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饶是我脸皮厚,我也觉得自己现在肯定一脸血。

这个“啥”并不难养,每天包子米粥米饭红烧肉馒头烙饼面条…我弄回什么他吃什么,也不太挑嘴。而且小城虽然不大,但饭铺酒楼至少也有几百家,咱也不可着一家“借”,每顿换个地方,起码三个月不用重复光临。

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我从一家酒楼后厨里“借”了五只馒头、半包酱牛肉和一只烧鸭,回到家递给“啥”,看他笑眯眯吃得津津有味,我猛然间想起一件事:尼玛!他要有钱付我工钱,还用天天吃我偷来的饭?

于是,当夜,我偷偷在他的床铺和枕头下藏了几只癞蛤蟆,然后,我——

逃跑了!

窗外鸟声啁啾,窗纸染微白。

天快亮了,我得工作了。

因为前一阵子和饭店打交道多了,我对这一行业产生了深深深深的兴趣,现在,我是百川城最大的饭馆聚香源的小伙计。

聚香源二楼的包间“听雨轩”,归我管。尽管负责包间“一片云”的王小花老是嘲笑我是看厕所的,但我一点都不生气——都不稀得说她,当“一片云”很好听吗?妇女用品似的!

话说饭馆最豪华的雅间叫“观瀑亭”,瞧我们老板的品味多特殊啊!我前天琢磨出一个很委婉很有内涵的雅间名“闻香阁”,如果提供给老板,不知道他发我奖金不。

平心而论,我们饭馆的包间名字虽然奇怪,但是我的工作却很不错。每天迎迎客、上上菜、斟斟酒,再送送客,轻松不累,碰到大方的客人拍拍马屁啥的,常常会收到打赏的小费。不谦虚地说,自打我到这聚香源饭馆上班,这“小费王”的名头就没落到别人头上过。

站在“听雨轩”门口,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小花说闲话。

“啥时候我能当上‘观瀑亭’的伙计就好了!”王小花说。

这人真是胸无大志!我鄙视地道:“啥时候我攒够十两银子,我就上豪华包间‘观瀑亭’吃一顿去,而且专门让你伺候!”

王小花明显不愿意伺候我,于是脸拉得比驴长。

我没闲工夫理她,因为听到楼下伙计嚷:“‘听雨轩’客人一位!”

楼梯上走来一位男客,暗紫色袍服,绣着精致的花,头发用紫色钗子绾着,颜如冠玉,凤眸深幽,行动间从容优雅,一股好闻的牡丹香气扑鼻而来。啧!好骚包的客人哦!招待好了小费定少不了。

我立刻撇下王小花迎了上去,殷勤引路到“听雨轩”门前。“客官里面请!”挑帘让客。

骚包客人进了“听雨轩”,却不落座,望着我挑挑眉,似笑非笑。

作为一个高素质的伙计,我当然明白客人的意思,于是抽出腰带上掖着的雪白抹布,在椅子上拂了拂,然后假装不经意地展了展仍然雪白无垢的抹布,表明我这“听雨轩”卫生绝对达标。

“客官您请座。”

男客笑了笑,坐下来:“有什么拿手菜?”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我一边上茶,一边张嘴报出一串菜名,嘴皮子那叫一个溜儿。

男客抿着嘴,一双幽深凤眸荡起涟漪:“哟!练过?”

“小意思。”我谦逊地说,话说这位客人本来生得极好,这一笑起来更是妖孽!

“那就来烩银鱼、清焖莲子、扮粉皮、炝竹笋,再来一壶玉湖春。”

“好嘞您哪!”我转回头下菜单,顺便去拿热水,片刻之后继续回来伺候。

不久,菜上齐了。

我忙给客人斟上酒,他一边吃菜,一边慢悠悠地喝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开口了:“伙计,你这报菜名的功夫,是打哪儿学的?”

“那是!”这位客人问到我拿手的功夫上了,我立刻来了精神,“为了当好聚香源的伙计,我特意跟城南莲花桥下说相声的小孙三学的,对着河边足足念三天,您瞧我这嘴唇都磨出茧子了。”我捏着嘴巴给他看。话说那套词没多少字,但对于我这破记性来说,难度实在太大了。唉,想干好一番事业,忒不容易了。

男客低低笑了两声:“你这过得倒是挺开心。”

“还成!为客官服务嘛!”我大言不惭,“像我这样从不藏奸耍滑只知道埋头干活的好伙计,上哪儿找去。”

男客脸上的笑容越发不可抑:“我正好需要一个好伙计,雇你,干不干?”

我无可无不可地道:“做什么活儿?”

“出趟远门。”

“有多远?”

