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你既做了我的夫人,这名字就顺带改一改。我觉得你叫善言好,你这般的善解人意。又知书达礼,正配这般美的名字。”新婚第二日,俊雅的良人如此对她说话,她红着脸应承下来,而这个名字当日见长辈时,就这般的定下来。白家从些没有一个叶大美的夫人。只有一个叫叶善言的夫人。“善言。”

新婚一月后,良人温柔如水的叫着她,他大大的双手轻牵起她的小手。拉着她依偎在他的身边,他笑着说:“善言,象我们这样的人家,男人们身边总要有一个两个解语花帮着分担夫人们的重任。我瞧着老祖宗有心培养你管家里的内务,你的事情多了起来。我在一旁瞧着心疼,从前一直服待我的兰儿。性情温顺从来不多事,不如让她跟着你,出来担一些事情?”良人用商量的语气说着话,而叶善言听后心乱如麻的抬眼望着他。

她望见良人眼里的执着,她不得不低下头后,想着这一府成了亲的男人们,他们身边都有两三个娇柔的妾室。她微微的闭了眼,这才新婚一月,她就要直面良人从前几个的通房了。她想起府里那些特意说给她听的闲言,想到那个来请过安的兰儿,她的确有着兰花一般的姿色,难怪她做了白雅正通房多年,别的女子早已受到冷落,她却一直得到他的信任。

叶善言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眼里的妒忌压了下去。她沉声说:“爷,那就让兰儿还是照从前那般照顾爷吧,她能把爷服待的好,我也不是那般妒忌的小人。”她终是说不下去,眼里有泪光闪烁,她不敢张开眼睛,微微的闭上眼,靠在身后人身后。而身边良人紧搂着她,双手安抚的拍拍她,笑着凑近她的耳边说:“善言,你醋了吗?你是我的嫡夫人,以后我的身边再有什么样的人,她都无法重过你。

你就当她们是帮你分担事情的玩意儿吧,你的心里就会舒畅一些,不管是谁,你未生下嫡子前,她们都不能有身子。百年之后,同穴的可是我们两人。我不过是想着你以后管事多,这心里还要挂着我,帮你想法子提一个出来担些事情。善言,府里的事情,你以后、、、、、、”叶善言脸上有了嘲笑的神情,她在年轻时真好给人骗,良人两三句好话,便相信良人的心意,以至于后来他们这一房添了一个又一个娇美的玩意儿。

阳光一寸又一寸从房内退下去,光线暗淡起来,而白雅正未曾回过房间,叶善言的眼里早已是一片了然的神色,她这间主人房,将来男主人会更加少的踏进来。她想起白发苍苍的白家老太太的安慰话:“善言,你在府上二十多年,你有功劳有苦劳,只是白家一向是嫡长房掌家。我老了,嫡房入了能干的长媳妇,她能撑起这一个家。你年纪不小了,闲下来的时间,多陪陪正儿吧,少年夫妻老来伴。”

叶善言在长房长媳妇入府一年后,已知自已迟早要交出手里的掌事权,只是长房长媳妇随后接二连三有孕事,这才没有全盘接手府里所有的内务。叶善言嫁入白府能得到掌握内务管事权,是因为当年掌事的老太太年纪已大,她对一府的事情,渐渐有了力不从心之感。而她的婆婆性子偏软,从来担不起管理内务的重担。而娶进来的嫡长媳妇,家世相当不错,可是从小娇养长大,同样是心慈手软理不清一府的纠缠麻烦事情。

白雅正认识叶大美之后,叶大美的能干大方,让白府有了新的考虑,他们第一次决定可以低娶一个媳妇进来。叶大美进白府为嫡妻,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般受到岐视,她反而是一进门便受到重视。白家老太太亲自手把手的教导她家事,她把一个小家碧玉的女子,用最短的时间,打造成一个大方得体的名门夫人。白家老太太晚年最骄傲的一件事,便是外面的人赞叹叶善言八面玲珑,把一府打理得清清楚楚,实在是白府的福气。

叶善言低垂眉眼候在白老太太的面前,她的一颗心缓缓的沉下去,等到一直等来的结果,她的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的无法言说。叶善言想过老太太会跟她说许多安慰的话,却从未想过老太太会说这么的一番话。近年来,白雅正越来越不耐烦和她相对说话,两人的关系已近至冰点,只瞒过外面的人,却瞒不过这一府人的眼睛。叶善言苦笑着抬起头,她笑着说:“祖母,这些年下来,我的心里一直存着一件事情,不知找何人寻问。”

白老太太人老成精,她打量面前站着的妇人,想着她当日那满脸灿烂如花的笑靥,心底微微一软,笑着说:“善言,心里存着事,可不利于休养生息,你说给我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想想法子解决那事情?”叶善言眼睛亮了一下,立时又黑了下去,她笑意不曾入眼的开口说:“祖母,多谢你愿意给我一个清楚的解答。我记得当年我初识爷,我是心喜爷的风姿翩翩,而爷待我却未见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原本以为不过是一次交错相会,心里也没当成什么大事,想着过些时日,那种心喜便会淡了一些,我听从家人的安排,也能成就一桩平顺姻缘。谁知后来我还有机会再得见爷,而爷从那次开始,他待我明显的不同。他用了心思,我感觉得出来,才会不顾家人的反对,沉溺下去嫁入府里。我入白府多年后,知道妯娌们的家世都是相当了不得,而后入门的晚辈媳妇们,除去我家静贤是听从爷的安排,低娶一个女子外,白府迎进来的都是家世相当的女子。

祖母,我想问的是,我家爷和府里长辈们当年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会同意娶进我这样一个小门户人家的女儿为嫡妻?祖母,请你看在我这些年尽心尽力打理内务的份上,给我一个明白的答案。”白老太太的神色变了又变,她看着把话说出口后,明显神色轻松起来的叶善言,她轻摇头说:“善言,我纵使把当年府里长辈们的心思说透,如今你又能如何?难得糊涂啊,善言,人总是自苦,你待正儿的心思,府里长辈们都瞧得明白,他是一个有福气的人,有一个如此竭尽全力待他好的贤妻。”

叶善言待白雅正的好,白府里的人有目共睹。而白雅正待叶善言近年来,对她夫妻情淡,越来越只有面上的那一份尊重,两人相对无言渐多了起来。叶善言隐隐约约听明白白老太的暗示,可是她还是执意的望着白老太太说:“祖母,我还是想听一句明白话,我想自个以后的日子,能过得真正的明白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碎

傍晚的阳光,映照到叶善言再次伸平展开的双手上面,透过窗框斑驳陆离的光线,如同撕裂碎裂的花瓣一样,她把手伸展又合起来。叶善言终究是明白了,此时她是捧不住一手的阳光,她收回双手握着放在腿上,微微的闭上了眼眸。

叶善言的房门外,站着三个满眼担忧神色的妇人,她们一直倾听着房内的动静,却未曾听到里面传出任何一丝不对劲的声音。三人想到刚刚接获到的消息,抬眼瞧瞧天色,三人交换下眼神,终是有人上前去,伸手轻轻给人拍打着房门,里面传出一声轻轻的“嗯?”声,三个妇人听后全暗舒一口气。

三人脸上都露出淡淡的笑颜,拍门的妇人,低声说:“夫人,老爷给老祖宗请去说话,他这一会还不会过来,你要传膳用吗?”里面的人,许久没有出声音,三个妇人静静的等候着她回答,隔一会听见里面说:“传吧,一会用完餐,你们三人都进来吧,我有事要跟你们细细说一下。”三个妇人同时应了一声,三人示意候在外面的丫头们赶紧去传饭菜。安静一下午的院子,因为人来人往走动的声音,总算是人气再次的活跃起来。

三个妇人接过丫头们手里食具,她们亲自端着饭菜进了房间。三人放下餐具,抬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叶善言的神色,见到她神情平静,三人笑着开始布菜起来。叶善言瞧着满桌的饭菜,她抬眼望着三个妇人,她微微笑起来说:“我进白府后,老夫人就派你们跟随着我,这二十多年来,算起来,我与你们相对时间最长久。这些年。辛苦了你们三人,令你们三人多少荒了家里的事情。

如今,我闲下来了,你们也应该想想自已以后的日子,我们也该过些轻快安顺的日子。”叶善言说完这话后,她用心用餐起来,候着的三个妇人,颇有些动容的神色瞧着她。当日,她们跟随叶善言前,她们在老夫人面前不过是二等身份的丫头。三人除去做事落一个稳妥外,她们和别人相比,并没有太多的出色之处。老夫人当日挑拣她们三人给叶家新来的夫人。瞧得是新夫人身边却没有妥当的人服侍。

