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一个酒肉和尚,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什么资格代表大家。”

“靠!谁骂龙大侠?有种的滚出来!”

“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哪位施主打老衲的脸呢?”

“喂喂喂,我自荐行不行?”

“你不用自荐也够贱的了…”

一阵乱哄哄之后,汉阳名宿李高阳、鲁山老汉孙开和两江耆老张颜超,被众人选了出来,这三位的共同特点是名声很大,年纪很大,武功很低,轻功尤其低。

三个平均年龄七十五岁以上的老头迈步上前,距离黑火玲珑匣三丈外停了下来,身高体胖满面红光的李高阳,一手捋着白胡子,笑道:“承蒙各位抬爱…”

一句话没说完,便有性急的催促:“客套话就甭说了,大家是请你们三位鉴别东西的,不是请你们演讲的。”

立刻便有数人随声附和:“就是就是,快办正事吧,没工夫听你啰嗦。”

李高阳尴尬一笑,闭上嘴巴,和另两人一同走上前去。李高阳小心翼翼地从树腰间取下黑火玲珑匣,将上面挂着的两只手拉掉,不敢开匣,只在匣外仔细察看,鲁山老汉孙开和两江耆老张颜超也凑上前去,认真鉴别。

众目睽睽之下,三个老头左摸右看,上摸下看,你摸我看,我摸大家看…检查了近一柱香的时间,才确定地点了点头,将石匣放回原处,大声宣布:“没错,是真的,的确是昔年唐天子的黑火玲珑匣!”

这句话顿时在人群中引起一阵欢呼,很多人都在心里盘算开来,琢磨着怎么把这东西弄到手。

有人立刻大声叫:“既然是真的,那这东西应该是归谁所有?”

此言一出,人群倏然一静。死一般的沉寂中,杀气逐渐蔓延,现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好半天,汉阳名宿李高阳咳了一声,道:“黑火玲珑匣,数十年来不知所终,现在突然现世,实乃当今武林之幸,但众位若为之而起杀伐,却又是不幸了。”

有人问道:“然则李老又有何见教?”

李高阳道:“大家都知道,这黑火玲珑匣,实是不祥之物,上一次现世,为唐天子所得,并以之造反,使得哀鸿遍野、生灵涂炭,如今宇内安泰,天下承平,这东西却再现江湖,为免再造杀孽,我认为,这东西应该有德者居之,谁德高望众,谁仁心善怀,谁让人心服口服,这东西就应该归谁所有。”

便有人笑道:“如此说来,此物非洛阳牡丹楼的小芳翠莫属。她从十一岁出道到今年九十有三,八十二年来以红粉骷髅,肉身布施,返本归元,德不可谓不高,望不可谓不重,更不消说什么仁心善念了,我江湖中人,谁的手上没沾过血?仅这一条,就没人比得上她!”

现场顿时便有数十人笑出声来。这位小芳翠也是位著名人士,她是洛阳牡丹楼的名妓,从小到老在本职岗位上工作了八十多年,其“德高望众”在这世是绝无仅有!

李高阳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想辩论几句,却发现根本没有人想要听他的,只得悻悻坐下去。

有一人道:“大家都是武林中人,这黑火玲珑匣么,当然是凭功夫定归属。”

立刻有很多人赞同道:“不错不错,比武论得主,这个法子才对。”

“好,那大家就商量个规矩出来,怎么个比武法?”

“宝物无主,大家机会均等。自忖功夫够强的,上去比武,谁站到最后,东西就归谁。感觉自己功夫不行就自动走开,免得枉送了性命。”

“靠,这么多人,还不得比到下个月去!”

“要不大家直接互砍,最后活着的得宝。”

“你安的什么心!滚远点,再胡咧咧老子先把你剁了!”

这帮乌合之众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你一言我一语,乱糟糟地吵了两个时辰,也没商量出个子丑寅卯,连旁观群众都看不下去了——

凤无忧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但时间一长,脑袋都被他们吵木了,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大声吼道:“说那么多废话干吗?直接开打啊,弄死一批再说。反正大家人品都到下限了,还装什么装啊,吵来吵去的,简直浪费时间!”

她一嗓子喊完,从西边跳出一个人,尖声叫道:“凤无忧,我向你挑战,你敢不敢上来跟我打过!”

