂子正等着你来决定一些事情。”阮芷笑着抬起头，冲着刘翠香笑着点头示意。刘翠香的心里舒服起来，她走过来笑着坐下来，低声说：“母亲，大嫂，有事，你们自已做决定就是，我听你们的。”
“噗”阮芷忍俊不禁的笑出来，她笑着对叶老太说：“母亲，我说翠香一定会这么谦虚的把事情全交给我们做决定吧。”叶老太笑瞧着刘翠香轻摇头，说：“老二家的，家里这些事情，你大嫂和弟媳妇都没有你一人清楚。那些事情，还是要你来安排做决定。”刘翠香抬脸瞧着阮芷，见她笑着把面前写好的纸张，直接推到她的面前来，她把各种事项安排细细跟刘翠香说明。
阮芷见刘翠香听明白她的话后，她笑着说：“翠香，平日家里面的事情，都是由你做主决定。这样的大日子，你可不能把重任懈下来，让我们两个生手硬生生的接住。我可没有你那种大本事，我啊，细细想过，我最多在那几天，在一旁随时听候你的吩咐安排做事。”刘翠香的脸微红起来，她低声分辨道：“我没有大嫂子说的能干，我还是愿意听大嫂的安排。”
阮芷连忙同刘翠香推拒起来，妯娌两人你来我往的把家里能占有的功劳，都往对方的身上推去。叶老太笑瞧两个儿媳妇的和睦，她在一旁拍板笑着说：“你们两人不要再推来推去，你们妯娌三人都是家中有大功劳的人。我们家里离不了你们任何一人。不过，现在没有多少天的准备时间，我们还是先来商量正事。过后，你们有空闲时，再互相去表功劳吧。”
阮芷和刘翠香相向一笑后，两人听着叶老太的话，先把两人那几天需要做的事，一一的先安排妥当。刘翠香主管着厨房的事务，这几天，她还要出面约请过来帮忙的街坊邻居。而阮芷在那几天里，要安置好家中的来客。至于林宛兰自然是主管家里的财物类事情，还要在大日子那天，她要出面接待客人们。
叶家妯娌三人各有所长，老大媳妇阮芷性情温和擅长倾听。老二媳妇刘翠香为人本份负责，她能细心打点好一家大小的食物。老三媳妇林宛兰是妯娌三人中最长袖善舞的人，为人非常的讲究公平原则。叶老太听着两个儿媳妇的安排，她笑着站起来说：“余下的事情，你们妯娌三人去商量安排，我有三个能干好儿媳妇，如今可以安享你们三人给的福气。”
第二十四章小客人
马车驶进江怀城出城门的主道上，叶浅玉坐回到阮家大舅母的身边，她的神色郁郁不快起来，小嘴明晃晃的扁了起来。车内两个妇人瞧着她小脸上的神情，两人抬眼望见阮家大舅母眼里的警告神色，都低头装作没有看见小人儿的脸色一般，静静的端坐在车中。
马车行驶过江怀城门，外面的人声渐渐消失了。叶浅玉抬眼瞧着阮家大舅母，直接开口说：“大舅母，囡囡舍不得爷奶，舍不得爹娘，舍不得大叔大婶，小叔小婶、、、”她一边说一边数着手指，她来回把自已的手指，数到了第四个回，才把叶家人的数完。
阮家大舅母伸手摸摸她的头，笑着试探般的问其：“囡囡，那你说给大舅母听，是不是想要大舅母现在就送你回家？”车内两个妇人听到这话，一脸紧张的神色，来回打量对面坐着的两人的神色。叶浅玉望着阮家大舅母轻摇头说：“大舅母，我是舍不得家里人，我的眼里好酸。不过，我不要回去。我答应爹爹和娘亲两人，我要代他们去陪外祖父外祖母一阵子。”
