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一围是长房长孙,他要娶的女子,关系到纪家百年大业,纪家人心里急得要火烧起来,却无一人能探知道他瞧中的是那家的女子。而叶大嫂原以为纪家人早已知道实情,纪一围才来跟她透底的,却不知纪家人还没有她知道的多。两家人坐在一块,一对比起来,竟然无一人知道纪一围说的是那家的女子。

纪老爷夫妻说完纪小六,自然操心起大孙子的亲事,只是也知晓自家大孙子的性子,老两口叹息一回,纪老爷说:“大小子今天跟家里人透了信,他过两天来跟你们老大家的来说亲事。唉,这人老了,要服老,我们家老大跟我说,他管不了大小子,要我出面管管,这样的姻缘事情,我只图孙子以后快活,如何能乱伸手去管?”

第九章少年欢

院子里四位老人心有所感的相互对视,又望见院子里三个小儿女幼稚的举止,他们相向默然一笑。这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年纪已大,还是不要多插手,坏了儿孙们的福气。院子外面,叶家的怀品和怀宁两人,从街头找人找到街尾,找了两个来回后,两人气喘吁吁的站在街门下。

两人摸着自已的头,互相对看好几眼后,隐隐约约听到街门外的声音,两人醒悟过来,笑嘻嘻的赶紧出了街门,往山路那方向弯去。叶怀品和叶怀宁两人转过道路的弯处后,见到那平坦的空地上,有几堆人或坐或站的在一处说话,他们欢欢喜喜的奔过去。

纪一周纪二围和叶怀远三人站在人群外说着话,他们三人是清风街目前未曾定亲人中年纪最大的人,彼此都能感受到街坊邻居们热情目光的打量。纪家人一向是稍稍晚婚些,不过到了二十多岁,还未曾有意向定亲,多少还是能听到热情邻居的话语。而叶家的男人在十八岁后,通常会早早订下亲事,等到二十再成亲。如今三人都算是没有着落的人,彼此都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倾吐。

三人小声音说得兴起,彼此取笑着长辈们的闲着急,听到那匆匆忙忙奔来的脚步声音,叶怀远抬眼瞧到自家的两个小弟,他的脸色立时变了起来。他丢下纪家兄弟两人,赶紧迎上前去,冲着两个小弟弟忍不住低声训斥说:“怀品,怀宁,你们两人的胆子太大了,这样的晚上,不跟哥哥们一块出来,竟然自个随意跑出街门。回去我会跟叔叔和婶婶们说这事情。”

叶怀品和叶怀宁两人赶紧低下头,叶怀宁低声跟叶怀远主动认错,保证没有下一次。叶怀品在一旁保证,他以后绝对不会带弟弟乱跑出街门,要大哥饶了他们这一回。小兄弟俩个态度诚恳,小脸上面还有着惊惶失措的神色。叶怀远心下一软微微点头,又警戒他们两人说:“好,我这次不会跟家里人说,不过,可不许有第二次。”小兄弟两人听明白大哥哥话里的意思,他们笑逐颜开的抬脸瞧着叶怀远。

叶怀远瞧见两张灿烂的笑脸,顿感不应该这般轻易的放过这两个调皮小子。然而叶怀品和叶怀宁最懂得查言观色,在自家大哥再次变脸前,两人已瞧见一群人中的纪六看,他们两人伸手往那一指说:“大哥,我们要去找六哥打听兴朝学堂招生的事情。”叶怀远听他们两人的话,他有些惊诧的瞧着他们的神情,他不知何时自家两个弟弟如此的好笑。

叶怀品和叶怀宁两个嘴里叫着:“六哥,我们来了。”在叶怀远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人撒腿往那群坐在地上的小人儿处跑。给小人儿们围在当中的纪六看听到声音,他笑着站起来,冲着他们挥手说:“怀品,怀宁,我们正说着你们,我就说你们知道我回来了,一定会偷着跑出来的。”叶怀品和叶怀宁两人笑嘻嘻的跑过去,一群人全嘻嘻哈哈的笑瞧着他们。

纪一周纪二围和叶怀远三人站在不远处,瞧着那群小人儿的欢笑模样,三人不由的感叹羡慕起来。叶怀远指着那群小人儿说:“一周,二围,我们从前也是那般的兴高采烈,如今那些陪着我们一块玩的人,一个个成亲生子后,有了家事的拖累后,他们再也没有出来玩耍的心。我前几天瞧见观哥,神色匆匆忙忙的陪着娘子带着孩子往外走,我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有瞧见。”

纪一周和纪二围听见叶怀远的话,纪二围伸手点点叶怀远的腰,低声说:“我听人说,观哥现在的日子不好过,他的女人生下女儿后,这脾气变得同从前不一样,现在跟他娘亲如同对头人一样,婆媳两人三五天一大吵四六天一小吵,闹得家宅没有一天安宁。幸好,观哥的娘亲不想送随礼,她听信娘家人的话,谈亲事时避开我们两家人。”

清风街上的人,儿女说及亲事时,他们虽不会就那些亲事里的琐事,麻烦到纪家和叶家两家人,但他们一般都会上门来听取叶家和纪家的意见。纪家和叶家两家一般只会说些中肯的意见,这人选还是要各家自已定好。邻居们上门问儿女大事,自然懂礼的手提两三样礼品才上门,不管是纪家还是叶家,都会笑纳这几样礼品。

清风街这些年来,大多数人家的家宅安宁平和,偶尔一家人会有点小争持,大多是隔后没有几日便消散开去,一家人还是处得同从前那般的和睦。象观哥家婆媳这般的吵闹不休人家,几乎是近似无。有了观哥家的对比后,清风街的人家,人人都觉得送给纪家和叶家那两三样礼品,实在是太过划算了。

纪一周听后叹息一声音说:“我要跟她成亲的女子,她一定要端慧大方,至于人长得多漂亮,我没有什么大的要求,只要她长得齐整就行。”纪二围和叶怀远的眼光定定的落在纪一周的脸上,月光下纪一周清朗的五官,如玉般的澄澈峻峭。纪家人长得俊美,是清风街有名的。而这一代人里,纪一周长相更加超出他的弟弟们,唯一在五官上同他比拼的纪六里,现在年纪尚小,还不知他长大后会如何。纪家别的男子,俊逸的没有他的男子气质,有男子气质的少掉那份俊逸。

纪二围叹息着说:“大哥,我瞧着你,就觉得我这大嫂的人选难?懂事会想的女子,她不会愿意嫁给你,谁愿意自已美不过自家夫婿。这不会想的女子,你又不会瞧中别人。这人长得太俊,也是麻烦事。大哥,有你在前面顶着,家里人便不会着急我的事情。你能者多劳,你还是多顶两年吧。”“噗”叶怀远乐了,叶家今年也在为他的亲事着急,眼前同纪一周相比,他应该是容易成亲的人。

纪一周恼羞成怒的瞪着眼前两人,他的脸红透起来,纪二围和叶怀远赶紧移开眼光,纪一周明显有些怒火,他们两人轻易不会去触怒他。纪一周近些年,年纪大了些,性子稳妥了,轻易不会出手折腾人,前些年,他却没有少折腾那些说他相貌俊美胜女子的人。叶怀远瞧着远处笑得东倒西歪的小人儿们,他往那处移开两步,距离纪家兄弟稍远些。

