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芷从来就是一个普通妇人,她没有什么大的野心,她这一辈子最大的野心,也不过是两个家里的老人健康长寿,夫家和娘家的人都过得平安,儿女健康长大,未来日子平顺安和。她听到阮家大舅的这一番提醒,她小心里郁闷难解,瞧得阮家大舅笑瞧着她说:“芷妹,你一个普通人家的妇人,向来又是最讲规矩的人,只要行事不出大的方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管那个年代,只要家男没有外乱,象你这样的人,都能平顺的过下去。”

阮芷听明白阮家大舅的话,台面上虽然没有人敢乱谈论京城的那些事,台面下却有许多传言,连她这样的妇人,都听说那位年纪渐大,身体没有从前那般的健康,接替的人,一时之间却没有定下来。居家过日子的普通人,最怕乱事起。天高皇帝远,再乱也乱不到小户人家。阮芷悄无声息的念一句,她笑着说:“我们家的孩子都是孝顺人,他们爷和奶其实是慈爱人,有些事多说说,他们也能想通。只不过是大美的日子,瞧着过得不顺,做爹娘的人,难免多护着她一些。”

道理人人都懂得一些,只是做起来却是非常难。世上的事,那有那么的十全十美,不过是要懂得在不完美的生活中,努力去追寻生活中的闪光点,好好的与人相处,好好的活下去。阮芷和刘翠香妯娌两人相互笑笑,觉得自家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们也算得上是在过着好日子。

第一百九十九章 现实

第二天,叶家人用过早餐后,各自散开去,白雅正父女欢喜的一块出门去访友。叶大美和白静贤母子留在家里陪着叶老爷夫妻说话,说来说去不过是些温馨陈年旧事,提来提去也不过是叶大美跟着儿子一块去京城的前景。

叶大美的眼睛瞧上去微微红肿,她瞧着叶老爷夫妻两人,眼里有着浓浓的依恋。叶浅玉陪侍在一边,听着他们说话。春天,春意初起风冷,却抵不了叶老爷夫妻和叶大美母子四人的盛情,大家在院子一角避风处坐下来说话,炉火上茶壶里的茶,散发出淡淡的茶香。叶浅玉时不时的给坐在桌边的人,续上一杯茶水。

叶老爷闲坐一会,瞧了瞧叶老夫人的神色,他起身出门去找老友说话。叶老夫人笑着对白静贤和叶浅玉说:“静贤,你和囡囡去外面转转,看一下清风街的景色。”白静贤和叶浅玉出来到外院,白静贤静静的站在院子里,叶浅玉回头望着他说:“表哥?”白静贤望着她摇头问:“囡囡,你平日在家做些什么事情?”叶浅玉笑着答:“我这些天,常在后院,在笔筒上面雕刻花样。”

白静贤和叶浅玉两人坐在后院里,他兴致勃勃的翻看着那一包已经做雕刻成功的笔筒,颇有些手痒的跟叶浅玉说:“囡囡,你手里还有没有没有雕刻的竹筒,我想试着雕刻一个出来。”叶浅玉笑着弯腰从桌下拿出一个打磨过一遍竹筒,递给他说:“表哥,这个已经打磨过,你瞧瞧喜欢吗?”她又顺手拿出两把雕刀,笑着说:“这是茗哥和南哥两人专用的雕刀,你试下可顺手?”

白静贤笑着拿起一把雕刀,伸手摸摸光滑的竹筒,他颇有些兴致的跟叶浅玉笑着说:“囡囡,前些年,我也跟人学过雕功,只有入门的程度。这两年事多,也歇了那功夫。看到你们雕刻的花样,我也想试试,看能不能重新拾起来。”这些年,叶浅玉接触石家那群少爷们,多少也知道一些世家子弟的德性,他们这样的人,年少不懂事时,为人会高调张扬,可是却在年纪增长后,聪明的人,大多数学会低调行事。这当中越是有内秀的人,越爱说那种面上谦虚的话。

石家小十四爷曾经提过白静贤,说他是白府里面仅有几个瞧得上眼的人之一。叶浅玉微微笑笑,她不会把白静贤谦虚话当真。她笑着说:“石小十四爷跟我说过,能学得一技在手,纵使以后多年不用,也不会轻易荒废那本事。以后有心拾起来用,只要多练练手,说不定因为经事多,想法比年少成熟,做出来的东西,一定会比从前出来的东西,要多几分韵味在里面。表哥,你太谦虚了,听人说师傅不怕多,就怕学的人不用心。

表哥,还请你指点我两招。”叶浅玉在石家小十四爷的指点下,初初上了雕刻的台阶,在纪六里的指教下,总算能站在门槛边上,往里面遥望过去。她一脸希望的神色瞧着白静贤不放松,瞧得白静贤轻摇头说:“这样的事情,各有各的缘法,你做你的事,我瞧着有指正的地方,绝对不会只是冷眼瞧着。”叶浅玉听懂白静贤的话,她笑着低头用心在自已的手里活计上面,白静贤的手轻轻的摩挲在竹筒上面,眼神静静的观察着叶浅玉的手法。

白静贤和叶浅玉两人安闲的在后院里面,叶老夫人和叶大美两人之间气氛却显得有些沉重起来。叶老夫人打量着女儿的神色,沉声说:“说吧,这一回他和那对低贱母女又合伙做下什么坏事情,是那些让你们母子跟着一块丢脸的事情吧。”叶老夫人说得肯定,叶大美瞧着叶老夫人依旧微微一笑,说:“娘亲,你那能想一出是一出,家里平顺着呢。只不过是祖辈心疼孙儿,要我过去帮手几年。等到蔓儿到许婚嫁年纪,我再回来主理我们这一房的大事。”

“哧”叶老夫人冷笑一声说:“大美,你用这种话骗你自个多少年了?从前我一直顺着你的话听,也由着你去骗自个,我觉得你既然自个愿意活在幻梦里,我这个做娘的人,就不能轻易去打碎它,我怕你受不起那种打击。你是在年轻时信错了人,也嫁错了人,然后一心为了他,冷落了自已儿女,蠢得还要去护着一个贱人所生的女儿,视她亲生一般。你还说平顺着呢,如果真平顺着,你这一次怎会心灰意懒想着跟静贤一块度日?”

叶老夫人人老眼却未曾花,不管白雅正一家人如何的在叶家人面前掩饰,他们之间相处的那种尴尬疏离气氛,总是弥漫散不开去。白纤蔓从前每次来叶家,在叶老爷夫妻面前一直表现的柔顺,可是她的自信,言语中多少能透露两三分出来。而这一次来,她从内到外,都流露出一种不得意的神情。叶老夫人原本以为是白静贤出手压制了她,后来多打量一会,发觉白静贤的眼里,还真没有这个庶妹。

叶老夫人因此更加仔细观察女儿一家人的神色,白雅正依旧堂而皇之端着世家人的架子,谈笑自若的说着府城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叶大美的眼神,不再象从前那样,时时的落在他的身上,而是那眼神总在不经意中停在远处空荡荡的地方。叶老夫人瞧在眼里,心里闪过痛意,同时又暗自松了一口气。叶大美的泪静静的落下来,一滴两滴落下去,她瞧着叶老夫人说:“娘亲,他许我一双人,我才执意要嫁给他。我想着他有心,在高门,我也有本事活得好。

静贤未曾出生,他已经有了旁人。他那时有心哄着我说,不过是为了面子应付而已。静贤出生后,我主掌起白府的事物,上面有名正言顺的当家人,我终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只是想到他和儿子两人,我硬咬牙坚持下来。他却在那里有了上心的人,还把那人接进家里来。最初当着我的面,他多少有些顾忌,可是等那人有了身孕,他表现得格外明显。是我笨,我一直记得他当年的诺言,一直信他后来跟我说过的那些话。

女儿生下来病弱,府里在外当官的人,恰巧都有些不顺起来,府里传出是她克了一府的运气。我由着他做主把女儿交付出去,却跟娘家兄嫂因此有了解不了心结。我以为将心换心,便能得到我一心想要的东西。结果一次又一次,他让我失望。这命里八尺难求一丈,我太过奢望,因这份奢望,我伤了自已儿子的心。静贤如今还愿意接受我一块过去,不过是瞧在我生养他一场的恩泽上面,毕竟母子情份是薄弱了一些,我以后儿媳妇面前,都要弱上三分。”

叶老夫人轻轻叹息又叹息,她望着叶大美跟着红了眼圈,说:“大美,你既然心里有数了,以后跟着静贤一家好好的过日子,向儿前次回来,跟家里人说过,他的表嫂是一个好女人。那样的女人,只要你只做一个只担劳不操心的长辈,她瞧着静贤的面上,也一定会待你好。大美,我瞧着你以后的安稳日子,要落在儿子儿媳妇的身上。你在白府主事习惯了,在儿媳妇面前不要犯这毛病,一个小家,用不着你去拿管一府的规程来主事。”

