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忧立刻将双手背在身后,警惕地道:“你自己也有!”一看他就不怀好意。

天镝暗凤眸一眯,混妞就没有一次乖乖听话的时候!他毫无预兆地拽过凤无忧,将她的双手拉到面前。

凤无忧大怒:“你想干吗!”双手顺势握拳疾送,一个冲锤砸向天镝暗高挺的鼻子,同时右膝抬起,顶向他的双腿之间。

天镝暗面上笑容未敛,但周身的气息却阴冷下来——这混妞居然敢用这么下流的招式!而且暗算的对象是她的未婚夫!!!真是欠揍的很!

他身子微侧,避开了凤无忧的膝击,握着她手腕的手掌微微一紧。凤无忧只觉有两股劲力,在自己双手合谷一冲,酸麻难当之下,“哎哟”一声,松开了拳头。

天镝暗“哼”了一声,在她的十根手指上挑了挑,捡了其中比较干净顺眼的一根,送到唇边,吹了吹,然后咬了一口。

凤无忧气得吐血——尼玛!咬手就咬手,你还挑着咬!挑着咬就挑着咬了,你还事先吹吹土!有你这么气人的么?!靠!早知道要挨咬,老子先去摸一把狗SHI…

天镝暗轻轻叹了口气,还真是…咬不下去啊…

他冷冷地看着她,一道光芒划过,一支银色的针在他指尖一闪而没。

凤无忧只觉指头微微一疼,眼见着指尖冒出一粒血珠,不禁惨叫一声:“咱不带这样的啊!”咬完了还拿针扎,有没有人性啊你!

天镝暗对自己下针的手法和轻重心中有数,他用针轻扎那一小下,还没蚊子叮得疼呢,所以尽管凤无忧叫得比人家生孩子难产还要凄惨数倍,他也没有理她,而是拉着她冒血珠的手指,按在香炉空洞的凤眼处。

那滴血从凤无忧的指尖落下,在小洞上方停悬了三息左右,便准准地滴入洞中,微微一晃,便隐没不见。

随着血滴的消失,空气也有了些微扭曲,然后便听“喀吱吱吱”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大殿左侧一扇歪倒的破旧屏风后面,地板平平移开,下面露出一个洞口。

“尼玛——”凤无忧正准备痛骂,见此异象,猛然改了口,“——尼玛个凤凰血脉,敢情是这么用的啊!”见鬼的破机关!设计它的人,得多变态啊!

天镝暗握着她的手,在她的指头上轻轻吹了吹,吹散了血滴,又从衣袋里拿出一只大肚细颈琉璃瓶,拔开塞子,将里面露状液体倒了一些在她指尖针孔处。

凤无忧弯弯手指,指尖凉凉的,被针刺带来的不适感已完全消失。瞄瞄那只大肚细颈琉璃瓶,这药还真不错。

天镝暗抿唇一笑,顺手将药瓶塞入她的手中。

凤无忧心中一乐。自己刚才流那一小滴血,都不够蚊子喝一顿的,却得了一瓶好药,这笔买卖赚了。

天镝暗趁她开心,牵着她的手,走到洞口边缘观看。

那洞口三尺见方,直上直下的,好像一口方形的井,洞口下方三尺处,似有浅梯向下排列,但除了上面几阶,下面便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了。

天镝暗在附近找了一把破椅子,从洞口扔了下去,三五息之后,洞底隐隐传来“砰、啪”的稀里哗啦声,显然是椅子落地之后摔碎了,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声响。他根据椅子落下的时间和洞底传来的声音判断,地洞深度大约有七八丈的样子,椅子下落似乎没有触动什么机关埋伏,但这并不代表洞底没有这一类的装置…

他再次从囊中将夜明珠拿了出来,放在一个银丝小网兜里,系在腰带上,轻轻纵身,跃下洞口。

凤无忧吓一跳,以为他突然想不开了呢:“喂,想自杀吱一声啊你!”