这兄弟两人不会有隔夜仇,他这个过路人,可不能惹火烧身。“哈哈哈,好好笑,小六哥,你再讲一个给我们听。”“小六哥,我们想听你上次说的那人自个跳水里的事、、、。”“哈哈哈,小六哥,、、、。”叶怀远忍俊不禁跟着笑出来,他回头望一眼那对兄弟,笑着说:“时辰不早了,我们叫他们散了吧。”

纪一周瞪一眼纪二围低声警告他说:“二弟,我会跟娘亲说,以后帮你找一个绝色的娘子回来。”纪二围立时惊惧的瞧着他,他低声说:“大哥,我那话是无心的啊。你一定会找一个心胸开阔的好嫂子,你和嫂子两人一定会伉俪情深白头到老。”叶怀远在一旁听着那话,他忍着笑往前走了几步,冲着小人儿们挥手说:“晚了,大家回吧。”

一群人嘻嘻哈哈往清风街走去,纪一周纪二围和叶怀远三人落在后边,三人往四周走了走,见到没有落下一人,三人才跟着一群孩子们的面往街门走去。孩子们的笑声,在夜里传扬开去,纪一周的眉眼开怀许多,纪二围瞧着他的神色轻舒一口气,叶怀远瞧着身边的两人,他总觉得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少年时光易逝。

多谢:see_an投了5张评价票,七月-裳投了2票PK票,云听雨e投了1张评价票,坐酌泠泠水投了1张评价票,多谢书友们的支持!

第十章喜雨

天色微明,夏日里难得的凉爽,房间的窗子敞开着,“叮咚,叮叮当,叮咛咛”夏雨落下来,轻轻叩响屋顶,轻轻拍击着大地上,演奏成一曲独出心裁的雨水歌谣。房间里暗黑着,床上独睡的小小人儿,皱眉翻了一过身,又侧了回来,小小眉头依旧轻皱起来。

小小人儿最终翻坐了起来,她倾听着外面的声音。好一会后,她下了床抱着自已的小枕头,小小脚趿起小小的鞋子,她拉开自已的房门。“趴,趴,趴,”拖拉的脚步声音,顺着屋檐下的路,一步又一步往院子的东边行去。

叶家的院子,每个院子都能独立成一个小院,关起门来就是一小家。叶大田这家人住在东院里面,夫妻两人居住在东边,三个儿子和女儿都住在靠南边的的房间。三个儿子都选了靠近院子门那三间房,而唯一的女儿叶浅玉,今年春未才从爹娘房间里移出去独居一室。叶怀远三兄弟给叶浅玉选择最靠近他们兄弟三人的房间,方便妹妹能随时叫唤他们。

叶大田的主房内一片安宁,房内只有男女主人的平缓呼吸声音。外面的雨声,风顺着打开的窗子,带进来更加凉爽的感觉。阮芷轻拉扯住身上盖的薄被,她的手指定在被面上,她仿佛听到女儿小小的脚步声音,正往这边往赶过来。阮芷睁开眼睛听见外面的雨声,她赶紧翻坐起来,叶大田伸手拉扯她一把,把她扯着重新躺平在床上,他哑着嗓子劝阻说:“这天色还早,你还是多睡一会吧。”

阮芷睁大眼睛听一会,她伸手轻摇又睡沉的叶大田说:“别睡了,我听着象囡囡的脚步声音。”叶大田给她这么一摇,不得不跟着睁开眼睛,他听一会外面的风雨声音,转身瞧着阮芷说:“这么好的天气,囡囡会多睡一会。你实在睡不着,我们两人来做点能让你睡的事。”阮芷的脸红起来,她伸手拍开叶大田伸来的手,再一次慎重的说:“大田,我听着象囡囡走近的声音,我们去瞧瞧她。”

叶大田叹息一声放开手,他伸手轻拍阮芷说:“囡囡那次病后,你再也没有睡沉过。囡囡不会有事了,林嫂子不是帮着算过吗?这几年,她不会有劫数。过几年,才会有一个小小的劫,那劫过后,我们囡囡事事如意。你这样日夜担心,煎熬得身子不好,过几年,如何帮得了女儿度劫呢?我去瞧囡囡,她要是睡沉了,我抱她过来放你身边。”

阮芷眼圈红了一红,她哑着嗓子低声说:“囡囡长这么大,我有多么不容易啊。可是你和爹娘一定要把她移出去独住,从那天开始,我这心就没平息过,就怕她夜里不会盖被,又怕她会梦魇,无人叫醒她。”叶大田无语的瞧着阮芷,只要关系到叶浅玉,她就是天下最不讲道理的女人。好一会,叶大田开口劝慰说:“三个大的会照顾囡囡,我们囡囡自个也机灵。”

“趴,趴,趴”在除去雨声外,显得寂静里清晨里,这声音一步又一步靠拢过来。阮芷的眼睛明亮起来,她的嘴角绽开笑颜冲着叶大田说:“我们的囡囡知道来找爹娘了。”“趴,趴,趴,”声音越来越近,叶大田走至房门前时,已听到那个糯糯的声音叫唤着:“爹,娘,天凉,囡囡来陪爹娘睡一会觉。”

叶大田打开房门,微黑的天色里,小小的人儿仰起头,伸出一只小手给他。叶大田伸手牵着她进了房间,转身轻轻的合上房门。那小小人儿已甩开脚上踩着的鞋子爬上了床,笑嘻嘻的钻进被子里面,她在阮芷的怀里,对叶大田挥手说:“爹,快来啊。”叶大田上了床,叶浅玉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笑嘻嘻说:“爹,娘,这样多好啊,娘的身子软软好闻,爹在外面,会护着娘和囡囡两。”

叶大田伸手把两个大小女人揽在怀里,他笑瞧着中间小小人儿说:“囡囡,是做梦醒来的吗?”叶浅玉大眼睛闪了闪摇头说:“我没有做梦啊,我听到外面下雨了,又见到天快亮了,想来陪爹娘睡一会。”叶大田笑瞧着她,又故意挤了挤她,听得小人儿笑着告状说:“娘,爹要把我们挤得墙。嘻嘻。”阮芷伸手捏捏她的小鼻子,笑着说:“小告状,一会你爹可不会抱着你抛高玩。”

叶浅玉立时转头对叶大田说:“爹,今儿早上落雨凉爽,你往里再挤挤我和娘两人吧。”“噗”阮芷笑了起来,叶大田往床外移动一下,伸手点着叶浅玉的小鼻子,笑着逗她说:“今儿爹的手没力啊,一会起来后,可没法子把我家的囡囡抛起来啊。”叶浅玉的小手立时伸了过来,按在叶大田的胳膊上面,用力的把揉搓捏着说:“爹,你辛苦了,囡囡帮你捏捏就好。”

叶大田夫妻原残余的那些睡意,经女儿这么一闹腾开,反而越来越清醒起来。夫妻两人由着女儿在他们中间打着滚,笑听着女儿糯糯的话语。天色明亮起来,夫妻两人守着女儿梳起发,做爹的喜欢瞧女儿满头的小发辩,做娘亲的喜欢女儿梳着弯溜溜下来四丫髻。叶浅玉头转过来又转过去,听着爹娘为她的头发争论着。

叶怀远带着两个弟弟慌里慌张的奔过来,瞧见父母房中散着发的妹妹,三个人长舒一口气。叶怀向年纪轻,他直接笑着跟阮说:“娘亲,今儿天气凉,你给妹子梳一个四丫髻,一会雨下来不大时,我带妹子去刘家玩耍,让刘家那个的五小子好好的瞧瞧,我家妹子可胜过他家那几个妹子。”

叶大田夫妻的脸沉下来,叶怀方的手直接拍打叶怀向,说:“谁让你带着囡囡到处乱跑?小子多的人家,可不许你带着囡囡去,要是那些小子冲撞了我们家囡囡,回来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叶怀向自知说错了话,伸手牵着叶浅玉的手,赶紧哄着她说:“囡囡,你跟爹娘和哥哥们说,小哥是不是每次都把你护得好好的?”