三个人那时点头同意下来,不过是想着在老夫人那处,她们年纪渐大,拼不过后来的机灵人。而在新夫人这一处,新夫人身边未曾有合适的服待人。她们便是随侍一等的大丫头,做得好,过两年求情放出去嫁人,说起来也有面子。她们谁也没有想过,她们还会有后面在白府的二十多年的好风光。三个妇人其实很感谢叶善言,因为她。她们才能嫁得自已瞧中的人。因为她,在白府里面,谁人不赞她们一声会理事。所生的儿女跟着沾了光读了书。

叶善言见到三个妇人还候在自已身边,她停下筷子,说:“你们先去用餐,一会进来,我有话跟你们说。”三个妇人静静的退了下去。她们在房门口,示意房外候着的丫头们用心些。房里只余下叶善言一人。她静静的用完餐,静静的为自已倒上一杯清水。叶善言在房内来回走了三圈,她的眼光第一次如此认真打量着自已的房间,房内繁华依旧,却无男主人存在的痕迹。

叶善言弯腰伸手抚抚大红花面的床罩,仿佛听到那人在耳边轻语:“善言,我们好好的过这一辈子,生几个优秀的儿子,再养一个娇美的女儿。”可惜后来在这一辈子刚开始的时期里,他们当中添上多了许多的人。她的第二个孩子在夜里损落时,那人在另一个女人的怀抱里睡熟。而等到她再次有孩子时,那人娇纵着那位有多情人,她用尽心力护着生下的女儿,一落地就体弱多病。

那人和她都听信人言,想着只要把她落到低贱的地方去,才能平安养大。她想着女儿能活在眼前,那下人不敢怠慢了她,这样也算全了她生了她一场的恩情。却不料给来探视的大哥撞一个正着,大哥愤然而起抱着女儿离开,从此兄妹离心,家中的兄弟待她渐渐的冷情。叶善言的嘴角处,浮起嘲弄的笑意,从小就贴心的唯一的儿子,同样旁听别人提及妹妹的事情,与她渐渐的隔了心。

叶善言想起白老太太的答话:“善言,正儿如果当日不喜欢你,他也不会有心娶你,只是后来,你们两人都变了,变得都不再是初识模样。”叶善言想到老太太这话,都觉得那苦意就这般的生在心底。她一心一意待白雅正,事事愿意为他尽心竭力,却抵不过那个女人的几滴眼泪水。叶善言知晓白老太太话里未尽的意思,她笑着接受了白老太太赐赠给白静贤的三间店铺,她笑着说过那一大堆的感谢话。

叶善言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她伸手往床下暗箱里摸了摸,拿出一叠纸张,她翻了翻抽出了好几张放在手里,又把手里余下的塞了回去。她走出内房,已经听到外面三人焦急的叫道:“夫人。”她走到桌边坐下来,平静开口说:“进来吧。”三个妇人推开门进来,望见坐在桌面边上的人,她们赶紧示意身后的人,进去快手收拾好桌面。丫头们都下去后,叶善言站起来,把窗子推得更加的开,她示意三个站着的妇人坐下来。

三个妇人的神色都显得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她们互相推挤一番,还是坐了一半的凳子,三人面对叶善言,一脸恭敬的神情。叶善言平静的瞧着她们三人,开口说:“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在这个府中一定得罪了不少的人,而如今我不掌事了,只怕也护不了你们的周全。大家相处一场,你们为我尽了心,我总要护你们一个平顺。我跟老祖宗请示过,放你们三家人出府,在外面开一间小店,一家大小也能够活得好好的。”

三个妇人眼里都闪过欣喜的神色,随后却是不舍的神情,她们望着叶善言拿在手里的身契,摇头说:“夫人,我们还是留在府上吧,我们能做事,想来大少夫人也不会少掉我们一碗饭吃。我们在府里管事时,是得罪了不少的人,大都是一些好吃懒做之人,我们没有得罪过不应该得罪的人。再说如果我们三家人都出府,少爷一家人如今又在京都,你以后怎么办?”三个妇人跟在叶善言身边多年,早已瞧清楚自家夫人待老爷是火热心,而老爷待她如水一样清担

叶善言轻轻的笑起来,她把手里的纸契塞进三个妇人的手里,笑着说:“明日,你们出府去,我一会去跟大少奶奶言一声,她一定会放行。这些年,我忙时还不觉得累,而眼下,这闲了下来,我反而觉得有些累了。我想就着闲暇的度些好日子,趁着我爹娘还在,我要回家陪他们住一些日子。”叶善言眉眼间难得闪过轻快的神色,她担起白府内务二十多年,几乎未曾真正的松懈过一天。

近几年来,虽说有大房的大少奶奶分担一些事情,她还是要出面主理府里的大多事情。白府这些年添枝加叶,人多事情更加的杂乱起来,她做为掌事的人,要一碗水端平,渐渐觉得心力不够用,有些费神起来。叶善言想起白老太太那些未完的话语,她眉眼闪过一阵笑意,以她这二十年来对老太太的了解,白府将会有好一阵子的热闹可以看,好在她已不是出头理事人,儿子又在远处。

叶善言瞧着眼前三个妇人,望见她们眼里的感伤,她自个倒没有那么多的伤怀了。她虽然已经习惯为那人做好一切的打算,但是到了现在,她已经力不从心,只想着保全自已和儿子的平顺。她笑瞧一眼三个妇人,望见她们眼里惶恐神色,她笑着说:“你们别害怕,我没有疯癫,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我不当事了,那人也没有借口闹到我的面前了,日后,她要吃红吃白的,跟老爷闹腾着,我不管事了,叫老爷自个去跟大少夫人要好了。”

三个妇人听她这话后,三人放松了一口气,依旧有些焦虑的瞧着她,低声商量着说:“夫人,你的身边还是要留一些人,自小你用起来顺手。”叶善言轻轻摇头说:“老祖宗说得对,既然要交权,不如交尽所有。大少奶奶是一个聪明人,我不给她设障碍,日后她总会给我三分面子情。你们三个得用的人,今晚就跟她手下人交清所有的事,明日出了府门后,你们日后遇难事,还可以求她帮着回转一下。去吧。”

三个妇人刚刚离开,白雅正回房间,他望见一脸闲适喝着茶水的叶善言,他一脸深觉得奇怪的神情,坐下来瞧着她,开口问:“善言,祖母要我来陪陪你,我瞧你现在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你是伤心得已经疯狂了吗?”叶善言微微抬起眉眼望着他,平和的说:“多谢祖母的好意,只不过是我现在身无大事,突然觉得有心情品茶品生活。夫君,我有时间陪你赏花赏月赏人了。”

第一百零二章 挑事

江怀城,清晨天色微微明亮起来,阮芷已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她行到院子里,望见早早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漫步的王珍珠。小小的孩童,圆圆讨喜的大眼睛,他望见阮芷行过来,早已双手大张开,口里“啊,啊”的招呼起来,接着从他咧开的嘴角处,滑落一串透明的口水。

叶家的长孙叶家兴刚刚五个月大小,正是讨人欢喜的时候,全家老小都极其的疼爱他。阮芷伸手接过他,低声对王珍珠说:“珍珠,兴哥儿晚上还是由我来带,我年纪大了,醒得早些。你现在年轻,正是要养好身子的时候,不能太过劳累了。”

王珍珠的眉眼弯弯微笑起来,她神态亲近的挨近阮芷笑着低声说:“娘,我不累,我每日里等到午后,会带着他一块睡一觉,正好补上早起的觉。”阮芷侧目打量儿媳妇的神色,见到她脸色微微微泛着红色,她笑着点头说:“好,这事就听你的,我也知道这小儿离了娘的身边,这做娘的同样是睡不安稳。远儿早出晚归,也帮不了你什么事情。囡囡这些日子在家里,你随时可以去找她帮手带兴哥儿。”

天气炎热,府城学堂放了学生们的夏假。阮明智亲自护送叶浅玉回家,他笑着跟挽留他多住一些日子的叶家人说:“祯祯和慧慧知道囡囡要回家度假,两人跟着吵闹起来,他们要去看自已爹娘。我要赶着回去,争取早些送他们去见他们的爹娘。”阮明维前两年调了公职,,距离家里是近了一些路,只是他去的地方依旧偏颇,还是不利于孩子们的学业和教养。两个孩子不得不继续留在家里,由着家里人去尽心教导。