急忙伸头向下看去,却见夜明珠的光影裹挟中,天镝暗在进洞落下丈余之后,一只手在井壁的一阶浅梯上一搭,身形稍停,再落,落下丈许后,另一只手又轻轻搭在梯阶上,借力稍停又落,如此几次,夜明珠柔和的光芒,落在凤无忧的眼中,已变成小小一团。

身周寂寂,翘头案上的两只残烛早已熄灭,眼前所见,只有洞底的模糊光亮。凤无忧环顾四周,忽然有种天下之大惟余莽莽的孤单和惶然,这种感觉虽然不可怕,但却令人心里没着没落的,她咬咬嘴唇,提气纵身,也向着洞口落去。

她没有天镝暗那登峰造极的武功,也没胆子径直跳落,所以先用双掌按着洞口的地板,将身体“顺”下去,足尖踩到一级梯阶,然后移动手臂,十指牢牢扣住上面的梯阶,稳住身体后,单足继续下探,踩到新的台阶后身体重心下移,再挪动手臂去握下一级台阶…就像攀崖一样,一步一步“挪”了下去。

石阶很狭窄,约巴掌宽,只够踩个足尖,由于年久不用,上面还布满了滑腻腻的青苔,所以即使凤无忧提着十二分的小心,有两次也手滑得险些掉下去,吓得她一头冷汗。

此时,天镝暗早已落到了洞底,凤无忧眼见自己离他越来越近,心中顿时安定,在距他大约两丈左右的地方,松手一跃,将近距地面之时,纤腰一折,轻巧地翻了个跟斗,稳稳地落在天镝暗身边。

天镝暗抬起头望望她,面容平静如水。

凤无忧解释道:“我虽然速度不快,但是我很稳。”

天镝暗凤眸带了一丝笑意,道:“我又没说你功夫不行,你心虚什么!”

凤无忧:“…”你心里说了!她板起脸,岔开话头,“你不是自称不稀罕唐天子宝藏的么?”那么诱她将他带进藏宝窟,是为了什么?

天镝暗道:“我好奇,不行么?”

凤无忧再次无语。好吧,她也好奇。话说幸亏她爹没把秘密全部告诉她,要不然什么唐天子藏宝窟,她都来逛八百趟了…

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凤无忧好奇地打量着洞里。

这是大约三丈见方的一个圆形空间,四周是密不透风的墙壁,用切割大块的黑灰色麻石直砌到顶,再向上延伸便是他们下来的那条通道。这条通道从上向下望的时候像口井,而从下向上望,更像一口井,直上直下的,越往上视野越小,越向上光线越淡,大约十几丈处,便只见薄薄一小片微渺细光,颇有坐井观天之感。

凤无忧收回视线,伸出一只手随意地向石壁摸去。

天镝暗急忙将她拉开:“别毛手毛脚的。”

凤无忧不乐意了:“我瞧瞧有没有机关。”谁毛手毛脚啊!

天镝暗道:“你要找的机关不在墙上。”

凤无忧顶嘴:“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

天镝暗揉了揉眉心,一只手伸出,按在她的头顶,微微用力,将她的小脑袋按成低头认罪状,同时另一只手拿着夜明珠微微晃动。

幽柔的光影流转,凤无忧视线所及,发现黑麻石抛光的地板上,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她心中一动,伸足踢开地板上的椅子碎屑,凝目望去。

那是一个凤凰图像,仅比地板颜色稍浅,线条极其简单,仅有寥寥的几笔,图案却栩栩如生。比较奇特的是,这个图案不是刻在地板上的,反像是封印在里面一样,随着光线的变换,凤凰图像竟似也在变换,或展翼飞旋,或敛翅休憩,或回眸梳翎,或翩然起舞…幻出千百种姿态。

凤无忧大奇,拿过天镝暗手中的夜明珠,一会儿举高,一会儿放低,忽然在左,忽然在右…不停地变换光线角度,见那只凤凰随光线做出千姿百态,正看得高兴,竟然发现那只凤凰偏着脑袋狠狠地剜了自己一眼。

那斜斜的一眼,黑眼球少白眼球多,表达出十足鄙视。

凤无忧顿时怒了,伸出脚去狠狠地在凤凰头上踩了几下,恨恨地道:“瞧你那猥琐样儿,再瞪我趴在地板上把你抠出来,拔毛下锅炖了!”