叶浅玉笑咧开一张小嘴,她笑着对叶大田夫妻和叶怀远兄弟保证说:“爹,娘,大哥,二哥,小哥带我出去,他从来不会许别人碰我一下,也不会许婶子们伸手捏我的脸。”叶怀向欢喜的笑起来,伸手摸摸她的小脸,笑着说:“嗯,我们家囡囡知道小哥疼你,不枉小哥晚上起来帮你盖被子。”叶怀远和叶怀方两人瞪着厚脸皮的小弟,他偶然半夜起来一次去帮叶浅玉盖被,结果这事便天天被他拿来表功。

阮芷手快的帮叶浅玉梳好四丫髻,她把叶浅玉的手交到叶怀远的手里,笑着说:“你们先去跟祖父祖母请安,路上可不许你们大声吵闹。”叶怀远抱起叶浅玉,兄弟三人往院子门走去,一路上三人寻问叶浅玉为何会早早在爹娘房间。叶老爷夫妻历来起得早,叶老爷在院子里活动,叶老太不是那种要等着媳妇煮食的老人家,她早起时已煮好粥,顺带会做些小菜配着吃。

叶怀远带着弟妹们顺着屋檐走近院子时,瞧见叶老爷在屋檐下面伸展着胳膊腿,四人过去笑着问好后,闻着厨房那边飘散开来的粥香,叶浅玉咽了一下口水,开口说:“爷,奶今天一大早上,煮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叶老爷瞧着小孙女没有隐藏的贪吃相,他笑着说:“今天落雨,你奶一早起来,说下雨天,不好出门,她给你们备些点心吃。”

叶怀向直接把叶浅玉抱着去了厨房,他出了厨房,还能听到里面妹子糯糯的话语声音,哄得自家的祖母连声说:“好,我家囡囡喜欢吃,奶,多煮几样出来吃。”半大的小子笑着转回了院子那处的屋檐,正好听着叶老爷笑着对叶怀远兄弟说:“夏天,这时的雨,是喜雨啊。农人们刚好收晒了田里稻子,这么天,正担心会干旱着,就老天爷就赏脸,下起雨。这雨,我瞧着要下好几天,正好润湿下地,过一阵子,好继续种些作物。”

叶老爷并不是懂农事,只是这些年下来,他听叶老太说得多,多少分得清那时节的雨,下得正好。江怀城连晴了三月有余,大家都盼着下一场雨,如今这雨便是喜雨,来得正是时候,舒缓了人们的焦虑的心事。

第十一章叶老太的心事

叶大嫂是最早到厨房的儿媳妇,她三个儿子都大了,不用她事事盯着瞧。唯一个的小女儿,又是全家都疼爱的宝。三个兄长心甘情愿照顾妹子,女儿年纪虽小,又不是缠绕人的性子,她也能放开手去。

叶大嫂到了厨房,瞧见坐在矮凳上抱着碗吃东西的叶浅玉,她轻摇头对叶老太说:“母亲,囡囡一天比一天大起来,我们可不能惯坏了她的性子。”叶老太瞧着长媳妇脸上的神情,又望着护紧碗的孙女,她点头说:“老大家的,你放心,等今年过了年,我一定不会再许她吃独食。”

叶大嫂相信叶老太的话,她一向说得到做得到。叶浅玉瞧见自家娘亲进了厨房,她三口并作两口把碗里的点心吞咽下去,然后用小手擦拭干净嘴巴,笑嘻嘻的跟着厨房里婆媳两人招呼说:“奶,娘,我去瞧爷和哥哥们在做什么?一会来跟你们说话。”她话一说完,便冒着雨冲出去,叶大嫂赶到厨房门前,张开嘴还来不及叫她,见到她已经冲到屋檐下面,这才放下心转了回来做活。

叶老太瞧着大媳妇的神色,她的眼里有着明显的欣慰神色,她低声说:“囡囡算是有福气的孩子,她跟着你们才有如今这般的好日子过。”叶大嫂听着叶老太的话,略微一怔忡后,小心翼翼的问:“母亲,是不是大美这些日子有信回家吗?”叶家叶老爷一向不喜别人提及叶大美这个女儿的事情,婆媳四人都只敢在背后说起她。

叶大美是叶老爷夫妻钟爱的女儿,她从小就显示出她精明能干的一面,等到了十五六岁时,上门求亲的人,差点踩烂了叶家的门槛儿。叶老爷夫妻一方面觉得女儿年纪尚轻,另一方也想在姻缘上面如她的意。当时叶老老太开口劝儿子儿媳妇,觉得女儿家大了,要早些为她定下亲事。

叶老爷夫妻两人都觉得叶老老太人经自已女儿的事情后,她的胆子变得小起来,已经不能经大事。叶老爷夫妻都觉得妹子命是薄了些,可是抵不过妹子的眼光好。当年她自已瞧中的男子,在她去世后,好几年才重新成亲,那算是一个重情的男人。叶老爷一直觉得叶大美事事象她的姑姑,她的眼光一定不会太差。

叶大美在十八岁那年遇见来江怀城公干的官家子弟白雅正,来自大地方江宁府城的官家少爷,翩翩风采优雅举止立时吸引了众多目光,而叶大美的爽朗磊落大方,同样吸引了他的目光。白雅正与叶大美一见钟情,叶老太瞧出女儿有了意中人,江宁府城白家已经派人向叶家提亲。

叶老爷当既找人去江宁府城打听白家的情况,白家的情况非常好打听,白家是江宁府城的世家,几乎街头巷尾的人家都知白家,目前四代人同堂,家中嫡蔗女子众多,白怀远是嫡二房的嫡长子,他这一房中嫡子两人,嫡女一人,有蔗弟妹二三人。叶老爷夫妻自是不愿意自家女儿嫁进这般复杂的人家,夫妻两人是百般劝说女儿改变心意,叶大美却执意认为白雅正是难得的良人。

白家老太太和白家二房太太两人带着白雅正亲自从府城上门来求亲,叶老爷夫妻见过翩翩风采的白雅正后,好的相貌适宜的谈论,他们选择成全叶大美的心意。叶大美欢欢喜喜嫁进白家,可惜日子却没有她盼望的那般美好。她进门后,方知夫婿有青梅竹马的表妹,两人的情谊不比他们差。

叶大美生下长子叶静贤后,身体受了损伤,需调理几年才能受孕。白家需要开枝散叶,白雅正享受了叶大美爽朗之风,心里还是抵不过青梅竹马细水长流的情谊,又极其表妹婉约性子,他求叶大美成全表妹的心意,在她点头下纳表妹木氏为贵妾。叶家人接获消息时,已是木已成舟无法改变。

清风街上的人家,无一人有纳妾的事情。叶家人深受打击,而白雅正有平衡妻妾的本事,他在木氏为她生下庶长女后,特意为叶大美取字为善言。叶大美有着长袖善舞的本事,白家自是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人才,从此白善言开始代白家二房出席一些场面。叶善言在三十二岁终于再次有了身孕,而妾室木氏几月跟着身孕。叶善言难产生女,木氏在几月后同样生下一女。