叶浅玉回家后。一家人又欢欢喜喜起来,叶怀远已经出了师,他自个独自能接活来做,家里的日子,因他这一份银子,也能松快一些。叶怀康早已没有读书,而是托人在官署里找了一份事做,他做事认真负责,得到上面人的赞同。他今年已经订下亲事,只是女方要求冬天时才成亲。方便家里多备些嫁妆。而叶怀向现在已去京都读书,在那里有白静贤在,表兄弟可以互相照顾着。叶家的一家人多少放心了些许。

叶老爷夫妻身子康健,夫妻两人还能健步如飞,他们瞧着长大的儿孙们各有所长,而年纪小的孙儿们,一心上进向学。两人心里如同吃了蜜一般的喜悦。叶浅玉归家后,叶家自是热闹起来,她最欢喜瞧见长大了一些的叶家兴,姑侄两人同时趴在放在院子里草席子上面说话,说得兴起,姑侄两人抱在一堆。叶怀茗和叶怀南兄弟两人最初自持身份。他们不乐意跟着一个婴儿去说那些听不懂的话,后来瞧着叶家兴实在有趣,兄弟两人跟着打滚上了草席子。

叶家一家人欢欢喜喜的过些日子。直到叶大美带着两个丫头,她事先没有打一声招呼,等到人进家门了,她才直接笑着跟叶老爷夫妻说:“爹,娘。我要回来陪你们一些日子,喏。行李什么的,我都带回来了。”叶老爷夫妻欢喜过后,又一脸担忧的瞧着她,见到她脸上没有别的不快神情。夫妻两人按捺住心里疑问,赶紧吩咐阮芷他们把他们院子里客房打扫好。阮芷妯娌瞧着白雅正没有跟着同行,心里已经诧异万分,不过,他们还是快速去把客房打扫干净。

阮芷跟叶家兴亲热一会,终是不舍的要把孙儿交到王珍珠的手里,却见她背着双手摇头说:“娘,我要去帮二婶子做厨房的事情。姑姑在家里,她在白府吃得精细,她在家里住的日子,我们不能太过怠慢她了。我去做一些精致的点心,她吃得高兴,祖父祖母瞧着也高兴。”阮芷把叶家兴重新搂在怀里,她轻叹一声说:“珍珠,你这个姑姑是一个能干人,从前在家里,一家人纵着她。她性子直爽,当家理事多年,由不得旁人压她一丝,我们由着她去吧。”

王珍珠微笑起来,她笑着说:“娘,你放心,我不会多事。不管如何,我是一个晚辈,我尽了心服侍早嫁出去有儿子孝顺的姑姑,她领不领我的这份情,我不用去管,我自个心安就行。娘,我昨日和兴儿爹商量好了,你和婶子们各有各的事要做,不能专程呆在家里服待姑姑,以后有关姑姑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和囡囡来做。”

叶大美回来的这些日子,她最初心态平和,能安然的由着阮芷妯娌行事。可惜她住多几天后,就开始挑剔起来。从叶浅玉没规没矩趴在地上跟叶家兴玩耍开始说起,再说到阮芷为长媳妇管不了一家人,然后说到刘翠香十年如一日的厨房水平,再说林宛兰行事时,爱压在叶大收的头上,为人妻室的太过气盛。叶大田兄弟三人听着她的话,三人没有一人去接她的话茬儿,惹得叶大美一再跟叶老爷夫妻提起这些琐事,她说得极其贴心,说动了叶老爷夫妻两人。

阮芷妯娌三人进门多年,第一次听了叶老爷夫妻的一番训导。阮芷当场表明以后会好好管教叶浅玉,不会由着她性子去行事。刘翠香是一个直肠子的人,她直接说:“我以后煮菜时,会多煮上一滚,让父亲和母亲用食方便。”林宛兰微微笑着说,:“父亲,母亲,我嫁进叶家后,我家里家外都一直听大收的话。这么多年,你们这一时让我要有自已主张,我这心里还真有些怯场。”

三个儿媳妇都在叶老爷夫妻面前低了头,叶老爷夫妻给叶大美挑动的烦心平了下去。叶大美在一旁瞧着叶老爷夫妻两人脸上的笑意,她微微低下头,一笑,抬起头说:“嫂嫂,和弟妹们,都是会说话的人。嫂嫂,我其实也是一番好意,想着阮家教导她多年,书香门第的风范,她总应该多少有一些。却不知她行事如同野小子一般。”

阮芷的神色一变,她颇有些愤意的盯着叶大美。林宛兰伸手握一下她,她笑着说:“大姑姐嫁进白家多年,论及孝顺理事,我们自是有所不及。囡囡是我们叶家的人,阮家是她的外祖家。她归家后,自然要入乡随俗。家里都是哥哥们,她行事野一些,跟哥哥们反而亲近一些。反正她年纪尚小,只有这么一些年的快活。我们做长辈的人,不想把她拘成死板的性子。我瞧着父亲和母亲也喜欢她这般的活跃亲近,是吧。父亲,母亲?”

叶老夫人有些不乐意的斜眼瞧着叶大美,家里孙儿们都大起来了,规矩多了起来,待他们没有以往那份亲近。只有叶浅玉乐意到他们两人面前糯声陪着说话。她的心里其实很喜欢孙女这般的亲近他们两人。她笑着说:“大美,我们这样的小户人家,用不着把孩子拘成呆板性子。前儿,我还听人说柏家的慧姐儿跟人比赛上树呢,柏家的人,还跟着拍掌叫好。我们家的囡囡算不错了。她是为了带好侄儿,才会趴在地上陪着孩子一块玩耍。”

林宛兰微微笑着望着怒目瞧着她的叶大美,她笑着对阮芷和刘翠香两人说:“大嫂。二嫂,我们要去准备下一餐的用料,一会孩子们回来,可是直接要吃的。”叶老爷夫妻重视这个女儿,但是心里还是有孙儿们地位的存在。叶老爷赶紧开口说:“你们还不快下去忙活。”阮芷妯娌三人出了房门,三人在厨房里面。叹息几声,林宛兰笑着说:“我瞧着大姑姐这次回来,不久住一些日子不会罢休,她日子过得不顺,心里烦闷,找不了别人的茬,只能找我们几个茬子。”

阮芷已经收到家里来的信,知道叶大美在白家已经不当家了,白家内宅风平浪静二十多年白老太太奖励她在白家理事二十多年,明面上给了叶大美三间店铺,而店铺契约的名字,用的却是白静贤的名字。叶大美在白家努力二十多年,最终是一场空,输了夫君输了儿女,只落得一个老了二十多年的自已。阮芷把事情跟两个妯娌透了气,她们多少为她觉得有些不平起来,可惜随后又被叶大美的作为,破了为她不平的心绪。

叶大美回来多日,她原本白雅正会时不时写信过来,或者派人过来探一下她。结果阮芷家的书信来了两三回,而她这边只有转来的白静贤一封问候书信,薄薄的一张纸上只有公式化的几句话,而跟白静贤书信同时附来的是叶怀向厚厚一叠写给家里人的信。叶大美瞧了叶怀向写给叶老爷夫妻的信,那信里几张纸上透出对两位老人家的浓浓亲近。

叶老爷夫妻两人瞧得老怀大开,两人赶紧叫来叶浅玉到身边。夫妻两人轮流把她的小头摸了又摸,叶老爷笑着跟她说:“囡囡,你赶紧跟你哥哥写信,说他的功课忙,我们只要知道他平安既好,不用把大事小事都说给我们听,平日耽误了他要用在功课上的时辰。”叶浅玉笑眼眯眯的瞧着两位老人家,她笑着摇头说:“爷,奶,我喜欢看哥哥给说那些故事,好有趣啊。爷,奶,哥哥不会耽误正事,他早同我说了,写信给家里人时,他趁机歇一会脑子。”

叶大美在一旁瞧着祖孙三人讨论起叶怀向信里说的事情,小女孩子脸上有着浓浓的笑意,她亲近的坐在叶老爷夫妻当中,一会挨着叶老爷,一会挨着叶老夫人,老两口明显欢喜她的亲近,听着她说起自家娘亲给先要给他们老两口准备冬日暖棉鞋时,才会做冬鞋给叶怀向。叶老夫人有些嗔怪的说:“囡囡,你赶紧回去劝劝你娘亲,家里活多,我和你爷有鞋穿。她要先备好向儿的鞋才是,她要赶不及,叫你三婶帮一把手,一块赶赶给向哥儿的鞋。”

第一百零三章 警告

王珍珠含着笑意入了厨房,见到自家二婶子早在灶前忙碌起来,她连忙去洗净双手,开始揉搓放在盘子里面的面粉。刘翠香抬眼望见她,微微笑着说:“珍珠,天色还早,你以后多歇一会再来,等我把用料准备好,你来后,便可以直接做好上锅。”

