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算拍马屁,而是发自心底的感动夸赞。帅孤裂也知道,即使这只耳饰抢回来,自己也不会再戴了,但他就是要抢回来帮她出气,这位大哥真够意思,自己以前还偷他的马,真不是人…

还有,刚才她虽然没有注意,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必是帅孤裂为了抢回她的耳饰,所以被对方趁机所伤。她看看神态自若的帅孤裂,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但却只能把担忧压在心底——装也得装出“俺大哥伤很轻,只是划破一层油皮”的样子,说啥也不能坠了帅大哥的威风。

她一边嘴里嘻嘻哈哈,一边用眼睛示意:“帅大哥,你没事吧?”黑衣染血,看不太出他的伤势如何。

帅孤裂微一点头,他的左肋被箫刃划了一下,入肉不足半分,便被逼退开去,所以伤并不重,而且早已点了穴道,止了血。

这时,俞靖迈着方步走上前去,一向面瘫的脸上,竟然也露出笑容,道:“帅贤弟领教完了,我也来试试。”

凤无忧悄声对俞宁道:“你哥真不要脸。”这么无耻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跟“有耻”的一样。

俞宁狠瞪了她一眼:“这还用你说!”要脸的能当他哥么?

那人显然也与凤无忧和俞宁有同样的看法,闻听俞靖所言,眉头微微一皱:“车轮战?”

凤无忧抢先道:“只是车轮战而已,你就知足吧。”惹急了大家来个群殴,你能上哪儿说理去?

那人明显涵养比较好,对凤无忧这一番无耻之言居然甚有免疫力,闻言只笑了笑:“车轮战也无所谓,只是我想知道,你们究竟要派几个人出手?”

凤无忧道:“你跟天世子打完了,跟帅公子打;跟帅公子打完了,跟俞阁主打;跟俞阁主打完了,跟俞二少和我和老竺头打;跟俞二少和我和老竺头打完了,再跟天世子打…”总之,什么时候被打倒,或者累死,什么时候算完。

这一番话简直不要脸至极,所有人望着凤无忧的脸皮都觉匪夷所思,纳闷这姑娘究竟是怎么生出来的。俞靖尤其悲愤,就这样一个人,也好意思骂他不要脸?什么世道啊真是的!

竺元之忍不住问道:“七小姐,凤财神和凤夫人,在生你之前,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回头告诉老婆,自己家的食谱之上,绝对不许出现这种东西。

凤无忧对这种明显没有营养的话,置之不理。

那人优雅完美的面孔终于崩裂,道:“听七小姐的意思,这是打算不要脸了?”

凤无忧笑道:“你也缺心眼吗?脸那东西是奢侈品,是装起来给外人看的,这里的都是内人,要脸干什么?”

除了俞宁,天镝暗、帅孤裂、俞靖和竺元之四人或者果断、或者悄悄、或者不着痕迹地离开几步,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跟她绝对不是“内人”,所以不要脸的事跟他们没关系。

凤无忧瞧着身周空出的一大片场地,心里骂了两声“伪君子”——此称呼单指俞靖和竺元之两人。

那人窒息片刻,不怒反笑:“如此说来,七小姐也要下场跟我动手?”轻轻踏前两步。

凤无忧立刻向后跳了两步,一指俞宁和竺元之,道:“我们是三人捆绑的。”

俞宁点头附和,而竺元之则一脸嫌弃:“我才不和你捆绑。”丢不起那人。

凤无忧瞪着眼睛道:“好呀,那我跟你赌,如果你单打独斗在这位仁兄手里撑过三招,我给你洗脚洗袜子当牛做马从此再不捣乱。如果不能,以后你当丫鬟我当护法。”她实战经验丰富,虽然武功马马虎虎,但练就一双毒眼,知道竺元之的功夫比自己强不到哪里去,而那个人却有跟天镝暗一战的实力,所以她打这个赌是稳赢不赔,就是不知道竺元之能不能从那人的箫刃逃命活下来割地赔款。

她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太过明显,竺元之自是猜知她的心意,冷冷地道:“我为什么跟你赌?”