叶老夫人终究是不放心自家女儿能干爱管事的品性,担心她到时不经儿媳妇的心意,再次插手小家庭里面操心管事,到时和儿子旧结未解,又添了新结。叶老夫人叹息说:“你就是我的债,你已经添了孙子的人,却让我这般的不放心。我在你兄弟的身上,都未曾操这么多的心。大美,你要记得,儿子成亲后,只要他们孝顺,你要想得到尊重,就不要多去管他们的事情。你看看我和你爹这些年过的日子,这一条街上的老人,谁不说我和你爹是过舒服的日子。

你的三个兄弟不用说,一个个都是极其孝顺的人,就是他们妯娌三人,在家里操心管事,遇大事会经过我的同意,小事自个做了,一点不用我上心。当年你嫂子进家门,我瞧着她是一个宽和能担事的人,便把家里事放手出去。那时你还私下里劝过我,觉得我笨得出奇,以后会给儿媳妇欺压。这些年下来,她家里的事情,事事尊重我和你爹的意见,行事样样合心意。”叶老夫人瞧出叶大美眼里置疑神色,想起阮芷一定要把叶浅玉送去府城阮家的事。

叶老夫人轻叹息一声:“大美,我知道你还介意着她要把囡囡送进阮家的事,觉得我和你爹管束不了她的行事。可是这些年过下来,我反而觉得当年她和你哥做的决定是对的。囡囡如果是在家里,她读不了那么多的书,见识也不会有这么广。她在阮家这么多年,那边人待她是怎样的亲近,你同在府城,一定能听到风声。你瞧瞧她才回来多久,那边大表嫂的信和新做的衣裳,还有兄姐们的礼物,跟着一块送了过来。

她一样样摆给我们看过,衣裳也是普通的布料,礼物也值不了什么钱银。可是明显送礼物人的心意用足了,囡囡能笑着指出来,这个哥哥那个姐姐,这个嫂子那个姐夫,是为何送她这些礼物的来由。大美,她是叶家的孙女,阮家的外孙女,已经改不了的现实。”

第二百章 骗

叶大美听见叶老夫人这句话,她的眼泪立时惊愕得收住,她很快的把脸上的泪迹擦拭得干干净净,抬眼瞧着叶老夫人,有些嗔怪的说:“娘亲,你怎么想了一出又是一出,这些年,你还没有瞧明白,他根本就不记得还有那样的一个女儿,他的心里只有那一个亲女儿。”

叶老夫人听她这话冷冷的笑起来,说:“你别说他待她如何,你待她也是这般的冷漠。我不过是提醒你,你兄嫂可是防着你们这一手。白府里这一辈里,只有庶女没有嫡女,听说白石联姻就卡在对方要迎娶嫡女的条件上面。”叶大美瞪大眼睛瞧着叶老夫人说:“娘亲,你听谁跟你说这样的话?老夫人才去多久,府里人怎能行这般不孝的事?”叶老夫人若有所思的打量她脸上的神色,沉声说:“这里只有我们母女,你都不肯跟我说一句实在话?”

叶大美的眼里闪过一阵恼怒的神色,她低垂眉眼说:“娘亲,不过是外面乱传的流言蜚语,你怎么能听着当真呢。娘亲,你安心吧,我是不会主动上门来认下她。”叶老夫人沉沉叹息一声,她望着叶大美轻摇头说:“你心里始终记得他的好,可惜他却未必能记得住你的好。对男人来说,外面的诱惑太多,他又是一个稳不住心气的人。大美,你记住你说的话,娘亲,不想你们兄妹最后成仇人,囡囡这样的实心性子,绝对不适宜进大户人家生活。”

叶老夫人瞧一眼不动声色的女儿,她的眼里闪过阵阵失望,叶怀远兄弟虽然未说出什么别的话,王珍珠妯娌几人凑在一块却提过府城那桩新奇事情。叶大美眼里阴霾深深,白雅正这些年来的行事,越更放荡不羁起来,行事越更不顾忌世家的脸面,他的心里,只有那对会说好话哄着他的母女。叶大美暗自叹息几声,抬眼瞧见叶老夫人眼里的失落感,她笑着安抚说:“娘亲,我对他已经灰了心,幸好,我还有儿子。”

叶老夫人一脸听天由命的神情,她叹息着说:“官媒这一行当,越来越做得人多,越来越不好做。我和你爹想着是叶家几代人传承下来的行当,总不能跟纪家一样,说放手就放手,以后我们如何跟祖宗们交待啊。现在还有你嫂子在做这个行当,我瞧着孙媳妇们是没有一个人肯接手这一行当。唉,我们现在是左右为难,不继续做下去,对不起老祖宗。做下去,无人肯接手这一行当。”

叶大美是赞同不要继续做下去的人,官媒这个行当,已经走在下坡的路上。她抬眼瞧着叶老夫人的神色,那些劝阻的话,如何都不忍心说出口。叶大美开口说:“现在有嫂子做着官媒,你和爹两人就不要想这么多。至于将来如何,就看以后的情况再说。”叶老夫人瞧一眼叶大美的神色,她阴着脸说:“你也同意他们的意见,想早放手官媒这行当?”叶大美沉沉的点头,说:“娘亲,你知道‘叶记’的生意有多好吗?

如果嫂子可以松手官媒这个行当,她去府城帮着怀远夫妻带孩子,怀远夫妻两人的心思可以全用在店铺里面。”叶老夫人听后只是重重的叹息一声,孙儿们去府城的事情,他们老夫妻肯定是不高兴不赞成,他们是老一辈的人,始终觉得一家人在一块生活,能衣食不愁,何必要那么辛苦去他乡打拼。只是孙儿们不比儿子们听话,一个个都想要高飞,加上儿子们和儿媳们的支持,每一个都当面应承他们这一次不走了,可是等到了应该离开的时间,一个个绝对不会回头。

隔壁纪家,要不是两位老人家实在舍不下清风街上的邻居们,只怕阖家已搬去府城居去。叶怀远兄弟这次一回来过年,兄弟几个的兴头高,他们对府城的生计前景,明显要比从前高昂几分。叶老夫人叹息说:“我老了,我是不会离开家。一代管一代,我只能管儿子这一辈,我管不了孙子们这一辈人。”她说时渐渐有些愤意,孙儿们年少时,一个个乖巧懂事,怎么成亲后,一个个心思都往外面奔去。

别人家娶媳妇进来,是用来拴儿孙高飞的心。叶家娶孙媳妇进来,一个个引得孙儿的心思更加的野,再不能安稳的生活江怀城。叶老夫人心思郁闷起来,人老了,怕寂寞,恨不得儿孙能多一些时间在他们的身边。叶大美低声劝解说:“娘亲,你和爹身子康健,改天天气暖和,你们去瞧瞧怀远的店铺吧,趁机在府城那里住一些日子。”叶老夫人瞧一眼叶大美,沉沉的点头说:“那也要等到夏天的时候,那时你不在府城,我们正好用不着登白府的大门。”

白纤蔓未曾过午时就回来,她的小脸苍白,眼神里有掩饰不了惶恐。叶大美赶紧迎上去,低声问:“蔓儿,出了什么事情吗?”白纤蔓怔怔的坐下来,抬眼瞧到叶大美,她伸手用力抱紧叶大美,低声说:“母亲,名人街出大事了,带刀的官吏们,把街的两头都堵住了,说是要围困抓人。我差点就要给堵住在名人街,幸好我约她们出来逛街,晚一会出,就要给堵在名人街里面。”

叶老夫人和叶大美听这话,两人互相瞧瞧了,叶老夫人望着叶大美说:“你好好跟她说话,先定一定她的神,别叫她惊散了魂。我去纪家和你纪伯母说话,他家的亲戚多,消息要灵通些。”叶老夫人往院子外面走去,叶大美瞧着小脸白白,身子颤抖不已的白纤蔓,伸手抚着她的肩头说:“不怕,我们从来不做亏心事,不管什么时候,都用不着怕这些事情。”叶大美没有瞧见怀里的人,听到她这句话,那小眼神更加的闪烁起来。

中午时分,叶家在外的人,全都赶了回来。过年前,乡下有一户富裕人家的女儿,通过城里的官媒搭桥,嫁进城里一个富足人家。那户人家在嫁女儿之前,因为重视女儿的幸福,早已说明会送田地给女儿做嫁妆,见了男方的家人后,觉得男子家条件不错,瞧着男子也是本份人。女方家专门进城请了传说中有名的出家卦姑,为男女两方合了八字算了姻缘,男女八字相合,两人在一块正是大吉大利的美满姻缘。

这样两全其美的大好事,一切都水到渠成的喜事。结果在过年之后,那个女子偷偷的跑回家去,才揭破了一桩惊世骇俗的大案。女子嫁进城里,带着丰厚的嫁妆,在婆家开始生活。瞧上去是花好月圆美满无比,可是她总觉得夫家的人,只要背着她,便会在一块窃窃私语。年前,夫婿说生意亏了,别人讨帐上门,家里无分文,叫她先去娘家躲过几天,等自个这边安稳了,再去接她回来。

女子听着夫婿这一心为她着想的话,心里早已感动不已,想着既然两人已经成了亲,那夫家就是自家,便把自已在官府登记的田地契约,拿出来交到夫婿的手里,让他先拿去用,去抵押过了年,等到过了年后,全家人一块努力做事还债。男子感动心喜之余,他一心为女子着想,专门去请了牙婆为这事做了一个笔墨见证。女子原本略有些不安的心,因此更加安了下来,夫妻两人因此更加恩爱起来。

等到快过年时,一家人开始忙忙碌碌起来,女子夫家的人,先是祖父祖母说要去外地兄长家做客,过年前赶回来。过了几天,父亲和母亲两人说要去接祖父祖母归家,大约要在叔伯家住上几天。然后兄嫂紧跟着说要去嫂子娘家送年礼,也要住上几天归来。女子只见一家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等到年边时,还不曾见家里人回来。她有些不安起来,跟夫婿商量说:“已经要过年了,我们先去接祖父祖母回家,然后顺路瞧瞧兄嫂们几时回来?”