王珍珠嫁进叶家近三年,方知这世上的确是有真正的实心眼人,象刘翠香这般憨实性子的人,多亏她遇到的是阮芷和林宛兰这般不爱占便宜的妯娌,妯娌三人一直互相体谅着过日子。王珍珠用力揉搓着手下的面团,笑着说:“婶,本来是我娘要赶过来的,我让她帮我瞧着兴儿。”

刘翠香听王珍珠的话,她往灶堂里塞了几枝柴火,她抬头笑着说:“嗯,家里近来人多活多,多亏大家一块帮着我周全。嗯,你祖父院里早上来人说过,今日做的馒头一定要个小柔软易入口。”王珍珠听后微微叹一声气,说:“婶,你下次逢着那两丫头,别太好声气的跟她们说话,那是两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叶大美带来的两个丫头,在叶家几乎是横竖进出,她们时不时借叶老爷夫妻的口,来吩咐这一家大小做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王珍珠在叶家快三年了,平日里一家人和睦相处,她从没有象这阵子这般觉得难过。叶家自从叶大美回来后,叶老爷夫妻也不再坐屋檐下和儿孙一块用餐,而是在自家院子里和叶大美一块进餐。王珍珠虽然见过叶大美的几次,可是她实在无法安心去喜欢叶家这唯一的姑姑,她总觉得这个姑姑目下无尘,她笑起来,眼里未曾进过真正的笑意。叶家真正欢喜叶大美一家人回来,只有叶老爷夫妻两人。

今年过年时。叶大美夫妻难得的带着女儿一块回来拜年,叶家人自是欢欢喜喜的接洽他们一家人。谁知那个小女孩子背着人,行事处处针对着叶浅玉,而叶怀茗和叶怀南兄弟自来是跟叶浅玉一起的人,他们可没有叶浅玉那般好性子,由着那小女孩子行事,兄弟两人直接挽起衣袖,就要好好上前去教训那个小女子。叶怀远和王珍珠夫妻正好撞见一幕,两人赶紧上前拉架,那个小女子见到他们两人。立时流下满脸的泪水,王珍珠只得百般的哄劝她。

王珍珠把小女孩子送回叶老爷夫妻主院,瞧着小女孩子一脸委屈神情投进叶在美的怀里。跟着她嘀咕两句后,叶大美立时同叶老爷夫妻皱眉说:“茗儿,南儿,玉儿,三人合伙欺负来家里的客人。爹。娘,你们瞧着也应该叫他们爹娘多管束他们一些,还要教导他们学着如何待人。”王珍珠瞧着低垂眼帘的叶老爷夫妻,又望一眼低头哄劝女儿的白雅正,她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院子里,叶怀远劝平和了愤愤不平跳脚的叶怀茗和叶怀南兄弟。他又低声安抚住满脸冤枉神色的叶浅玉。三个孩子给他劝着出去窜门玩耍,王珍珠瞧见叶怀远回过头来,盯着叶老爷夫妻的院子方向。他的脸上有着掩藏不了愤懑憎恶神情。王珍珠还是第一次瞧见自家性子敦厚的夫君脸上,会有这般厌恶的神情。她微微一惊,赶紧上前伸手拉扯住他,小声音劝道:“你别生气了,不过是小孩子们的争执。我们要心态平和。不要让人借机,又跟祖父和祖母闹上一闹。”

叶怀远听了她的劝。他收敛起脸上的神情,满眼温存的瞧着自家妻子,反过来劝着她说:“珍珠,我陪你回房去,你的肚子这般大了,娘和婶子们早早和我们说过,这家里的的大小事,有她们在,暂时用不了你出面操心,你如今能管好自个就行。”王珍珠听后神色明显愉悦,叶怀远不是一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他只会说些实在的体贴话。夫妻两人自是携手回去,叶老爷夫妻尽管疼爱女儿,却还是要顾忌儿孙们的想法,这样的小事,自是轻言两句劝合。

刘翠香和王珍珠加上后来的林宛兰三人,很快的把一家大小的早餐备好,阮芷这时候也赶了过来。林宛兰笑瞧着她说:“大嫂,有珍珠在厨房忙活着,你还不能放心我们做事吗?”阮芷轻笑起来说:“我是赶过来用餐的人。”厨房里的人,全笑了起来,厨房门口这时却进来两个沉着脸的小丫头,当中那年纪大的丫头皱着眉头说:“老太爷,老太太,都早起好一会,你们还不曾送餐过去,却一个个有闲心在厨房里说笑。”

厨房里的四人,一个个的脸全沉下去,大家早起,可没有一人真正耽误过正事。阮芷伸手挡一下要说话的林宛兰,她冷冷的打量一下两个丫头,冷声说:“你们白府上是这样教导下人的吗?你们夫人这是回娘家,几时嫁出去的女儿,身边跟着的丫头,还能掌了主子娘家的势头?我们瞧着你们只是做客一些日子,已经忍了你们许久,你们两人倒是越发的劲头大起来。

我今日还真要过去叫你们的主子,给我们几人一个好的交待。她可以在娘家陪着双亲住一些日子,可是要管好自已身边的下人。”阮芷抬头就往厨房门口走去,她用力挤开两个丫头,由着那两人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木在那里,林宛兰忙跟了出去,她转头招呼刘翠香和珍珠说:“你们摆饭到屋檐下的桌面上,我去请两位老人出来用餐,孙儿们都想他们了。”刘翠香和王珍珠两人快手行动起来,两人都当没有瞧见门外站着的两个丫头。

林宛兰追上了阮芷,她笑着拉着她说:“大嫂,我们去请父亲和母亲出来用餐吧,孩子们许久没有见爷奶陪着用餐,已经念了他们许久。”阮芷回头笑瞧着她,低声说:“你放心,我没有那么糊涂,直接跟她对上去。她现在白家落寞,我们娘家人用不着去踩那一脚,我只是要她想明白些,她行事不要太绝对,绝了以后回娘家的路。”林宛兰听阮芷的话,低低叹息一声说:“大嫂,你说那样聪明的人,她为何总想不明白,她的儿子才是她最大的倚仗?”

阮芷冷冷的笑一声,说:“静贤那般孝顺的孩子,都给她的作为,一再的冷了心。做娘的不为自家的孩子着想,一心只想着讨好早离了心狼人,拿孩子的婚娶算计。幸甚,静贤娶的女子,家世是不如人,本人却是一个聪明人,夫妻两人相得益彰,越来越处得融洽。要不,那孩子会不恨她一世?她还是命好,那般胡乱指的人,人人都以为是一个极不出彩的女子,却不料只是一个在娘家不得低调图生存的好女子。”

林宛兰跟着感叹起来,她也觉得叶大美的命好,尽管她伤了叶家人的心,可是叶家这条门,从来没有真正的对她合起来。妯娌两个互看两眼,都知道叶家兄弟虽说口口声声说对叶大美冷了心,可是她有一个不好起来,这兄弟三人只怕拼了命还是会护她周全。阮芷和林宛兰两人进叶老爷夫妻的院子里,他们和叶大美已经坐在院子里桌子边上说话,他们三人瞧着空手而来的两人,满眼都是诧异的神情。

林宛兰笑着上前跟叶老爷夫妻说:“父亲,母亲,你们有些日子没有出去用餐,孩子们都吵着要进来陪你们用餐。我们怕他们扰了姐姐的安宁,赶紧过来请父亲和母亲两人出去应酬他们两句。”叶老爷夫妻顿时一脸的喜气,夫妻两人笑着站起来,叶老夫人笑着说:“我和你们爹出去陪孩子们用餐,我们可不能冷了他们这些猴儿的心。他们想爷奶了,我还以为他们有得玩,就没人惦记我们两个老人。

囡囡呢,她有没有带兴哥儿出来?”阮芷在一旁笑着说:“我来时囡囡和茗儿、南儿,三人在后面带着他玩耍,眼下,我瞅着他们也应该来前院用餐了。”叶老爷夫妻笑着行出院子,林宛兰赶紧跟着去了,阮芷留在后面瞅着叶大美,淡淡的开口说:“大美,这里是叶家,我们叶家的人,可不是给你白家的丫头们随意使唤来去的人。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心情不好,已经忍了她们多时,今日我实在忍不了,希望你出面多管束下她们的行事。

大美,你是一个聪明人,可是叶家人再笨,也瞧得明白好歹。你别觉得自个心情不好,借着下人们来闹腾娘家人跟着你心情不好,你要是一定要把大家最后一点情份折腾尽了,我们大家全会奉陪你。”阮芷说完这话,转过头也不去瞧叶大美的神色,却听见她在后面郁郁一句:“大嫂,你眼下是得意了吧,我过成这般的惨样。”阮芷气极回头瞧着她,冷笑起来说:“你过成这般的惨样,是我和你哥哥害你的吗?还是家里人害你的?

