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浅玉和阮正慧两人暗自交换一下得意的小眼神,两人低下头沉下心思去做着自已的活计,反正以叶怀远护短的性情,叶浅玉和阮正慧两人一定是这世上难得的优秀女子。石家小十四爷听叶怀远这话,就知自已又犯了他的拧劲,叶家人注重亲人。他早已瞧在眼里记在心里。他笑容满面的望着叶怀远,轻摇头说:“怀远兄,恕我刚刚失言。”叶怀远听他这话。反而觉得自已那话说得有些过份,便站起来为他半空的杯中,又续上了热水。

林嫂子拍门问主人家中午留客人用餐的事,房内人才惊觉一晃过了一个半时辰。叶怀远自是殷勤的留客一块进餐,叶浅玉和阮正慧两人站起来要去厨房里帮忙。两人入了厨房。林嫂子笑瞧她们两人说:“你们都去忙活计去吧,店铺里面要赶活。那事情我帮不上手,这厨房的事,我一人能行。”叶浅玉和阮正慧瞧着林嫂子已经准好的作料,两人互相望了一望,叶浅玉想着天气寒冷,多一人做事,林嫂子少受一份累。

她正要开口推辞起来,阮正慧已经伸手直接推她出门,她笑着对愣住的林嫂子说:“林嫂子,我来帮你添柴火,要不她不会安心赶活计。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只是多一个人,这大冷天你能少累一些。”叶浅玉想着叶怀远书桌上堆积如山画了大样的竹节筒,她只得顺势给阮正慧推出厨房。厨房里的林嫂子,见到阮正慧自觉得坐在炉火边添柴,还在空隙中,把放在一边的柴火随手整理起来,她深觉得阮家的家教实在优秀,教出来外甥女和孙女都是这般的知书达理。

用完中餐后,阮正慧壮着胆子跟林嫂子去前面店铺招呼客人,她把小林子换进做工房。人多力量大,,他们几人联合起来,赶制出来十个笔筒。叶怀远和小林子两人同平常没有两样,石家小十四爷也是一脸轻松的模样,叶浅玉是常来做事的人,她只是觉得这一天做得太过了,手累得沉起来,她站起来用力甩摆几下活动下。阮正祯平常也来常过事,可是从来没有一次象这一次这般,赶起活来未曾停手过,他是手抬起来都觉得酸累,叶浅玉瞧见后,赶紧过去帮着他拍打胳膊起来。

石家小十四爷笑瞧着阮正祯摇头说:“祯哥儿,你还是要多练练身子,你以后去京城赶考场,你这样的身子出了考场就会倒下去。”叶怀远和叶浅玉两人听了石家小十四爷的话,心惊之余,也认同起来。叶怀向曾经跟他们说过,许多的学子出了考场后,立时进药房的事情。阮正祯脸微微红起来,他一向最会躲藏练功夫这样的事情,觉得那样太费光阴,有那功夫可以多练习写字。

他如今瞧着叶浅玉一脸轻松的神情,心有感触的望着石家小十四爷,动作有些僵硬的冲他行礼说:“多谢十四爷提醒,我从明日开始,一定要记得多劳动筋骨。”阮明维夫妻虽然常年没有在儿女和身边,却从来没有放松对他们两人的照顾指教。阮正祯从小伴着叶浅玉和阮正慧两人长大,两个女孩子都不是那种深思熟虑的性子,反而是那种过于直肠子的人,遇事反而要他顾着周全。

阮老太太曾笑着打趣过:“我们家祯哥儿这般的好性子,谁嫁给他,日子一定会过得非常的平顺安宜。那会想的人,到时一定会很感谢囡囡和慧慧两人,从小就让他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把他磨得胸襟开阔,能经得起大事情。”石家小十四爷自是瞧清楚阮正祯脸上的感激神情,他轻笑起来说:“那你要做得到,不如这些日子,你闲下来,就来‘叶记’做雕刻的活计,这样既能动筋骨,又能沉静心思,一事两用,是读书人最好休养生息的法子。”

叶怀远听石家小十四爷的话,笑起来说:“原来十四爷把在我这里做活,当成休养生息的法子,那我欢迎你常来常往。”房内的人全笑起来,阮正慧扯着叶浅玉的手,低声说:“囡囡,回去你也教雕刻。”叶浅玉笑着点头后,又轻摇头凑近她说:“慧慧,我瞧着祯祯的手法不错,回去后,我们两人去磨着他教我们一些常识。小十四爷说我学东西太会钻野路子,这样容易教坏人。”

叶浅玉的声音不低,房内的人,都听得清楚。阮正祯忙摆手说:“囡囡太夸耀我了,小十四爷才是有真本事的人。”阮正慧笑着来回打量石家小十四爷和叶浅玉两人的神色,见石家小十四爷一脸慎重的表情点头说:“慧娘子,玉囡囡行事急于求成,雕刻方面要学得精通,你是要跟祯哥儿打基础,就是玉囡囡有空时,都要回炉跟祯哥儿重新学学。”叶怀远听出石家小十四爷称呼里的不同,他微微皱眉起来,石家小十四爷为何在叶浅玉面前这般的不拘礼节。

石家的马车停在‘叶记‘的门口,叶浅玉和阮正祯兄妹抵不过石家小十四爷的殷勤心意,跟着上了马车。雪下得大,车行驶得慢,阮正祯顺势跟石家小十四爷请教功课起来,叶浅玉和阮正慧两人趴在窗台,就着半透明雪绵丝的窗布,眯着眼睛瞧着外面朦胧的景色。两人时不时用帕子去擦拭印在帘子上的湿气,感叹石家马车的豪华精致周到。两张小脸渐渐的直接贴紧那个窗帘子,两人觉得那般望着外面,天上地面都是一色的白,晶莹剔透如同在仙境里。

石家小十四爷和阮正祯两人越说越有些投缘起来,说到后来石家小四爷一脸感叹的神情望着阮正祯说:“祯哥儿,你长大了,我从前瞧着你总是跟在两个小女子的身边,那时还担心你长大后会娘们气息浓郁。这些年下来,瞧着你倒是比同年纪的人,要显得稳重成熟。”阮正祯听后略微苦了脸,他打量关注窗外的两人,赶紧低声劝阻说:“十四爷,这话千万不能当着我小姑姑和妹子的面提起,她们两人有心要记仇,总会找到机会收拾人。”

叶浅玉身手灵活,阮正慧有心要算计人时,也能想两个好招数出来,而阮正祯通常是她们派出来当眼线的人,三人在一块行事,还从来没有真正吃过亏。阮正祯已经觉得石家小十四爷是值得深交的朋友,不想因此坏了两人的交情。石家小十四爷瞅他一眼说:“她们两人都不是心狠之人,做不了绝情事。不过,我不想得罪玉囡囡,她一向护着自家人,也比你家妹子要记仇,说不理人,就绝对不会再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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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烦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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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石府西门口,石家小十四爷刚下马车,就见到长福和长帮两人快快迎上来,两个小厮的眼里神情都带有些慌乱。石家小十四爷冷眼瞅着他们,两个小厮安份的跟在他的身后进西门。

石家小十四爷板着一张俊脸行在路上,这一路上他所碰到的人,无不在看见他后,便在转弯处装蒜般的折了回去。长福和长帮两人在后面互相推磨着,石家小十四爷走到一个僻静处停下来,他头也不回的说:“你们两个谁来跟我说,我出去这么一天,家里出了什么样的大事?让一个个的人,瞧见我后,情愿装作没有看到见一样,都不敢跟我迎面相向。”

长福和长帮交换下眼神,长福终是开口低声说:“爷,那个、那个、白石联姻、那个、选了爷。”石家小十四爷听这话转过身子过来,冷笑着说:“是有这么一个说法,还没有最张决定吧?我父亲和母亲两人没有反对吗?”长福已经退到长帮后面,长帮硬着头皮对石家小十四爷说:“爷,我们听说夫人当时就哭了,说这事要问过你才行。老爷说,这样的婚娶大事,一向是由父母做主就行。”

长福在后面用手用力的捏长帮,长帮侧头瞧了他一眼,回过头只有继续往下说:“老爷和夫人在房里等爷过去一块用餐。”石家小十四爷冷冷一笑说:“用餐?我还能吃下那饭菜吗?父亲有这么多尽孝的儿子,用得着这时记挂着我吗?”他大步往自家正院走去,一路上再遇到明显躲闪的人,他冷声说:“一个个没有长眼看见爷过来吗?往哪里躲去,要不要直接躲出院门去?”那些人一时立在路两边,低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赶紧冲着他弯腰行礼。