两个妇人绷紧的身子放软下来，阮家大舅母听着叶浅玉的童语，她低头笑瞧着小小人儿说：“好，我们囡囡是乖孩子，大舅母在路上给囡囡讲故事听，囡囡想听什么故事？”叶浅玉给阮家大舅母的话，引得转了小心思，她皱起小眉头，用力想了又想，摇头说：“大舅母，我想不出要听什么故事。你可以讲大表哥和大表姐的事给我听吗？”
阮家大舅母非常好奇的瞧着小人儿，她从不知道小人儿，还会记得她那对早已婚嫁的儿女。她笑着问：“囡囡，怎么想起要知道大表哥和大表姐的事情呢？”叶浅玉一脸不服气的神情，她仰着头望着阮家大舅母，口齿清晰的说：“因为娘亲跟囡囡说了许多大表哥和大表姐的事情啊，娘亲说，大表哥和大表姐样样好，囡囡现在做得不如大表哥和大表姐的小时候。”
小人儿的话里面，有着明显的委屈。她在大人的平和眼光下，把心里存留的那点点委屈，扩大化后痛快淋漓的倾倒出来。阮家大舅母好笑的听着小人儿继续抱怨下去：“囡囡前阵子跟着哥哥们，已经会认许多字。爷夸囡囡聪明，可是娘亲跟囡囡说，不要太过得意了，大表哥当年比我还小时，他认识的字，早比我如今认的字，嗯，是要多上许多许多。”
叶浅玉回想着阮芷那时的神情举止，她用力伸展开双手比划起来。阮家大舅母瞧着她这般可爱的举止，赶紧忍下到嘴边的笑意。她瞧着胀红小脸的叶浅玉，开口安抚她：“囡囡，你大表哥那时是由你大舅舅亲自教导认字启蒙的，他自然是要比囡囡认得字多。可囡囡是跟哥哥们随意认字的，能认这么多字，大舅母瞧着就觉得我们家囡囡好了不起。”
叶浅玉听见阮家大舅母的夸奖话，她欢喜的笑了起来，转眼之间她又摇头：“大舅母，娘亲从来不会乱说话，大表哥一定是比我聪明好学，我太爱跟着哥哥们四处玩耍。前一阵子，下雨天，哥哥们白天不在家，我没有出去淋雨，我奶在家里用足劲的夸我乖。娘亲后来拉着我说，我不能沾沾、自喜、太过、得意、忘形，说大表姐那时，可从来不要大人们操心。”
叶浅玉仔细回想来阮芷那时说的话，那些话对她来说，实在太长，内容又显得太过深邃一些，她用了心好不容易记下了那些话。叶浅玉说着阮芷的原话，中间还是忍不住停顿了好几次，她又抬头瞧着阮家大舅母鼓励的神色，才能坚持把那些话转达说完。她说完那些长话后，小手抚抚胸，长长的舒一口气，那一双大眼闪闪的瞧向阮家大舅母。
小人儿脸上明显希望得到大人的夸奖神情，瞧得阮家大舅母的心里暖暖的。她曾经年纪小过，小儿无忧，最喜得到大人们的一声称赞。她也是嫁出去的女儿，对娘家的侄儿女，独有一份亲近与牵挂，这大约就是天生的骨肉之情。阮家大舅母笑着伸手把叶浅玉揽近她的身边，笑着说：“好，难为我们囡囡这么能干，记得自家娘亲说得那么难的句子。行，大舅母同讲你大表哥和大表姐两人小时的趣事。”
车厢里响起妇人轻柔的话语声音，时不时有孩子糯软的问话声音。马车一路快速行驶，中午时，路过路旁的食肆，稍稍停下来歇一会，几人下车清理一番，将就着吃了食肆提供的热食。马车很快又上路行驶起来，阮家大舅母低头瞧见正用力眨着眼，满脸掩藏不了困意的叶浅玉。她笑着开口说：“囡囡，你想睡，就安心睡一会，大舅母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叶浅玉得到阮家大舅母的保证后，她很快的趴在她的怀里沉睡起来。马车行驶进一个城镇，在一条深深的巷子里面的一处大大院落门口停下来，院子门口的人，欢喜迎了上来，那招呼声音还未出口，已给抢先下车的妇人示意噤声。阮家大舅母下了马车，接过睡沉的叶浅玉，她对跟在身后的妇人说：“你们先去跟我爹娘通报一声，我把她送回我房内安置下来。”