女子夫婿在这之前,已经跟她笑着解释过自家人的性情,说每年这时候,活不多,家里人都会出门做客,一直要等到近过年时才回来。还笑着宽慰她说,明年,他们两人也回她的娘家,只要赶在过年前一天回来就行。女子深觉得夫家人行事有些奇怪,她试探的问邻居们情况,结果左右邻居们笑着说:“每家有每家的不同,他们是租在这里的人家,跟女子夫家平时少打交道。”

女子的夫婿去接家里人回来,过年这一天,女子没有等来夫家的人,等来带有夫婿纸条的中年男人,那纸条上面,写着要她听从带信过来人的话,跟着来人去见他。女子瞧着带信人的闪烁眼色,当时心里有些凉怕起来,她总觉得自个不能跟着这个人行事。可惜已经轮不到她做主,她被人打晕直接带走。女子记得醒来是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面,车里坐着五六个哭泣着堵了嘴的女子,车上的一个恶妇跟她说:“你夫婿欠了我们一大笔的债务,他把你交给我们还债。”

第二百零一章 讨好

白雅正是做官多年的人,嘴上的功夫相当不错。他把一件骗婚拐卖人口的案件,说得有头有尾有枝有节娓娓动听,如同一个精彩故事一般。叶浅玉听得有些入神,白纤蔓却牢记得名人街的事,她抢着问:“父亲,那带刀官吏们围着名人街,是为了捉那些人吗?”

白雅正神色有些莫测高深的说:“官吏们执行正常公务,至于是因什么样的事,日后自会公布出来。我们私下里不能乱猜测此事,以免动乱了人心。”白纤蔓略有些不满的嘟嘴望着白雅正,见他执意不肯再说下去,便挨近叶浅玉的身边,笑着跟她说:“玉姐姐,我们来猜猜官吏们去名人街的公务?我猜是为了捉拿拐骗的人手。”叶浅玉稍稍挪开了身子,她眯眼瞅她一眼,说:“姑父说了不许乱猜测,我听长辈的话。”

白纤蔓受了一肚子的闷气,眼里难免有些委屈神色的望向白雅正。她听从生母的劝导,说石家的少爷们多与阮家人交好。她想着以后要和叶浅玉好好的相处下去,将来有些事情上面,阮家人多少记了嫡母娘家人的情份,待她比白府旁的姐妹要上心一些。白纤蔓有心要交好人,特意寻话茬儿递给叶浅玉接,她想着这样一来二往,就能顺其自然的交好下去。叶浅玉是接了话茬儿,却故意这般的说话,听上去还有心要搅动他们父女情份。

白雅正瞧见女儿委屈的眼神,他瞅一眼叶浅玉,淡淡笑着开口说:“玉囡囡,你们小孩子家家说话,大人几时会当真。来,你跟你蔓儿妹妹说说你的猜想?我们做大人的听听,你们两人猜得对不对?等过几天,官府公布答案,就能知晓准确无误的答案。”叶浅玉低垂眼睑,轻摇头说:“姑父,这样的大事情,你们做大人的人,说了不能乱说话,我不想给家里人惹事,自然也不能乱说话瞎猜测。”

叶浅玉听石家的小十四爷说过,他们家的内宅,每年不知因口舌是非,要打板多少服侍的下人。叶浅玉初初是一脸害怕的神情,瞧得石家小十四爷笑着摇头说:“做主子的人,为什么会打板那些人?也不过是因为原本是小事情,不过是说话人,说的无心话,却给小人一传再传,乱了说话人的本心,害了人清白误人终身,祸起萧墙乱了兄弟家人的情份。在大户人家做事的人,进门就会给人教导不许多言是非,那些还要多口提是非的人,一定就是是非人。”

白雅正瞧着叶浅玉的神色,抬眼瞅见白静贤眼里的赞同神色,他的脸阴沉下去。叶家人却没有心思去查看他的神色,他们居在江怀城,城里有任何的事情,多少都会波动影响到他们的平静生活。阮芷仔细想想自已接下的活,她细想后轻摇头说:“我去年接活少,我记得我未曾接过这样类似的活计。只是不知是谁能下得了这般的狠手,误人女子的一生。”叶大田还是担心的说:“下午,我给你去官府报长假休息吧,等到这事风波平了,我们再瞧瞧风声。

明天,你带囡囡跟静贤他们一块去府城。”叶大田三言两语定下阮芷和叶浅玉母女去府城的事情,阮芷略有些着急的暗瞪他两眼,赶紧开口跟叶老爷夫妻解释说:“父亲,母亲,我娘家传信过来,我娘亲又生病了,她有些惦记着囡囡。我原本想着晚上跟父亲和母亲请示一声,先把家里事清清,过两天带囡囡去府城。没有想到,今日城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做官媒的人,也有人牵涉当中,我先去府城避风,顺带服侍下生病的娘亲。”

叶老爷夫妻神色好看起来,叶老爷瞪着眼望着叶大田说:“你下午先去请好一辆马车,明日跟着你妹夫一家人一块去府城,你要跟着一块去,你跟官府的人说,囡囡的外祖母生病,她们母女两人要去侍疾。亲家母年纪大了,生病又是事实,别人自然不会在后面乱猜忌什么事。”叶大田摸摸头,红着脸应承下来。叶浅玉一脸欢喜的神情瞧着阮芷,瞧得身边的林宛兰着急起来,她伸手暗捏她一下,暗示她要注意叶老爷夫妻脸上的神情。

叶浅玉是满心的欢喜去府城,一路上,只有休憩时,白纤蔓便会过来和叶浅玉说话,而叶浅玉一直表现得神色淡淡,每每白纤蔓都会黯然神伤的掉头离去。叶大美亲自过来跟叶浅玉转着弯说了一番姐妹交好的话,换得叶浅玉惊讶的瞪大眼睛说:“姑姑,白小姐一向是瞧我不顺眼,她如今突然这般的待我亲近,我心里惊怕着呢,不知她心里又想什么招,准备阴我一两次。”阮芷伸手轻握着叶浅玉的手,说:“大美,我女儿是一个实心眼,却不是一个傻的,分不清谁待她的好恶。”

叶大田一脸恼怒的神色瞪着不争气的妹子,冷声说:“大美,你要讨好谁,你尽管去做,你是出嫁的女儿,我一个做娘家的兄长,管不了你太多的事情。只是你不能存了利用我女儿的心思,来讨好你想要讨好的人。”叶大美瞧着冷了脸的兄嫂,终是怏怏不乐的回转上了马车,转头又瞧见儿子白静贤眼里的冷意,她有些委屈的说:“静贤,你也觉得我多事吗?我不过求她们姐妹能够交好而已。”

白静贤听她这话,他冷冷的一笑,伸起掀起窗帘一角,示意叶大美瞧着车旁不远处那一对父慈女孝。叶大美颇有些怔忡的瞧着那两人,轻声说:“你小时,他也曾这样的看过你。那时候,他很是疼爱你。”白静贤听后回头瞧着叶大美,他放下掀起窗帘的手,车内光线暗了下来,他一脸慎重的表情说:“母亲,有些人有些情,终究是一生奢望,能够放下来,你学着放下吧。如果他的心里有你一丝,我都不会要你跟着我回京城。

他对你,已经只余下了利用,不但是要利用你,还想要利用我舅家的人。母亲,你母亲家人的心性,你心里多少有数,没有人是笨的,由着别人算计一次又一次。外祖父外祖母这些年为了你,多少了有些伤透了舅舅他们的心。可是不管如何,舅舅他们才是外祖父外祖母后半生的依靠,你要是再为别人,而去伤外祖父外祖母的心,你这样的一个女儿,只怕将来也是进不了叶家的门。

你为他做尽了那么多的事情,却抵不过那人在他面前的一句交柔话,一个笑脸。囡囡和她永远不会有姐妹同心的时候,不说她们从前交情冷淡,就是一个心思重,一个心思直白,这样的两人,天生就不会相合。她有她舅家交好的姐妹,囡囡也有自已舅舅家交好的姐姐们。她们谁都不会少了姐妹,你何必去操那份闲心。眼下,你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过几天,你跟着我去京城,慢慢的,你放下府城的事情吧,只要你有心待我们,我们总是晚辈,绝对不会让你活得苦。”