叶善言的女儿最终没有活下来,而木氏的女儿,因此成了白雅正的掌上明珠。叶善言得了家人的心,木氏得白雅正的心。叶家在叶善言产下女儿满月时,叶大田夫妻和叶大丰夫妻做为娘家人去送礼。而这一次过后,叶家兄弟不再登白家的门,叶大美时不时会有信寄来叶家,而叶家人却无一人愿意提及她的事情。

叶大嫂问的小心意,实在不敢去瞧叶老太的神色,她弯腰专注烧着火的活。她听见叶老太闷着声音说:“她说你爹秋天过寿时,她会带着一家人回来,还说要带着那个妾所生女儿一块来,因为女儿离不了她的身边。你爹气得就把信扔。这个冤孽啊,叶家几代女人的脸,全给她一人丢掉。她如今扮贤妻良母上了瘾,回到娘家还要装下去。”

叶大嫂抬望见叶老太脸上无奈伤心的神情,她赶紧低下头去。听着叶老太叹息着说:“谁曾想过大美会过今天这样的日子,当年谁不说是多懂事的一个女子。这怨不得旁人,她被繁华迷了心眼,自已心气又高,受不了一般人家的日子。富贵人家的日子,那有这么好享受。如今有白家老太太和白太太在,能护着她一时。有一天两人走了,她只能靠着静贤哥儿争气了,那个男人是靠不住,听人说前一阵子又纳了一房妾室。”

白雅正有正妻加上四房妾室,在子嗣上面却是少有的艰难。他除去叶大美所生的一子外,只有木氏生下的两女,木氏所生长女自小身子娇弱,受不了一点风吹。而次女便是白家二房的最受宠爱的孩子,听说聪明伶俐胜过嫡长子。叶老太瞧着大媳妇低下的头顶,她又叹息着说:“静贤成了亲能够立了起来,她的日子才会好过起来。待妾室的女儿胜过亲生的女儿,她怎么不觉得亏心啊?”

叶老太对女儿的心事,只能说给叶大嫂听,她觉得这一个家里,大约只有叶大嫂多少明白她心里说不出来的苦处。

第十二章邻居吵事

雨丝止不住的往下落,叶家院子的人,很快各有各的事情散去。叶怀茗和叶怀南兄弟两人中间挤上一个叶浅玉,三个小人儿双手托着腮,眼睛还眼巴巴的瞧着院子门口,脸上流露出同样怅惘的神色。

叶老爷端着茶壶出来,瞧见三个孙子誓要把院子门看穿的架式,他微笑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椅子轻轻晃悠一下又恢复平稳。叶老太隔了一会出来,瞧见守在屋檐边上,静静赏雨的三个小人儿,她惊讶的走上前,瞧见三张一模一样的委屈的脸,她笑着走到叶老爷身边,弯腰说:“他们三人在等老二家的回来。”

叶二嫂平日出门买菜,瞧见叶家三个最小孩子的盼望眼神,常会心软的一拖三带着他们出去,哪怕因此耽误时辰,通常会回来的晚些,叶老爷夫妻两人也不会有多的话说。而今日叶二嫂出门时,她的眼光未曾扫过三个孩子的脸上,她直接头也不回的往院子外面走。三个孩子第一次受到这般委屈待遇,多少有些想不通的忤在屋檐。

三个小人儿都选择性的忘记,很久以前天色不好,叶二嫂也是不带他们出门的事实。三个小人儿瞧着院子里雨花,互相之间会交换下眼神,他们等了多久,都没有等来叶老爷夫妻主动上前的问候声音。三个小人儿实在忍耐不了这片寂静,叶怀茗开口说话了:“怀南,囡囡,我娘亲跟我说了,等到天气凉了,我就可以跟着哥哥们一块去堂堂,我只能散学回来和你们玩耍。”

叶怀茗说话间,一脸我已长大的得意神情,叶怀南瞅他一眼,静静的说:“哥,过了年,我也会进学堂。”叶浅玉瞪大了一双眼睛,她的爹娘还没有一人跟她说进学堂的事情。她满脸羡慕的神情瞧着两个小堂兄,瞧得两个小人儿绽开一脸自豪感的欢喜笑颜。叶老爷夫妻听着两个孙儿的话,两人眼里都有着欣慰神情。

叶家这一代长孙叶怀远从学堂出来后,已经拜得师傅学木工,准备明年考江怀城官府工事房做活。叶怀远在读书上面没有多少天赋,不过他从小就手巧,按他师傅的话,是一根难得的好苗子。叶怀远是家中这一代的老大,从小就有老大的品性,他懂事体贴。原本叶家是决定以后由叶怀远接下家里的事业。后来家里有了叶浅玉后,他们见叶怀远实在是不喜欢这行当,家里人才渐渐的打消这个念头。

叶老爷夫妻瞅着三个小孙儿,近些年三个小孩子大了,反而没有小时候那样在一块吵闹不休,他们在一块能安静的玩耍一会,虽说隔不了多时会吵起来,但已经不会互相之间动手。两位老人家有时还会觉得闲得慌。叶老爷夫妻想想三个儿媳妇的年纪,觉得再有孙子的机会很少,如今只能等着大孙子成亲生子了。

雨天,安谧的清风街,除了各处院落里,不时传出来的几声童言童语,加上老人们的说话声音外。街上这时辰都空荡荡的无人,叶老爷夫妻两人听着外面的动静,瞧着围上来的三个小孙儿,两人如今说得最多的话,除去儿孙外就是天天的煮食。“呯,家都给你败光了,你如今还要多口说事情。”“啊呀,要打死了人,大家出来看,有没有这样的犯上的人啊。”

这样的男女声音响起来,打碎了清风街难得的安宁。那样吵闹的声音,仿佛在近处,叶家的三个小儿人有些惊慌的跑到祖父祖母的身边,叶怀茗叫道:“爷,是隔壁空房子里有人吵架。”叶家隔壁刘家的祖宅,近些年里无人居住,只是空在这里。从前每年春天里,刘家会派人来打扫祖宅。而这五年里,刘家已无一人再来过祖宅。

叶老爷夫妻皱眉望过去,他们两人连忙安抚起三个孙儿,叶老太笑着说:“别怕,我们关着院子门的。”叶怀茗皱起小眉头说:“爷,奶,是不是有人要偷空房子里的东西,我先去瞧瞧?”叶怀南在一旁点头说:“哥,我和你一起去。”叶浅玉赶紧开口说:“茗哥,南哥,大哥哥说过,这种热闹看不得,要看,也要爷奶带着去。”

叶老爷夫妻听着三个小人儿互相商量的话,又瞧见那三张明显写着,我要去瞧热闹的小脸蛋,夫妻两人还未开口说话,纪老爷已在院子门外叫着:“叶老弟,你出来吧,刘家老大叫我们去做公正。”叶老爷夫妻听这话同时皱眉头,叶老爷站起来往院门走去,叶老太在后面叮嘱一句:“你在一旁瞧着,可别乱搭理别人家的事情,毕竟我们做外人的人,很难去说谁是谁非。”

“嗯”叶老爷冒着雨丝出门,叶家三个小儿儿全眼巴巴的盯着叶老太,却听她说:“下着雨,你们三人安份的呆在家里,奶在家里陪着你们。”三个小儿全消了那股兴奋劲,一个个趴在叶老太的椅子边,隔壁那人家更加的吵闹起来,多了许多人的声音。叶浅玉望着院子门说:“今儿,大婶子回来得真晚。奶,这会雨小了些,我和哥哥们去街门口接接大婶子,顺便帮她提菜回来。”

叶老太听着小孙女的话,眼里有着欣慰同时又涌现出担忧的神色,她低头望望两个孙儿同样盼望的眼神,听着邻家那赶来越喧嚷的吵声。她摇头笑着开口拒绝说:“下着雨,你们就在屋檐下玩。”“哦”三声一样的长呼声,逗乐了叶老太。叶老太伸手摸过三个孩子的头顶,笑着说:“你们三人很想去看别人家的热闹?”