叶浅玉觉得自已睡了许久，她舒畅的醒过来，却发现自已躺卧在一张华丽锦绣床上。她有些慌张的立时坐直身子，她一眼望见坐在房正中桌边的阮家大舅母，她听到动静正回头张望过来。叶浅玉的小脸上绽开放松的笑容，她笑着说：“大舅母早。”阮家大舅母走近床边，弯腰笑着伸手点点她的额头说：“囡囡，你睡迷糊了，这会天还未黑尽。你现在是大舅母娘家的小客人。大舅母一会带你去见见家里的长辈们，他们都盼着要瞧我们家的囡囡。”
叶浅玉听到长辈们等着要见她，小脸上涌现出羞渐的红色，她小声说：“大舅母，我睡过了，对不起。”“噗”阮家大舅母瞧着她的神色，又听她的话，立时了笑了出来，她笑着低声同叶浅玉说：“囡囡，你还是小孩子，赶这么久的路，辛苦了。何况，你这也算是到了自已的家里，多睡一会无伤大雅。家里长辈知道你睡沉后，吩咐大舅母过来守着你，就怕你醒来，瞧着在陌生地方会被惊吓到。”
第二十五章老祖宗
阮家大舅母穿着素花家居服，她的手里牵着梳着简单小丫头团团头的叶浅玉，小小人儿的眼里有着明显的问号，她回头瞧瞧那依旧如白日的房间，又瞧瞧跟在她们身后的两个妇人，她伸手握紧自家舅母的手，忍下到了嘴边的话。
几人出了院落，外面天色渐渐黑起来，路旁的树上挂起一个个的气死风灯。阮家大舅母的脸上有着惬意的笑容，她感觉到叶浅玉的紧握，她心下一软，伸手指向稍远的院落，那里光亮如白日人声喧哗，她笑着介绍说：“囡囡，我们赶上了家里的晚餐。我们家的厅堂，摆了六张饭桌，分男女开席而坐。你年纪尚小，又是自家人，今日便不会用屏风隔开男女用餐。”
长辈有心宽慰心生怯意的晚辈，而晚辈懂得的忍下好奇心，不去开口寻问这个府里的一些常见事。一大一小的互动，瞧在后面专程来迎接她们的妇人们眼里，反而有一种相得益彰的美好。两个妇人眼里满是笑意，谁家大小姐在娘家都是千娇百宠着养大，这嫁到别人家里去，家里人也只会盼着她在夫家过得好。
两个妇人是老夫人的身边人，知晓的事情，自是府里别的人要多一些，她们很心疼自小瞧到大的大小姐，她在夫家要持一个大家，过得实在太过辛苦。还有那阮家的姑娘出嫁多年后，还要劳动她这个娘家大嫂为她操心费力。她们想着每次自家大小姐回来，都要跟老夫人赞颂阮家姑娘的好，她们心下不以为然，总觉得大小姐还是如同在娘家那般的良善。
如今，她们跟着这两人的后面，瞧着大小姐带回来的小女孩子，觉得这小女孩子行事端正，那双眼睛没有同一般小家子出来的孩子一般，行在陌生的地方，那眼珠子一定要四处乱转上好几圈，证明他们来过此地后，才肯安份下来。她们都瞧见这小孩子对自已住的房间，白炽如白日的情况相当好奇，可行了这一路，她的小嘴里却懂事精明得没有瞎问问。她们这时心里有些信了自家大小姐的话，阮家的那个女子，是一个端正大方的好女子。