白静贤瞧着叶大美不得不冷声略带警戒的跟她说着话,他瞧过母亲失意的泪,瞧过母亲在父亲面前百般的讨好。叶大美郁郁寡欢的靠在车壁板上,说:“他终是你的父亲,不管他对你曾经做了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白静贤眼里的盼望火花熄灭了,终此一生叶大美都要执着的倒在白雅正的脚底下,他做儿子的百般心意,倒成了一个不孝子。白静贤淡声说:“母亲,你已经糊涂了这么多年,只要关系到他,你看人的眼光,连囡囡的一半精明都没有。

你刚刚瞧了你那嫡亲的女儿,脸上可是有受了委屈的神情?明明别人借机生事,你还去刻意做那讨好的事,白白惹来舅舅舅**不喜欢。”白静贤说完话,闭眼休憩起来,由着叶大美掀起窗帘往外打量,直到那对父女进了马车,两人瞧见车上母子相处的情形。白纤蔓挨近叶大美,低声说:“母亲,哥哥可是因为我的事情,又跟你生气了?”白静贤张开眼睛瞧一眼白纤蔓,再望一眼白雅正,开口说:“母亲教导我要做一个孝子,我正思索着如何才能做一个真正的孝子。

父亲,不如你这次跟着我一块进京城吧?你辛苦多年,正好就这时间休憩一些日子。”白纤蔓听白静贤这话,她的眼里泛起喜意,她眼巴巴的瞧着白雅正,却听得他笑着瞪着白静贤说:“胡来,我正是盛年时,正是要做事的年纪,岂能此时就生了退了。你好好孝顺你的母亲吧,父亲在家里,用不着你担心。”白静贤笑着点头说:“父亲有心做一番事业,孩儿自是不能出来拦阻。

家中有姨娘和妹妹们在,都是极会服侍人的性子,我和母亲也能安心在外面。父亲,我以后把我对你的孝心,全存在京城家里面。年节时,就不再特意送给你的礼节过来了,可妥当?”白纤蔓听后有些着急起来,京城里的东西,可比府城里的东西来得精致。可是瞧着白静贤炯炯的眼光,她不敢有任何的表示。白静贤笑着点头说:“行,你在京城里,打点的银两需用多,你有心意已足用,你大堂嫂子当家,她不会少掉我任何的东西。”

第二百零二章 离

春未,春花开得极其的灿烂,映红无数春心荡漾的少年少女的脸颊,招惹得无数的传说。阮老太太从春天开始,一直病缠身多时,总算在这一日的早上,恢复一些精气神,可以坐着跟儿孙们说说话。阮家的大人们一个个忍住内心的悲意,笑听着阮老太太的话语。

只有年轻不经事的孩子们一个个欢天喜地的笑起来,以为阮老太太就此会慢慢的康复起来。叶浅玉和阮正祯兄妹担心了多日,三人轮流跟着大人们一块服侍老人的床边,他们见到阮老太太好了起来,三人笑着松一口气,三张一直绷紧的小脸也绽开了笑容,惹得大人们都不敢去瞧他们三人兴高采烈的模样。

叶浅玉和阮正祯兄妹三人出了房门,见到阮明智夫妻带着孩子们过来,他们三人欢喜的迎上去,笑着报告阮老太太身子好转的消息。阮明智夫妻听他们三人的话,两人的眼里涌起了悲意,却瞧着面前三人眼里欢喜的神色,只能面上含糊其辞应付他们过去。这一日的午后,阳光正好,满院子里都能闻到太阳散发出来独有的芳香。阮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阮老太爷守在她的身边,夫妻两人目光交炽在一起。

阮老太太笑着瞧向担忧着的阮老太爷说:“我是一个有福气的人,能走在你的前面,不用去生受那少了一半的苦。儿孙们孝顺,我不担心你以后的日子。你年轻时,总要想出去走走的想法,这一生却为我们所绊住。我走后,你可以跟孙儿们去多几个地方转转,将来我们再见面,你可以把那些美景一一说给我听。”阮老太爷笑瞧一眼阮老太太,摇头说:“我等你好起来,一块出去走走。你这一场病,吓坏了一家大小。

孩子们从外地全赶了回来,孩子们的孝心,总算是感动了天意,你好转起来,大家心里刚欢快些,你可不能说这种莫名的话来吓唬我们。”阮老太太笑瞧一眼阮老太爷,她微微抬起自已的手,笑着说:“一晃多年,我心里还记得你年少时的模样,那时我想着谁家的女子,才能匹配上这样端正品性的男子。”阮老太爷嘴边绽开笑意,笑着说:“我那时想着这是谁家的女子,笑得这般的明快爽朗,比一般女子的扭捏瞧着要顺眼许多。”

阮老太太在阮老太爷的话语中微微的合上了双眼,阮老太爷惊吓得轻轻伸手探向她的鼻子处,听得她笑着说:“能在这样的阳光下面,舒服的合一会眼,是最享受的一件事情。你还记得芷儿出生那年吗?阳光也是这般的好,你最喜欢抱着她,坐在院子里椅子上晒太阳,常常两人睡熟过去。”阮老太爷伸手把放在一边的被褥拿了过来,轻轻的盖在阮老太太的身上,他笑着说:“你还记得那时的事,那时,你是非常的生我的气,觉得我这般做,会冷着了女儿。”

阮老太太的嘴角绽开笑纹,她听着阮老太爷讲起一起经过的大小事,她呼吸渐渐的弱了下去,而阮老太爷还在慢慢的讲那些从前的乐事。阮老太太的手慢慢的垂下去,阳光在这一瞬间阴沉下来,阮老太爷停下了说话,他静静的瞧向阮老太太。叶浅玉和阮正祯兄妹三人各自捧着一束开得正鲜艳夺目的花,笑着走进院子门,他们要开口轻唤的两位老人,已瞧见了这一幕,花束掉落在地,少年少女在这一瞬间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无常。

景炎二十五年春未,阮老太太离世,阮老太爷仿佛很快的老了许多,精气神大不如从前,神情时常恍惚不已。儿孙们更加注意的陪守在他的身边,原本要回江怀城的叶浅玉,再次留在府城,有她和阮正祯兄妹三人陪着阮老太爷说话,阮老太爷在夏未时,精气神又恢复了一些,叶家人心情放松起来。夏未的一天早晨,平日里一向早起的阮老太爷,这一日未曾再起来。阮家大舅笑着去瞧阮老太爷,见他面上含着笑容已经去了。

从春未到夏未,阮家短短的日子,走了两位老人家,阮家的三个舅舅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把老人家的后事安置好。阮老太爷夫妻都有心要归祖地,在秋风气时,阮家选了一个吉日,从府城动身,由着家里儿孙们送灵运魂归故地。府城的阮家,留下阮明子夫妻和叶浅玉看守。叶浅玉连接着经了两桩伤离亲人的事,她的眉眼间收敛起那种无忧无虑般的飞扬神采,眉间已经有了成人的神情。

阮家少了两位老人家,叶浅玉不再象从前那样天经地意的觉得这里是自已的家,她觉得阮家从此之后就只是她的舅家。等到秋未时,阮家人聚齐后,开始分家这样的大事,叶大田和阮芷两人请来做公证人,叶怀远做笔录。叶浅玉一时有些感触起来,她悄悄地起身想出去,却给阮明珠伸手一把拉扯留下来,她开口说:“囡囡,这么多年,你除去不姓我们‘阮’姓外,你说说,在这家里,你是外人吗?”