长福这时反应过来。赶紧扯着长帮小跑着跟上前去,劝说:“爷,我听着是没有定下来的事,爷,你好好跟老爷和夫人说说,一定能缓下这件事。”长帮瞅一眼长福,默然跟在石家小十四爷的身后,听着长福把家里这一天的大小事快快的说给石家小十四爷,听见自家爷嘲讽的笑着说:“我的确是有一个慈爱的好父亲,别人的父亲是躲着这桩事。他还上竿子要提起这桩事。可惜我没有成亲立业,要不,我不介意你们夫人合离。正好跟着一块吃用。”

长福和长帮两个小厮的脸都白起来,双双上前扯着石家小十四爷说:“爷,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可不能在愤然而起随意说出口。老爷和夫人一向相敬如宾,你、、、、、、、”两人在石家小十四爷的怒眼下闭口不言。石家小十四爷瞧着他们两人脸上的惊惶失措神色,涩然笑着说:“刚刚逗你们玩,做儿子的人,怎能管到父母两人的事情。你们两人先回吧,我自个去院子。”长福和长帮两人无论如何都不敢先行回院子,石家小十四爷的神情语气明显的不对劲。

两个小厮都明白石家小十四爷这一会是真的怒了。其实也不怪自家的爷会恼怒,凭自家爷和才学品貌,日后迎一房世家嫡女为妻。伉俪情深是多好的一桩姻缘。可这一会全给老爷投机心理毁灭了,白府这门亲事如果好,石家的当家主子,不会想着法子推了这么多年,自家老爷出门跟白府的人喝了一回茶。便把亲事夺来安在自家嫡子的头上。长福和长帮两人眼里都不屑的神色,白家的丧事才过没有多久。竟然有心思盘算起这般的喜事。

白府嫡女嫡女历来子嗣不旺,家中庶女居多,两个小厮用心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有匹配自已爷的嫡女。只要想到自家爷的亲事,要落在白府庶女的身上。长福和长帮两人眼里都有怒意,自家爷不是那种好性子的人,凭他的性情,一定会为这样的事情争上一争,他一会在老爷和夫人院子里发生点什么事情,有他们在,还可以跑出去去找人来求情。石家小十四爷再一次冷声吩咐两个小厮回去,两个小厮怕他生气,急急的应下来,结果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

石家小十四爷进到母亲的院子里,瞧见那些服侍人脸上的笑容,他深觉得刺眼起来,停在门口说:“进去通报一声。”门口的妇人笑逐颜开的瞧着他说:“爷,老爷和夫人已经候爷多时,眼下爷来了,一会就会叫我们传饭进去。”房内的人,自是听到外面的动静,石老爷得意洋洋的声音传了出来说:“还不进来,在门口要我请你进来吗?”石家小十四爷一张脸阴沉沉得可以滴水成冰,他冷着脸推门进了房。

石老爷端坐在主位上,笑容满面瞧着推门进来的儿子,他手摸着打理清爽的胡子,一脸得意的神情说:“小十四,我跟你说一桩好事,我已经给你订下一门好的亲事。”他说着话,见到石家小十四爷阴沉着脸,歪歪扭扭的挨着自已母亲坐下来,他有些不乐意瞧着阴阳怪气的儿子,冷声又说:“小十四,你这在外面笑得开了花,这一回到家里,当着我的面,你给谁甩冷脸子看?”

石家小十四爷冷冷瞅他一眼,一脸懒得同你说的神情,把石老爷气得心血翻腾息不下来。石家小十四爷伸手推推身边一脸担心神色的石夫人,说:“母亲,孩子肚子饿了,我要跟你一块用餐。”石夫人眼里有了欢喜的神色,她瞧一眼冷沉着脸的石老爷,又望一眼自家板着脸的儿子,轻叹息着对房内服侍的妇人说:“赶紧上饭菜过来。”母子两人携手坐到饭桌边上去,石夫人回头望一眼坐在主位上不动弹的石老爷。

她轻声说:“老爷,这一会天色不早了,我也不留你,你要去方姨娘那里用餐,就早些去吧。”石老爷听她的话神色大变,他重重的踩着脚步,在饭桌主位上沉沉坐下来,黑着脸冷声说:“我在你这里用一顿饭,也碍着你们母子的眼吗?别忘了,一个是我的夫人,一个是我的儿子,三从四德,儿子孝心,这些你们母子总应该多少记得一些。哼,小十四,你别以为有你祖父和叔伯们帮着你说话,你就能在我面前横着走,怎么来说,我都是你的父亲。

你的事情,我还是能管上一管。你们兄弟友爱,你也到了表现的时候,石白联姻的人选,我们家我做主,就定了你。”石家小十四爷一脸的怒火燃烧起来,却被石夫人轻柔的手按了下去,听着她叹息说:“小十四,你们兄弟总要有一人娶白家的女子,既然你父亲已经应承下来,你就应了此事吧。白府这些年是有些行事不着调,可他家养的女儿走出来,一个个瞧着还是挺端庄贤良。”

妇人们和丫头们送饭菜进来,石老爷一家三口吃用起来,三个人的脸上神情不一。石老爷一脸的志得意满神情,石夫人一脸的担心的神情,石家小十四爷满脸的嘲讽神情。三人用完餐,桌面收拾干净上了茶,三人喝着茶,石家小十四爷突然开口跟石老爷说:“父亲,要我娶白府的女子,只要人选合适,我也能应承下来。只是有一样,我的妻室一定要嫡女,我不会要庶女,更加不会要那种庶女变嫡女的女子。”

石老爷原本听着儿子的话,脸上还带出欢喜的笑容,就这么一刹那间,他冷凝一张脸如同瞪仇人一样瞧着自已的儿子,说:“白府女子的情况,你们兄弟早已打清的仔细,你会不知道你们平辈里面,白府如今那有合适你们兄弟年纪的嫡女,庶女有,庶女变嫡女也能行,就是嫡女没有。”石家小十四爷听后拍手站起来说:“父亲,那这样的情形,我是不能成全你的心意,我们石家的嫡子,只会迎娶嫡女,我是绝对不迎娶那些小心思多庶女。”

石家小十四爷站起来跟石夫人行礼后,他直接就要往门外走去,听到石老爷冷笑着说:“小十四,你趁早放下你的小心思,那什么叶小姐,你想都不要去想。那阮小姐门第不错,可惜偏偏又矮了你一辈。石白两家的事情,今年不提,明年不提,后年一定会提起来。你以后少去‘叶记’转悠,你是打量着一家人都由着你的性子行事,你越发不顾忌石家人的脸面,对吗?”

石家小十四爷笑嘻嘻的斜眼瞧着石老爷说:“父亲,我没有你那般的生冷不忌,只要是一个女人,你都会往你的床上拉去。不去说叶小姐和阮小姐年纪尚小的事,单单这些年来,她们两人在我们面前一向行事端正有礼有节,凭这一点,我们兄弟们一向都高看她们。父亲,我去‘叶记’转悠,你忘记了,这可是祖父和伯父吩咐我做的事情,他们希望我能跟‘叶记’的老板交好,那老板心思灵活品性不错,是值得我们兄弟去结交的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散播

石家小十四爷在石老爷‘不孝子’的训斥声中,默然冲着石夫人行礼,洒脱的大步往房门离去,留下石老爷站起来,气得手指抖动不停的指着房门。石夫人默然低垂眉眼坐在那里,脸上还存留着温和的笑意。

石老爷瞧着总觉得她笑得嘲讽,他重重的坐下来,冲着石夫人撒气说:“你教的好儿子,如今就会气自已的父亲。”石夫人抬眼瞧向他,她冷若冰霜的冲着他说:“老爷,子不教,父之过。在这个家里,小十四的事情,几时轮到我这个做母亲的说话?白府这一代,好女子全嫁了出去,余下的庶女,谁能配得上我如谪仙般的儿子?白府没有适合的女子联姻,可以再转到下一代去提联姻的事情。这还没有成为亲家,先已有倾向结成仇家,有意思吗?”