三个小人儿赶紧点头,他们见到叶老太还是执意不肯的神色,叶怀南低声说:“奶,我们上次和娘亲回舅家,哥哥们去瞧过别人家打架,就我给外祖母拉着没有去,后来哥哥们跟我说,瞧着好没有趣,就是你手来一下,我脚去一下。可是,我想去看别人怎么手来一下,脚去一下的样子。”

叶老太微微皱眉头,老二媳妇娘家那边靠近深山,那里人一向民风強悍。叶老太曾听人说,那边人有争执时,一般不会斗嘴,而是直接以动手动脚来定胜负。当日,叶大丰执意要迎娶那边的刘家女子时,叶老爷夫妻两人暗捏一把冷汗,就怕老二家的媳妇性子強悍,闹得家宅不宁。结果这些年下来,瞧着老二夫妻融洽,妯娌三人也相处很好,叶老太那颗心才放下来。

第十三章败家

雨就这么细细的往地上飘落下来,夏日里难得这么一个清凉天气,外面行走的人,脸上都带有三分笑意。刘翠香提着两篮子菜进街门,便听到自家方向那里的吵嚷声音,她想到家里只有两个孩子和三个小孩子,直接挽起两篮子菜,小跑着往家里走去。

刘翠香气喘吁吁的推开院子门,叶老太迎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菜篮,打量着她的神色,问:“外面有人威吓你吗?”刘翠香赶紧摇头说:“母亲,没有的事,我是在街口听到我们这边的吵闹声音,我一时赶得急了些。”

婆媳两人说着话,快步往厨房走去。邻居刘家那里喧闹的声音,依旧隔不断的传了过来。“你这个死女人,我们刘家有你后,才开始败家的,如今连祖宅都留不住。”“哧,你刘家早些年已经败了,如不是我嫁进门,嫁妆丰厚多拖了些日子,前些年,这祖宅就要卖给别人,如今,不是我娘家人支架着,你们这一帮只知吃喝,不会做事的人,早不知死那儿去了。”

刘家男女混和的声音,加上那些劝说的声音,不时传到叶家这边来。刘翠香听后赶紧走到厨房门口,还是能听到邻家那些叫骂声音。她脸上神色明显不快,她回头问叶老太说:“母亲,你叫三个孩子进房了吗?”叶老太叹息着说:“我把他们送去纪家玩,小六在家里,有他看着,孩子们在一块玩耍,不会听到这些丢人的话。

唉,刘家几辈人的脸,今日都给后人丢弃尽。”刘翠香对邻居刘家无感,她嫁进来后,几乎没有见过刘家有人回来过,而今日邻居们还没有见面,已先领教他们一家人的威风。叶老太瞧一眼刘翠香的神色,她叹息着说:“我那时初进叶家的门,我是农家出身,城里什么事都不懂,刘家大叔常年不在家,不过,刘家大婶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她待人亲近又知礼节。

刘家那时是清风街日子过得最好的人家,你别瞧他们家院子比我们家小,可他们家早在江宁府城置产,听说那院子比祖宅要大两三倍。后来,刘家大婶带着一家大小,跟着刘家大叔去了府城。我们两家才没有什么来往,这些年,你两个叔叔在府城的生意,渐渐的上了手,打听到刘家的一些消息。刘家最争气的老大,因病早逝后,刘家别的人,都是些闲人,家里家外便乱成一团。

家里的后人不争气,败掉刘大叔早年置下的大宅子。唉,你两个叔叔听到那些消息,也不敢同刘家人去打交道,就怕被缠上,到时成扯也扯不清的麻烦。”刘翠香听后点头赞同说:“叔叔们做得对,这些不要脸皮的话,他们都说得出来,想来刘家现在也不出什么好人。”刘翠香见过叶家的两个叔叔和两个婶婶,两对夫妻都是精明能干人。

叶老太微笑起来说:“幸好有刘家的事,他们家现在把孩子们都管得特别的严,说不能象刘家这样,几代人好不容易聚起来的那点家业,经不得不争气的小子们几下折腾,就这么几年就全败掉了。”刘家那边依旧吵闹不休,刘翠香站在厨房门口听一会,向着在厨房里的叶老太笑着说:“母亲,我听刘家人男女说话声音都中气十足,他们要是把这干劲,用到正事上面,一定都是能成事的人。”

叶老太听得笑起来,她笑着对儿媳妇说:“这一个上午,清风街没有安宁过,就是他们家的人吵闹不休。你爹和纪大伯中间都回来休息过,说来得两对夫妻太吵了,吵得都是没有边际的话,没有一句话说到正点上。如今里长都候在那里,说不能让刘家人把清风街的好名声全丢光。我听着好象没有什么大用,里长说一句,那两对男女有好几句话在那里等着。

如今,他们只想着把祖宅变成一朵金花折腾出去,偏偏那朵花经他们这样一吵闹,我瞧着暂时无人敢接手。”“噗”刘翠香笑起来说:“母亲,刘家的房子,我以前从烂了的院墙望进去过,里面破破烂烂的站不住脚。还一朵金花呢。我瞧着如果有人要接手,这房子什么的都要重新来过,有这功夫有这银子,还不如置下一块地皮,自已新修一个院落。”

叶老太听得叹息一声,她低声说:“那这样的话,只怕我们还要受几天吵闹。”婆媳两人手快的煮着饭菜,饭菜好了,叶老爷和三个孩子都没有回来。刘翠香听着刘家的动静,她对叶老太说:“母亲,我先去叫父亲回来用饭,再去接三个孩子回来吃饭。我们街上的人,也不能为了别人家的闲事,闹得自已吃不了饭。”

叶家的中餐,还是照旧准时开。中午家里吃饭人少,叶老爷夫妻和刘翠香带着三个孩子坐在一桌上,刘家那边这时也安宁下来。叶老爷面前放着他珍爱茶壶,热气从茶壶口冒出来。叶老太和刘翠香两人快手收拾好桌面,婆媳两人都有心留着三个小人儿陪叶老爷开怀。刘家没有动静,三个小人儿开始绷着警戒的脸,如今都是笑逐颜开的模样。

叶老爷从前面对儿子们一直保持严父本色,他如今面对孙儿们和孙女,他那张老脸便如春水般的软和起来。孙辈们无一人怕叶老爷,人人都敢爬在他的头上威风凛凛。叶怀茗直接如小大人般的吩咐起叶老爷说:“爷,一会茶凉后,你给我和怀南倒上一杯,囡囡是女孩子,不能多喝茶。”叶老爷听着小孙子的话,他好笑的拍向叶怀茗的头,在小人儿闪开后,他笑着说:“你们两人年纪小,也不能跟爷一块喝茶。