“不赌你就是怕死。”凤无忧道,“以我的经验哪,越怕死的人,死的越快。像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怕死怕成这样,实在太少见了。说好听的吧,你是有自知之明,说不好听的呢,你压根就是行尸走肉,嗯,你这么活着,活一千岁和活一天有什么区别,天天混吃等死白拿银子,惭愧不惭愧啊你…”

她的言辞不算狠毒,攻击力也不高,但一张小嘴马不停蹄,如江水滔滔,连绵不绝,令听者闻之想自杀,见之想杀她。

竺元之额头青筋暴起,偏偏还要维持风度,因此十分辛苦。

这一大串啰哩啰嗦攻讦,令其他人也有一种要疯掉的感觉,俞靖忍不住道:“天公子,你家的这个四等丫鬟,实在太欠管教了。”

天镝暗默默地以袖遮面,他教导无力啊!这姑娘八成是教不好了…

“俞阁主以为天公子也像你这么笨呢?”凤无忧瞧着俞靖告状,天镝暗没理,心情一好,顺手一记马屁拍过去,“天公子这么天姿卓越的人,早就知道,谁跟我认真,谁就输了。”

耳听得凤无忧与“内人”们起内讧,那人忍不住叹服道:“如果七小姐是与我比嘴皮子,那我甘败下风。”

凤无忧毫无兴致地道:“我懒得跟你比。”

那人微微一笑:“那些玩具,七小姐还喜欢吗?”

你个死变态!凤无忧丝毫不给面子,撇撇嘴道:“喜欢的谁会丢啊!喂,我说你是拾垃圾的吗?”

那人也不生气,笑了笑:“好,回头我再送些别的东西过来。你是喜欢东海的紫鲛云绡呢,还是京城的碧雪银纱?把川西的名厨赵大顺给你做厨子如何?代步的送你安西大将军那匹宝马照夜玉狮子怎么样?再把庐山凌烟阁送你小住好不好?”

这四种涉及衣食住行,居然都是平时凤无忧甚为喜欢的。

凤无忧脸色发青,大怒骂道:“你个死变态,我喜欢你老娘的内裤,你肯送么?”

话音未落,眼前光影一闪,一道碧影如毒蛇噬喉而来,她大惊之下,纤腰一拧,人已向后折去,耳听得“铮铮”金玉相撞之声,抬眼一看,天镝暗和帅孤裂正从她身前缓缓退开,那人身形后射落在一棵树上,嘴角挂着一丝血迹。

刚才那人的突袭和天帅二人的阻敌,宛如电光石火,一合即分,各回各位,快得就仿佛是幻影一样。

然而凤无忧知道这不是幻影。

她摸着自己的颈子,吓得几乎丢了半条命。

帅孤裂拉下她的手,向她的颈子看去,还好还好,脖子没什么事,只是肩上落着几茎发丝。

那人竟然于眨眼之间,便割断她的头发,这种攻击的速度和精准,是何等惊人。显然,如果不是天镝暗和帅孤裂出手快,凤无忧绝对不会只被割断几茎头发就了事的。

“别怕别怕!没事!没伤着!”帅孤裂安慰地拍拍凤无忧的头。

“我…我不怕…”凤无忧失魂落魄地道,“就是腿有点哆嗦…”

天镝暗、俞靖、俞宁、竺元之,尽皆:“…”

那人虽然在两大高手的攻击之下受了不轻的伤,但却毫不介意,淡淡地道:“七小姐,在我面前说话,你最好斟酌一下。”

天镝暗凤眸中杀气隐现:“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凤无忧有人撑腰,顿时鼓起勇气,三步躲到天镝暗身后,从他手臂下探出头来骂道:“你个死变态,之前那块绣帕,你从哪里偷来的?”她一向欺软怕硬,虽然有天镝暗和帅孤裂撑腰,然心知此人绝对没有竺元之和俞靖的好脾气,所以终究不敢再口出恶言。

那人微笑道:“自然是从一个身高五尺六,腰围也是五尺六的胖老头身上取来的。”

凤无忧又惊又怒:“你把他怎么样了?”你爹才是胖老头呢!我家财神爹才是胖中年好不好!

那人微笑道:“我想把他怎么样,就怎么样。七小姐你又能怎么样?”

“我——”凤无忧想撂几句狠话,可是对上这个人,自己绝对没有耍狠的资本,因此一时想不出有威慑力的词来。

天镝暗淡淡一笑:“她不能把你怎么样,我能。”

那人脸色微变:“你不怕和我两败俱伤么?”

天镝暗道:“伤的只会是你。如果不信,不妨试试。”

那人“啧”的一声,侧头看看他:“天世子,下的本钱太大,别到时候得不偿失。”

天镝暗道:“此言何意?”

那人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瞒不过我,也就是这脑袋里全是浆糊的傻妞,才会信你。”

凤无忧怒道:“谁是傻妞?!”你妈才是傻妞,否则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死变态!

那人对她一笑:“想知道答案么?”