叶浅玉没有妇人们想得那样精明，也没有那么端正的大注意。她只是信自已娘亲的话，行在外面，笑脸迎人，眼要正，口要少言。阮家大舅母和叶浅玉两人在半路上，碰到方家迎出来的两位锦衣明媚少女，她们笑着迎过来，那个年纪大的女子，笑着招呼说：“大姑姑，祖父祖母派我和小七儿出来接你和囡囡妹妹。”
阮家大舅母笑着点头，招呼叶浅玉说：“囡囡，这是方家的四姐姐和七姐姐。”叶浅玉赶紧开口叫唤：“四姐姐好，七姐姐好。”两位年轻少女一脸稀罕的低头瞧着她，那位七小姐笑着说：“大姑姑，这位囡囡小妹妹不认生，由我来带着她吧。祖父祖母盼着大姑姑来，伯娘和我娘亲都说，想跟大姑姑好好的说一会话。”
她的语气里明显是担心着阮家大舅母要照顾叶浅玉，无心跟家里人好好团聚一番。方家四小姐低头瞧一眼依旧笑得灿烂的叶浅玉，她抬头白一眼自家的妹子，低声说：“小七，休得胡说，我瞧囡囡妹妹乖巧可人，一定能跟家里的姐姐妹妹们相处好。”阮家大舅母在一旁笑着说：“小四，小七，你们囡囡妹妹，她年纪虽小，性子却随和，最会与人相处。”
方四小姐笑着伸手挽起阮家大舅母的胳膊，方七小姐笑着伸手过来牵住叶浅玉的的手。四个人分成前后两行，行在前面的阮家大舅母回头瞧一眼叶浅玉的神情，见她笑着回看她，小脸上明显是欢喜有人陪她玩耍的神情，她便放下心思，回头和方四小姐说起话。方七小姐笑着逗叶浅玉说：“囡囡，这次你大舅母带你来我们家，是想让你以后留在我们家里长住。”
她这话一出口，前面行着的两个人同时皱眉头，都有些紧张的回头瞧着小小人儿。叶浅玉嘻嘻笑着说：“方七姐姐，囡囡的娘亲说囡囡好麻烦，只有舅家才会受得了囡囡长住。囡囡再长大一些，以后不麻烦了，方七姐姐想我来，那时我再来陪姐姐说话。我现在想跟着大舅母去见外祖父外祖母，囡囡想他们。”
前面两人回过头，方四小姐暗对阮家大舅母竖起大拇指，低声说：“大姑姑，你家小姑子生得是小精怪啊，这么小的年纪，那话说出来后，听的人舒服。”阮家大舅母这一路上，已经习惯这样的叶浅玉，她有时会如同小大人般的说话，有时还是小孩子般的无邪。她笑着对方四小姐说：“囡囡没有你想的那般聪明伶俐，她只是记性好，性子又老实，牢记得大人们同她说过的话，也愿意按着那些话去行事。”
方四小姐哑然的瞧向自家大姑姑，她想想后，捂住嘴笑着对阮家大舅母说：“大姑姑，我和小七儿两人好丢脸，被一个四岁小女孩子骗倒了。”阮家大舅母好笑的瞧着她说：“又胡说，囡囡是无心算你们两个有心的大姐姐，你转头去瞧瞧她的神色。她不过是重复大人们的话，那话里的意思，她现在根本还不到懂得的年纪。”
方家的厅堂很大，里面光亮如同白日，厅堂主位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她的身边伴着两位精神抖擞的中年人，那两人正凑在老妇人面前说着话。阮家大舅母瞧见那位老妇人，脸上有笑容，眼里却含着泪，她直接奔了过去，行到那三人面前，她行礼问好：“祖母好！二叔好！三叔好！”老妇人笑容满面的冲着她伸出手，叫道：“我们家的大小姐回娘家了。来，让祖母好好瞧瞧，这些日子，有没有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