“快走两个月就到,慢走三个月。”

“我需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沿途伺候。”

听着倒不累。我犹疑了一下:“给多少钱?”

“一个月二十两银子,三套新衣。一套霞衣锦、一套绮罗纱、一套天蚕丝的。”

“包吃住?”

“包!早晨包子米粥,中午大米饭红烧肉,晚上馒头烙饼面条,管够。住嘛,我住什么价钱的房间,你就住什么。”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厮开出的条件太好了,我很心动,只是,他的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我想了想,想不起来,于是伸出三根手指,道:“先付三个月的工钱。”据我的经验哪,条件越诱人,越保不准。

谁知他也不傻,摇着头伸出一根手指:“不行!最多预支一个月。”

“两个月!”我缩回一根手指。

“一个半月!”他显然没法子用手指表达一个半月,于是悻悻地缩回手。

“成交!”我把五根手指全伸过去,“拿钱来!”不给钱不干活,这年头,欠薪的太多,讨薪太难,打工仔活着不容易。如果我拿了预支薪水,就不怕是招工陷阱了,到时候最多拿钱就溜,世界这么大,他上哪儿找我去?

他笑着伸手入袋,掏出三锭纹银,十两一锭,我接过来揣入怀中,五根手指变成巴掌做握手状:“老板,合作愉快。”

他挑挑眉:“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我想了想,对,真的忘了一件事!立刻又将银子掏出来,放进嘴里用牙咬咬:“十足真银,鉴定完毕。”

他哼了一声:“业务很熟啊!”

我讪笑了下:“呵呵,习惯,习惯了!”不知道有种坑爹的银子外面看着只有一层银皮,里面却是包着铅块的么?

他蹙蹙眉,重复了一句:“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没忘!”我重新将银子揣起来,虽然我记性不太好,可这么短时间的事儿还是记得的,“没错!地道的内造官银,不掺假的。”

老板一拍桌子:“你拿了我的钱,我上哪儿找你?你上哪儿找我?”

对啊!我恍然大悟,忘了问了,立刻知错就改:“老板你好,老板贵姓?”

“我姓天,天镝暗!”

“哦!”我点头哈腰,“天老板您好,天老板再见。”

“再见?”天老板脸沉了下来,“再什么见?拿了钱之后,再也不见?”

“天老板您的疑心太重了!”我做出委屈状,“我可是从不藏奸耍滑只知道埋头干活的好伙计。”

天老板哼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只给我起了个代号:“小七子。”

无所谓了,爱叫啥叫啥吧!

先去向掌柜的结钱辞工,然后跟着天老板出门,临走时我突然看到王小花站在“一片云”门前向我飞眼刀,我立刻跟掌柜订了“观瀑亭”,并指名要王小花伺候,而且肯定不给小费的说!

穿着崭新的旅行便衣,我跟天老板一起上了路。

衣服是天老板送的,因为他嫌弃我从聚香源穿出来的衣服有一身葱爆羊肉味,并且质量不好,还不如抹布白呢。

其实,这两样东西有可比性么?聚香源的抹布用一次换一次,衣服七天能洗一次就不错了,洗衣服钱还得在工钱里扣。算了咱不跟外行的人计较。

虽然被送了衣服,不过我也不感激天老板,因为我过的那是什么日子啊——他用笔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我的手背上,令我每天对着他早晚各读一千遍,然后写一千遍,读好写好才许吃饭。而且还强迫我把他的画像揣在怀里,睡觉也不许拿出来,每天必须对着画像花痴半个时辰,同时表忠心半个时辰,发誓永远永远会记得他。

你见过有这么自恋的老板么?这不是变态是什么?老板是在对我进行厌恶疗法么?他是怕我不恨他呀!

给条活路吧大哥,我可真没法活了!

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已无法计算经过多少日子,事实上是我记不住,只不过我有心眼儿,怕老板亏我的工钱,每天写的字都留着呢,最后结计工钱的时候拿出来一数,就知道一共有多少天了。

天老板笑话我小气,我转过头不理他。实在是他的厌恶疗法效果太强大了,我现在一见到他就想抄砖头,对他的脸有无法抑制的摧毁欲望。唉!健忘症没治好,又染上一个强迫症,我觉得应该申请工伤了我!

这一天,终于看到远处有一条白线隐隐浮起,走得近了,便见一座雪岭平地而起,山脚是一丛丛的杜鹃,红的同火共妍,白的与雪争辉,再往上,山势逐渐峭拔,气势磅礴,峰可插云。

天老板说,这座天罗雪山,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站在天罗雪山脚下,抬头90度角,仰望之。雪山高拔晶莹,山体越加壮观险峻,山腰云腾雾绕,令人望之生畏。

这只是一座雪山吗?不!这是曙光,这是希望,这是痛苦旅途的终结者啊!我热泪盈眶——打工仔赚点钱不容易啊,力气好卖,精神折磨受不了啊!