你会过成这般的模样,不过是自取其咎。再说,你又是如何的惨了,你衣食无忧,儿子成才,以后老了有所依靠,你这叫惨吗?你说给旁人听听,只怕旁人都觉得你不是惜福之人。”阮芷扬长而去,叶大美静静的坐在院子里面,瞧着两个丫头小心翼翼的端着饭菜回来,她静静的瞧她们一眼,冷冷的说:“我不在白家当家理事了,可是要发作一两个丫头的权利,我还是有的。你们在我的娘家行事,还是要谨记得白府的规矩。”

第一百零四章 笑脸

叶家,在这个夏日家里多了客人,没有往年那般的闹腾。叶怀茗兄妹三人便爱带着叶家兴在后院里玩耍,后面一直闲置的院子,只有阮芷妯娌三人种的菜,瞧着有些乱,原本是不适合孩子们在那里玩耍,更加不能用来给大人们休闲坐坐。

可是经叶怀远夫妻亲手收拾一番,倒成了一个清静自然的农家小院,适合四个大小孩子在里面奔跑折腾,也适合大人们闲着去坐坐聊一会天。叶怀远亲手做了几张靠背椅子,他不知从那个老山里面,寻来了一个大树桩子,经他巧手折腾做成一个桌面。

叶大田兄弟三人最爱的就是这个桌面,他们三人觉着能闻到木头久远的香味,伸手顺着纹路摸着能感受到木头散发出来的温暖。他们欢喜的拉着各自交好的兄弟们,来看过这张桌面。从此清风街上的男人们,多了一个新的爱好。他们出远门时,拾到旧的大树根,会千里万里带回来交到叶怀远的手里,由着他去变桌子变椅子出来。

叶家如今最受宠爱的是叶家兴,一家大小归家都要问一声:“今天我们家兴哥儿可乖?”而叶家兴最兴奋的是和叔叔姑姑在一块玩耍,他不管懂不懂他们说的话,只要这三个人开口说话,他在一边就笑咧了一张小嘴。叶家很少有闲人,阮芷和林宛兰两人天天要出门忙活,王珍珠平日里也要去叶怀远新开的木匠店铺帮忙,叶怀远是出师不久的木匠,原本独自开不了一间店铺,是林宛兰觉得他有心思在这方面用功,平日里又爱做一些木雕之类的送人,如果他单单是去别人家做木工活,实在耽误了他的巧心思。

林宛兰这些年帮着打理生意。心眼自是开阔许多,她便把自已嫁妆里面一间不挣钱的店面,空出来给叶怀远使用,按她的话说:“远儿,你初出师,用自家的店面,你不用去多想租金什么的,只管用心思做好手里的活计。你静下心做出了名气,银子自然会追着你来。婶借这间店面给你用,不图你发达。只图你能静心做事。你别心急,你这几年,能持平开销。就算是你挣了银两。”

第一年,木匠店铺连林宛兰的租金都交不足,月底,叶怀远是红着脸把手里挣的银两交到林宛兰的手里,红着脸低声说:“婶。这个月挣的不够交店面租金,你先收着这些吧,余下的,等我挣了再补。”林宛兰会笑着从他手里拾取几块小银块,笑着说:“婶就收下这些,算你这个月已交了租金。”叶怀远急得红了眼睛。说:“婶,我知道你有心要帮着我,可是家里弟弟们一天天带起来。他们也要用银两,我不能让你这般补助我。”

林宛兰笑瞧着他说:“远儿,你别着急,婶婶知道你的心意。你这个傻孩子,你的弟弟们年纪尚小。我和你叔用不了什么银子。你如今不过是差一些实际磨砺,你愿意花心思去做事。你媳妇又支持你,叔叔和婶婶也不能拉你后腿,自家人,这租金多少就不要算得太过清楚,到时反而生份了。将来弟弟们长大了,需要你伸手拉他们一把时,你会不会在事后,去跟弟弟们去算清楚那些所用的花费?”

叶怀远终是接受了林宛兰这番好意,他更加的沉下心思做事,而王珍珠在应对上门客人时,她亲近温和赢得许多人一再回头,顺带又多交待一些要给别家做的活计。叶怀远的木匠店铺,在第二年开始进帐,月底时,林宛兰笑着接下王珍珠送来的租金。当年的冬天,叶怀远主动提出来,家里的弟弟们都长大了,家里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起来,他身为长兄也应该是交银两入公中。

叶老爷拍板收了下来,顺代登记入公帐,不过他还是开口说:“你们年纪尚小,家里暂时用不着你们这般做。远儿是长兄,有这个意思,我们做长辈的自是要接受下来。你们别的人,不必如此。”那时叶怀方已入职,只是他每月拿到后的月银,实在少得可怜,还要应付上下级和平级之间的人情来往,那银两自然是不够用。叶怀远私下里塞银子给他,方便他与人交往时大方得体。

叶家瞧着日子是一天比一天的好过起来,叶怀远和王珍珠婚后第二年总算传出孕事,第三年里叶家兴的降生,更加是让一家人高兴的大喜事。叶老爷直接拍板曾孙的名字,他笑着说:“你们努力,我们叶家也会有兴旺的一天。”不怪叶老爷会如此说话,实在是隔壁纪家的儿女太过争气,纪六里年纪小小过了府城的考试,已去京城里学府读书,准备参加京考。叶怀向虽说同样去了京城,可是却抵不了纪六里的风头足,他是顶着神童的光环。

而纪家孙儿这一代纪一周原本就是清风街的风头人物,他如今儿女双全,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听说他开在府城的新店铺,生意好得他已在府城购置下大宅子,方便一家大小去府城生活。纪家这一代做生意的会做生意,会读书的人会读书,从前纪家家里一直守着祖业的官媒,都有心交了出去,只是因为纪老太爷夫妻舍不得,如今由二房的孙子纪三仁的妻子担着这份责任。而叶家呢,叶怀远是正宗的手艺人,王珍珠对官媒完全没有兴趣。

叶怀方在官场做事,他这人实在不会耍奸滑,是脚踏实地的人,他瞧着就是无法提升为大官,当然更加招惹不了什么大祸入门。而叶怀向读书不错,为人比兄弟们要灵活几分,可是前程依然难以定好坏,只盼望着他将来机会不错。别的孩子,读书方面都不如叶怀向,别的方面还要慢慢看。只是不管如何的对比,叶家在人数上面抵不过纪家,孩子们在资质上面同样是明眼瞧着都抵不上纪家人。

三年前,纪老太太伤过一次后,她的身子骨没有从那般的好,多了一些老年人的病,好在老太太是一个想得通的性格,每日里还是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听着,反而让人觉得她比叶老夫人的日子过得安顺许多。叶老爷夫妻比纪家多一桩烦心事,叶大美活得不舒坦这件事,一直重压在夫妻心里。清风街上的人,近年来,出入府城的人,多了起来,大家不象从前那样,爱在叶老爷夫妻面前提及叶大美。老两口见到无人提叶大美,他们反而暗自嘀咕起来,自以为人人都知自家的女儿过得不好。

叶大美归家之后,白雅正不曾来探望过一次。叶家人对外一致说辞:“白家老太太疼爱姑姑持家辛苦,放姑姑归家陪爷奶一些日子,老太太吩咐家里人不许平白来招惹她操心。”而叶大美眼里容不了沙子,孩子们在前院子里玩耍,扰了她的清静。孩子们在后院子里玩耍,她说一个个无孝心,不懂得来陪祖辈散心。叶家的人,原先是随意进出叶老爷的院子,如今是分早晚去一趟,通报一天要做的事项,孩子们是分早中晚去叶老爷夫妻面前露面,证明自个有孝心。

叶老爷夫妻原先会帮着带叶家兴,自叶大美来了以后,她以两个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了小孩子的折腾为理由,坚持不许两位老人家带曾孙。王珍珠只有自个接手带孩子,她有事要出门,只有去托付在家里的刘翠香和三个弟妹帮着带一会。而叶怀茗和叶怀南加上叶浅玉三人,自是抢着接下带叶家兴的事情。王珍珠最先担心他们三人自个还是孩子,如何带得了一个这么大的婴儿,她趁着闲档在家里守了两天。