石老爷纳了许多的妾室和通房,他的心里面还是有石夫人,所以才会一直犯憷着自家的夫人。石夫人容貌出众,那怕她如今冷着一张脸,那容颜都让人瞧得闪不开眉眼。石家小十四爷在容貌上似他的母亲,在外面行走处事,神态却如同他祖父一般端严。石老爷心里对这一对母子是又爱又恨又生怨,偏偏这一对母子行事,只顾着自已痛快,很少去顾忌他的面子。石老爷闪开石夫人的眼神,他颇有些惴惴不安的解释说:“父亲和母亲愿意把小十四接养在身边,也是两位老人家的一番好意。”

石夫人听这话冷冷一笑:“老爷,你既然明白父亲和母亲的用意,在儿子亲事上面的事情,为何不能完全交给两位老人家去做主,而是要背着一家人去做这个决定。”石夫人早得到过石老夫人的提醒,说白府这一辈上没有合适的嫡女,石家绝对不会接受将就着的联姻。石夫人的眼神如刀一般的瞧向石老爷,他竟然想毁掉她唯一的希望。她感恩起石老夫人,知子莫若母,老夫人早知道自家儿子是面上光,内里黑的性子,便早早下手,容不得他去毁了自家的孙儿。

石老爷恼羞成怒的瞧着石夫人,他站起那手已经高高的抬起来,却在将要拍打下去时,瞧见石夫人满脸不在意的神情,仿佛盼望着他拍打下来,可以还了她一份心愿一样。石老爷给石夫人脸上的神色,气得又重重的把手放下去,他气呼呼的冲着石夫人说:“你如今有好儿子给你撑腰,自是不会顾忌自家夫婿的面子。行,你的眼里没有我,我也用不着来你这里受这份气。”石老爷甩手走了,石夫人眼里闪过一抹淡漠嘲讽的神情。

石家小十四爷冲出院子门,望见躲藏在一旁的长福和长帮两人,他冲着他们招手说:“一人跟我回去,我要去换一身衣裳,一人去瞧瞧老太爷和老夫人在不在,我一会去给他们请安。”长福赶紧往石家正院中心行去,长帮随在石家小十四爷的身后,低声说:“爷,夫人也不是什么真正好性子的人,你看老爷房里这么多的女人,都从来没有折腾什么浪花出来。只要夫人护着你,老爷最后还是不能随便安置你的大事。”

石家小十四听后却是轻叹息一声,回头瞧见长帮脸上的担忧神色,他笑起来说:“你快跑回院子吧,爷可不会用冷水擦拭。爷自个都不去操那份闲心,如不到我的意,我娶回来闲置在一处就是。”长帮摇头后,依然跟在他的身后,低声说:“爷,你也太小瞧我和长福两人了,我们早通知人准备热水候着爷回去。”他嘀咕完后,终是有些不愿意的抱怨起来说:“爷,别的爷,他们老爷恨不得把那事推出去,为何我们家老爷还要上竿子担起这事情来?

爷不做石家的家主,也会做石家一个有本事的爷,有一位能干的夫人,爷就不用操心自家院子里的事情。再说,天下有几位如同白府那位爷夫人一样的女子,大家都说那位爷是有好报的人,他总算是撞大运了,撞到一位庶女出身的聪明妇人。”白府白静贤的亲事,才是府城几大家轻看白府的原由,谁家有出息的嫡子,在亲事上面,家中长辈不是百般的为他安排妥善,只有白府生生要折弯一个嫡子的前程。

白静贤成亲后,入京城久不归家,府城里所有知情的人,都能体谅他的苦处,都觉得这样冷心的家,不归也好。石家小十四爷轻叹息一声,他缓了两步,和长帮平行时,低声说:“长帮,速速叫人把我的话散布出去,说我绝对不会迎娶庶女或转庶为嫡的女子进家门。嗯,说得严重些,就说如有长辈逼迫,我情愿出家表志向。”长帮惊恐万状张大口的瞧着他,石家小十四爷见后,轻拍他一记说:“你傻眼了,我会为这样的小事出家吗?”

他冷笑一声说:“白府的主子们,现在连脸面都不要了,你以为他们不会散布那消息吗,他们是想以假成真。我们石家人,还要为他们顾忌什么脸面吗?”长帮合了嘴巴,又咽了口水润湿嗓子,开口说:“爷,你放心,我一会回去就跟院子里的妇人们先去说这事情,我担保着,明日绝对满府城的人,都会知道爷的委屈。”石家小十四爷一脸愤意走在前面,长帮眼含热泪跟着他的后面,这一对主仆相当打眼的多绕一半路回到自已的院子。

石家小十四爷一身大红袍子出了房门,他年纪渐大后,已经多时没有穿着这样炫耀色彩的衣裳。长福和长帮两人快快的迎了上来,两人低垂着眼睛,一脸躲闪的神情,而院子里的服侍的妇人们,那是满眼的泪光,满脸的愤意抱屈的神色瞧着石家小十四爷。管事的中年妇人上前,低头帮石家小十四爷拉扯下衣摆,抬头泪如雨下的哽咽说:“爷,这世上还是有天理存在的,掌事的老太爷和太夫人,不会由人随意摆布爷的亲事。”

石家小十四爷暗自瞪一眼长帮,不知他是如何说话,竟然害得从小照顾他的妇人,如此的伤心不已。他伸手扶持住中年妇人,低声说:“红姐,你别为我着急,我一个大男人,还怕娶人吗,是别人进我们石家的门,我娶谁不是娶。”石家小十四爷越大神色越严厉起来,这两年,他还没有这般软声对身边人说过话。他是尊重从小照顾他的两个妇人,却不会待她们这般的平和。妇人听后更加的担心起来,她还是知晓分寸的退后几步,说:“我信爷的话。”

石家小十四爷带着两个小厮出了院子门,院子里的人,除去守院子门的妇人,别的妇人们紧跟在他们的身后,往各处的院落里散去,那一张张妇人们脸上纵横着泪水,谁瞧了都觉得有些受不住,遇见的总要停下来多问两句话。石家小十四爷和小厮们还未走到他祖父母的院子门前,他那满腹腔说不出的委屈,已通过妇人们的嘴,一个传一个正在散布出去。石家小十四爷算不上是石家最好的主子,但是他从来公正的对待服侍他的人。

有功有过,他心里都有一本帐簿。最重要的是,他没有那么好色,院子里也不许进丫头们服侍。满院子里的妇人们,人人觉得没有那些不做事只会打扮的小妖精们进来碍眼,她们只要服侍好主子,这院子的活计相当的不错。长帮和长福两人对她们一开口,她们心里已明白几分,虽说没有明面上应承什么,其实都知道自已将要去做的事情,主子待她们有心,遇事时,她们自然愿意舍本为主子去诉诉那些主子无法说出口的委屈和不平。

石家小十四爷走进祖父祖母的房间,他行礼请安问好过后,他直接走到石老夫人身边坐下来,如同没有骨头的人一样歪在石老夫人的身边,石老夫人用两个手指头轻推他一下,他嘻笑着顺势坐正身子。石老太爷瞧着孙子那歪腻的样子,摇头说:“十四,你听说你父亲做下的糊涂事情?”石家小十四爷抬眼瞧着石老太爷的神色,他微微皱眉头说:“祖父,是不是这事无法更改了?父亲是石家的爷,别人可以打他的脸,我们自家是不能去打他的脸。

我这个做儿子的人,更加不能去打他的脸面。祖父,还有可以转圈的地方吗?”石老夫人伸手安抚的拍拍石家小十四爷的手,她笑着说:“我们家自是要应承下这门亲事,无法再找理由拖下去,只是也要白府有人选来嫁给你啊。白府的长辈们糊涂行事,我们家主事的人,你伯祖父和伯祖母可不是那种糊涂人。白府愿意要我们家庶子娶庶女,这桩亲事立时可以进行。只是要嫡子娶庶女进门,我们石家绝对不会舍嫡子去将就白府上的庶女。

不说是现今你父亲这一辈的人和你们这一辈的人都争气,就是前几代,石家的嫡子都不会娶庶女为正妻,除非是续妻。你安心吧,娶世家的庶女,不如娶平民家的女子,她们还不会那些阴暗的心思。最多你娶平民家的女子进门,你那一房以后再进人,都选些心思简单的人。”石老太爷瞧着轻松神情的两人,他轻摇头对石老夫人说:“你啊,要记得跟大嫂说,嫡女年纪也不能差小十四太多,最多相差六岁,再多的话,我们家就要行那妻未进门,庶子能满地跑的事。”

第一百九十四章 流言

大雪天的清晨,只有一个地方,人来人往不停息。天色稍稍明后,街边那份热闹才会少了一些,各府跟过来查看菜蔬采买的管事妇人们,在望着各自府里运送货车离去后,她们才会趁着这空隙时间,放松一下,会互相跟认识的人,打一声招呼,交换一下彼此的情况。

天色明亮起来,府城菜蔬市场口边上,地面上余下各种各样痕迹,很快落下来的大雪,遮蔽住各样的印证。落雪的日子,街道上少了许多行驶的马车,大人们无事不爱出门,而孩子们却喜欢在雪上奔跑嬉戏。大雪的日子,是孩子们欢快的日子,他们可以放心的奔跑穿行在各条马路上面。

叶浅玉和阮正祯兄妹三人出了门,他们的背上背着小包袱,已经套好脚上的滑木板,他们的双手都拿着竹杖。三人互相看看后,叶浅玉行在前面,她轻呼一声笑起来,转头说:“来,慧慧,跟着来。”阮正慧满脸紧张神色瞧着她,在阮正祯鼓励的眼神下,她紧跟着叶浅玉往前行,叶浅玉稍稍滑慢一些,等她平行过来,阮正祯跟随在她们两人的身后。街上,偶尔会碰见跟他们一样滑行的人,大家笑着远远的打一声招呼,各自尽量不要挨近对方。