等你们跟你们大哥一样大,到时再陪爷喝茶。去,想喝水,去叫你奶泡前日得来的花水,那味道适合你们这些小人儿喝。”叶浅玉听叶老爷这话,她一脸得意的神色,站在叶老爷的身边,笑着应和说:“茗哥,南哥,花水好香又好喝,我们一会去纪家,小六都能闻到我们身上的香味。”叶怀茗和叶怀南两人自认是男子汉,他们听见说一会喝花水,两人互看对方一眼,同时皱起眉头开口说:“我们喝白水就好,我们才不要一身的花香味道,男子汉怎能跟女人一样香。”

两人脸上都摆明嫌弃的神色,“哈,哈,哈”叶老爷瞧着三个小人儿的神色,他放声大笑起来,觉得一上午因别人家事,而郁积起来的闷气,眼下都消散开去。

第十四章生气

夏日雨天的午后,雨淋湿了远山,淋透了近处家家户户的院落。叶家前面宽大的屋檐下侧面角落处,叶老爷和纪老爷两人伴着细细的雨声,安静的下着棋,一进一退互相纠结不解中,一时难以决定出胜负。叶老爷和纪老爷两人的棋艺,多年来保持着半斤八两的水准。两人偏偏非常的热爱棋盘生涯,互相为伴钻研棋艺。

午后,叶院一时前院安静下来,只有细雨轻飘散细微声音。叶浅玉双手揉着眼睛,她慢慢的行到前面屋檐下,放下揉眼的双手,抬头望着天空不断飘散下来的雨丝,又倾听下四周的动静。然后她的小脸上,流露出一种明显的惊讶神色。她喃喃道:“还在下雨,咦,隔壁那家人没有吵架了?我刚刚明明听到吵架声音啊,原来是做梦啊。”

叶浅玉说完这话后,她又静静的站一会,仔细的倾听一会。午后的清风街,一向是非常的安静,在这个雨天更加寂静得只能听到雨声。叶浅玉转身便往回走,沉吟很久的纪老爷,恰巧在此时下了一颗棋子,清脆的落子声音,打破细雨院落里的平静,招惹得叶浅玉顺着声音转回头。

她望见角落处的两人,小脸上绽开了灿烂笑靥,转身小脚步欢快的飞向角落处,她糯糯的叫着:“纪爷好,爷好。”纪老爷和叶老爷两人这才惊觉到小小人儿的存在,两人同时回头瞧着肤色如同白雪般,小脸上还存留着刚刚睡醒的红润色的小小人儿。小小人儿站在棋盘中间,她皱着小眉头的打量下棋盘,笑着说:“纪爷,我瞧着我爷胜了一子。”

纪老爷顿时吹胡子瞪眼睛的瞧着小人儿说:“玉囡囡,你这心太偏了些,我和你爷可是不相上下。”叶浅玉轻轻的笑起来,她双手捂住嘴,退到叶老爷身后,她才探头出来说:“纪爷,大哥哥教我数过棋子,黑白两色,明明白子要比黑字多一子的,纪爷,你输了。”“哈,哈,纪大哥,旁观者清,这一局看来一定是我赢,你还是早早认输吧。”叶老爷心情愉快的接过孙女的话。

“哧,叶老弟,这童言无忌啊,那孩子的话能信吗?来,玉囡囡,观棋不语真君子,你站一旁看我赢了你爷。”纪老爷冲着叶浅玉招招手,而她更加缩回叶老爷身后,她糯声道:“纪爷,我听不懂你的话,我要站在我爷的身后。”“哈,哈,哈,对,囡囡自然要站在爷的身后,你仔细瞧着,爷再走好好走几步,就能赢了你纪爷的棋。”叶老爷深觉得孙女儿这时说的话贴心,他笑咧了嘴的瞧向纪老爷。

纪老爷瞧着那小小人儿眼里,和叶老爷同样得意的神情,他想想后,笑眯眯的冲着叶浅玉招手,逗着她说:“来,玉囡囡站到纪爷这边过来些,纪爷跟玉囡囡说一件事,你站在纪爷这一边,我一会叫小六专陪你一人玩耍。”叶浅玉听了纪老爷的话,她原本笑意盈然的小脸,此时有着明显的愤意,她从叶老爷身后走了出来,她直接对纪老爷拒绝说:“我以后都不要搭理纪小六了,他是坏人,他对我不好。”

纪老爷听着小人儿的这话,他有些愣怔怔的瞧着叶浅玉。纪老六最爱拿纪小六出来说事,实在是他这个六孙儿,从小就是人见人爱的得人喜欢。叶浅玉从前听见纪小六只会陪她一人玩耍,那小小的嘴角很快的笑弯上去。她虽然不会立时站在纪老爷这一边,但是绝对不会再偏帮自家祖父说话。纪老爷瞪大眼睛瞧着小小人儿,他们家的小六因何事得罪了叶家的玉囡囡?

纪老爷有些不相信的瞧着叶浅玉,纪小六绝对不会去招惹比他年纪少太多的叶浅玉,这应该是一场小误会。纪老爷有心想调解一番,他笑着开口说:“玉囡囡,你跟我说,你小六哥哥做了什么事,惹得你这样不高兴?”叶浅玉年纪虽小,她多少还是能瞧明白纪老爷脸上有些不相信的神情。

叶浅玉一脸肯定的神色冲着纪老爷,说:“纪爷,小六是一个大小眼的人。我和哥哥们上午在你们家玩,小六说要教哥哥们认字写字,我便想在一边跟着小六学认字写字。我在一旁很乖的候着,他不肯教我,我不怪他,我本来就没有哥哥们会认字会写字,只是他还要赶我去跟纪奶玩耍。哼,我不用他来教我,我大哥哥,二哥哥,他们回来后,会教我认字写字。”

叶浅玉说完这话,她小脸上满是愤愤不平的神色,这话激得叶老爷伸手轻抚她头顶两下,直接开口说:“爷亲自来教我们囡囡认字。”纪老爷在一旁听叶老爷的话,他眉头皱起来微微摇头。纪老爷有心想开口帮自家六孙子说话,瞧着这对爷孙的神色,他便知多说多错,不如一默,反正小孩子斗气,过两天就消散了。

纪家小六自此成为叶浅玉心中最讨厌的人,而且时间太久后,她已经忘记事情的起因,她还下意识的记得不能太相信纪家小六这个人。雨天,纪家小六抓紧在家里安心的念着书,上午时,他为了专心教叶家两个小子念书写字,连他平日里最喜欢逗惹的叶浅玉,都没有功夫去搭理她,反而好言劝她去找他祖母玩耍。

他瞧着小人儿一脸恼怒的神色,冲出他的书房门,他在后头摇头不已,深觉得叶家的人,太宠爱小小人儿,让她如此的任性。纪家小六没有想过他这无意的行为,让那个小小女子从此恼怒了他,此后,不管他如何的讨好那个小小人儿,那个小人儿都不再给他一个笑脸,直到那个小小人儿长大后,因为他一直不计较她的行为,两人才恢复先前的交情。

两老一小三人默然对峙着,叶怀茗和叶怀南小兄弟两人,笑嘻嘻的从后院走了过来,他们打破了僵局,纪老爷轻舒一口气。叶家小兄弟两人笑着跟叶老爷和纪老爷请过安后,兄弟两人便伸手牵住叶浅玉的手。叶怀茗笑着说:“囡囡,哥哥们带你去沙盘那里认字写字,小六不肯教你,我们会把他教我们的,学来全教会你。”纪老爷听着叶家小子的话,暗想这小子,这么快就为了自家妹子恩将仇报,还故意在干柴上点火,那壶不开便用力的提那壶。