天老板去的地方在雪山南巅,山峰之上有一座冰屋,冰屋门前有一个人,也不知道在冰雪中站了多久,身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身形却仍一动不动。

那是一个身形枯瘦的老者,须发皆白,身上也穿着雪白的袍子,如果不是他手中拿着一柄乌鞘长剑,我差点以为这是一座冰雕。

那老者看到我们,瞳孔收缩:“来者何人?”

天老板看了我一眼,我立刻会意,上前几步,大声答道:“这是我们大老板,天镝暗!”

“天镝暗!”老者失声道,随即眼中浮起戒备之色,“天公子,突然驾临我天罗雪山,何故?”

天老板清俊容颜也如雪,他缓步走向那老者,凤眸深邃如渊:“我要雪沁桃花,给,你活,不给,你死!”

“好狂傲的小儿!”那老者蓦然变色,冷笑道,“纵然你天镝暗在中原如日中天,但在我枯莲雪隐手里,也讨不得好去。今日这西域雪岭,就是你葬身之地。”

天老板淡然一笑:“小七子。”

我立刻答应:“在。”天老板比我可不讲理多了,跟人要东西还这么嚣张,这不明抢嘛!

“你到远一些的地方等我。”

“是!”我依言走出十丈外,觉得不太保险,立刻又退出五六丈,忽然想起一事,急忙回头大声喊,“天老板,您千万小心些!”

天老板闻言,绽颜一笑,满天风雪顿失颜色。他点点头,只回了一个字:“好!”顿了一顿,又道,“放心!”

唉!我就是不放心啊,咱还没结账呢,你可不能死,不然谁付我工钱啊。

我担忧地点点头,再向前走五丈左右,躲在一块岩石旁边。

冰屋之前,突然搅起漫天风雪。

风雪的裹挟中,隐隐有剑光闪动。

未多久,风停雪住。

我定睛看去,那老者一手执剑,一手护胸,立在雪中一动不动。但我视力极佳,即使隔这么远,也能看到他的颈上一道淡红色的细痕,眸子已失去了光泽。

只是没有血,大概血还来不及流出,就冻结了。

而我的大老板,天镝暗俊颜含笑,暗紫华袍当风微拂,满身风华。他右手托在胸前,莹白的掌心,是一朵雪玉桃花。晶莹剔透的花瓣,里面隐隐红丝,光华宛转,似有无尽的生命在流动。

我悄悄凑过去:“这是什么?”

“雪沁桃花。”

“做什么用的?”

“用来吃的。”

“这东西——”能吃?这个问题有点傻,天老板绝对不会奔波万里,杀人一个,只为了抢这东西来看着玩的。我匆忙转了口,“好吃吗?”

天老板忽然微笑,笑容愉悦:“很好吃!”他说,“想不想尝尝?”

“不尝。”真要是好东西,他肯给我一个当伙计的尝?才怪!

“咚!”天老板弯起食指,敲在了我额头上。

我生气地撅嘴,最讨厌人家打我的头了!

天老板一笑,突然将雪沁桃花放进口中,然后头压了过来。

我鼻中先是闻到一股清冽的牡丹气息,然后嘴唇碰到一对软软凉凉的物体,然后口里度进一些清凉微涩的液体,然后,我晕了过去。

早晨,我睡醒了,伸个懒腰,然后睁开眼睛。

房间很简陋,除了我睡的床,什么都没有。奇特的是,屋顶地板都晶莹剔透,宛如水晶。透过墙壁,可见窗外片片飞雪,远处,是苍茫的雪山。

出现灵异事件了嗨!昨天晚上我还在江南看桃花听春雨,这一觉睡来,关山万里,竟然跑到雪山来了!

我匆匆跳下床跑出去,门外,一个紫衣男子,正含笑而立。

天镝暗!

我放下心来。只要这家伙在,管它是江南,还是雪域!

*** *** ***

“大梦”是一种前调清新甘美尾调辛酸苦涩的香息,它的存在,是让人瞬间忘记过去,为当年大药师三千月色亲手炼制。据说当年,三千月色的挚友因爱侣亡故,痛不欲生,药师遂炼制此香,给挚友使用。谁知挚友用后,不但忘记爱侣,竟然连世间一切俱忘,每日糊里糊涂,宛如痴傻之人。

三千月色悔恨之下,潜心研究,发现西域天罗雪峰的雪沁桃花是唯一解药。只可惜这种雪沁桃花极为难得,汲取风雪精华百年,始开花一朵,花仅开三刻,三刻内不摘,花坠成碎玉。

三千月色之后,“大梦”仅余半瓶,本来一直存放在天家药室的木架上,然而那一天,她偷偷溜进去捣乱,竟然嗅到了“大梦”。

然后,她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包括他和她自己。

她可以忘记一切,但是,不记得他了,这怎么可以!