王珍珠见到三个孩子自个玩得一身脏乱,却能把叶家兴打理得干净清爽,后来便安心出门去做事。在家里的刘翠香只管着叶家兴的一日三餐加上饭后点心,叶家兴在这个夏日吃得小肚子滚圆,逢人咧嘴便笑开去。清风街上的人,见后都笑着夸:“叶家出了一个笑面娃,那娃比他姑还要讨喜,哪怕自个心里不痛快,瞧着那娃心里便会少忧愁。”每日里傍晚,叶家的后院子里,隔着木条围着院墙,多了许多来瞧叶家兴笑脸的人。

王珍珠自是欢喜自家的孩子,如此的得人喜爱,她颇有些佩服的跟叶怀远说:“我瞧着茗儿和南儿、囡囡,他们三个人,每天都象在地下打滚过一般,我原本以为家兴会给他们带成脏孩子,谁知他们自个衣裳脏乱,我们家兴的衣裳倒是干净如一,连身上都只有淡淡的汗味。”叶怀远笑开去了,他笑着说:“我们家的人,历来会带孩子,当年囡囡突然来家时,爹娘没有空管她时,都是我和弟弟们带着她,为她梳洗,带她玩耍,带得她见人便笑,清风街上的人,个个都说她是一个好囡囡。”

第一百零五章 识趣

夏日的傍晚,最后的几抹阳光,映照进叶老爷夫妻的院子。安谧的院子里,坐着满腹心事般的叶大美。她的腰身挺直的坐在桌子边,手指却有一下无一下的拔动着杯子盖,‘哧’‘哧’一声声摩擦声音传出去,她却仿若无所闻一样端坐着,手指还是下意识的动作着。

叶老爷夫妻满脸笑容进了院子门,他们听到那刺耳的声音,瞧见院子里坐着神游中的叶大美,又瞅见到两个小丫头探头躲闪上不了台面的神色。两人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叶老爷眉尾处轻抬起,叶老夫人连忙伸手按住他,示意由自已去跟女儿说话。

叶老爷踩着重重的步子进了房门,入了房间,他沉沉的叹息一声。叶老夫人坐在叶大美的对面,她伸手按住叶大美的手指,低声说:“大美,明天他会带着纤蔓来接你,你如何还是这般不开怀的样子?”叶大美从叶老夫人的手里抽回手,她苦涩的笑起来说:“娘亲,你觉得我这一回去后,我的日子会好过吗?”叶老夫人给她话生生噎住到嘴边的话,她的眉眼间跟着神色沉闷起多,母女两个相对无言静坐着。

许久,叶老夫人长长叹息一声说:“大美啊,求仁得仁,如今这般的情景,只要你能沉下心思安度自已的小日子,便不会是最差的局面,毕竟是长房晚辈当着家,她总要给你三分薄面子。”叶大美涩涩的笑起来,她在叶老夫人疼惜的眼神里,她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捂着脸,很快的她又放下双手,闷声说:“娘亲,这些年,你有没有恨过我当年不听话?”叶老夫人望着忧郁重重眉头不解的女儿。她摇头苦笑着说:“我怎么会恨你,我只是恨我自已。

你的日子过得不顺畅,姑爷他待你只有面子上的情份,我只恨我自已当年不够狠心肠,没有坚决拒绝这门亲事。如今想来那时宁愿让你恨上几年,也強过你现在这般在白家上不上,下不下的情致。大美,过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最重要是自个心安。你有静贤。他是一个念情的好孩子,你以后用些心思待他,老后。跟在他的身边,还是能有安顺的日子过。你啊,姑爷这般的性子,你还是多少为自已和静贤两个想想。”

白雅正自诩是风流才子一样的人物,每年身边总会收下几朵解语花。而叶大美自生下嫡子后。对那些女人所生的孩子,早已经选择放任不管,当然她更加不会去妨碍那些女人内斗不休。白雅正的几个庶子,就是这般生生的斗没有的。夫妻两人因此事大吵一回,白雅正怨怪叶大美没有管教好他的那些女人,而叶大美冷笑着说:“爷。你既然收了她们,她们又一个个都是解语花一般温柔的人,惹人疼爱不已。

我这种狠性子的人。那敢随便伸手去管你的女人们,我只怕会被人说成我心肠狠毒,连弱女子和孩子都不愿意放过去。”夫妻不欢而散,白雅正足足有三月有余未曾踏进过叶大美的房内,直到白老太太后来劝说一番。他才再次冷清清的进了叶大美的房。叶老夫人瞧着自已硬性的女儿,她叹息一声说:“大美啊。姑爷喜欢软言软语的人,你既然做不到那样,可也不能事事跟他对着来,既然还要继续做夫妻,有些小事情,面上还是要顺着他。”

叶大美一脸被冤枉的神色瞧着叶老夫人,她苦笑起来低声说:“娘亲,我为他做得还不够多吗?我那时就跟他说过,我的性子直,不会说话,他说就喜欢我这种性子的人。我进了门后,初初尚好,我当家理事,他在外面有面子。可是越到后来,他却变了,跟我说,我太过能干本事,生生的压过了他。娘亲,我要不在白家当家理事,就单凭着他月银和我的月例,他能养得起一屋的娇柔妾和通房吗?

他明日说是来接我,大约是手头紧张,凑不起那些讨好人的头钗,想着从我手里漏几个子下去,够他买上好几样精美礼物。娘亲,我和他,这辈子大约就是这般不死不休的纠缠下去,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再有好日子过,如今,我闲下来了,正好清理下自家的门户。”叶大美脸上有了斗志,叶老夫人轻叹息一声,低声说:“大美,爹娘老了,你将来还是要跟兄弟们来往,你这一趟来,大家可以体谅你心情好,你明日早上还是去缓冲下出去用餐。”

叶大美皱紧眉头,摇头说:“娘亲,我在院子里用餐,我只要瞧着那个玉囡囡,心里就烦燥不已。如果不是因为她,哥嫂和弟弟弟妹们待我还是照旧亲近。”叶老夫人一脸气恼的瞧着她,低吼道:“大美,你嫁进白家后,你的良心都没有了吗?囡囡,她还是一个孩子,她阻碍了你什么大事?你要一而再的这般冷待她,我跟你说,大美,她是我叶家的人,我叶家的人至死都要护着她。”

叶大美同样一脸愤愤不平的神色叫嚷起来:“娘亲,我难道不是叶家的人吗?哥哥和弟弟们为何不曾这般护持着我,他们明知他这般的冷待我,家里都无一人为我去撑腰。一家人只顾着那个小女子,由着她在阮家一住多年,没有一点的规矩可言。”叶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只能冷冷的瞪着她瞧。叶大田牵着女儿的手,他沉着脸进了院子门,冷声道:“叶大美,我再跟你说一次,囡囡是我和你嫂子的女儿,你可以不喜欢她,却不能因为自已的错处,怨到她的头上。”

叶浅玉一直知道姑姑不喜欢她,在府城时,叶怀向常带她去叔祖的家里,却从来不曾带她去过白家。阮家人一向讲规矩,叶怀向去京都读书后,每过了一些时日,阮明智会带着她去叔祖家请安问好,无一人提过要带她去白府跟叶大美请安问好的事情。叶浅玉澄清的眼眸瞧着叶大美,她的嗓音清脆的说:“姑姑,外祖家愿意教养我,爷和奶愿意成全我,爹娘疼爱我,叔婶当我是亲女儿般看待,哥哥们护持着我,你是醋了吗?

只是不管你醋不醋,囡囡长这么大,却不曾待姑姑不敬过。姑姑,你可以在心里面讨厌我,却用不着说出来,伤了爷奶和家里人的心。”叶大田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安抚她说:“囡囡,你去帮你大嫂瞧一会兴哥儿,可好?”叶浅玉抬头望着叶大田点头又摇头,她伸手扯扯他说:“爹,大哥在家,嫂子那里用不着我。爹,你不要生气,她用不着要喜欢女儿。外祖父说过,人各有习性,我们做不到能得到所有的人喜爱。囡囡也不会生气,囡囡知道家里的人,个个都喜欢囡囡。”

叶大田瞧着女儿担心的小眼神,他只得点头说:“嗯,爹爹听囡囡的话,我不会生这种小气。”叶浅玉听后笑起来,她瞧着沉下脸的叶老夫人,笑着走过去亲热的挨了挨她说:“奶,囡囡有这么多人的疼爱,你就多疼姑姑一些,她就不会醋了。奶,你别生气,你要平心静气,你和爷活得久久的,瞧着兴哥儿娶媳妇生子。”叶老夫人给她哄得笑起来,她用手指点点孙女的头,笑着说:“好,爷和奶就活成两个千年老妖精,瞧着你们一个个成亲生子再有孙子。”