凤无忧咬牙,她要回答说“想”,那才真是傻妞了。

那人下巴一扬:“想知道答案的话,到前面见吧。”身如云起,鹤般掠过碧潭,穿入林中,一闪而逸。倏忽来去,来无声,去无痕。

“喂,死变态,你别走!”凤无忧往前冲了两步,一看别人根本没动,她哪儿敢一个人追敌啊,只得又跑回来,“干吗放他走?”她爹的下落还没问清楚呢。

天镝暗瞟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帅孤裂笑笑,道:“别担心,前方还会再见的。”

凤无忧一怔:“前方?”忽然省悟,“迷雾谷!”

*** *** ***

要进迷雾谷,必经失魂林。

失魂林山高草密,杂树横生,林中沼泽陷阱密布,毒蛇野兽无数,生路死路乱如蛛网,即使当地的采药人和猎户,也很难摸清,便是有幸进入,也未必能活着出来。

天镝暗、帅孤裂、俞靖等一行人马,向山中行驶不过数里,山林渐渐茂密,雾也渐渐浓了起来,此处已接近迷魂林外围。

众人不忙前进,碧落殿侍卫已分组散开,顺着林边摸了进去。过得一柱香的时间,有人来报,称在西行三里处,发现一个红色的箭头标志。箭头所指的方向,有一条入林密径。

众人当即过去,但见一棵怀抱般粗的古树上,有一个新漆的硕大红色箭头直指西偏北的方向,血淋淋的,看上去十分可怖。

箭头所指,是一条路。路是旧路,但似乎最近有过简单修整,一些坑洼处都被土石垫起,宽度仅够行一辆马车,一些就势成弯的地方,被伐树去石地取直了,但路仍是曲曲折折,向林子的深处延伸而去。

由于是林中路,土层比较湿润,路上有车轿的辙痕,有马驴等牲畜的蹄印,但更多的还是行人的足印。那些足印深浅不一,有的深深陷入土层,有的却只是浮土上的一点弯痕。其中比较惹人注目的是一行足印,每只脚印所踏之处,入土三分,足尖浅而足跟深,周围泥土四溅,但足印却非常清楚,甚至鞋子底部的竹叶回字花纹都清晰可见。

见到这个鞋印,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古怪,目光一齐望向俞宁——周鹿庄铁佛陀纪先生的成名绝技“临时抱佛脚”,江湖上认不出来的人可不多。

俞宁早已面如土色,拉着凤无忧的手,不住地道:“七七啊,你千万救救哥啊,哥能不能直着出迷雾谷,就全靠你了。”

凤无忧一脸的庄重,拍着他的手臂安慰:“你放心吧,纪三就交给我了。不过我很怀疑,就凭你现在这张黑脸,纪三疯子还能认出你来吗?”

俞宁一想,顿时心花怒放:“你说得对!”他无比感慨,天镝暗妒忌他长得帅,故意拖延时间不为他的脸解毒,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至少在摆脱哭包纪三小姐之前,脸黑黑不是什么坏事。

一行人中,除了俞宁心神不宁时时求凤无忧安慰之外,其余人皆无话,沿着新修的路曲折向前,即使旁边时时出现岔路,但一来岔路上杂草横生荒芜遍地,二来岔路旁的石上树上必有红色箭头指示方向,便再傻的人也走不错。因此,以道路错综复杂、毒物猛兽隐匿、陷阱沼泽深藏著称的、危机重重的失魂林,便这么轻易地被穿了出去。

出了失魂林,便见前方山峰凛凛,浓雾弥漫,山峰凹处,正是那迷雾谷的所在。

迷雾谷位于燕高山最深处,背靠插云日落峰,周围千里锦屏嶂,地势低洼,远远望去,只见雾瘴重重,难以看到其真面目。

望着谷口巨石上新漆的三个血色大字“迷雾谷”,碧落殿一行人继续前行,两壁峭立,山间一径羊肠小路,马车却进不去了。于是将车和马停在谷外,并派两组侍卫守护,众人皆下车下马,步行入谷。