叶浅玉听这话,她的眼圈立时红了,她是这一辈里年纪最小的人,家里的兄姐们待她非常的好,甚至于超过年纪最小的阮明瑶。从前阮明瑶就曾醋意十足玩笑般的跟她说过,她抢了她这个最小的宠爱,幸好她是姐姐,她有面子,把这一份宠爱让了。阮明珠瞧着叶浅玉的红眼圈,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叹息一声说:“囡囡,祖父祖母走后,你就成了泪美人。大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我们是你的兄姐,永远都是你的兄姐。”

阮老太爷夫妻离开后,过了这么些日子,家里人已经开始收拾起悲伤的心情。只有叶浅玉和阮正祯兄妹三人如何都有些走不出来一样。阮正祯是男子,自比女子来的坚强,阮明维想法子引开他的注意力,跟他提及将要回家的地方。而叶浅玉和阮正慧两人在人前,除去瘦了许多,瞧上去和平日没有什么事情一样,偏偏两人陷在悲伤里面最深,两人常常去阮老太爷的房里,坐在那里瞧着那些旧物件落泪不止。

阮家大舅的眼光扫过叶浅玉和阮正祯兄妹脸上,轻轻开口说:“老人已经走了,你们三人这般的伤心,他们会走得不安心。囡囡,你跟着你爹娘回去一些日子,等心情好后,再来府城,大舅舅这里总有你一间回家住的房。祯祯和慧慧,你们跟着你们爹娘去外地,以后凡事听你们爹娘的话。这些年,多亏有你们三人陪着两位老人家,你们瞧瞧你们三人的样子,脸上瘦削得见骨了。”

阮家大舅却哽咽的说不下去,厅里坐着的人,眼圈子全红了起来。阮老太爷夫妻待儿孙们一向宽和体谅,不管儿孙们出息如何,他们待儿孙们几乎是一碗水尽力端平。晚年,他们待叶浅玉和阮正祯兄妹三人要亲厚些,偏偏这三人相处得好,彼此又不是那种会争长短的人。阮家的人,自是觉得有这三人陪着老人家说话尽心,他们跟着安心许多。阮家大舅瞧一眼厅里人的神情,他打起精神说:“父亲和母亲说过,他们走后,我们把家分了,两位弟弟早已能撑起门面,只是因着孝心,一直守在一处。”

阮家的家业是这些年才有的,分家分的很快。兄弟三人互相推拒起来,阮家三舅冲着阮家大舅叫着:“大哥,不公平,我怎能拿你挣下的辛苦银两。”阮家二舅跟着点头说:“大哥,你是兄长,这些年父母一直由你照顾着,这个家是你撑起来的,你还有儿女,我们做叔叔的人,岂能占了你和侄儿们的家业。”阮家大舅的脸沉下来,他沉声说:“按父亲和母亲的决定行事,你们嫂子也支持我们这样做,你们两个侄儿也不反对我的做法。

我们一家人,相处这么些年,我和你们大嫂固然没有私心,也要你们四人心里面亮堂堂,我们家里才会少掉是非麻烦。父亲和母亲提过,我们现在住的院子,他们走后,院子会显得太大,院子大了,主人少了,太过浪费,又会伤了福气。我已经决定把我住的院子分隔开去转手掉,别的三处院子,由你们兄弟两人决定。”阮家二舅和阮家三舅交换下眼神,阮家二舅说:“大哥,你不用隔开去,就一块转手吧。爹娘不在了,我们瞧着这院子里的一切,都只会觉得伤心。”

阮家二舅和阮家三舅不再跟阮家大舅争分家产的事,他们这些年,一直占着老大的便宜,心里早已记得兄嫂的情谊,知道兄嫂两人也不是在做面上的功夫,也知道两个年纪大的侄儿比他们的孩子要能干许多,早已经能保得住一家大小的生计,兄嫂们这么宽松的多分家产给他们,他们两家人眼神望过去,自是一脸感激。阮家二舅母和阮家三舅母两人红了脸,低声说:“大嫂,我们又贪了你和大哥便宜。”

第二百零三章 接手

阮家大舅母望着两个弟妹,看到她们眼里的诚意,她低声说:“这些年,一直是由我来主家理事,你们两家不管住不住在家里,你们每月都按时交了公中。你们住家里的日子少,却从来没有为公中花费怀疑过我,凭这些事情,我都会支持你们大哥的决定。一家人,不说两家人的话,目前,我们家的日子,是比你们两家松快。”

阮家三兄弟顺利分了家,互相之间把现住的房子做了一个交待。阮家二舅和阮家三舅把处理此处院落的权利,全交付给阮家大舅做主。叶浅玉在叶大田夫妻的点头下,她接过阮家大舅交给她的地契,听他说姐妹们都有这样一份地契,只是因为她和阮正慧年纪尚小,而那地还没有开发,便没有在一开始交到她们的手里去。叶浅玉和阮正慧对望一眼,听着大人们提及那地现在已有主家动土,两人都把地契往各自母亲手里塞去。

阮芷收下叶浅玉塞过来的地契,她低声说:“囡囡,这是舅舅舅**心意,我帮你收着,只是那地的事情,你自个决定吧,遇事多向舅舅们和舅妈们请教,不懂的事情,可以去跟姐姐们说话。”叶浅玉听着表姐们笑着说起她们的地在何处,还说她们已经决定跟人一块修建成为店铺,姐姐们当下就跟叶浅玉说:“囡囡,你和我们一块吧,把店铺修起来。”叶浅玉心里无法决定下来,只有把目光落在阮家大舅夫妻两人的脸上。

阮家大舅瞧见她眼里的恍惚神色,说:“囡囡,我买那地时,就是听说要修成一条街的店铺,才帮你们姐妹买下来的。你跟着你姐姐们一块行事,由你姐夫们帮着主事。”叶浅玉的心定下来,她脸红起来低声说:“我没有存多少银子,那地我暂时修不起店铺,我要慢慢做事存银子,等存足了银两,再请姐夫们和姐姐们帮我主事。”阮正慧的地契已经转交到阮家大舅母的手里,她听见叶浅玉的话后,一脸欣慰神色说:“囡囡大了,懂事了。

囡囡,你不要担心银两的事情,先让你大姐夫和大姐姐顺带帮着你一块修起店铺,等到店铺出租出去以后,你再拿银两来慢慢还给你大姐夫和大姐姐。”阮明珠夫妻听见阮家大舅母的话,双双点头应承下来。叶浅玉已经懂事起来,她的心有些不安起来,她抬眼望着阮明珠夫妻说:“大姐夫,大姐姐,修店铺要花许多的银两,你们上有老下有小,囡囡不能让你们受累。那地放在那里,囡囡一定能挣到修店铺的银两。”

阮明子从阮芷手里拿过地契,她直接把地契塞到阮明珠的手里,说:“大姐姐,我们一块修店铺,你和大姐夫一块主事,囡囡的这一份,我们姐妹一块先帮着她凑数。”她走到叶浅玉身边,轻打一下她的头,说:“囡囡,大人们说话,你和慧慧两个孩子去外面走一走。那店铺的事情,用不着你现在来操心银两的事。你只要记得,你名下的店铺出租后,你先要用租银来还债务,还清姐姐们的债务,你才能收租银进自已的口袋。”

阮明子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把叶浅玉和阮正慧两人往门外推,叶浅玉和阮正慧两人站在门外一会,听着房内的人说起那块地的事情,人人都赞扬阮家大舅有眼光,说要是等到现在来买,那价位已经提了几倍。阮家大舅的声音传出来:“那地从前我拦着你们不要跟风乱修东西,现在你们瞧瞧,那些花了银子修起的东西,又要拆了重新来过,是多么的浪费的一件事。”阮芷的声音传出来:“囡囡修店铺要用的银子,我们先拿一部分出来,不够用的,我们慢慢的还上来。”

叶浅玉有些不安的低下头,家里的情况,她其实是知道的,是没有余银的。而哥哥们都成亲没有几年,都要养活自已的一家人,同样是没有余银在手。阮家大舅母说话了:“芷妹,你刚刚侄女说得好,囡囡除了不姓‘阮’外,她和家里别的孩子没有区别。她们做姐姐姐夫的人,有心要一块帮衬最小的妹妹,你就由着她们尽做姐姐姐夫的心意吧。以囡囡的品性,她只要有银两,便会还给她的姐夫姐姐们。

她们姐妹一场,我们做长辈的人,由着孩子们去主事吧。”阮正慧伸手扯扯叶浅玉,两人往远处走去,两只小手紧握着对方,分别已近在眼前。两人一个院子一个院子慢慢的穿行,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慢慢的查看,这一别后,这些院落从此要换上新的主家。叶浅玉和阮正慧转到阮老太爷夫妻住的院落,那院门打开着,院子里住着的人,在两位老人家走后,都听从阮家大舅母的安排挪了出来,说是担心他们随意哭泣,会惊动了去的人。

阮家最大的事情已了,大家都要开始新的生活,阮家人开始收拾起各院子里要带走的东西。阮明维在家有些日子,已接到上司派人送来通知,希望他节哀后,能尽快返回去处理公事。阮明维一家走时,大家都有些担忧的瞧着叶浅玉和阮正祯兄妹三人,结果这三人表现的让大人们惊讶,仿佛眨眼之间,他们已经懂了世事。成长来得这般的痛切人心,阮正祯已表现出小大人般的成熟,阮正慧眉眼间那份交憨神情,已经从她的脸上寻不到踪迹。

马车晃悠着行走,叶大田和阮芷两人瞧着沉静神色的叶浅玉,两人眼里都有些担忧起来,叶浅玉从前可不是这般性子的人,她最爱赖着他们两人不放手。叶浅玉抬眼望见叶大田夫妻的神色,她挤到他们两人的身边,说:“爹爹,娘亲,我没有事,你们两人不要这样的看我。我只是想着欠了姐姐姐夫们这么多的银两,我要努力挣银两还债。”叶大田和阮芷瞧着她只有微微点头,阮老太爷夫妻的离世,叶浅玉的伤心,他们瞧在眼里,只能由着时间流逝来淡化她的这种伤心。