叶浅玉三人出来得早,他们滑行到‘叶记’时,小林子刚巧打开店铺大门,他瞧着他们三人后,赶紧迎过来说:“快进来,这样的大雪天,出汗后,千万别在外面又给冷着了。你们下午回去时,我会招呼东生过来送你们,明天你们早上来时,也叫他去接你。”叶浅玉三人笑眯眯的瞧着他,小林子见他们三人一脸不在意的神情,他轻摇头说:“吃一堑长一智,你们三人还是上心些,进去用干帕子擦拭汗水。”

叶浅玉和阮正祯兄妹三人交换下眼神,三人笑着跟小林子问好道谢,才往后院里奔去。‘叶记’的后院里,顿时热闹起来。各家各户在这个时辰里,也是热闹的时候。大雪天,人们不爱出行,却禁不住那些长了翅膀的流言,它们随风而入,先吹进各府女主人们的耳朵里面。当家的夫人们不出行,却同样会关注同城几户人家的动静,这般的事,自是会引起她们的注意,各自先跟府里人求证,然后再寻渠道去证实消息来源的可靠性。

当事人,一向是最晚知道消息的人,满城的流言蜚语里面,主角白府的主人们,在消息传开几天后,听到了仆役们闲聊的话。白老太夫人在震怒之中,下令禁了下人们口,却禁不了外面满城的传言,还有那些借着上门来送年礼人,好奇探寻的眼光。白府主子们的怒潮,影响到下人们情绪,府里,瞧着人来人往,却听不到一点多余的动静,大家行事都小心翼翼起来。傍晚时分,白老太爷从外面回到暖和的房里,瞧一眼坐在主位上沉着脸的白老太太。

他轻摇头说:“你啊,又自个犯了愁,这是多大的一点事情啊。流言止于智者,我们家这样的时候,只要还是一个人,都不会去跟人随意提及儿女的亲事。家里面,孩子们的亲事,要定也要等夏天过后再来提起。”阮老太太挥手叫房里人全退下去,她望着白老太爷低声说:“老爷,你要稳住心神,这次的传言,却不是空穴来风的事情。石家那样的人家,他们答应下来的事情,一定会依约而行事。

上次,大孙媳妇跟我提过,我们家已经没有适合年纪的嫡女可嫁,只要不强求石家嫡子娶我们家的庶女,我们可以嫁庶女过去,嫁给石家有出息的庶子。两家联姻的目的,还是能达到,而且是又不会坏两家交好的情份。老爷,我们最初都是想着将联姻的事情,看看可不可以延迟到大孙儿媳妇这一辈人所生的嫡女,却不料有人的心思沉,押上多年经营,竟然打听到我们说的话,她等不及这几个月的时间,背着人,叫娘家人先下手行事。”

白老太太一边说话,一边随手比划一个数字出来。白老太爷沉下脸,放大声音向着外面吼一声:“传白雅正和叶善言来说话,顺便叫静贤一块来听听。”烛火猛的爆裂一声,房内暗了一下,又重新明亮起来,外面已经有人匆匆忙忙跑去传话。白老太太听到动情,瞧着神色阴沉的白老太爷,她赶紧开口劝气势汹汹的人,说:“老爷,这事情和善言母子无关,叶家的孩子,虽然在府城做事,却跟我们家少有来往。”

白老太爷瞅她一眼,他长长的舒一口气,眉峰间的皱褶深重起来,他开口说:“妻贤夫祸少,她身为**,却无法主理好自家内宅,管好各房的妾室,这事怎么会与她无关?静贤身为那一房的长子,却从来没有肩负重任,只想着避开那样不懂事的长辈们。身为人子,他没有尽到孝心。叶家的人,早在十多年前,已伤了心,跟我们白府少了来往。当年的那事情,说来说去怨不得去了的老人,她也是为儿女着想,被有心人设计了,没有顾忌到那个孩子。”

白老太太端庄的坐在那里,低垂下眼神,掩藏住眼里微微的嘲讽神色。白老太爷打量一眼半白头发的老妻,突然想起许多的往事,他眼里各种情绪泛滥成灾,然后又压制下来,叹息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儿孙们都大了,你的心里终是不平。你待我,再也没有初婚两年的那份亲近,你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人前人后,你都称呼我为老爷。这临老了,我们都没有多少年可以活了,你还要跟我继续赌气下去吗?”

白老太太满脸惊讶神色瞧着白老太爷,见到他盯着她打量,她笑着摇头说:“老爷,我们是老夫老妻,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下来,你今天怎么想起跟我来这一下,跟我说这样的话?年轻时,那对夫妻会没有争吵?过了这些年,我早忘记当年发生的事情。老爷,我是老了,我瞧着你依旧在盛年,我现在喜欢清静度日,老爷,你空了时候,可以来和我说说话。”白老太太眼神平和,无风无波再起不了一丝的荡漾,她望着白老太爷的神情坦荡。

白老太爷瞧着白老太太的神情,他终是怆然笑了一声,说:“原来那些年里,你已放下了,我却一直在做给你看。”白老太太瞧着他,轻叹息一声说:“老爷,提起,放下,是一种修行。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只要儿孙们平顺,我一生就圆满了。我其实挺羡慕老太太的决定,有一天,我也要老去,可惜再也无法回到爹娘的身边。”白老太太第一次暗示近乎于明示的说出来,她并不想跟身边这个男人同归一处。

白老太爷冷然的瞧着她,冷声说:“母亲当年送她们过来,你也未曾反对过,为何后来那些年,你一直给我脸色看?”白老太太笑瞧着他,如同看一个不甘心情愿的孩子一般的神情,她笑着轻摇头说:“老爷,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我们曾孙都有了。你今晚为何要一提再提年少时的事情?是不是王姨娘没有服侍好你,让你的心气一直消不下去。你当年就跟我说过,那房都有几个妾室服侍主母,我同样不能独出一格。

我那时人年轻,心气太高,自是会给老爷冷脸。我后来不是很快的想通了,待老爷和从前一样的亲近。老爷,你说得对,妾和通房都只是一个玩意,你身边也换了许多的玩意儿,当年的那几个玩意儿,老的老,没了的早没了。老的,如今可以跟老爷细说当年的事,没了的,如今早已换上新人。我这一辈子,就这般的过了,白府还立着,我圆满了。老爷,你今晚来和我说话,说的是外面流言的事,你一会要处理的人,已经快要过来了。”

白老太爷瞧着眼前这个人,温柔敦厚胜过许多的人。可她当年也曾在他的面前灿烂如花般的笑过,只是后来,那笑渐渐的淡薄,直到再后来,她待他亲近如故,却总是让他觉得隔着一些看不见的东西。白雅正夫妻和白静贤很快的来到,他们都感觉到房里的气氛的怪异之处,他们进来时,白老太爷是一脸郁郁寡欢的神情瞧着白老太太,而白老太太满脸含笑风平浪静过后的神情。两位老人家很快的调整心情,一致面对进来的三个人。

白老太爷冷眼瞪着白雅正和叶大美两两人,说:“白府多少代以来,还没有一个如你这般有本事的人,宠妾灭妻啊。不错啊。你虚有其表多少年,你瞧瞧你,做过几件正事?你唯一有出息的嫡子,你为了妾室的利益,随意摆弄利用他的亲事,以至于父子之情只余下面上的情份。你疼爱那妾所生庶女,为她动尽所有的心眼,想着法子扬她的才名美名,我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到底有脑子没有?”

白静贤悄无声息的往白老太太的身后立去,白老太太伸手拍拍他,笑着低声说:“静贤,你是一个知福惜福的好孩子,不枉你母亲子为你费心劳神操持家业。”白府这么多成亲的男子,如今只有白静贤的身边,无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夫妻关系融洽和睦。白静贤笑瞧着白老太太,他伸手轻轻的揽了揽老太太的肩头,祖母从来没有忘记远在他乡的孙儿,她叫娘家人帮着她送银两接济生活不易的小夫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团聚

白雅正被白老太爷的话,震得愣住在那里,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幻不停。他自小跟在祖母的身边,极其受宠爱的长大,家里长辈们从来没有人,真正的开口管教过他。成年之后,他所娶之妻,主掌府里家事清明,长辈们偶尔对其有不平的之处,都会婉转的劝戒他一两句。

白雅正在白府里顺风顺水过了许多年,听见白老太爷当着妻儿的面,这般不给脸面的直接训斥他,他多少有些承受不起。他怔忡的抬眼望着白老太爷,见他一脸失望神色望向他,白雅正只觉得一颗心浸泡在水里,寒气渗透进骨头里面去了。白府的天,已经变了,那个无原则护他疼他的人,已经远去了,白雅正第一次觉得现实是这般的无情,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同从前那般随心所欲的生活。

白雅正微微侧头过去打量立在身边的叶大美,见她眉眼低低温顺依然如故,他的心稍稍安宁起来,至少她还是没有改变。白雅正深吸一口气,端端正正望着白老太爷开口:“父亲,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训斥我一番?当日给静贤订下亲事,或许我考虑不周,听信蔓儿生母的话,未曾想过太多的事,但是如今瞧来,还是错中有对,成就了一桩良缘。芒果直播网蔓儿这个女儿,向来待我和她母亲孝顺,待舅家亲近,女儿家有才名和美名,我这个做父亲的人,能遮人耳目吗?”