随着喊声,场地之中已经多出一人,长裙拖地,背背弓弩,花容月貌,满头珠翠,正是那气不死的小强,燕宁郡主。

凤无忧抬头望望,兴趣缺缺。这种场合,谁先出头谁先死,她煽风点火还行,可不跟那位脑神经明显异变的人一起发疯。

燕宁郡主以前受“凤财神家七小姐”欺负,忍也就忍了,但现在见“碧落殿奴婢小七子”居然也敢跟自己摆架子,顿时怒不可遏,一双吊梢眼升腾起无尽的火焰。

“大胆!”她怒咤一声,手中朱红色美人弓拉开如满月,赤羽雕翎箭飞射似流星,向凤无忧面门射去。

雕翎羽箭蕴满内力,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如果射实了,非从凤无忧脑门穿进后脑勺不可。

凤无忧面不改色,瞄着箭差不多射到了,身子一缩,很有英雄气概地躲到天镝暗的身后。

天镝暗眉一挑:“七七,你现在是我碧落殿的人,拜托对自己要求高点,有点自强精神好不好!”说着话,那只箭挟着劲风射到,他伸手接住射过来的箭,看也不看丢在一边。

凤无忧叹了口气,喃喃道:“男人果然靠不住!”

天镝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只不过提出两点简单希望而已,怎么就上升到男人靠不靠得住的高度了?

凤无忧拾起箭枝,在手上掂了掂,解下腰间的凤千丝,缠住箭杆,挥动手臂,像甩流星锤那样在空中绕了几个圈子,劲力一松,雕翎羽箭脱手飞出。

江湖之中,有一种暗器叫甩手箭,在高手的真力贯注之下,短距离的杀伤力绝对不比强弓劲弩差。

但雕翎羽箭毕竟不是甩手箭,凤无忧的武功也绝对称不上高手,她和燕宁郡主之间的距离也不算近,所以那只被甩出的雕翎箭初时迅速,继尔无力,飞到燕宁郡主面前的时候,已经摇摇欲坠。

燕宁郡主冷笑一声,手中弓一挥,准备将雕翎箭击飞。哪知那箭身飞至面前,箭头突然一沉,从平行变成笔直向下,燕宁郡主一没留神,那箭竟然从她胸前两座山峰间掉落,正别在她的腰带上。

燕宁郡主目瞪口呆,知道必是阴损的凤无忧在箭枝上留了回力,自己一时不察竟然被暗算了,耳听得围观众人的嬉笑声,不禁恨极,愤怒地冲了上去。此时此刻,哪怕凤无忧是一坨屎,她也一定要冲上去踩一脚。

距离拉近之后,她咬牙切齿地搭箭上弓,这一次倾尽全力,一弓七箭,铁了心要在凤无忧身上开个北斗七星。

凤无忧跳将起来,二话不说,“嗖”的一声,钻进身边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燕宁郡主大骂:“凤无忧,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敢射么?”

凤无忧笑嘻嘻地站在人群里,挑挑眉,两手叉腰,冲她做了个仰天大笑的动作。

燕宁被气得眼发昏,不顾一切地放开弓弦。

“尼玛,往哪儿射啊!看着点人!”

“那个妞你长眼睛了吗?你再冲着我射箭,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靠,别都往老子这里挤,老子动不了了!”

“哎哟,尼玛的想死啊!差点射到我啦…”

凤无忧一边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边听着众武林豪客吵嚷痛骂,乐得跟什么似的,这帮人哪儿是来抢宝啊,分明是来赶大集的!话说,燕宁郡主也太能拉仇恨了…

她在这里看着燕宁被骂得狼狈,心中舒畅,却没有想到,与燕宁相比,她自己在江湖中的仇恨值至少要高出八成——正站在人群中叉腰得意呢,她忽然觉得暗中有掌风袭来,速度极快,却来势凌厉。

凤无忧不察之下,险些被击中,大惊之下收腹折身纤腰扭动,准备化开攻势。然而,刚才她是存心捣乱,所以是哪儿人密往哪儿钻,现下终于乐极生悲,周围都是人,她被卡在人群中,想要灵活地避开攻击,根本不能够。