冬天到了,叶浅玉开始**接官媒的活计做。按阮芷原本的想法,她并不想要女儿接官媒的行当,除去女儿经事不足外,也担心她会直接开口坏人姻缘。她带着叶浅玉接了几次官媒的活计,瞧着叶浅玉行事有些稚嫩,但是尽力把手里的活计做得细致,她终是放心了许多。自从那桩骗婚案件发生几月后,阮芷手里的活开始多起来,人们还是相信叶家人的品性。在阮芷去府城的这些日子,人们的热情,逼得纪家人都不得不再一次续上官媒的行当。

江怀城里,经那事的动荡不安,许多官媒接不到的生意,而叶家和纪家两家的生意,却比早些年的生意还要好做起来。叶老爷和叶老夫人的脸上笑逐颜开起来,两人瞧着自愿帮忙的叶浅玉,那嘴巴就没有真正的合上过。阮芷渐渐把手里的一些容易沟通的活计,交付给叶浅玉**操作。她想起女儿的话,她还有新修店铺的债务要还,年节时,她要用亲手挣的银两,准备节礼给家人,她是不管怎么着也要用心去成就别人的美满姻缘。

阮芷觉得女儿经了事,长大了许多,懂得惜福报恩。叶浅玉这一日早早的出门,她先要赶去城南边见男方的家里,商谈去女方家的事情。然后再要去城北边女方的家里,约定见男方家里人的事。就这般来回的奔跑,通常大半天的功夫就过去,她午餐只能在路边吃汤面。叶浅玉的手里不单只有这两家的事要打理,她还接了好几女家打探消息,女方一定要了解男方的家里准确无误的情况。

叶家有许多江怀城的人家子女情况,只是近几年来,阮芷心灰了,才没有用心记录许多人家成亲生子的消息。叶浅玉如今要做的事情,是记熟那些人家的情况,再去四邻打听那家人的情况。叶家在江怀城为官媒多年,在江怀城里还是有一定的人缘,只要提及叶姓,大家伙听着都笑起来。叶浅玉探问别人消息时,通常会很小心的避着当事人家,大家说过之后,会笑着跟她打听:“叶家小娘子,我们大家伙听说,你小时跟着叶夫人出来做官媒。

只要你一开口,准不会有什么好话。听说你说不好的姻缘,纵使能成亲,多年以后,也都传出来姻缘不妥,有没有这事啊?”叶浅玉脸红起来,江怀城里妇人们的记性太好了,多年前的事情,她们还能说出当事人的姓出来。妇人们瞧着红脸的叶浅玉,更加有兴趣逗她:“叶家小娘子,你姑姑成年之前,也能瞧清楚别人姻缘的吉凶,你们这是家传的本事吗?”叶浅玉可不敢担这样听起来怪异的本事,她连连摇头说:“我们家没有这种本事,我只知熟能生巧。

象各位姐姐们给家里人做衣裳,闭着眼睛都能缝补一件合适家人穿的衣裳。我姑姑大约从小跟在我奶后面做官媒,这时日一久,她就能瞧出八成能不能成事。我姑姑比我能干胆大,她不管好坏都能开口说话,我胆子小,小时候大家逼着我说话,我给吓了,不高兴,瞧着他们不喜欢,就随便开口说话。我也没有想过,就开口那么几次,就说坏了几次。”

第二百零四章 闲心

叶浅玉连续顺利完成几份官媒的活,她的心里渐渐的有底气起来。江怀城里消息灵通的人家,听说叶家的女子,正式涉足官媒这一行当,而且是独自完成了几桩美满姻缘,有些人家开始下帖子,先约请叶浅玉上门商谈儿女的姻缘。

叶浅玉把这样的帖子,全交给阮芷处理,在她的指点下,选了几家门风不错的人家,先跟人约好时间上门商谈正事。叶浅玉年纪虽轻,待人行事表现得落落大方得体,不亢不卑,不张扬,不显摆。兼之她的长相清秀,给人一种邻家女儿般的感受。叶浅玉端正坐在主人家面前,她倾听着主人家的要求,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她不开口说话时,从内到外散发出一种浓浓的书香味道。

叶浅玉年纪增长后,说话的声音清澈明亮,所说的内容大多是朴实无华,都是她了解到的一些实情。她没有做官媒多年人的劣习,她言语中不曾堆砌起过华美的字眼,只是平实的讲明她愿意接受托付官媒的态度。这样的她,反而最易被一心为儿女姻缘打算的长辈们接受肯定。人无完人,有肯定就会有否决。叶浅玉渐渐能听见非议的声音,她是小辈入官媒行当,无意中抢了少数官媒的生意。大家偶然相遇同一家,背着主人家,叶浅玉总要听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外加多看一会那些人的冷脸。

冬夜里,天空上挂着的月亮,瞧着都显得清冷起来。阮芷轻拍响叶浅玉的房门,听到里面传来挪动凳子的声音。叶浅玉笑靥如花的打开房门,伸手把阮芷扯进房间。阮芷伸手拍拍叶浅玉的头,她走到床边伸手探进铺开的被子里面摸摸,她一脸满意的笑意收回手,笑着说:“嗯,被子里已经暖和起来了。”叶浅玉挽着阮芷的胳膊,头还在她的肩头上擦靠两下,她笑着说:“娘亲,我已经是大人了,我不用娘亲日日担心了。”

阮芷瞧着赖皮靠着自已的叶浅玉好几眼,她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说:“你在娘亲面前装大人啊,你啊,不管几时,在娘亲面前,都是要服我管的小人儿。”叶浅玉听后嘻笑起来,她笑着点头说:“娘亲,那我是不是要跟大哥学啊?他背着我们弟妹,还会跟娘亲撒娇呢。”“瞎说话,你大哥那会跟娘亲撒娇,他从小就是小大人的性子。只有你这个小泼皮,才爱在爹娘和哥哥们面前撒娇耍无赖。”

阮芷好笑的反驳女儿的话,又用手指戳了戳叶浅玉的额头。叶浅玉伸手摸摸她戳来戳去的地方,嘟着嘴巴说:“我知道在娘亲的心里,大哥肯定比我好,大哥他样样都要比我好。”“噗”阮芷笑了起来,她瞧着叶浅玉轻摇头说:“你啊,你大哥知道你这样想,他可要伤心。”“噗”叶浅玉跟着笑起来,抱着阮芷的胳膊摇晃好几下,笑着说:“娘亲,我才没有那么的小心眼,会跟自已的哥哥吃这种醋。我知道爹娘是一样的疼我和三个哥哥的。

娘亲,大哥和二哥他们已经决定过年不回家了吗?”叶浅玉侧脸瞧向阮芷,见她眉头闪过一阵烦忧,她连忙笑着开口说:“娘亲,大嫂刚生下小侄儿没有多久,外面天气冷,他们不回来的好,免得他们在路上走,我们在家里担心。有二嫂陪着大嫂一块在府城暖新院子,娘亲,你不用担心侄儿们没有人照顾。家里有我在呢,我一定叫你和爹过一个快活年,我从早到晚都去吵你们两人,叫你们一见我,就是一脸嫌弃的模样。”

阮家院落前不久转手出去,阮家大舅把阮老太爷夫妻的院子,转手后的银两算在阮芷的名下,以她的名义在府城距离他以后住家不远的地方,买进一处转手过的三进院子。阮芷接到阮家大舅的信,她感动之余长叹息一声,落着泪又笑开颜的跟叶大田说:“我是嫁出去多年的女儿,娘家这样的事情,我帮不忙,儿女还要着他们提携。我大哥说是家里兄弟们添给我当年的嫁妆,唉,但愿远儿兄妹四人和他们的后人,永远记得舅家人的恩泽。”

叶大田和阮芷专程去府城看了院子,他们原本要带着叶浅玉一块去府城,结果叶浅玉接下的活计,忙得天天脚都不曾停过,只能摇头推拒说,她下次跟爹娘去院子里住一些日子。叶大田曾背着叶老爷夫妻,夸女儿说:“囡囡,我瞧着你比你姑姑当年要能干许多,她象你这般大,可从来没有真正跟过一桩姻缘到底。她一般只做前面相人的活,后面的事情,全是由你奶去做。不过,那时家里活多,你奶管了外面,家里就由你姑来张罗。”

阮芷笑瞧着开解自已的叶浅玉,她轻叹息一声说:“我现在多少能明白你爷和你奶的心思了,这人啊,看着别人家的热闹,就盼着自已一家大小也能在一块热热闹闹的过大年。不过,也不能为了几天的热闹,不顾小辈们的安危,大雪天在路上奔波。你们去年回来时,我和你爹担心的一晚都没有睡,天才一亮起来,你爹就跑到城门口去听动静。我和你爹早说过了,你哥他们只要在过年的日子,赶回来给你爷和你奶拜年尽心意。”

“娘亲,那爷和奶又要黑脸瞧人了,去年过年时,我爷和我奶那脸都没有晴过。唉,我和茗哥南哥三人可怜了,我们三人怎么的热闹,爷和奶都高兴不起来。”阮芷听着叶浅玉嘟嘟的低语声音,伸手轻拍她一记说:“你爷和你奶是你说的那种拎不清的长辈吗?你哥哥们的确是各有各的事,去年过年时,他们请假回来过年,说今年过年不会回来,掌柜的才给了他们的面子。今年可不能再请假了,那样会在掌柜面前就丢份了,那工能爆可以后没法子提升。”