地板里的凤凰扎撒翅膀戗着毛,眼睛瞪圆如黑豆,尖尖的嘴巴飞快地张合着。

凤无忧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东西真是太邪性了,居然还敢跟自己吵架?!她飞快地冲上去,拾起半截比较完好的破椅子腿,对着凤凰身上一阵猛戳。可惜人家深入地底,坚硬的灰黑色麻石把椅子腿硌得木屑纷飞,换来的只是那只破鸟加倍的鄙视和嘲笑。

天镝暗默默无语。这姑娘精力太旺盛了,跟个幻象也这么较真。等凤无忧跳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他突然伸臂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拖过来,右手拇指指尖在凤无忧眉心一按:“七七,稍安勿躁。”

凤无忧只觉一股凉凉的劲气,自印堂钻入大脑,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自头顶百会穴,流窜到足底的涌泉穴,梳理着她的身体经脉,被那只损鸟激起的怒火燥气渐渐地消退下去,心头变得一片清明。

她摸摸头:“刚才我——”刚说了三个字,发现自己被天镝暗抱在怀里,两人身体相贴,气息相闻,目光机对,她愣了愣,尖声道,“你干吗!”谁有毛手毛脚的毛病,现在暴露出来了吧?!

天镝暗神色一瞬间变冷,展臂将她推出三尺开外,不屑道:“胖成这样,谁稀罕!”

凤无忧生气了:“谁胖了?!我最近天天受虐待,饭都吃不上,哪里胖了?我那是浮肿!饿得浮肿!”悄悄伸手在自己的腰上捏了捏,也没发觉比过去肉多,于是心中更怒——天镝暗你眼睛有病?咱虽然要胸没有胸,却要腰有腰,全身上下一点儿多余的肉都没有!

天镝暗面无表情地听她抱怨完毕,忽然在她白白嫩嫩的脸蛋上掐了一把:“话多!”

凤无忧用力打开他的手:“又干吗!”我又不是花缱绻,再捏我脸蛋,当心我咬你的噢…

天镝暗眉间一片冷色,道:“你如果是她,现在还能活着站在我眼前么?”

这句话没头没脑,但以凤无忧的智商,居然听懂了。嗯,他的意思是,自己对他太不尊重了,如果是花缱绻这样无礼,只怕坟上都已长草了。唉,这个男人可真无情呀!花缱绻好歹侍候他那么久了。

被天镝暗用捏她“面子”的方式给她面子,这并没有令凤无忧感觉高兴。谁愿意被人当狗对待啊,有事儿没事儿就过来揉搓两把。

天镝暗觉得自己不能跟凤无忧再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了,不然智商会被拉低到跟她一样水平。他对着地板上的凤凰看了几眼:“七七,你跳个天凤舞给我看看。”

这话题转换太大,凤无忧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愣,道:“天凤舞,那是什么?”

天镝暗横了她一眼,道:“七七,我希望你能乖一点,不要再让我废话了。”

凤无忧讪讪地道:“那个,我真不知道天凤舞是什么东西。”

天镝暗挑挑眉,口中念道:“翩若凤翔,羽振风扬;凤阙轻栖,碧梧芬芳;凤楼春浅,泪满参差;凤箫声动,愁入南柯…”

凤无忧:“…”靠!连她爹密传给自己的轻功口决都知道,凤家在这个家伙面前,还有秘密么?!