纪老爷暗想着回去一定要明白的提醒六孙儿,叶家得罪谁都可以,叶家的玉囡囡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小人儿。叶怀南这时在一旁点头说:“囡囡,我们以后会仔细的跟小六哥学本事,学会了,我们再一一教会你”纪老爷听叶家这个小子的话,他直接要翻起白眼,这叶家的孙子,都是些什么人,当着他的面,说着算计他孙子的事。

叶老爷笑瞧三个孙儿女,他瞧着纪老爷因三个孩子年纪实在太小,无法把那口闷气发作出来,不得不忍下来的郁闷神色。他的脸上有了愉悦的神色,纪家这一代的孙子,比自家孙子都要能干,这样的事实,让他时时想起暗自有些生闷气。而这一回,三个小孙儿为讨了一些公道回来,他神色舒畅的冲着三个小孙儿,说:“你们三人认真认字写字,做得好,爷全部有奖。

第十五章反对

三个孩子嘻笑着往远处走去,孩子们无忧的欢笑声音,引得叶老爷和纪老爷两人笑着望过去。棋盘上的黑白子,再也无法吸引两人的注意力,纪老爷笑着对叶老爷说:“孩子们这么一闹,我没有心思和你摆子玩耍,不如我们收起来。下次无人吵扰,又静心时,我们再好好的来上一局定胜负。”

叶老爷笑着点头,两人开始收拾起棋子。隔壁刘家又传来男女争吵声音,叶老爷和纪老爷同时皱眉头瞧向那边,叶老爷低声说:“刘家来的这几人,都是些太过精明的人,他们是有心想把动静闹得再大一些,最好闹得我们大家都受不了,他们好跟着坐地起价。”

纪老爷听叶老爷的这话,他抬眼瞧向叶家栓紧的院子门,他笑着点头后,低声说:“我啊,早早的来你家来,就是想听听刘家人的热闹。”叶老爷听他的话,瞪眼瞧着他说:“纪大哥,原来你找我下棋是借口啊。”他说完这话,转而也微微笑起来,低声说:“我跟你说好,我可不会再跟你过去,当什么见证人。我家的三个孙儿年纪尚小,又受惊吓,正需要我留置在家里给他们壮胆。”

纪老爷听着叶老爷这话,他好笑的瞧着他,倾身过去低声说:“叶老弟,这光面子的话,你不必说给我听。我啊,觉得里长再叫我们过去当见证人,一定是刘家的事情,彻底的水落石出时。那时,你会不想去刘家做一个见证人吗?”叶老爷脸上笑瞧着纪老爷说:“纪大哥,说实话吧,我不想做那样的见证。我还记得刘家当年的热闹情景,没想过转眼就要人去院空。”

纪老爷听他的话,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他轻叹息一声说:“子孙不争气,祖宗空着急啊。”纪老爷和叶老爷都算得上清风街上的老人,关于刘家过去繁华的那些事情,他们年少时,曾经亲眼目睹感受过,他们心里比清风街年青一代要多了许多的感叹。老人们还记得刘家当年的繁荣光芒,却在转眼之间,不得不接受刘家家业凋零的事实。

纪老爷和叶老爷在屋檐下并排放着的躲椅上坐下,两人舒适的把身子放下去,躺椅轻轻摇晃几下后,慢慢的放平下去。“这是‘人’字,小六哥说,先生说,做人要端正,‘人字’要写得堂堂正正。”“嗯,囡囡,你别着急,慢慢写,一定能写好。”“嘻嘻,我的‘人’字,写得好。”三个孩子无忧的说话声音,传进两位老人的耳朵里面。

叶老爷和纪老爷两人顿时觉得心里安宁,隔壁刘家的那些吵闹声音远去了。两人相向笑一下后,纪老爷神态轻松的说:“我们何必替古人担心,我们只要教好自已的子孙足矣。”叶老爷听纪老爷的话后,他的神色沉吟起来。纪老爷顿觉得自已失言,叶家的男子还算不错,只是叶家女子,瞧着个个聪明能干,那姻缘却一代不如一代。这一代的叶浅玉,叶家是逆向教导她。叶家这次做得太过极端,在他这个外人看来,叶家对小女孩子竟然有些棒杀的倾向。

纪老爷听着远处叶浅玉清脆的笑声,他想着叶家对她采取放养的方式,他还是开口提醒叶老爷说:“我瞧着玉囡囡聪明可爱,如果你们好好教导她,对她将来会有好处。”叶老爷听了他的话,他的脸上有了无奈涩然的神情,他低声说:“纪大哥,我家的事,瞒不了你的眼睛。囡囡的命,是老大媳妇当年拼命保下来的,她对我们只提一个要求,对囡囡的教导,不能再同从前叶家的女子一样。”

纪老爷默然下来,叶浅玉的身世,清风街老街坊们大多数心里有数,不管是大人还是当年知事的孩子们,都默契的保守住那个大秘密。叶老爷转头望向远处玩耍的三个孩子,他眼里有着种种情结,他转过头笑着对纪老爷说:“我们大家心里明白,囡囡是老大家的心头宝,她只会做尽对囡囡好的事情。在囡囡的事情上面,我们家里人听从她的安排。”

四年来,阮芷如何对叶浅玉,众人有目共睹。纪老爷深信阮芷对叶浅玉的那份母爱,有时甚至胜过待三个儿子。她们母女之间的亲缘深厚,而阮芷娘家的人,同样是明显疼爱这个小女孩子。这两年,小小人儿大了,舅家的人,每隔一些日子,便由大舅母过来接她去小些日子。叶浅玉每次从舅家回来,会带回大包小包的礼物。

叶浅玉瞧着便是娇宠着长大的孩子,幸甚这个小小人儿,却没有表现过那种任性放肆的性子。纪老爷沉吟起来,既然叶家一家人已经决定,叶家不需要一个能干精明的女儿,他这样一个外人,何必要多管闲事,反而坏了别人一家的好打算。何况叶家一向为人忠厚,这样人家长大的女孩子,长大后,自有百家上门相顾。

纪老爷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叶家人的担忧,他转瞬间笑对叶老爷点头说:“这样也好,女人终究将来要有一个待她好的良人,有一份安稳的生活,胜过她们的精明能干。何况这些年下来,我还真没有见过几个女人,在成亲后,还能比男人们要能干。”纪老爷的话出口后,顿觉得自已再次失言,这话再次说到叶家人的心结处。

叶家前几代女人,在娘家时,一个个比男人还要能干,偏偏一个个的眼光高,全是高嫁的命。她们嫁人后,接受管理夫家的内宅事务。没有一人再出来做事。纪老爷伸手拍自已的额头,转头对叶老爷说:“叶老弟,我失言了。”叶老爷微微笑起来说:“纪大哥,我早已不介意听到人们说的实话,不用说别的女人,就说说我家女儿叶大美吧。

她嫁人后,连我给她取的名字都不敢用,还说叫什么叶善言。这不是明摆着说明,她的夫家嫌弃她太过精明多口吗?偏偏她以为那名字是她夫君对她赞扬的表白,有这样的表白吗?那人前面对她笑着,转头又去了小妾处。他们夫妻说要回娘亲给我过整寿,带儿子回来外,她竟然要那妾生的女儿回来。纪大哥,我只要想起她的事,我都一夜一夜的睡不着。