迷雾谷内雾气氤氲,山壁上挂着藤蔓,潮湿的地面上长满了矮小的灌木和杂草,一道幽绿的涧水从左侧山脚下流出,丛丛杂生的灌木荒草中,有新踩出来的小道,直通谷的深处。

谷内的地势崎岖不平,一行人大多数都默不作声地沿着新路行走,只有凤无忧和俞宁不肯好好走路,两人嘻嘻哈哈,边拌嘴边你追我打,惊得荒湮漫草中的秋虫到处乱飞乱爬。

俞宁在一棵灌木的树枝上瞧见一只全身黄绿斑纹的毛毛虫,一把捏住,抓起来丢向凤无忧。

凤无忧躲闪不及,毛虫掉在头发上,顿时大怒,回肘向俞宁撞去。

俞宁咧嘴发出一声惨叫。

这声音之凄厉惨烈,把凤无忧吓了一大跳,她看看自己距离俞宁胸口还有半尺距离的手肘,顿了一顿,慢慢收回手臂,下面抬脚便踩过去。

俞宁避也没避,任她在自己脚面上跺了几下,只是瞪着前方,神情愁苦无比,恨不能一张黑脸变成灰色。

他这是见什么鬼了?吓得这个样子…

凤无忧纳闷地顺着俞宁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前方树丛枝叶茂密处,有一行人正披荆斩棘地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褐色团花袍的瘦高老人,一头银发,鼻直口方,脸色红润,眼中神光内蕴。他的身后,跟着一对妙龄少女。

左面的一个穿着粉色绣白莲花的长裙,相貌清丽秀美,行动间弱柳扶风,环佩丁当,颇为婉丽。

右面的则明媚艳美,头上插着许多首饰,打扮得花枝招展,摇曳生姿。

来者非别,当先的老人是周鹿庄的庄主铁佛陀纪先生,后面的两位女子一个是纪先生的三女儿纪子美,另一个居然是当朝秦王爷的爱女燕宁郡主。

这两个女人,分别是俞宁和凤无忧最不想见的人,没有之一。

一时间,两人你看着我的黑帅脸,我看着你的“我服了”,同声念咒:她看不见我!她看不见我…

这句不知打哪儿流传下来的隐身咒显然是胡弄傻小子的,因为那位纪三小姐已经发现了他们,边冲过来边叫:“凤小七,你干吗又欺负宁哥哥!”

一句“宁哥哥”,让俞宁全身都哆嗦起来。他躲在凤无忧的身后,恨不能缩成一团。

眼见是躲不开她们了,凤无忧心一横,背过身去扯下遮面的红巾,在脸上猛擦猛擦。

“这样不行。”俞宁心惊胆战之余,仍然伸手相助,夺过旁边一位侍卫带的水袋,用袖子沾了水,以最快的速度,将凤无忧脸上的耻辱标志“我服了”擦干净,白白嫩嫩的面颊上,仅留下一点淡灰的影子擦不去,却也不影响形象。

凤无忧以一不怕打,二不怕罚的精神,擅自擦去脸上的“赐字”,分明是在挑衅天镝暗作为主人的权威。奸贼护法竺元之状似风雅实则满心阴暗地念道:“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汝,莫我肯顾…”公子有言在先哦,胆敢偷偷洗去脸上的公子墨宝,是要被罚写满脸《诗经》的…

这种明显挑拨的行为,立刻接收到凤无忧充满杀气的眼神。

然而天镝暗却没有在这个时候找她的麻烦,只是面无表情地道:“记账!”

记账?是把过去的错记起来,暂时不追究的意思吗?凤无忧虽然不认为自己过去有错,但天镝暗肯在老对头燕宁郡主面前给她留面子,还是令她心中大喜,瞪了竺元之一眼,回过头来笑眯眯地对天镝暗道:“我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常听人家说,碧落殿的天公子,不但英明神武潇洒绝伦,而且神目如电,那些外表人模狗样,内心一肚子黑水的奸贼,在您的法眼面前都无处遁形。以前我还当是吹牛,今日一见始知,江湖传言,诚不欺我。”拍马屁拍得得意忘形,居然手上还来个配合动作,不怕死地在天镝暗的臀部上轻轻拍了两下。

天镝暗俊面发黑,凤眸含煞,周身寒气四溢。

凤无忧讪讪地抽回手,左掌在右手背上打了一下,然后两只手一齐背到身后,无辜地望着天镝暗眨眨大眼睛。

天镝暗默默地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然后,伸出一个指头,按在她的额角,将她的头顶到一边,沉声道:“你朋友过来了!”算了,要教训回头等没人的时候吧,好歹别在外人面前打击她的自尊心,也落了碧落殿的面子。话说,自尊心这种奢侈品,这家伙有吗?

此时,纪子美和燕宁郡主等人已经行至面前,凤无忧淡定地望着她们身上的华美长裙,觉得十分费解:在灌木丛林中行走还穿长裙,这两位姑娘脑袋里装的确定是脑浆不是豆浆么?