白雅正自个说到后面,都有些心虚起来,他不敢正眼瞧向白老太爷夫妻两人,只能侧目打量候在白老太太身侧的白静贤,见他神色未曾波动一丝。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暗自叹息抱怨,养儿不如生女,如果是白纤蔓在这里,她一定会想法子帮他解围。白老太爷望一眼这样不知悔悟的儿子,再瞧一眼白静贤眼里的冷意,他只有轻叹息一声说:“雅正,你也是有孙儿的人了,这命中注定的事,命里有,别人夺不了,命里无,纵使你为她算尽所有,最后终需是一场空。”

白雅正羞愧得红了脸,府城里传扬开去的流言,他终是听到了首尾。叶大美始终沉默的立在原处,不曾多抬起一下眉头。白老太太瞧着这样的她,又瞧一眼身边的白静贤,终是开口说:“静贤,你母亲为府里操劳多年,如今闲来无事,你们小两口的事情多,你不如接她去京城,帮你们随手处理一些家事。”叶大美惊讶的抬眼望着白老太太,她没有想过这位不管事的老人家,会开口帮她说话。

不管白府和石家的这一场儿女闹事,叶怀远兄妹在节前赶回了温暖的家里。叶怀向一家人赶在年前最后一天归家,叶家人总算欢聚一堂欢欢喜喜的过了大年。叶大美在这个年里,按照习俗是不会再归家。叶老爷夫妻瞧着满堂的儿孙们,反而格外的惦念起女儿来,他们一再对儿孙们提及一定要善待叶大美,见到他们一一应承下来,两老口才轻松一口气。叶浅玉的眼里,清风街没有往年那般的热闹,有许多的人已经离开了这条街。

叶怀向一家是最先离开家的人,远远的赶来,只为了几日的欢聚。阮芷抱着孙儿久久不能松手,叶家兴和叶家悦仰头望着叶怀向问:“叔,你和婶婶能不能再晚几日走,跟我爹娘叔婶姑姑一块赶路,路上有人一块说话,姑姑还能帮着你们看弟弟(哥哥)?。”两个小子听叶浅玉跟阮芷抱怨过,府城那里下雪,路上耽误得太长,没有人一块说话。叶怀向伸手轻摸两个侄儿的头,低声说:“我们去的地方太远,要提前出门,等下一次来,给你们带糖块吃。”

叶浅玉在一旁听见叶怀向的话,笑着拉过叶家兴和叶家悦,对叶怀向说:“哥,你和嫂子早些上马车吧,路远,不能耽误了。芒果直播网等过些年,兴哥儿和悦哥儿大一些,我带着他们去看你们。”叶怀向笑瞧着叶浅玉,说:“今年夏天,你来京城瞧哥哥和嫂嫂吧。”叶浅玉颇有些为难起来,她凑近叶怀向低声说:“哥,我瞧着爷和奶的样子,是不会肯放我去府城,更加不要提去京城的事,在爷和奶的眼里,那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叶怀向轻叹息一声,叶老爷夫妻表达太明白,他们希望这几年叶浅玉能安份守在家里,闲着无聊就跟阮芷把官媒这活计做好。叶怀向笑瞧着叶浅玉,轻摇头挨近她说:“大哥店铺里活多,忙不过来时,只要爹娘点头,你就去吧。反正将来你又不进大户人家做夫人,只要你行事端正,多在外面长见识是好事。夏天前,我跟爹娘说,要你来京城住些日子,帮我们带孩子。”叶浅玉眼睛亮晶晶起来,笑眯了双眼瞧着叶怀向点头。

叶怀远过来把兄妹两人分开,他对叶怀向说:“赶紧上车吧,再说下去,赶不到驿站,一家大小都辛苦。”叶怀向拉着他又悄语两句,叶怀远点头应承后,叶怀向才上了马车。马车行驶远去,阮芷和叶浅玉母女都红了眼圈,叶怀向这些年不在家里,大家想念他。他们一家人回来后,白天一直忙忙碌碌要去拜会许多的人。只有晚上的空闲时间,才有机会坐下来和家人说话。叶怀向在父母的面前,还和从前那般无拘束的说话。

他面对兄嫂,态度平和尊重,对着唯一的妹妹,还是那般的亲近。叶怀向的妻子,是性子开朗大方的人,她们妯娌很快的相处好,她待叶浅玉亲近大方。一家人提起叶怀向小时的事情,叶浅玉无意当中说起,叶怀向那时常给她梳头的事。在妯娌三个怀疑的眼神下,叶怀方笑着打趣说:“向弟,你帮囡囡再梳一次头发,免得她们三人小瞧你的本事。”叶怀向不介意的当既拉过叶浅玉坐下来,笑着说:“来,哥再给你梳一次你最喜欢的包子头,你以后再大一些,哥就没有办法再帮你梳头。”

叶怀向说着就有些感怀起来,他不过几年没有回来,自家豆芽菜一般的小妹子就变成俏丽的小女子,跟自已再也不能同从前那般无拘束的亲近。叶怀向手快的帮叶浅玉梳好头发,又给她的包包头绑上花蝴蝶样的发带,瞧得王珍珠妯娌三人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叶浅玉欢喜的瞧着镜子,笑着说:“哥,你这本事又长进了不少,我自个都梳不了你这般的好看。”说的人无心,听的人有意,王珍珠和米瑶两人都笑眯眼瞧着叶怀向的妻子。

马车远去了,孩子们跑在大人们的前面,王珍珠和米瑶两人笑瞧着他们奔跑的小身影,两人转头瞧见阮芷和叶浅玉两人的神情,她们两人赶紧伸手一人拉一人离开。叶家的这个新年,过得风平浪静,纪家的新年,却过得比叶家要热闹许多。纪六里从外地回了家,这两年,他在外面也没有瞎混,渐渐的有了传言,说他已有了名士的才气。江怀城里,有不少的人家,盼着他归家,过年时,就有人借机上门为他提亲事。

叶家人听说了这样的大消息,一家人笑得合不了嘴。纪家有纪六里,就会有这样的乐事发生。叶浅玉从府城回来后,去纪家见过纪老太爷夫妻,笑着陪了他们一下午,吃了纪伯母做的点心,听他们一家人说了纪六里在外面的光辉事迹。纪六里的确是一个非常争气非常懂得自已长处的人,他没有往官场走,反而往学术这条路上钻研。叶浅玉小时就觉得清风街只有一个坏人,那就是纪六里,从来不会让她一步。

长大后,他们两人接近机会不多,但是小时的印象太深,叶浅玉一直觉得纪六里这人心思沉,自个要不小心防着些,免不了被他卖了,还乐得帮着他数着银子。叶浅玉对纪六里采取的方针,就是近距离接触免不了时,就客气的说话,绝对不轻易答应他什么事。就是这样,她还是给纪六里算计帮着抄录了好几本书。叶浅玉最喜欢纪家人肯定的说,纪六里绝对不会在家长住的事情。

纪六里归家后,纪家热闹起来,他时常往叶家窜门,顺带躲闪一些他不想见的人。他去的地方多,见识的东西多,会出一些新颖的点子,有些新的想法,喜得叶怀远常常主动去找他过来说话。叶浅玉碰见到纪六里次数多,觉得有过见识经过事的纪六里,说话风趣许多,待人不再象从前那样目下无尘,他与人交往,显得亲近自然大方。叶家人大约除了叶浅玉以外,人人都认为他颇有君子之风。

叶浅玉年纪渐大,阮芷有意识的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多学一些持家方面的事情,刘翠香也会借机教她煮一些家常菜,训练她的厨事做得更加的灵活多变。林宛兰会手把手教她独家针线方法,顺带把各种衣样的共同点和不同点,指出来解说给她听。以至于叶浅玉还真没有什么空闲时间,空的时候,又给叶家兴几个侄儿占住,要陪着他们从清风街头漫步行到街尾。叶浅玉喜欢陪着几个侄儿,爱听他们叽叽喳喳说着童言童语,孩子们也欢喜跟着她。

第一百九十六章 教

叶家的后院,清静如故。叶浅玉拿着雕刀专注在手上的竹筒上面,她微微的低着头,如同静静开放在院角的小花朵一般恬淡。纪六里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瞧着那个沉静的女子,他能想象到那双明亮眸子,抬眼望人时,那眼里亮晶晶的神采飞扬。

纪六里静静瞧着不远处端坐着的那个小女子,他身后不远处的后门口,探出两人的身子,很快的悄无声息退回去。纪大翠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身边母亲的神色,她试探的说:“小六从小就爱跟玉囡囡争吵,这些年瞧着是关系要好一些,他眼下又想去惊吓玉囡囡一回。不知这一次,玉囡囡会如何的对付他?”纪母瞧一眼女儿,她轻摇头说:“你啊,你看出什么了?”纪大翠脸微微红起来,低声叫嚷说:“娘亲,你早看出什么了,怎么是会我看出什么了?”