叶老爷出房间,冲着孙女招手说:“囡囡来,跟爷到房里下一盘棋,让我瞧瞧你这两天跟你纪爷下棋,有没有长进?”叶浅玉立时苦着一张脸,来回打量叶老夫人和叶大田两人,瞧得叶大田伸手推她一下说:“去,你去陪你爷下棋,我和你奶有话跟你姑姑说。”叶浅玉不得不挪动着脚步去了叶老爷面前,叶老爷房门合上时,正好听着小女子脆声赖皮的说:“爷,你要让十子才行,我不能输得太惨,要不,我今晚会睡不着。”

院子里,叶老夫人和叶大田母子静静的瞧着叶大美看,而那两个小丫头早已识趣的缩进房内。叶大田压低着嗓子说:“大美,这些年,你把自个困进白雅正给你设置的繁华牢笼里面出不来,难道你想拖着娘家人,跟着你一块去享受那个无形的牢房吗?大美,如今你在白府无权无势,你的夫君,他不单单是你一人的夫婿,你也应该为自已和静贤两人谋划出一条后路走。白老太太记得你的情,你不能把她的这份情,全用尽在你家那位公共爷身上。

大美,如同囡囡所说,你可以不喜欢她,你们的确是命中注定亲缘淡薄与路人一般。可是你却不能因此,一而再想法子放话来伤害她。她在阮家多年,阮家教导得好,她归家来,一家人亲热如旧。爹娘这些年尚且为了囡囡好,都乐于接受这种现实。你何必要背着我们,在爹娘面前往你嫂子的心上刺刀进去,她如果知晓后,是绝对无法再容忍面见你。”叶老夫人听叶大田这话,她有些慌张的望向院子门处,叶大美有时说话时,未曾放低过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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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采花

清晨微风轻吹,阮芷抱着叶家兴站在前院屋檐下,正逗着他‘呀呀’的说话,叶老爷夫妻两人相伴着走过来,两人瞧见曾孙子的活络欢笑小模样,两位老人家欢喜的上前来,叶老夫人伸手接过叶家兴,笑着问:“今日,那三个小猴儿早早去了哪里玩耍,没有带我们的兴哥儿?”

阮芷为两位老人家倒上两杯温水,她抬头笑着说:“我们家的茗儿,南儿和囡囡三人,现今到底是年纪大了一些,懂事明理,三人知道要跟着柏家的慧姐儿去山上采些花来泡水喝。这不,一大早上,三人带了一些吃食,跟着柏家人一块上了山。”

王珍珠端着早餐出来,叶老夫人怀中的叶家兴瞧着自已的亲娘,那两只小手立时欢喜张开起来,嘴里‘呜哇,呜’的叫开来,他咧开的小嘴里,只有前面的几颗白玉般的牙齿,那口水就这般的长流下来。叶老夫人拿帕子印干叶家兴嘴边的口水,她把孩子递给王珍珠说:“你带着兴哥儿吧,由着你婆婆去忙活。”阮芷这时已经走进厨房里面,见到刘翠香和林宛兰正在凑在一块说话,她的眉头微微抬起,笑着打趣她们两人说:

“你们忙活一个早上,厨房里面这般的闷热,你们还这般有兴致凑在一块说话。快些出去,外面凉爽,你们有话去外面找一个角落说,我保证只管做活,不会去偷听你们两人说的悄悄话。”刘翠香和林宛兰两人听她的话,她们同时笑起来。林宛兰笑着说:“大嫂,我和二嫂纵使有话要说,也不会单单瞒着你一人。我们正奇怪着,大姑姐的两个丫头,为何这时还不来厨房里端早餐,平日里。两个丫头可早早的候在一旁。”

阮芷这一大早上起来,她从王珍珠的手里接过叶家兴,随后又叫醒要早起的叶浅玉,再送家中三个孩子去街口跟柏家人汇合。叶浅玉一向有哥哥们管着,她历来又不是多事的性子,阮芷如今的心思,同家里人一样,多用在叶家兴的身上,她还真没有闲心去关心叶大美两个丫头的动静。林宛兰瞧着她的神色,笑着凑近她说:“大嫂。昨晚我喝多了水,半夜醒来,瞧见到父亲母亲的院子里的气死风灯还亮着呢。”

阮芷眉眼一正。她想想低声说:“姑爷今日要过来,她可是欢喜的睡不沉?”“哧”林宛兰笑起来,她冲着阮芷说:“大嫂,你和二嫂是一路人,还觉得他们有几份情在。我就不信他们之间插了这么多的人。还能有多深的感情。我要是她,儿子这般的争气,我眼不见心不烦,早早跟着儿子过安心日子,趁着年纪不大,多在家事上面帮衬媳妇一把。让媳妇安心生养。何苦留在家里,看着自已的夫婿,宠着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所生女儿。”

妯娌三人同时叹息一声。刘翠香眼光往厨房门外一扫,她忙小声音说:“宛兰,我瞧着姑爷每次过来,待姑姐还是挺不错,大约他们那样的人家。他才不得不纳妾开枝散叶吧。”阮芷和林宛兰两人交换下眼神,白雅正明面上的妾室只有两三位。当中一位是正宠得庶女的亲生娘,而另两位生过庶子女的人,那两位的手腕差,早已经接受现实隐居起来。白雅正暗地里通房每年都要换新人,按林宛兰的话,这个男人已经从根上烂熟了,只要是个聪明的女人,都不会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

阮芷和林宛兰两人瞧着刘翠香警觉的神色,两人相视而笑。叶大美这些年回娘亲的日子短,她们从来没有在叶家久住过,对叶家的家事,也来不及指手画脚的做主张。阮芷妯娌相处得好,彼此之间上上下下没有太多的计较,三人又都不是那种愿意花心眼去算计的人。她们在叶家一直生活得松驰,时间久后,在家里自然而然就形成那种敞开门说话的习气。经叶大美这一趟后,连刘翠香这样好性子的人,都养成说话之前,一定要打量四周的习惯。

阮芷自已娘家人口简单,生不了那些肮脏事,可是她却从娘家嫂子们的口里,听说了许多暗藏的隐匿事情。她多年做官媒,虽说瞧得都是一些人家面上的繁华,可是仔细在各家儿女亲事上面,往深处一对比,那些内里的窍门,自是各家有本各家难念的荆林宛兰是商家出身,近些年来,她经常要在街面上走动。她相对阮芷来说,经的事还要多,她对白雅正和叶大美这对夫妻,瞧得比叶家所有人还要清楚,所以她才会鼓动阮芷把叶浅玉送回娘亲教养。

妯娌三人当中,刘翠香出身农家,她自进门后,一直忙于叶家的家务事情,她对外面接触不多,又因为叶家环境单纯,而清风街上的风气不错,她的性情还如从前那般的纯然。阮芷和林宛兰两人也习惯保护她,两人听了她的话,自是顺着她的话意点头。妯娌三人把早餐摆好,阮芷从王珍珠手里接过孩子,示意她赶紧用餐,好跟着叶怀远一块出门做活。她笑着对叶老夫人说:“母亲,我带着兴哥儿去请他姑祖母出来一块用餐。”

叶老夫人停下手中的筷子,她头也不抬的低声说:“她昨晚睡得晚,一会叫丫头们过来端。你们自个忙活去,那三个猴儿有事上山,兴哥儿今天就交给我来带吧。”阮芷听叶老夫人的话,她笑着说:“好,母亲,姑爷今日要回家,我昨儿就把出门的事排了排,今天可以在家呆一天。兴哥儿要是皮了起来,母亲叫一声,我去接他到厨房里玩耍。”叶老夫人笑起来,她瞧着阮芷怀里的叶家兴说:“我带他纪家,陪你纪伯母说一会话,打听一下静贤的消息。”

纪六里前几天从京城回来了,叶老夫人几乎天天去纪家跟他打听叶怀向和白静贤的事情。叶怀远这一辈兄弟几人,有些好笑的抬眼瞧着叶老夫人,又给他们父亲的眼光压下去。叶老爷瞧一眼叶老夫人,他轻摇头说:“你带着兴哥儿去陪纪家嫂子,就不要再去问小六,向儿和静贤的事情。向儿和静贤两人都是懂事的孩子,每月里都会寄来报平安的信。向儿在学堂里吃住,身边有他外祖家的弟子顺带照顾着,不用我们太过担心。

大美要是真的想儿子,她现在白家没什么事情,她可以跟长辈们告示一声,再约好镖队一块去京城,顺带在那里住些日子,帮着静贤媳妇带孙子。”叶老爷一直疼爱女儿,他到底是男人,想得要深远一些。叶老夫人沉默下来,叶大美在叶家住了这么些日子,白家只转来白静贤一封信,只有薄薄一张纸,那里面话语客气周到,只是感觉不到多少的温情,还抵不了白静贤给叶家人寄的问候信,那信上面至少瞧着要温馨细致许多