天镝暗问道:“如果你忘了,我可以完完整整地念一遍。”

凤无忧苦着脸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呀,我爹教我的时候,可没说叫什么天凤舞。”

天镝暗“嗯”了一声,道:“天凤舞的轻功功法本是唐天子所创,据说练到极致,甚至能凌波踏浪、平步青云。”

据说当年唐天子曾昼闯紫禁城,从皇帝的御书房,到寝宫,又到内宫宝库,身后追了三百七十六名大内高手,但仍被她从容拿走当朝太祖打天下时用的兵书宝剑,此后,又在这三百多名大内高手的包剿之下,平安冲出皇宫,神隐不见。那一役之惊心动魄和最后从容不迫地遁走,唐天子倚仗的便是修炼到顶阶的“天凤舞步”。

也正是因为唐天子这一身神出鬼没的轻功,所以即使起义事败过去多年,朝庭仍然认为她并没有死,而是于乱军中逃走,并遁隐空门——所以才有了后来为了捉拿于她,不惜冤杀空门二万多名女尼的惨案。

其实不仅朝庭认为唐天子没有死,连“三公一相”也认为,唐天子还活着,所以他们一直到死,都忠心耿耿地守护着小唐太子,期待有朝一日,唐天子能够归来。

唐天子当然没有回来,但她却于兵败前夕,以秘药将“天凤舞步”刺于小唐太子的背上,后由小唐太子传给后代血亲,也就是凤无忧的父亲凤财神。可惜多年来,凤家唯一能够修炼“天凤舞步”的,仅凤无忧一人而已——唯有具备凤凰血脉之人,修炼的天凤舞步才是轻功,而不具备这种血脉的人,即使将天凤舞步跳到死,也不过是只学会一种轻盈的舞蹈而已。

凤无忧面露惭愧之色。她虽然不太清楚天凤舞步的由来,但却记得财神爹也曾说天凤舞步很了不起,只是她从来不是刻苦上进之人,从三岁开始修习天凤舞步,到现在也不过练了个马马虎虎…

她琢磨了一下,觉得在天镝暗面前,现丑不如藏拙,于是磨磨蹭蹭地道:“那个,不跳行不行?”眼见天镝暗的眉头皱了起来,只得改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吧。”谁要笑话我谁猪狗不如!

足尖一旋,人已凌空飞起。她的身姿轻灵而飘乎,身如云絮,柔若无骨,衣袂转动间,仿佛每踏出一步,便在暗夜中开出一朵曼殊沙华。

随着她轻盈的步伐,黑麻石地板之内,那只凤凰图案渐渐变得浓重起来,构成图案的线条由单调的灰黑色,逐渐变成血红色。然后,血色凤凰,又渐渐在地板上凸起,渐渐宛如重生般饱满而立体。

凤无忧眼瞅着那只血色凤凰,随着自己的步子一点一点地“复活”,惊讶的眼珠都要掉出来了,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幻象?如果是真的,世上明明没有凤凰这种东西,何况还是从地板里钻出来的。可如果是幻术,这凤凰也太真实了。

天凤舞步的最后一步,刚落在凤背之上,那只凤突然从地板上钻了出来,扭头在她足背上狠狠地啄了一口。

凤无忧只觉脚背上一痛,下意识地飞足便踢。

天镝暗忽然欺身伸手,握住她的足踝,替那只凤凰挡住了这一脚,然后不等她出声,手臂在她腰间一抄,带着她直直飞起,上升丈余,落在石壁倒数第七级石阶上,同时五指扣住石阶稳身。

凤无忧被天镝暗揽着腰抱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瞅着那只鸟得意洋洋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是不是幻术形成的景象,在自己衣袋里摸了摸,找到一枚铜板,弹指运力,向着鸟头砸去。

那只凤凰被砸了个趔趄,头上飘逸的凤翎也被削掉半根,歪着小脑袋斜着小眼睛,愤怒地向上喷出一口火焰。

凤无忧立刻缩足躲过,笑嘻嘻地看着那凤凰拍着翅膀跳脚发怒。

那口火没烧着人,从半空落下,落到对面的墙壁上。黑麻石的墙壁,突然起了一片蓝汪汪的火焰。随着蓝焰的蔓延,凤无忧和天镝暗眼见那片墙壁如热刀切荤油般融化下去,随着“喀嚓喀嚓”的几声沉重闷响,墙壁上现出一个洞,那只凤凰抬头看了看凤无忧,然后“嗖”的一声钻进洞中,壁上的蓝焰随后闪了两闪,便熄灭了。

凤无忧不禁乐了:“瞧见了没,这个唐天子藏宝窟,没有我还真不行。”还以为她真那么有闲情逸致,跟只幻化出来的死鸟斗气呢?她不过是猜到这只死鸟跟藏宝窟有关系,所以逗它玩玩而已!