“唉”纪母轻叹息一声:“小六从小待玉囡囡就不同,他平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偏偏就爱跟玉囡囡争长短,而且是每次输了还要继续争执下去。玉囡囡小时在叶家极受宠爱,她的性子不坏,却因为年纪尚幼,也不是一个能忍耐太多的人。唉,这长大后,两人分隔两地,玉囡囡回来之后,待人比儿时更加懂事知分寸,待我们家的人,也和从前一样。小六却有些不同,他每次回来最喜欢听玉囡囡的事情。”

纪母又伸头出去,见那一处两人依然如故一坐一站着,她回头望着纪大翠一脸苦笑说:“你瞧瞧小六如今的神情,他对玉囡囡没有别的心思,我还真不信这样的虚话。”纪大翠跟着伸头出去,望一眼自家弟弟的背影,轻轻叹气问:“娘亲,那我们要做什么?”纪母翻白眼对她说:“我们能做什么,小六是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可玉囡囡年纪尚轻,她明显是不开窍的性情。那位白小姐小小年纪,一脸狐媚相,开窍得早,偏偏小六如同瞧不见一样。”

纪母想想也叹息不停,象白纤蔓那样的女子,她原本担心能勾动纪六里初出茅庐的心,结果自家儿子对那女子各种交柔妩媚视若无睹,反而注意起青涩的叶浅玉。“冤孽”纪母低语后,望着纪大翠说:“我们和叶家还要相处下去,既然小六现在自个都不知自个的事情,我们同样当做不知,就这样顺其自然下去。他们有缘份,自然能在一块,如果没有缘份,就这样错过,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我相信不会损坏我们两家几代以来的交情。”

纪大翠眼里闪过怜悯的神情,她低声说:“娘亲,你很喜欢玉囡囡?这样做,保护了她。”纪母没有好气的瞧着女儿说:“难道我为了私心,一定要年纪轻轻的她,知道实情后,为了两家的交情,跟着一块为难,然后想法子躲闪小六吗?小六长得姿容出众,玉囡囡瞧了他多年,也没有见她被他迷了失神。小六心底估计也明白这一点,才会由着自已糊涂下去。现在说出来,他们两人之间就不会有一丝的机会。

玉囡囡的性子直爽,她从小就不爱跟心眼多的玩耍。小六偏生从小就比别人家的孩子要多几个心眼,你看玉囡囡待小六远不如待你们亲近。”“唉”纪大翠听这话后,不由得跟着叹息一声,她嫁人后,常从家人口里听说叶浅玉的事情,仿佛是瞧着那个小女子长大一般的亲近。“回吧,我们家小六有主见,他要有心,一定有法子打动人。”纪母和纪大翠还有事要忙,虽然顾念着纪六里的情意,却也没有多的闲心在这里为他伤情。

纪家过年家里的人多,客人也多,家里虽然早早请了人手帮忙,也不好叫别人什么都做尽,做主人家的人,还是在厨房里做一些事情。纪家的后院门没有探头的人,别家的后院门,在这样热闹团聚的日子,也不会有闲心往后院子门转悠。叶浅玉低头太久,她微微抬头扭动脖子,听见有人叫:“玉囡囡。”她顺着叫声笑逐颜开的望过去,见到纪六里往这边行了过来,她微微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她和他两人之间没有相见欢的交情。

客人来,主人迎,叶浅玉站起来招呼说:“小六,恭喜又有人上门为你提亲。”纪六里最初瞧见叶浅玉脸上绽开的笑颜,仿佛如同小石子轻拍心湖一下,波纹轻轻的荡漾开去。转眼望见叶浅玉脸上淡薄的笑意,如同被风吹过湖面,那些波动很快的恢复平静。纪六里瞧着这样的叶浅玉,总觉得心头有一口闷气出不来,他听叶浅玉的话,淡淡抬眼瞧着她说:“你很羡慕吗?要不要我帮你放出风声,你已经到了可以定亲的年纪。”

叶浅玉一脸恼怒的神色瞪眼瞧着纪六里,见到他拉凳子坐下来,拿起桌上的东西打量起来。叶浅玉冷下脸赶人说:“纪小六,你这样的客人我招待不起。我招惹你了吗?你年纪一大把,有人上门提亲是喜事,我恭喜一声,都得罪你了吗?你这么大的年纪,都没有成亲,我年纪小小,用得着定亲事吗?再说,你又不是我什么人,用得着你关心我的事情吗?”叶浅玉随口一连串说出来,她觉得纪六里这样的人,就是不能给一个笑脸。

纪六里转着手里半成品笔筒,抬眼望着叶浅玉说:“来,坐下吧,你这些年怎么还是白长身高,从来没有长过心眼啊。而且我瞧着你是看人从来不带眼,我年纪轻轻,看在你的眼里,就成了年纪一大把的人。幸好我年纪增长许多,心胸跟着开阔起来,才没有被你的话,气得老去许多年。玉囡囡,君子一向不会计较小人之言,你在外面,可不能象待我一样,待别人,别人可没有我这般的好心性,由着你乱说话。”

纪六里一脸好人的表情,开努细细的叮嘱起叶浅玉,他瞧着她愤愤不平的坐下来,转头瞧向别处,他的眼里有了淡淡的笑意,眼前这个女子,在他的面前,还是不会去掩饰自已的脸色。叶浅玉满脸郁闷的神色,望着远处墙角处一丛浅浅淡淡青工绿色小草,突然想起春天来了,自个又要大一岁,她却被爷和奶以女子年纪渐大为理由,说她到了要休心养性的时候,现在关在家里面可以沉淀下浮躁的心性。

叶浅玉只能眼睁瞧的瞧着兄嫂们带着侄儿回府城,她实在想不通自家爷和奶从哪里瞧出她心性里的不安份出来。叶浅玉轻叹一声,兄嫂们走后,叶老爷夫妻的脸阴沉起来,叶怀茗兄弟和叶浅玉在他们面前想法子逗乐他们,他们最多咧了咧嘴,就长叹一声说:“老了,老了,就爱儿孙满堂。”兄妹三人怔然的瞧着他们,叶怀南直言说:“爷,奶,哥哥们年纪大了,他们现在不去外面做事,将来谁来为他们养家活口。”

叶老爷直接伸手拍打起凳子,骂道:“不孝子,你年纪小小,什么都不明白,就要跟爷和奶顶嘴。江怀城这么大,在自家门口做事,不好吗?”叶浅玉微微皱眉,叶家几代行官媒的行当,难免有失手时,何况现在官媒更加的难以做下去,三姑六婆这个行当,近些年,不再同从前那般清明,大家不再遵守各行各道的规定,没有什么轻易不去犯对方门槛的说法。在利益吸引下,三姑六婆各行当有些乱起来,许多小人联合起来行事。

阮芷不肯同流合污,已经在无意中得罪了人。阮芷顶着官媒的名头,她只接熟人介绍过来的活计。叶老爷夫妻依旧不肯松手放开这个行当,而叶家别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无人愿意接续下去。叶老爷夫妻坚持已见,晚辈们无人只能委曲求全,各自往府城发展。叶浅玉听到雕刻的细碎声音,回头望见纪六里正低头小心雕琢着,她打量过去,见到他的手法,丝毫不比石家小十四爷差,便放下心由着他行事。

叶浅玉折身进去,很快的端一杯热水放在纪六里面前,她对眼前这个人,是一脸无奈的感觉。纪六里端起杯子,喝一口热水,笑着对叶浅玉说:“玉囡囡,要不要我教你省力的雕刻方法?”叶浅玉瞪大眼睛望着纪六里,说:“纪小六,你是冷过了吗?”叶浅玉没有说后面那‘已经冷得说起胡话’的话。纪六里脸沉下来,瞪眼瞧着叶浅玉说:“你可以跟石家小十四爷学雕刻,为什么不能跟我学?教我的师傅还没有他师傅那么多的规定,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