眼看那只暗掌就要拍在自己的背上,她灵机一动,突然蹲了下去。正常情况下,在夹缝中偶尔也可以生存的,然而这种情况根本不适用于万人嫌的身上。凤无忧太高估自己的人品了,掌风的确从她的头顶上打过去,但却有无数大脚有意无意地踩了过来,就像她平时最喜欢做的那样,落井下石。

凤无忧心知不妙,顺手摸起块大石头,狠狠地砸在了几只臭脚上,趁对方抱脚呼痛之际,站起来掉头就跑,没跑两步,足下悄无声息地探进一根哨棒,险些将她绊个跟头。她一惊,也没看清对面之人是谁,伸掌在其身上一按,只听得有人痛骂:“女流氓!往哪里摸啊你!”

她根本不理会,借力纵身,跃起踩上了一人的肩膀,足尖一点,窜出去两丈,又在另一人肩上一踩,身形刚窜出去,足踝突然被人拿住,有人欢呼:“拿住了拿住了!这臭丫头忒招人恨了!揍她揍她!”

凤无忧只觉身体被一扭一抛,扔在了地上。她心里暗暗叫苦,待再想逃已来不及,明知众目睽睽之下,别人不敢将她怎么样,但吃点暗亏却免不了,正在发急,耳听得“嗤嗤嗤嗤”破空声中,无数的暗器射入人群。

那些暗器来势奇快,风声凌厉,众人眼中只见一缕缕的虚光挟着厉啸疾飞而至,顾不得趁乱报复凤无忧,个个飞身躲避,人群瞬间挤作一团,不时传来喝骂声:

“谁踩我脚了…”

“张老三你摸我荷包干什么…”

“哎哟你个假正经的死冤家,喜欢我就说嘛,干吗偷偷地摸我屁股…”

趁着混乱,凤无忧挤出人群,一溜烟儿地逃到天镝暗身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睛亮得惊人,显然情绪十分激动。

天镝暗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手把掌中的一握石子扔到地上。

燕宁郡主冲过来:“凤小七,你要不要脸,比武不按套路出招!”

“我只杀人,不比武!”凤无忧平复了一下心情,表情很傲慢地道,“在这种场合比武你当是耍猴么?对不起,你有兴趣当猴,本小姐还没兴趣耍你呢。”

燕宁大怒,脸红脖子粗地就要动手,转念一想,忽然收了怒气,眼泪汪汪地哭诉:“天哥哥,你也不管管你家的下人,她刚才要杀我!”声音里委屈至极。

凤无忧现在一听“天哥哥”三字就起生理反应,马上大力揉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中纳闷:这位郡主小姐究竟是抽什么风,跟她爹爹秦王爷的哪房小妾学川剧变脸了吗?也不知她是选择性失忆还是真的肚量大,距离先前被气走还没有半天时间呢,这会居然跟没事人一样,真是让人受不了…

“是吗?”天镝暗的声音平淡无奇。

“天哥哥,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只是射箭吓她一吓,她却夺了我的箭要杀我…天哥哥,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闻听此言,凤无忧彻底服了,颠倒黑白、信口雌黄、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功夫她也会,但功力实在比不上燕宁郡主啊!

天镝暗淡然一笑:“那么,燕宁郡主想要怎么样?”

燕宁郡主狠狠瞪了凤无忧一眼,道:“天哥哥,你家这个下人粗野无礼、蛮横刁钻,不如把她送给我,我来替你教训教训她!我还你十个,不,二十个秦王府精心调教的下人好不好?”

天镝暗面含微笑,缓缓地道:“粗野无礼,蛮横刁钻?你说的是凤七小姐么?”

“是的是的!除了她,江湖上还真没有另一个人能当得起这八字评语!”燕宁郡主大声道,“天哥哥,你在白江州的六大码头,就是被她挑的;你在桃花城的米粮仓,也是被她一把火烧没的;你在京城小羊尾胡同的宅子,还是被她毁的…能干出这种事来,实在万死莫赎其罪!”

天镝暗转头看向凤无忧,似笑非笑地道:“有这事?”