天镝暗嗯了一声,表示赞同。这混妞胡闹归胡闹,倒从来没耽误过正事。他在凤无忧的腰上轻轻一提,带着她再次落入洞底。

墙壁上的洞并不大,凤无忧站在洞前比了比,觉得连自己这身材的人进去都要收腹缩胸弯腰低头,像天镝暗这身高…咳,只怕进不过三步,就得卡在石头里。

天镝暗神情冰冷地扫了她一眼。这个小混蛋就从来不盼他好!只是现在不是教育她的时候,他当先向洞中走去。

凤无忧摸摸鼻子,很自觉地跟在他的身后。

洞里虽然并不像凤无忧想象的狭窄,但也不宽绰,一条甬道自洞口向内延伸,甫一踏入,一股潮湿的霉气便扑面而来,但却并不觉得气闷,显然另有通风之处。

在夜明珠光的照耀下,可见构成石道的仍然是与外面一样的灰黑色麻石,石壁很粗糙,上面有苔痕片片,随地势一直向下延伸。

石道在岩石相夹中显得有些逼仄,天镝暗却走得很快,满壁的青苔尘泥,居然没有一点儿沾在他的衣上。

凤无忧跟在他的身后,吸气侧身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看到前方从容不迫的身姿,再看看自己身上蹭的一块块苔痕,妒忌极了。忽又想起上面石阶上也有一层滑腻的青苔,不禁挑挑眉。只有潮湿的环境,才会生长青苔,这是不是表明,这个甬道的附近,有水源?

嗯,自己进入上面的废园,是借大火、深潭、草木、刀兵和厚土的五行生克之力。难道,废园也好,甬道也罢,都没有离开头顶的一亩三分地?

甬道蜿蜒而曲折,仿佛没有尽头一样,越往里走地势越低,凤无忧越走越烦躁,有种自己正一步一步走向地狱的感觉。伸手摸摸天镝暗的衣袖子,她叹了口气,好吧,管前面是什么,地狱也好,天堂也罢,反正不是她一个人,手上还拽着个同伴儿哪…

天镝暗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凤无忧道:“这条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快了!”天镝暗说,“最多再走一刻钟,就走出去了。”

凤无忧道:“你怎么知道?”

天镝暗道:“一个小小的九曲星河阵而已!”

“九曲星河阵?”话说凤无忧根本不知道九曲星河阵是个什么玩意儿,但这并不妨碍她不懂装懂,于是故意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这是九曲星河阵么?我倒是没看出来。”

天镝暗轻笑着半回身,屈起食指,在她的额头叩了叩。

凤无忧:“…”敲你妹啊敲!你的脑袋才是实心的呢!

尽管各种不服,但事情果然如天镝暗所料,再往前走没多久,便已接近尽头。转过大约四个弯子,前面已经无路,一堵高大的石壁,严严实实地挡在前面。

黑麻石壁,削磨得平整如镜,其上,雕着一只凤凰,龟背蛇颈彩羽,如不是头顶上少了半截翎羽,看上去倒也神威凛凛。

看着石壁上熟悉的鸟,凤无忧觉得自己眼睛可能出毛病了。这明明是之前的那只破鸟,它头上的毛还是她用金钱镖削掉的!她伸手到石壁上摸摸,冰凉的石质触感,构成凤凰的线条微微内陷,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幻觉?

她苦笑着对天镝暗道:“你瞧这只破鸟,它跑得倒挺快…”

天镝暗盯着石壁微微皱眉:“七七,把手给我。”

凤无忧直接将双手藏起来:“又干吗!”