叶浅玉目瞪口呆的望着纪六里,眼前这人给的好处,可不是那么好接受下来的事。叶浅玉皱眉的思考起来,纪六里却等不及的说:“玉囡囡,你想不想学,你这三招子招式,时间久,最伤手腕,你学会了,我不会介意你教会你的哥哥们。”叶浅玉细细端详纪六里,瞧见他满脸肯定的神色,她对他绽开大大的笑颜,难得纪六里这般主动送好处上门,她还要推辞下去,一定会天理难容。

叶浅玉欢喜的点下头,笑着奉承他,说:“小六哥,我听你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学习,请你用力教,我比较笨,要辛苦你多说两遍,你只要愿意教我,你觉得骂我很舒服,就多骂两声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无语

新年过后,许多年轻人再次离家远行,清风街平静了。叶家一时之间却无法恢复从前的平静生活,叶大美传信过来,她要跟着白静贤入京城,大约要几年后才会归来。叶老爷夫妻两人从得知消息的那天开始,他们脸上浓浓的阴霾,瞧得一家人心情沉重。

叶大田只有快快托人带话给叶大美,要她临行前,一定要回家一趟,跟两位老人好好说话。叶浅玉和叶怀茗叶怀南兄妹三人不敢在叶老爷夫妻面前晃荡,他们轻易也不敢出了自家的院子门,就怕两位老人家突然惦念起他们三人,他们要随时出现在两位老人家面前。前院子,他们三人不敢呆得太久,怕叶老爷夫妻听到他们三人闹大的动静,心里烦躁会行出来,冷眼瞧着他们三人,兄妹三人只能安份的守在后院子里。

初春的风,带有浸入心肺的冷意。叶家的后院里,两块新翻过的土地上,已有嫩尖叶冒了出来,绿绿的格外的招人欢喜。叶家兄妹三人坐在桌子边,两个小火炉放在他们的中间,三人没有觉得有多大的冷意,一心顾着低头雕刻手里的活计。叶怀远夫妻早跟弟妹们私下说过,只要他们做的小货件,能入得了客人们的眼,卖出去的那些银两,不会经过长辈们的手,会直接存下来交到他们的手里。

叶家的长辈们疼爱晚辈,却没有多余的银子给孩子们做月钱。叶浅玉在‘叶记’做了几月,知道兄嫂两人都是大方手松之人,而且她年纪渐大,也不能久居外祖家不归自家。她在家里呆着无事可做,听得兄嫂的话,自然欢欢喜喜起来,还带着叶怀茗和叶怀南兄弟一块干活起来。再加上纪六里自动送上来做雕刻师傅,叶浅玉当时笑着答应下来,事后赶紧扯着叶怀茗和叶怀南兄弟一块来跟着他学习,一个人是学,三人同样是学,兄妹三人都装作没有看到纪六里无奈的神色。

叶家兄妹三人很是用心去学习,叶浅玉原本就有入门知识,只是在使用方法上有些久妥当,她经纪六里一番精心指点后,改正了手法,雕琢花样上面懂得了使巧劲。叶怀茗和叶怀南兄弟都是初学人,不过他们给叶浅玉打了好几日的下手,经纪六里细细讲解,很快就能**操作起来,只是熟练度不如叶浅玉。兄妹三人有心挣些私房银子用,叶怀远还留在家里的一堆练手小件材料,放话出来随他们使用。

兄妹三人打起精神,有心要做些成品物件出来,便安心窝在后院里面,用心去磨砺自已手上的功夫。叶老爷夫妻这些日子,风一阵雨一阵的发作着家里的儿孙们,叶怀茗和叶怀南兄弟盼着早日去学堂,叶浅玉盼着叶老爷夫妻一直忘记她的存在。叶大田兄弟们常在外面忙活着,只有阮芷妯娌三人因为支持儿子们去府城经营,心里多少有愧意,三人都顺从着两位老家使唤来使唤去。

叶老爷从外面转着圈子回来,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在厨房里面林宛兰探头瞧见后,笑着对厨房里面的阮芷和刘翠香说:“我瞧着父亲心情不错,大嫂,二嫂,你们今天不用那样的小心翼翼了。”林宛兰笑着出了厨房,迎过叶老爷招呼说:“父亲,我要去外面一趟,我回来经过一品香时,带那里菜饼子回来给你和母亲尝味,可好?”原本这样的事情,是晚辈的心意,用不着事先跟老人们请示。

只是前两天表孝心的林宛兰,被叶老爷夫妻狠狠的发作过一次,她不敢再自作主张。叶老爷一脸满意的点头,瞧着小儿媳妇说:“你弯过玉翠楼时,进去瞧瞧有没有寺里送来的佛前的平安玉,我和你母亲要给你大姐请一块玉,算是我们一家人的心意,保她平平安安来回。”林宛兰听叶老爷的话,她的脸都要绿了起来,那样的平安玉,没有二十两银子花出去,请不到一块小指甲大小的平安玉。

林宛兰暗自深吸一口冷气,她面上可不敢露出任何的反对神情,叶大美是叶老爷夫妻的不可触摸的逆鳞。林老爷一直盯着小儿媳妇脸上的神情,林宛兰只有笑着应承下来说:“行,父亲,我经过时,会进去看看。”林老爷满意往院子里走,林宛兰故意找一些事拖在后面,眼瞅着他行了进去,才跑到厨房里跟阮芷和刘翠香两人报信。那两人同样是暗吸一口气,去年一家人的日子是要好过一些,余下了一些银两,只是一下子要拿出这么多的银两,还是会伤了家里的筋骨。

阮芷瞧着两个弟媳妇眼里的神色,她叹一口气说:“宛兰,你去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平安玉,父亲发话了,大姑奶奶要出远门,我们一家人合着送一块平安玉,算是一家大小的心意。”刘翠香打量她们两人的神色,低声说:“我看大姑奶奶身上的玉坠子,圆得跟小花朵一样大小,我们要花多少的银两,才能请到她满意的平安玉?”阮芷和林宛兰两人相对苦笑起来,叶老爷夫妻发话出来,不管这事行不行,他们的要求一定要达到才行。

林宛兰怏怏的出了门,阮芷和刘翠香收拾好厨房,又准备了中餐的事,两人立在厨房的门口,终是叹息一声往叶老爷夫妻院子走去,这一对老人越老越喜欢人围着他们转悠。阮芷和刘翠香两人进了叶老爷夫妻的房,叶老夫人笑瞧着她们两人说:“老大家的,老2家的,坐。老三家的去为大美瞧平安玉,你们俩说说是要请圆玉送她,还是请正方玉送她妥善?”阮芷和刘翠香两人不敢随意接这样的话茬儿。

叶老爷夫妻两人的眼光,落在面前两个儿媳妇的脸上。阮芷见是避不过去这话题,她笑着说:“这样周全的事,还是要父亲和母亲拿大的方向,我们做小辈听你们的话。”刘翠香在一旁快快的点头应承着,只是这么一转眼的工夫,叶老爷在外面说了心思,叶老夫人这里林宛兰已直接进步到已经先去瞧平安玉去了,等一会到了中午时,只怕林宛兰前脚一进门,她后脚就要出门,把两位老人家想象中的那快平安玉请回来。

叶老爷夫妻满脸兴奋神色提及叶大美要跟白静贤去京城的事情,提及叶大美已带信回来,她和白静贤两人无论如何都会在行前,赶回家来瞧瞧家里人。阮芷和刘翠香两人从院子里出来,往后院子门走去,刘翠香低声说:“还是要大姑姐一言两语,才能哄得父亲和母亲高兴。只是大姑姐这一去京城,一去几年,那就要彻底放下府城这里的事,她将来纵使回来,只怕也当不了家做不了主。”

阮芷冷笑一声说:“白府的长辈们,总算还是懂情义,能念着她持家多年,就是对姑爷太过一心一意,有些太过顺从他。她在别的事情上面,一向清明端正,让一府大大小小的人,没有多的闲话可说。府里长辈是记着她多年的辛苦,好心让她跟着儿子去避开风头。我们家的姑爷,年轻时,瞧着面上还象是有几分成算的人,他这年纪越大,行事越有些不着调起来。他的女儿年纪小小,早早会思春,做父亲的不着急,反而觉得女儿知事早,早一件好事。

那位小妾的娘家人,这边老太太才走不久,那边就张罗要给外甥女订下一门好亲事。他们挑的人选不错,那边人家中也有同样不懂事的长辈,竟然糊涂的认为是要依约行事,早早定下来,成就白石联姻的大事。”阮芷悄声把府城的流言说给刘翠香听,听得她惊讶的叫嚷起来:“天啦,一般人家,都行不了这样不孝的事,这事已经传出来,那桩亲事肯定成不了。只是白小姐以后要怎么办?她又能定下什么样的好样事?”