凤无忧摸摸鼻子,这位燕宁郡主绝对是植物系的,草包花痴双属性——白江州的码头、桃花城的粮仓和京城小羊尾胡同的宅子,明面上的主人是白江帮、花溪派和京城御史周琳,江湖中可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些其实是碧落殿的私产,即使是她,也是因为偷看了财神爹放在书房里的密卷才知道的。当初凤家被碧落殿天镝暗打压,她在天镝暗手里屡屡吃亏,于是一怒之下偷偷跑去,暗中端掉了碧落殿的几处产业出气。只不过,这件事连天镝暗都不知道,燕宁却知道了…这蠢女人说这些话是在告自己黑状么?她秦王府对碧落殿可真是关心呀,嘿嘿…

一只手臂横过来,搂住凤无忧的腰,趁她一愣的工夫,天镝暗轻轻一抱,竟然将她抱到膝盖上。

凤无忧顿时觉得自己的理解力不够用了。这是什么情况?天镝暗竟然吃她的豆腐?!她的心思在挣扎、怒吼、抽耳光之间打了个转,最后决定猴子偷桃,彻底废了他。

魔爪刚刚伸出,燕宁郡主及时出声救了天镝暗:“凤无忧你个不要脸的,快放开天哥哥!”

凤无忧黑了脸,对这种无可救药的花痴,就应该往死里气!她五指伸出,变抓为搂,两只手臂抱上天镝暗的脖子,看着燕宁郡主倏忽变色的脸,觉得不解气,脑袋一热,突然伸头在天镝暗的脸上亲了一口。

这一次明目张胆的挑衅,不但燕宁的脸白了,连花缱绻的脸也白了。此外,还传染了一群人脸色都变得五彩斑斓,代表色有竺元之的红、俞宁的黑中透紫、帅孤裂的铁青,连凤无忧自己也一脸葱芯绿——呸呸呸!我脑抽啊!居然去亲天镝暗,我要去死谁也别拦着…

所有人中,唯有天镝暗泰然自若,一手扶着凤无忧的腰,一手抚着她的背,望着燕宁郡主,声音温柔又和气:“我的人,只有我能支使教训,别人谁敢碰她一指,我就要那人的十根手指;踩她一脚,我就要那人的四肢;让她流一滴血,我就要那人全家满门的性命——”

森寒的目光扫过刚才那些落井下石的武林人士,缓缓地道:“谁若不信,不妨试试。”

凤无忧暗暗撇嘴:嘁!当她是小孩子那么好骗么?说得跟真的似的!

燕宁郡主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手足无措地道:“她…这个死丫头…不是什么好东西…”

天镝暗笑得十分妖娆:“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否则,即使是你的父亲秦王爷,也承受不起后果。”

燕宁郡主面无血色,迎风流下两行宽海带泪。

花缱绻微微咬咬嘴唇,柔声道:“燕宁郡主,我送你回去吧。”拉着燕宁郡主的手,将她带到一边。

凤无忧看着燕宁郡主哭哭啼啼地走了,一点儿也没有想象中的幸灾乐祸。如果对方是高人,狗仗人势会非常爽,但对付燕宁这样的“低人”,还要欠天镝暗的人情…他的人情是那么好欠的么?只怕她得十倍百倍偿还吧?真是太吃亏了!

世事无常,实难两全哪!她叹了口气,不情愿地对天镝暗道:“那个,谢谢啊。”

“不用!”天镝暗轻描淡写地道。他的人,他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可是别人若想动她一根头发,那就准备付出百倍的代价。

“那么——”凤无忧道,“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天镝暗凤眼挑起,眼神向百丈外山间一处峭壁一扫,朱唇勾勒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不要!”拈起她沾在自己面颊上的发丝,轻轻抚了抚,很滑。

凤无忧怒了:“为啥?”

“别吵!”天镝暗修长的食指点在她的额头上,将她的头抵得朝向前方,凤眼含笑道:“好好看戏!”

这表情,太温和了…

这声音,太温柔了…

这笑容,太温暖了…

初次享受这种“温字辈”待遇的凤无忧,全身汗毛惊悚地站起来——天镝暗中邪了!

天镝暗看着凤无忧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禁脸一沉,浑身上下又开始散发暗黑的气息。这混账妞实在忒欠揍了,就不应该给她好脸色!