她瞧瞧自己方便利落的劲装,再瞧瞧纪子美和燕宁郡主裙角狼藉的草汁和被荆棘勾脱的线头,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铁佛陀纪先生上前几步,朗声笑道:“自三年前在渔阳武林大会分别,今日一见,天公子和帅公子还是风采依旧。元之老弟,弟妹怎么没和你一起?上次碰见弟妹好像在找金睛眼镜蛇,前儿听一位朋友说,曾经在莽苍山果然峰见到过。俞阁主,这次我腆着老脸,说什么也得去你的观风海阁住段时间,你的观风海酿,老夫可是垂涎很久了。啊哟,俞二公子的脸可是中了毒,我认识一位医仙,恰好在这迷雾谷内…”一句话之间,和人人都打了个招呼。

显然,凤无忧此次不在“人人”的范围内。她撇撇嘴,这势利眼的老家伙跟他女儿纪三一样的烦人——一个话不值钱,一个泪不值钱。

俞靖微笑道:“纪前辈光临观风海阁,靖求之不得,只是,那酒却没有了。”

纪先生笑道:“莫非俞阁主舍不得?”

“倒不是舍不得。”俞靖笑道,“只是凤七小姐甚爱此酒,上次去我那儿,喝饱了之后,将一窖的酒都放了焰火。”

纪先生大笑,只道:“听闻凤七小姐一向调皮,所到之处鸡犬不宁,好在观风海阁只是损失了一窖酒而已,真是万幸万幸。”

两人谈话中的主角凤无忧,两手负在身后,笑得云淡风轻,仿佛根本没听出有两个东西正在说她坏话一样。

这边的几人纷纷寒暄,天镝暗虽然倨傲不逊,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因此也含笑回礼。一番客套下来,气氛竟然十分友好。

另一边,纪子美快步上前,对俞宁笑得比阳光都灿烂:“宁哥哥,我不知道你也来迷雾谷,否则提前就约下来同行,那我们就可以早一点相见了。”

俞宁狠狠地打了几个寒战,勉强笑道:“哦…”最好不要,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纪子美:“宁哥哥,你最近好吗?”

俞宁:“好…”见到你就不好了。

纪子美:“宁哥哥,你怎么瘦了?”

俞宁:“没…”烦你烦的。

纪子美:“宁哥哥,我们都三个月零六天没见到了,我很想你。”

俞宁:“别…”天哪!放过我吧!

纪子美:“宁哥哥,你有没有想我?”

俞宁:“唔…”七七救命!

纪子美:“宁哥哥,你的脸怎么了?这么黑…不过黑得很有精神…”

俞宁:“哈…”

纪子美:“是不是凤小七害的?你不用替她隐瞒,一定是她害你!每次都这样,她做错事,让你背黑锅,这次也一定是她…呜呜,难道背黑锅还不够,还让你顶黑脸…”

俞宁:“…是!”哥已崩溃,下半场交给你了七七。

纪三小姐泪光闪闪中,俞宁掩耳败退。

这种躺着也中镖的事,凤无忧遭遇了不是一回两回了,她咳嗽了几声,迈着方步走上前来,笑嘻嘻地道:“是纪姑娘啊,好久不见。”

纪三小姐一见她,眼泪立刻收了回去,气势汹汹地问道:“凤小七,你一只丧家之犬,还敢这么嚣张,宁哥哥好男不跟女斗,你还当他是怕你吗?我警告你,离宁哥哥远点,别给脸不要脸。”

事实证明,纪子美绝对是一个不长记性的人,以前被凤无忧欺负了无数次,居然一点教训都没没长,每次碰面,都屁颠屁颠地上去惹她,忒不怕死。

无缘无故挨了一通骂,凤无忧丝毫不见气愤,摆出一副拈花微笑的架势,道:“纪姑娘,你如果吃饱了闲得没事,就找个圈睡一觉多好,非得到处大放厥词以显示自己的素质有多低么?我知道,像你这种智障,嘴里也吐不出什么象牙来,但是,拜托你不要拿着两三句脏话,天天颠过来倒过去的骂还想不出新词,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脑袋被猪亲过啊?还是你以为四海之内皆是你娘,谁都让着你?我真为你的不知廉耻感到惊奇。认识你的时间也不短了,本来我还想劝劝你,收敛一点藏拙一点,别再丢人现眼了,可是以你那八戒亲戚的智力来说,未必听得懂人话,而且在别人看来,我和一只猪讲话是件很愚蠢的事情。好吧,我也不难为你了,替我问候你的娘亲,能把一个好好的闺女养成个猪头狗脑的东西,忒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