天镝暗沉声道:“还需要你一点血。”

凤无忧小脸顿时耷拉下来:“您瞧我瘦的,全身都没几两血,这左一点右一点的,我供不起啊。”

天镝暗道:“要怪就怪你祖宗!”

凤无忧顿时无语,唐天子确实也算她祖宗。

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她不情愿的把小指头伸出去一只,竖在天镝暗面前,悲壮道:“血不多,省着点用!”

天镝暗唇角微弯,握住她的小指,轻轻在指尖揉了揉,忽然“咦”了一声,眼睛看着石壁一角:“那是什么?”

凤无忧“嗖”地回头,天镝暗眼疾手快,银针闪过已在她的指尖轻刺了一下,然后他就口一吹,一点血珠从她的指尖飞了起来,没入石壁正中的凤目位置。

这一切做完,凤无忧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她懵懵懂懂地回头问道:“石壁上有什么?”她什么都没看到啊。

“没什么!”天镝暗一边捏着她的手指轻揉慢捻,一边含笑道。这孩子还是犯傻的时候更可爱一些,犯浑的时候会气得他想揍她屁股…

凤无忧皱眉:“那你下次看准了再说话。”这种环境下,一惊一乍,很吓人的。

正说着,突觉有凉风扑体,她顿时精神一振:“有情况!”

天镝暗不待她再说,一搂她的腰,身形如鬼魅般一闪,两人已从甬道中退后数丈。

凤无忧顾不得质问他想干吗,便急着回过头去,看向风来的地方。

前方拦路的石壁,已从中间裂开一道缝。

缝隙是竖直状的,裂口处却并不整齐,初时只有发丝宽,然后便是柳叶宽,然后巴掌宽,然后半人宽…随着石壁开裂,发出难听的吱吱嘎嘎的声音,两侧石壁还有粉尘落下。

大约有半刻钟的时间,石壁终于停止动作,断成两块三尺厚的巨大石块,一前一后错开排列,两石之间,是一条小径,仍然是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

前路虽现,天镝暗却没有动,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处,等待石壁内外的空气交换流通。

凤无忧明白他的用意,虽然心急着想进去看看,却也没有催促,只是说道:“我有个地方想不通。”

天镝暗问道:“什么地方想不通?”

凤无忧道:“我爹说,唐天子兵败前夕,驱兵卒建藏宝窟,收藏历年所积宝物,可是以我们目前所见,这个工程即使以几十万熟练匠人,也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别跟我说唐天子剪纸为马、撒豆成兵就把藏宝窟建成了,这话还是拿去唬弄民间愚夫蠢妇吧,她要真有这本事,早就坐定江山了。”

说唐天子懂幻术,她信,但要说她会法术…咳,她要会法术,根本轮不到自家爷爷娶了小唐太子,更没她凤无忧什么事了。

天镝暗道:“谁说唐天子藏宝窟,就一定是唐天子造的?”

不是唐天子造的,还是你造的?凤无忧心里嘀咕,面上做出乖顺聆听状。

天镝暗道:“燕高山处于国土偏西部区域,其山体构成基本都是花岗岩,而自从我们下到石室开始,所见到的建筑材料几乎都是黑灰麻石,这种石料,以西北喀群镇大姓湖畔的扎曲山所产最为出名。”

凤无忧琢磨了一下,道:“上面我们看到的那座废园、宫殿和我们下来的那个井形通道,所用的石料虽然也颇精致讲究,却只是就地取自燕高山的花岗岩而已——所以,所谓的唐天子藏宝窟,其实并不是她兴建的,很可能是利用前人的遗迹,再重新布置的。”的确,在遗迹里面重新布置,虽然工程量也不小,但总比新建要省时省工。

就说嘛,在那种内无粮草外有围兵的紧急情况下,唐天子再如何,也不可能驱使义军为她建什么藏宝窟,不说人力物力和时间,连保密都是个问题。

天镝暗微微含笑,点了点头:“这通道里的痕迹标明,此地建成至少有五百年以上了。”他看空气流通的差不多了,便不再多话,迈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