叶大田兄弟早把当中的利害攸关说给叶老爷夫妻听过,那两位老人家抱怨自家孙儿一个个长了翅膀一样,不如别家的孙儿们听话。而叶大田兄弟在府城叔叔家里面,见过那些年少时四处奔走的堂兄弟们,现在过的快活日子后。他们的心里多少有些想法,他们年少时,因为叶老爷夫妻的想法,这一辈子就困守在江怀城里,从年轻到人到中年,一直做着同样的活计。生活就这般的一成不变,而孩子们大起来,一家人的日子反而越过越显得难了起来。

穷则思变,叶怀远身为这一辈人里面的老大,他眼瞧着家里的日子,全靠硬撑着过下去,他去了府城几次,总算心思动了起来,决定不再听叶老爷夫妻的话,执意要守在江怀城这一块地方,他要远去府城。他在阮家舅舅们的帮忙下,他开了‘叶记’,顺带收留了同样动了心思的弟弟们,大家都在府城里面谋生。叶家的日子,没有因为孩子们成亲更加难过下去,而是一天比一天松快起来,叶老爷夫妻开始伤心起孙儿们的远走高飞。

阮芷说着安抚叶浅玉的话,说得她自个都有些心虚起来。叶老爷夫妻从年轻到年老,都是一种不管如何绝对不挪窝的想法,连同叶老爷的亲弟弟提起自家哥哥的想法,都有些不解的跟叶大田说:“我们叶家本来就是从外地迁居过来的人家,几代以来子嗣不旺盛,日子一直过得不松快,家里亲戚们久而久之都不来往了。叶家除去自家住的院子外,在城里从来没有过自已家的店面,在城外的乡下没有田地。

我不知你爹为何要你们兄弟守着那样的一个地方,你们这一辈子就算了,也就那么过了下来。如今远儿他们兄弟们在府城找到一条生路,他还要日日埋怨不休。这事要换到别的会想的老人身上,只怕天天笑得合了嘴巴,孙儿们一个个有出息,有了自已的小家,还惦念着家里过日子的老人们。大田,你们兄弟可不能学你爹那样,生生断了儿子们路。”叶大田回来把话学给阮芷听,他脸红着说:“远儿和珍珠两人都是有成算的人,家里的弟弟们成亲,他们两人从来没有小气过。”

叶浅玉笑瞧着阮芷的神情说:“娘亲,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要不,娘亲,你今晚陪我睡?”阮芷瞧着叶浅玉轻摇头,她伸手摸摸叶浅玉的头,说:“囡囡,你不喜欢接名人街的活,以后就不要接了。”叶浅玉听阮芷的话头一下子扯到这事情上面来,她微微皱眉头说:“娘亲,都是由从前客人介绍过来的活计,我要是不接的话,会伤了别人的好意。娘亲,我是大人了,知道有些事情,瞧不习惯就当做没有看见。

娘亲,别人家要嫁的女子和双亲,都不拿男方早早有通房的事,当成一回事看待。我这个做媒人的人,何必去替别人操那份闲心。”叶浅玉微微皱了小鼻子,阮芷轻叹息一声,瞧着她说:“各人的想法都不同,我们只要过好自已的小日子,你自个能想得通就好。反正你实在不喜欢,还是可以推辞掉。你大哥说了,你那修店铺用的银两,由他来支付,你用不着委屈自已接不喜欢做的活。”

第二百零五章淋湿

叶浅玉房内烛火熄灭了,阮芷伸手帮她轻轻合上房门。阮芷回到房间,望见叶大田投射过来问寻目光,她轻轻摇头,眼里有了淡淡怒意,低声说:“她是叶浅玉,是我们叶家孩子,是我和你嫡亲女儿,是阮家舅舅们嫡亲外甥女。”

叶大田听这话轻叹息一声,望着她说:“谁也不能从我们手里抢走她。白府老太爷走了,他们府里人,只是客气寻问送别人选时,提了提囡囡名字。天气这么寒冷,囡囡前几天有些咳嗽,这么冷天气,我们兄弟三人和府里里孩子们一块去送行就可以了。”阮芷眉头轻舒展开来,她轻叹息一声,眉眼低垂下来,说:“我没有跟囡囡提白老太爷事,我觉得我要跟她说起那样事,就要有勇气面对她那惊讶质疑目光。

我没有勇气面对那样目光,也不知道如何来回答她将要提出来好奇问题。”叶大田走过来扶持住阮芷,轻叹息说:“芷,都是我害了你,才会让你现这般纠结难解。”阮芷笑着轻摇头说:“不,我能有这么一个贴心女儿,我要感谢你当初冲动。她对我是这般信任,担心我因为兄嫂们不能回家过年,爷和奶不高兴,我会伤心,她想法子来开解我。小小年纪,她已经学着挣银两生活,想着不能花兄嫂们辛苦挣下银两。

我们有一个惜福感恩女儿,哪怕紧跟她身后,总有一些甩不掉麻烦,与有这个女儿相比较,我都觉得那些是小事,没有关系,我不会被麻烦困扰。”叶大田夫妻房间里烛火灭了,房内很安静下来。天微微亮了,叶大田和阮芷两人早早起来,临出门时,叶大田想起来问阮芷说:“囡囡知道我和他叔叔们要去府城事吗?”阮芷拍自已头一下,说:“我昨晚不记得跟她说这事了,你等等,我现去叫她起来,看她和茗儿南儿三人有没有做好货件,要带去‘叶记’寄卖。”

叶浅玉迷糊给阮芷推醒过来,她半闭着眼半清醒听懂阮芷话,她手随意往桌侧一指,迷糊着说:“娘,我听小婶子说过,叔叔们要去府城有事。嗯,那桌子下面有打包好一袋东西,是放‘叶记’寄卖货件,里面有我给大舅舅和大表哥他们信,叫哥哥帮我代转。娘,外面好冷,我再睡一会,行吗?”叶浅玉不待阮芷回来,她已经闭眼睛,呼吸平缓起来。阮芷按她所说,把桌下大包袱提起来,稍稍解开打量一下,才提着出了房门。

冬日阳光,映亮了叶浅玉窗子,她睁开眼睛愣愣拥被坐起来,突然记起阮芷曾经进来跟她说过话,她连忙跳下床,看到桌下已空荡荡无一物,她重跳回被子里面,听到外面阮芷声音:“囡囡,要起来了,你今天还要出门啊。”“娘亲,我起来了。”叶浅玉一边回答一边赶紧起身穿衣叠被,阮芷推门进来,弯腰端起放地上那一盆冒热气水。叶浅玉瞧着她轻摇头说:“娘亲,水太热,会烫伤你手。以后这样事情,我自已能做。”

阮芷笑着应承下来,叶浅玉却知道明天早上,她同样会这般来待她。叶浅玉接过水盆进了里面,听到阮芷外面帮她擦擦抹抹起来,她轻摇头安心打理起自已。叶浅玉出了房门,她笑瞧着等门口阮芷,问:“娘亲,叔叔们这么早就出门去府城了吗?什么事情,用得着这么急赶路?”阮芷等她走近身边,低声说:“你姑父祖父没有了,听说要比白府那位老太太停灵府里日子短。你爹和叔叔们按亲戚来往礼仪,也要赶去拜拜送后一程。”

阮芷细细打量叶浅玉反应,只见她只是漫不经心轻轻点头说:“姑姑和表哥有没有回府城啊?”阮芷暗叹自已想得太多了,她摇头说:“听说这位老太爷生病时,已经送消息去了京城,他们已经赶了回来,你表嫂和孩子们也跟着一块回来了。这一趟回来,只怕你姑姑不好再跟着你大表哥一块回去了。”叶浅玉颇有些惊讶瞧着阮芷说:“娘亲,大表哥现又还没有做到独当一面大官,象他这样小官,只要上公司许可,他可以安心按律休几月。”

叶浅玉做官媒有些日子,多少了解了官吏们失亲休假一些规定。阮芷笑瞧着她说:“你表哥和表嫂春天里,就可以返回京城。你姑姑就不一定能返回去,她是一房主妇,家中有这么多事,要主妇舀注意,她不可能长期不家主事。”叶浅玉略略点头,她轻皱眉头说:“我远远瞧过白府老太爷,一个非常严肃老人。大约为官多年人,都已经习惯板着脸瞧任何人。”

叶浅玉用完早餐,脚步轻松出了门。她将要跨出院子门,临离开时,转头过来笑着冲院子里阮芷妯娌调皮摆动双手。林宛兰笑瞧着她神情,对阮芷说:“大嫂,我瞧着囡囡不反感做官媒这个行当,她每天出去都是一脸高兴模样。”阮芷笑着轻摇头说:“她如今一心想挣银两,别说是做官媒,就是要她去店里面站一天招呼客人,我瞧着她也会是一脸高兴模样。这孩子心宽,遇事不会去钻牛角尖。”