第六章

前方的空地上,终于有人忍不住动上手了。

一个五短身材的小矮个,手使丈八长枪,枪身弯曲若蛇,枪头上红缨披洒,一尺八寸的三棱枪尖锃明瓦亮。

另一个是膀大腰圆的胖子,手提合扇板门刀,厚厚的刀背,薄薄的刀刃,舞起来呼呼生风。

这两人虽然身高体型很有差距,但武功却没什么差距,刀来枪往,打了半天,也没见谁碰到对方一下。

于是台下便有人不耐烦了,一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阴柔男子跃上台去,他相貌颇为俊俏,穿着一身白底绣着蝶戏百花图案的长衫,手中洒金折扇刷的一下打开,正面是一副天香国色牡丹图,另一面是十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有人便道:“莫不是江湖人称‘一树梨花压海棠,风度翩翩一色狼’的花蝴蝶景飞?”

那男子手中的折扇摇了摇,笑得十分骚包:“在下正是川北景飞,向各位领教了。”

有人在底下起哄道:“靠!这年头,连当小倌的都敢上台现眼!”

景飞脸色一青,折扇刷的一声收起,厉声道:“谁在满嘴放屁?!”

底下鸦雀无声,谁那么缺心眼承认自己“满嘴放屁”啊?

凤无忧虽然不知道景飞是谁,但听到他自报家门却立刻就知道他是干哪一行的,只因他的名号极具职业特征。一般而言,一个男人,若是外号叫什么花蝴蝶、小蜜蜂、白莲花、白菊花之类的,肯定是采花贼,而且是最没有格调的那种。有格调些的色狼,绝对不会叫那种明显蛋疼的外号,比如江湖中曾经有一个恶名昭著的田姓采花贼,江湖人称“万里独行”,后来改名叫“不可不戒”,多么的具有王霸之气…

凤无忧极看不上这种小采花贼,她撇了撇嘴,忽然吼了一嗓子:“就是东边那个穿大红道袍的,头上戴着鸡毛冠,嘴里还长着八颗疱牙。”

她这一声,把众人的目光全调过去了,大家看着人群中那位身穿红袍头戴雀翎冠的哥们儿,心里又是感慨又是同情又是好奇:感慨者,是因为凤无忧实在是眼毒嘴损;同情者,是因为疱牙哥此时正无辜地捂着嘴巴,脸上都快哭出来了;好奇者,是真的想看看,他嘴里的疱牙,是不是真的有八颗啊…

俞宁拉拉凤无忧:“七七,你认识那位疱牙哥?”

“是啊!”

“他是谁?”

“武当派的红袍大侠雁三春。”

“雁三春?那不是江湖中最著名的老实人吗?”俞宁问道,“七七,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欺负老实人了?”

“因为他得罪我了。”

“哪里得罪了?”

“去年在京城看梨花,我差点被他急死。”凤无忧道。

这是什么意思?俞宁摸摸头,表示十分不解。

众目睽睽之下,被冤枉的疱牙哥勇敢地站了起来:“你你你你…胡胡胡…说说说…不不不不…是是是是…我我我…说说说说…的的的…”

一句话说了半天也没说完,俞宁差点没被他憋死,深刻理解了凤无忧的心情,立刻站起来吼道:“就是你说的,我也听到了!”

看来疱牙哥惹祸的舌头犯众怒了,俞宁此言引起无数人的响应,大家随声附和,开始一致冤枉疱牙哥,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先前骂花蝴蝶那人的舌头,可一点也不结巴。

疱牙哥越辩解越被众人起哄,急得脸通红。他是老实人,却不是笨人,想到自己这处境全是因为两个人的空口陷害,立刻想揪他们出来,为自己作证。

众人笑闹间,只见红云一展,疱牙哥从座位处掠起,身轻如一片红云,罩向俞宁头顶。

俞宁身形一闪,道:“你干什么?”

疱牙哥怒道:“你你你…冤冤冤…枉枉…我我我我…”手上一连攻出六七招。

俞宁连连闪避,一边还手一边毫不犹豫地出卖凤无忧:“始作俑者是凤七,你要算账也应该找她好不好!”

“好好…男男男…不不…跟跟跟跟…女女…斗斗斗斗…”又向俞宁攻出三招。

凤无忧鼓掌喝彩:“雁大侠果然胸怀宽阔、正气凛然,对某些腆着张黑脸四处现眼的人,就应该往死里打!”一脚踢向俞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