阮芷笑瞧着刘翠香,摇头说:“白小姐的眼光高,一般人家她看不中,你还记得她以前可是追着纪家小六不放眼,可这两年过来,哪怕纪家小六在家里,她都不再去打眼。我瞧她那心思已经转开去,来了,就去找她在名人街的朋友们。她的装扮衣着,都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得起的女人。她长相不错,只要她家里人不要太挑人,嫁一般的大户人家嫡子还是能行。白府长辈为什么要大美避开去,大约就是想冷一阵姑爷这一房的妾和庶女,有大美挡着,白府主事的人,不好当着她的面出手教训。”

刘翠香听得瞪一会眼感叹一会,说:“这在大户人家生活,还真不是我这样性子能活得了。大姑姐算是能人,还能在白府当家理事二十年。”阮芷轻叹一声说:“有时想想她的难处,她一直象是站在沙上面的人,水大就能把她直接冲下去,偏偏夫婿待她不是一般的没心思。好在如今有儿子护着她,就看她懂不懂得想事,夫婿已经靠不住,就不能再伤了儿子儿媳妇的心。”妯娌两人一时无语起来,谁都不知叶大美将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好日子

两天后,白雅正一家人到了江怀城。叶老爷夫妻见到女儿一家人,那两张脸上立时绽裂开灿烂的笑颜,两人仿佛一下子年轻力壮起来,叶老夫人想着将会有些日子见不了女儿,竟然要亲自动手去张罗着给女儿一家人的饭菜。

阮芷和刘翠香两人自然是不敢劳累她,两人劝了又劝,总算等来白纤蔓来请叶老夫人去陪叶大美说话。叶老夫人走后,阮芷和刘翠香两人轻舒一口气,老夫人自从小儿媳妇进门后,她就少进厨房做厨事,以前叶怀茗和叶浅玉年纪还小时,她还会有兴趣进厨房做一两样拿手菜给儿孙们尝味道。这两年,她是轻易不进厨房的门,万事由着三个儿媳妇去安排。叶老爷夫妻平日都不是喜欢指点晚辈的人,阮芷妯娌面对一心要宠爱女儿的老人家,多少也能想通当中为人父母的心意。

叶怀茗和叶怀南去了学堂,叶浅玉安分在叶老爷夫妻院子里,她立在一旁,随着准备上前去做着端茶续水的活。叶老爷仔细的寻问白静贤京城的宅子大小,还有周边的情况。白静贤一脸恭敬神情听着叶老爷说话,他仔细的跟他解说自已住宅周边的情况,还挑明说叶怀向一家人租住的宅子,距离他住的宅子不远处,两家人时常有来往。叶老爷稍稍安心下来,他还是多口一句:“静贤,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母亲亲忙里忙外,难免会疏忽了你。

你一向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在你母亲亲糊涂时,要记得她的好,念着她的生育情份。”叶大美的眼圈红了起来,她赶紧低垂眉眼,把眼里的神色遮掩起来,这个世上,大约只有父母才会这般不管不顾的一心想要多照顾她一些。白静贤笑着点头说:“外祖父,你安心,母亲只有我这一个孩子,不管怎样我都要照顾她。我家娘子虽然是庶女出身,性子却沉静安妥宽容体谅,她和母亲一家能相处得来。”

叶老爷夫妻的目光落在白雅正的脸上,见到他望着白静贤的目光里面,有说不出来的抱怨神情。老夫妻两人对看一眼,终究是没有开口去管这桩父子之间的闲事。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叶大美抬眼望着叶老爷夫妻说:“爹,娘,我这次先去静贤住一阵子,至少要住上两年,我到时回来看你们,你们一定要保重身子。”叶老爷夫妻叹息着瞧她,叶老夫人笑中带泪的说:“大美,你不用管我和你爹,你兄弟是实心眼的人,你嫂子弟媳是本份人,你安心跟着儿子去吧。”

说起离别,院子里的气氛又沉郁下来,白静贤打量立在一旁的叶浅玉,开口说:“玉囡囡,夏天时,你可以跟着你的哥哥们去京城,趁着你的年纪尚轻,家里未曾给你定下亲事,正好跟在哥哥们的身边,四下里走走,女子多长些见识,心胸也能开阔许多。我瞧着你现在没有什么大事,不如这次跟着我们同行去京城?到时再跟你的哥哥们一块回家。”叶怀向这次回来,他跟两位叔婶打过招呼,想夏天学堂放假时,他提供路费让叶怀茗和叶怀南兄弟跟着叔祖家的镖队一块去京城。

叶怀向夫妻则希望叶浅玉能早些去京城,叶怀向觉得把叶浅玉困在家里,还不如放手让她多去些地方。有关叶浅玉远行的事情,叶大田夫妻如今不敢轻易的下决定,叶老爷夫妻平素是不太管这个孙女,却在出外的事情上面,一定会严格把好关卡。叶浅玉眼睛亮了亮,转眼之间眼神暗了暗,她摇头说:“我听说外祖母这些日子,又有些不好起来,我要留在家里,才能随时听到外祖母的消息。我要等外祖母安好,才能安心去京城玩耍。”

叶老爷听叶浅玉这话,深觉得有理的点头,叶老夫人心气颇有些不平的打量叶浅玉的神色,终是冲着她摆手说:“囡囡,都是自家人,用不着你立在一旁端茶续水,你去厨房帮你母亲亲和婶子做事去。”叶浅玉行礼退出院子门后,脚步立时轻松起来,她小跑进了厨房里面。阮芷早早听出来她的动静,颇有些嗔怪的说:“囡囡,你一天一天的大起来,在外面行事可不能这样蹦蹦跳跳的,会给人小瞧你。”

叶浅玉嘻笑着伶俐的端起洗好的菜,放在菜板上,开口问刘翠香说:“婶菜要形状?斜着开刀吗?”刘翠香笑着开口指点她两句,转头跟阮芷说:“大嫂,囡囡这是在自家里,才会显露这般活泼的性子。唉,我想着囡囡长大,将来要出嫁,这心里立时舍不下她。大嫂,不如我们细细瞧瞧街上的人家,瞧那家有合适的男子,大家住了这么多年,又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囡囡就是进了夫家的门,距离我们家近,家里人,也好时时瞧得见她。”

叶浅玉多少懂了一些事,她垂着头耳角处微微泛起红色,一心只顾着自已手里的活,却还是好奇听着两位长辈说话。阮芷打量一眼女儿的神色,她笑着说:“远儿他们兄弟都去了府城,虽说他们兄弟们不见得将来会全留在府城发展。只是眼下瞧着他们的动向,大约多半的人,是不会再想回江怀城。人挪活,树挪死。我不能挡了孩子们的前程,囡囡将来有兄弟们在近处照顾,强过守在我们的身边。”

阮芷第一次明确的表示,她希望女儿能嫁进府城的人家。刘翠香想到自已长子回来说的那一番话,她轻点头说:“大嫂,你说的是,安儿跟我说,象我们家这样性情的人,在府城反而机会多一些。他们要是留在江怀城里,这里的店铺少,机会少。在府城,他们长了见识,空时,跟着叔叔的镖队出去长了见识。”叶老爷弟弟的镖局生意不错,生意忙时,人手不够,会叫上闲着的侄儿们跟着去护镖,当然那去的路线,都会选那种最安全可靠的路段。

叶家的兄弟跟了两次镖后,闲着时,会主动上门问有活做没有。叶怀远是兄弟当中跟镖出门最多的人,他自个经营一个店铺,可以自由安排自已手上的活计,他跟着镖队出入,顺带还能从路边折腾一些有用的材料回来。阮芷笑着跟刘翠香说:“有叔叔一家人在府城,我们可以安心许多。”叶浅玉这时已给阮芷打发去送热水,阮芷笑着跟刘翠香透声气,说:“翠香,我上次去府城,婶子跟我提过囡囡的事,她觉得过两年囡囡年纪大一些,在府城细细的给她挑一家平实的人家。”

刘翠香听后笑起来,也低声跟阮芷说起心里话:‘安儿和宁儿这次回来跟我说,他们兄弟安心再做两年活,存一些银子下来,能在府城先凑合着买一处小宅子,大家一起住,省下租房的银两。等以后再有银两,兄弟再买一处大宅子,先住的小宅子,出租给别人住。安儿说,爷奶在,他们不能请我们跟他们一块去住,他们自个已经离了家,不能再冷了爷奶的心。等爷奶以后老后,我和他爹就去府城住。”

阮芷听后微微叹一声气,这两年,清风街上的年轻人远走高飞许多,街上比往日里要寂然许多。阮芷上次在府城,听阮家大舅说了一句两句,说如今世道有些浊起来,反而没有从前那般的清明。她听得心沉下来,阮家大舅直接跟她说:“芷妹,远儿兄弟在外面,比在江怀城好。江怀城地方不太,只要稍稍有动静,就能把事闹大起来。瞧着这一任的行事,反而是越来越有些混淆,这点不如府城官府的官员,他们行事起来,要注意一些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