于是,他来找她了。

他在一场大梦里,找回了她。

番外 在一起

夜深沉,有风乍起。

凤无忧牵着马,走在前面,满脸的不愉快——食言而肥,天镝暗将来一定会变成大胖子的!以前还发誓不欺负她了,现在她只不过做错了一点小事,又被惩罚来给他当马僮…

天镝暗坐在马背上,一双美丽的凤眸,一刻也没有离开前面少女的楚楚背影。

她的衣衫很单薄,江湖中最普通的女子劲装,穿在她的身上却好看得紧。背影纤纤,肩若削成,凤千丝束在她的腰间,宛如一条素色的腰带,勾勒出蛮腰不盈一握…风有些凉,吹得她长发纷飞,身姿绰约,人若乘风而飞,翩跹欲去。

现在的她似乎很乖,很安静、很认命地牵着马,但是他根本不用去问,也知道她那颗小心眼里,一定充满着愤慨与不平。那张清艳至极的脸上,黑琉璃般的眼睛现在一定在骨碌碌地转,里面翻滚着无数的鬼主意。

他只要看她一眼,就知道那个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天镝暗默默地握握手指,好想摸摸那头飞舞的长发,顺便再敲敲那个不开窍的头啊!恍然间,他想起五年前,在黄山派后园与她的那次相见,心里忽有些微的惆怅。

彼时,他青春年少,被几个世家小姐、名门千金、江湖侠女纠缠得无法脱身,路过荷塘的时候,突然看见有两个孩子在打架,他们似乎是为了抢一条小鱼,你掐着我的腰,我按着你的臂,在池塘边滚来滚去,泥水四溅中,那个调皮的小姑娘,早已满头满脸都是泥巴。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顽劣的小姑娘,于是多望了几眼,那个小姑娘突然抬起满是泥污的小脸,呆呆地看看他,然后便咧着嘴笑。

这一笑,明艳如骄阳破雾,灿烂得山河都明亮起来,只一见,便让他屏住了呼吸。

然后,他很吃惊。这个举止粗野、泥里打滚的小脏妞,居然是他那个传说中肌肤欺雪、眉目如画的未婚妻?

然后,他很恼火。他的未婚妻不但和男孩子抱在一起摔跤打架,居然还打输了!

然后,他很不好意思。虽然他早已名扬天下,却仍然像寻常少年那般,突然见到了自己的小媳妇,于是从心底泛出羞涩、不安、期盼、喜悦…

然后,他还有些小得意。虽然他的小媳妇脸上被泥糊得几乎分不出五官,可是笑起来真好看,明丽、明净、明澈,眉眼张扬间,眩目耀人,令他仿佛身处百花齐放的盛世,幸福、喜悦而忘忧,身边那些衣饰华美的侠女千金们,连她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这种种情绪混杂,令他心里突然很乱,想去把她从泥里抱起来,却还是有些别扭,也不知道是气她还是气自己,于是,他故意不理她,反而去和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女子说话。 然后那个无法无天的小脏妞,便对他丢泥巴,一团又一团。看到那双因生气而亮如星辰的眼,他很想笑,但也因此更想气她——算是惩罚吧!谁让她和别的男孩子打架了?谁让她这样不争气,打架还打输了?谁让她和别的男孩子…这样熟悉了?虽然年纪小,但也要记得男女有别么! 记得那天,他就站在那里任她用泥巴打,可是以她的武功,哪里会打得中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戏谑地看着凤财神家的七小姐撒泼撒野,这个调皮的小鬼眼圈都红了,他忽然很生气——他调教自家的小媳妇,别人凭什么来笑话? 在他沉了脸准备替她出气的时候,君山水云坞的云非澈却拉住了她的手,微笑着替她抹去脸上的泥,哄慰着牵着她的手离开——而这些,本来应该是他来做的。 那一刻,他素来冷静甚至有些冷酷的心,陡然升起火焰,只因为——他的小媳妇,对他丢泥巴,却在云非澈面前乖得不像话! 然后,他便冲上去,将她夺过来,按在膝盖上打了几巴掌;然后,她便哭着回去告状;再然后,事情开始诡异地走向另一个方向,他和她的命运,也差一点逆转… 天镝暗仰首望天,面上微微含笑。 不管怎样,她和他总算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一起慢慢地走下去,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