我们夫妻当年在她身上花费太多的心力,我们那样的欣喜她的能干。我们想她嫁得好,却没有想过她的眼光是这样的浮华。嫁进那样的官家,我家姑爷明显是把她当成管家人,偏偏她自个也以为当了内宅的家,她觉得这样是贤妻良母,而我们想着她,只觉得那样的日子,应该要忍受多少的心伤。她嫁人后,只有最初那两年,我们见过她笑得欢喜模样。这些年来,我都不忍心看她笑的模样。

老大家的跟我们说,她不要她的囡囡太过能干,她只要她的女儿,将来能过一份平实的小日子。她这样的向往,其实是每对父母对女儿最好期盼。纪大哥,我们悔啊,当初应该执意的反对女儿亲事。”

第十六章迷失的记忆

叶家成亲的女儿,一向是叶家人心里的疼痛点,是叶家人最不能触摸的地方。纪老爷瞧着叶老爷的神色,他轻叹着说:“叶老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想不通当年的事情啊!大美那样的性子,你们做父母的如何能劝服得了她。

你们尽了力,为她谋取正妻之位。儿女自有儿女的福气,我们两家几代为官媒,早应该把这样的事情,瞧得分明。她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长大,最后自愿陷进那样迷境中,她觉得自已过得好,你何必到现在还过不了自已这一关。姻缘由天注定,许多时候,我们明知当中的不妥,人力却无法改变命运的走向,人是无法违天命。”

纪老爷这话说到叶老爷的心坎里面,叶大美的姻缘便是如此,原本是没有机会相识的陌生人,偶然相识终结成姻缘。这些年下来,叶大美明显是乐在其中,只是叶家人瞧着她夫君身边围绕着美妾,觉得白家实在是太过委屈了她。叶老爷仔细想想叶大美的情况,他不得不同意纪老爷的话,他闷声说:“纪大哥,我如今不想提及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只想着要瞧着我的小孙女儿,她能有一份美满姻缘。”

“里长,你以为我们愿意跟你纠结下去,是那对祖宗啊,他们走了走了,还要留下那样的话,说什么祖宅只卖给清风街的街坊。“里长,你说说我们这些晚辈不难吗?这祖宗的话,不听就是不孝。里长,你能帮我们找好买主吗?”“你们既然都有心要出卖宅子,先去官府约找官牙过来估价吧。我还有事,先告辞。”前面刘家人男女的声音,明显和后面里长沉稳的声音区别开来。

隔壁院子里传来关上院子门声音,没有一会,刘家再次传出来的愤怒声音,听得纪老爷和叶老爷两人摇头不已。叶老爷略微有些欣慰的说:“瞧瞧刘家这样的后人,我家大美的日子,过得的确不美,但她却不会成为夫家败家的根源。”

刘家人败家的起源,除去家中男人们不争气外,与家中女人们的贪心同样有大的关系。人人以为做生意必争得大的利益,女人们受人引诱投资生意时,只想着当中巨大的利益,忘却当中同样的风险。刘家人在上午时,他们互相推脱败家责任时,在不断的争吵声中,把家中的种种大小事情,跟旁观人说得一清二楚。

人,都是这样,看到别人的落泊时,才会珍惜自已现有的。刘家的吵闹,明显开解了叶老爷的心绪。他笑着对纪老爷说:“纪大哥,现在想想,我们对囡囡的确有些太过了,不能因为前面人的事情,而在她年少时这般的放任她,好孩子都会被宠坏。老大家的性情端正,她有心一定能教好囡囡。囡囡不用太能干,只要会一般女子会的事,我们便心意足矣。”

雨还在下,连绵不断的飘散下来,纪老爷和叶老爷两人在这样的天气下,说了许多的心里话。而午后歇息醒来的叶老太和刘翠香两人,此时正屏着呼吸,两人站去前院的过道处,听着前面叶老爷对纪老爷说:“我家囡囡在春天生病,她发高烧的那三天里,说了好多我们大家都听不懂的话。我还记得她迷迷糊糊的跟我说,‘爷,我错了,你也错了,那人是不能相信的人。我们的骨肉亲情,都抵不过那个男人的一句话啊。’

当时,我不知怎的想到我家大美,想她会不会为了那个男人,忘记父母兄弟的骨肉情。后来囡囡清醒后,她完全忘记那三天里说过的所有话,而我心里却总想着那话,总想着她迷糊中是不是见过叶家的祖宗,才捎来这样的话。”叶家婆媳两人的神色都有些苍白起来,两人无心听叶老爷继续说下去,而是相携轻步往来路退去。

两人退到尽头时,停下来同时喘了一大口气。叶老太尚且能稳住脸上的神色,而刘翠香到底年轻,那脸上流露出的神色,一眼让人瞧得分明。她有些惴惴不安的问:“母亲,是不是祖宗们瞧见什么,借生病中的囡囡告诉我们。我瞧过囡囡生病时的神情,我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她跟我说‘二婶,你别困住哥哥们的脚,他们想去外面,你放他们出去吧。’

母亲,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不想孩子们长大后,一个个的远离我的身边,我想把他们留在我眼睛能看着的地方。”叶浅玉那三天说过的话,那些话对叶家人来说太过惊人,她那神情和语气,仿佛历尽劫难,刚刚解脱的人一般。而说话的人,醒后迷失了那份记忆。她的脸上时时挂着稚气的笑容,闪亮了叶家所有人的眼。而叶家人宁愿心中那些问号,永远无法得到解答,也要保住她灿烂的笑容。

叶老太的神色变了变,她沉声说:“老二家的,你胡说些什么。”叶老太甩手而去,独留刘翠香立在屋檐下面,好半会后,她低低的说:“母亲啊,囡囡那三日里对家里人说的话,听上去实在是太过惊耸。而我这些日子,细细的思忖着,却越想越觉得寒凉入骨。大姑子对家里人狠心,独独对那人钟情,不忍伤他一丝,为他愿意做尽所有。为了他,她能亲生女儿都能丢弃,而我们这些家人,只怕有一天也会被她利用踩在脚下。”

刘翠香的双手握紧起来,她的眼界不会再象从前那般的窄小,儿子们长大后,一个个愿意高飞,她纵然舍不得,也要忍痛成全他们,让他们能够自由的飞得高。刘翠香的话语,被雨声遮了过去。她神色自然往前院走去,笑着跟纪老爷和叶老爷问过安,笑着走到三个孩子的身边,伸手一一的抚摸三个孩子的头,最后手停在叶浅玉的头上,惹得小女孩子笑着仰头瞧着她。

叶浅玉笑眼亲昵的瞧着刘翠香,小手把她的手扯下来,小手紧紧牵住大人的手,她糯声:“二婶,你能分出沙上我和哥哥们三人的字吗?”她笑嘻嘻的瞧向两个小男孩子,叶怀南抬起的手指,赶紧又弯曲回去。三个孩子同样灿烂的笑容,瞧得刘翠香心结一散,她笑着仔细瞧着沙上的字,一一的指点出来。三个小人儿在一边摇头又点头,三人一时围着刘翠香笑了,叫了,一时又闪开去,三人聚在一起悄语后,再围拢到她的身边,拉着她弯腰下来说着悄悄话。

第十七章囡囡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