刘翠香笑起来说:“我瞧着囡囡做任何事情,都是非常用心。南儿跟我说,囡囡雕刻上面,就比他和茗儿两人手法。”林宛兰想想又笑着摇头说:“囡囡不爱打扮,头发上面简单了事,针线上面同样不肯用心,她跟我学了一个大概,就不肯再学下去。她跟我说,会做衣裳就行了,这要衣裳上面绣花,实是太浪费时间。”阮芷听这话,她一脸心有同感神情,她瞧着林宛兰叹息说:“囡囡学煮菜,上手,却不肯钻下去,就这么半桶水晃荡。”

叶浅玉脚步轻盈行街上,远远瞧见熟识车夫,她赶紧挥手示意别人行驶过来,马车还未停稳,她已经直接跳上了马车。说:“张叔,我要去名人街右边第五户。”“好咖,叶娘子坐稳,起步。”车夫轻轻吆喝一声,马车平稳行驶起来,叶浅玉坐车内细细想想男女两家情况,她轻轻叹一口气,她实觉得女方这样一朵美丽解语花,寻这样一个不安份夫婿,实是浪费了女方好条件。

这一日,天气变幻起来,午后,天就阴沉下来。叶浅玉回家时,进街口后,天突然黑下来,叶浅玉往家冲去,冬雨已经直接倾倒了下来,。叶浅玉冲回家里面,还是免不了被淋湿了一身。刘翠香手里舀着遮雨布衣正好冲到院子门口,她惊见冲进来已经淋湿叶浅玉,她腿都要软了下去。叶浅玉伸手拉过刘翠香,两人直接往屋檐下冲去。两人停下来后,叶浅玉一脸不赞同瞧着半湿刘翠香说:“婶婶,雨来得这么猛,一会就会停下来。

你这时冲出去接我们,只会多一个被雨淋湿人。婶子,厨房里有热水吗,我回去冲冲出来。”刘翠香瞧着精神奕奕叶浅玉,暗自松一口气,笑着说:“有热水,你就厨房后面暖室去冲吧,我去给你舀衣裳。”叶浅玉笑瞧着她说:“婶婶,你也湿了,你也要泡泡热水去去寒。我们跑着去舀衣裳,看谁跑得。婶婶,我一会来帮你擦背。”叶浅玉跑回去舀衣裳,等她进到厨房里提水,刘翠香正煮姜汤水出来。

她瞧着看傻眼叶浅玉,笑着说:“水帮你倒好了,你进去泡泡吧,一会姜汤水好了,我给你端进去。”叶浅玉冲进热水里面泡起来,嘴里叫着烫,她瞧见刘翠香端着姜汤水进来,把身子往水里缩了缩,叫着:“婶婶,我没有穿衣裳啊。”“噗,你没有穿衣裳,很奇怪吗?来,把姜汤水喝掉,去寒。”刘翠香好笑瞧着只露头外面叶浅玉,她直接把碗挨她嘴边,催促说:“你喝了,我也好用热水冲冲身子,我一会还要再煮一锅姜汤水给大家暖身子,你还要再喝上一碗。”

叶浅玉只有皱着眉就着刘翠香催促声音,大口大口喝着姜汤水,喝得她眼泪水都直接喷了出来。刘翠香有些担心瞧着叶浅玉,她收好碗转出去,又往叶浅玉沐浴桶里添加了热水,烫得叶浅玉叫起来说:“婶婶,加冷水。”刘翠香伸手往里面一探,用力压压叶浅玉肩膀,说:“你身子从小就弱,淋不得雨,你今天淋了雨鞋,用热水泡泡就好。”叶浅玉瞧着刘翠香身上未换下来半湿衣裳,轻声说:“婶婶,我听话泡热水,你赶紧冲热水把湿衣换下来。”

刘翠香见叶浅玉一脸担心神色,她笑着说:“我这里存了换洗衣裳,我出去提热水进来,很冲好就能换好衣裳。你水凉了,就赶紧起身,听到没有?水,我来倒,你只管去火边烤火,帮炉里添柴再烧水。”叶浅玉笑着应承下来,刘翠香才安心离开。这天夜里,叶浅玉半夜醒来,觉得有些不舒服,她瞧着外面天色,咬牙忍了下来,又再次睡沉下去。

第二百零六章 梦魇(1)

天色大亮起来,叶浅玉醒来,察觉到自已晚起了多时。她赶紧穿上放着床边的浅粉色襦裙,她清洗装扮好,出了房门,她伸手再次拢了拢头上的发,便大步走出了房间。她站在院子里,未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大声音叫道:“爹,娘。”

院子沉静如许,没有人应答她。叶浅玉往前面走去,她仔细倾听家里厨房处的动静,却未同寻常那样听到声音。叶浅玉心里有些慌张起来,她小跑着进了厨房,望见里面干干净净空荡荡,连同平日她如果偶然晚起,婶子会专门留放的早餐都未曾见踪影。叶浅玉退出了厨房,往叶老爷夫妻的院子走去,心里嘀咕不停,家里人一大早全去了哪里,按理来说,这不上不下的时辰,家里人也不会聚在叶老爷夫妻的院子里说话。

叶浅玉狐疑往叶老爷夫妻的院子走去,她第一眼瞧见虚掩着的院子,立时惊讶的瞪眼瞧着两扇门,她自出生到现在,白日里,从来没有瞧过叶老爷夫妻关过院子门。叶浅玉抬头望下天空的太阳,低头伸手轻推院子门,心里暗想着‘昨日下了大雨,今日怎么会出太阳呢,按理是阴天啊。’叶老爷夫妻的院子门,比叶浅玉想象来得沉重些,她用力才推开一条可以挤她进去的缝隙。

叶老爷夫妻的院子里无人,他们的房间却传来低低声说话的声音。叶浅玉好奇心顿起,她放慢了脚步声音往那处挪去,一步,一步,再一步,她总算靠近房门边上,听到里面白雅正说话:“大哥,大嫂,当初是我们夫妻不慈不善,才会让女儿流露在外面,如今我们后悔莫及,有心来挽救我们和她之间的父母亲情,还请你们两人来成全我们的心意。”叶浅玉听见白雅正这么说话,暗想着他们的女儿丢弃了,怎么找到自已爹娘的头上来?

叶浅玉越来越有些觉得不对头起来,她昨日还未听见爹娘提过姑父一家人回来的事,今日姑父怎么坐在爷和奶的房间,来跟爹娘提女儿的事。叶浅玉按捺不住好奇心,她走近门边轻推一下门,门缝大了一些,她透过缝隙处望见叶老爷夫妻低头坐在主位上,白雅正夫妻伴在他们两人的身旁,非常奇怪的是,叶大田兄弟三人今天都未曾出门,他们陪着自已的妻子同样坐在房间里面。

叶浅玉小心翼翼的把眼光落在叶大田和阮芷的脸上,望见叶大田眼里的愤愤不平和阮芷眼里的怒气。叶浅玉担心起来,她一直知叶老爷夫妻只要不面对白雅正一家人,就是天下少有对儿媳妇的慈爱人。只是有白雅正夫妻两人在,叶老爷夫妻那心偏得没有边际。叶浅玉伸手想要推门,却听到叶大美开口说话:“大哥,大嫂,囡囡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如今想要认回她,还请你们成全我们这一份慈爱心意。”

叶浅玉觉得眼前一黑,她怎么会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这些年见面多次,他们待她一直很冷淡,那位白纤蔓才是他们嫡亲的女儿。叶浅玉努力睁大眼睛瞧着叶大田和阮芷脸上的神情,他们两人黯然神伤的低垂下眼睑,没有开口否认这件事情。叶浅玉的身子撞进门,她跌跌撞撞冲到叶大田和阮芷面前,说:“爹,娘,你们跟我说,我是你们嫡亲的女儿。你们不会把我送给姑姑姑父当女儿?”

叶浅玉站在门边,惊讶的瞧着冲进房内那个跟她一样打扮神情的女子,而她怎么也迈不进门槛,她有心想去帮她一块跟叶大田和阮芷说话,却挪不动步子。叶浅玉满脸惶恐不安的神情,瞧着房内的人,看着他们望上门口,却如同望向无人处一样。她瞧着阮芷伸手抱住那个女子,软声安抚她说:“囡囡,是我和你爹嫡亲的女儿,谁也抢不走。”门外站着的叶浅玉,很想大声音冲着阮芷说:“娘亲,我在这儿啊,你抱错了人。”

她却发现自已怎么也开不了口说话,只能如同是旁观者一样瞧着听着里面事态的发展。叶浅玉心里害怕起来,她想到这里面的许多的不合理处,冬日的太阳,没有这般的温暖。房内白雅正开口说:“我祖父生病了,他惦记着白石联姻的事情,这事双方说了许多年,一直未曾定下来。眼下,总算可以成事,石家对我们府的唯一要求是,成亲可以马上行事,他们要白府的嫡女入石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