阮芷妯娌三人自从叶怀向跟着去京城后,三人准备给叶怀向的东西时,都会带一份同样的给白静贤夫妻。按林宛兰的话说:“他爹娘不疼爱他,我们做舅母的瞧着孩子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就多多照顾些吧。”白静贤妻子怀孕以后,第一个给叶家人报喜信。林宛兰亲手准备新生儿的衣物,按刘翠香的话说,那是按亲儿子的规格准备。他们都可怜这一对新夫妻,两边都无可依靠,只能靠着小夫妻自个努力。

阮芷妯娌三人交换下眼神,她们笑着提醒要出门的人,天热一定记得带上水,还有晚上归来,家里有三个小人儿采的花茶喝。叶家人出了门,叶老爷夫妻带着叶家兴转回自家的院子,阮芷和刘翠香两人收拾起来,刘翠香笑着对阮芷说:“向儿要过年才回来,下次信里面,大嫂帮我说一句,要他写上一句管我家康儿和品儿两人的话,他们就服他的管束。这不,兄弟几人说去先生家请教功课,我瞧着是混着一块出去玩耍。”

阮芷听她的话笑着点头说:“好,我会加上一句,只是他回信过来,康儿和品儿两人一瞧,就会知道又是你在后面说了话。我瞧着我们家的孩子个顶个的好,昨儿兄弟几人没有跑去玩耍,都跑去跟远儿做活去了。珍珠回来说,昨天多亏他们几个在,帮着送了几批货。”“噗”刘翠香一下子笑起来说:“大嫂,珍珠是好嫂子,她没有同说,几个小子同样花了兄嫂的许多钱,人人添置了一套好的笔墨纸砚?”

阮芷听刘翠香这话好笑的瞅着她说:“他们就是不去帮手,做兄嫂的手头宽松,都会为弟弟们添置笔墨纸砚。你啊,别为远儿两人担心,珍珠会理事会经营,她可強过我太多。我啊,只要方儿和向儿两人都添了好媳妇,我以后做老太太,等着坐在家里享福。”刘翠香听她的话笑起来,悄声说:“大嫂,我瞧着珍珠不喜官媒这一行当,父亲和母亲都有些不高兴。”阮芷轻轻叹息一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能卡着她,她活得不高兴,远儿跟着受罪。

老大媳妇不愿意接手,我就只有瞧着老二媳妇。如果我这一房实在无人愿意接收,我愿意跟纪家一般,看那家的媳妇愿意接下这份祖传事来。”刘翠香听后只有伸手拍拍她,两人进了厨房后,忙活不过来时,自是把刚刚说过的话茬儿忘记了。

第一百零七章 粉脸

中午,叶家的院子里,已晒上了许多的粉白色小花。叶怀茗和叶怀南两人蹲在地上,他们要把三个人采带回来花和枝条分开来,叶浅玉抱着叶家兴在一旁,笑逐颜开跟他们说着话,而那两个笑嘻嘻的答应着她,手里却非常快的忙活。

白纤蔓站在前面屋檐下,瞧着院子里三个大孩子和一个小孩子,她的眼睛一次又一次扫过叶浅玉笑靥如花小脸。阮芷端着菜从厨房里面走出来,她无意间抬起头,望见小女孩子脸上妒忌的神情,她暗自一惊,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来,叶浅玉和叶家兴两人亲热的互相贴着脸,姑侄两人脸上有一样欢乐的笑颜。

刘翠香紧跟着阮芷出了厨房,她顺着她的眼光望过去,她望见那四张灿烂的笑脸,她一脸欣慰的神情,笑着说:“茗儿刚刚跑来跟我说,他们明日还要上山去采花,要多采上一些花,到时好送给他们外祖家的人尝尝味道。”阮芷笑着点头说:“嗯,我一会出门,买他们爱吃的糖回来。”妯娌两人望望天色,连忙把饭菜端去叶老爷夫妻的院子,而白纤蔓早在她们两人说话时,已经小跑着回去了。

叶老爷夫妻的院子里,白雅正满脸笑容瞧着叶大美,瞧得她稍稍侧过脸去,他才笑着对叶老爷夫妻说:“父亲,母亲,我瞧着善言在家这些日子,她红润年轻了许多。”叶老爷夫妻自是接受女婿这种间接求和的方式,叶老夫人笑着说:“嗯,大美在家这些日子,闲时可以跟从前的旧友们见一见,互相说说儿女之间的事情,我瞧着她也是开怀许多。”叶大美心里一紧缩,她赶紧侧头打量白雅正的神色。见到他眼睑很快一垂,他又很快的笑着抬起眼。

叶大美的心里了然白雅正会来接她的原由,她的眼里闪过了失望的神色。她笑着跟白雅正打听:“我来时,大嫂说纤巧的嫁妆准备得不够用,如今有没有添置齐全?”白纤巧是大房的嫡女,这个初秋便到了她的佳期。白雅正瞧一眼叶大美的神色,他笑着说:“她有一个能干的大嫂,自是万事具备,就等着好日子来临。”白雅正瞧着叶大美的笑脸,心里感觉到一阵涩然。白府的人,一向面上的规矩不错,只是内里却多少有了变化。

叶大美从前在白府当家理事时。白雅正一向是走路都有风。而等到叶大美顺畅的懈下当家的权贵后,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下人们的眼光,他在家里遇事时,再也没有从前那般的顺当如意,也少了许多有意无意的奉承人。叶大美这时已经笑着跟叶老爷夫妻说起大房侄女的亲事。她笑着说:“我觉得这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好姻缘,大嫂子一向会教养女儿,纤巧难得的大方得体懂事。”

白雅正的眼神暗了下来,他若有所思的瞧着叶大美,笑着对叶老爷夫妻说:“其实善言也是一个好母亲,静贤聪明能干。纤蔓又乖巧懂事机灵。她啊,一向谦虚,就是在自家双亲面前。她还是这般的谦恭为人。”叶老爷夫妻瞧着面前这一对面和心不和的夫妻,两人暗自忧心起来。白纤蔓一脸郁闷的神色走了进来,白雅正瞧着她小脸上的不快神情,开口问:“蔓儿,你刚刚不是一脸欢喜的说。要去找哥哥们和姐姐玩耍吗?”

白纤蔓抬眼望了望叶老爷夫妻和叶大美后,她望着白雅正时。一脸的欲盖弥彰的神情,低声说:“哥哥们和囡囡姐姐都没空搭理蔓儿。”白雅正脸上有了淡淡愤然,他笑着对叶老爷夫妻说:“父亲,母亲,我瞧着家里的孩子们待客之道,还是要管束一下。蔓儿可是一心想要与他们交好,可他们一直拒她与千里之外。”叶大美在一旁紧跟着点头,她也觉得自家的侄儿们越来越待她不够亲近。

叶怀茗和叶怀南兄弟两人一直待白纤蔓冷淡,而叶浅玉更加明白表现出来,她就是不待见白纤蔓。叶老爷夫妻瞧着一脸娇弱怜惜小模样的白纤蔓,那双大眼睛里涌动着泪光,而白雅致一脸怜惜的神情,关注的瞧着她。叶老爷夫妻一直觉得自家女婿大约最爱的就是这种泪女人,可以满足他男子汉的心理。而叶大美明显硬朗许多,她一向表现出来的就是那种一妇当关,万夫莫敌的气概。

叶老爷夫妻对看一眼,眼里都是黯然神伤的神情,女儿这般的性情,在小户人家里面生活,正是人见人爱的性情,偏偏她要高嫁高门,这便成了她的硬伤。阮芷妯娌送饭菜进来,她们瞧见院子里几人脸上神情,两人赶紧闪开眼神,笑着又送了两个来回菜。院子里在桌上摆好一桌的饭菜,两人又开口请叶老爷夫妻和白雅正一家人入席用餐。阮芷妯娌两人原本要在一旁服侍,叶老夫人想着家里别的人没有用餐,赶紧吩咐她们两人退下去。

刘翠香在回厨房的路上,她一脸不解的神色问阮芷:“大嫂,你有没有瞧见那个白小姐,她一脸受欺负委屈的模样?我明明瞧着她刚刚没事人一样的转进院子的,怎么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她就变了脸?”阮芷笑起来,跟她悄悄说:“大户人家的孩子,为了夺得宠爱,一个个的心眼奇多,我们家的孩子不会那些招数。我一会跟茗儿他们三人说,要他们找一个借口出去玩耍,别不小心又犯那个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