豚豚听得眼睛一亮,对着窝在父亲怀里睡得更香的弟弟乐呵呵地一笑。

坑弟坑儿子的两个坑货又开始坑人了,这也导致了元宵小朋友未来坎坷的成长史,深深觉得父亲和大哥才是亲父子,他是后娘带过来的倒霉孩子。

“父皇,母后怎么样了?”豚豚挨着父亲,皱着小眉头问道。

“很快会好的。”陆禹拍拍大儿子的脑袋,“只要豚豚乖乖的,以后好好孝顺她,你母后都不会生病了。”

再一次被忽悠的胖儿子马上认真地道:“父皇放心,豚豚以后都会孝顺母后,会听母后的话。”说完,见父亲面上露出十分温柔的笑容,心里也欢喜起来。

如此,也使得某位太子殿下在小小年纪便被喜欢坑儿子的父亲种下了“必须孝顺母后”的根深蒂固的观念。

晚上,阿竹出了一身汗醒来,娥眉端着熬煮得软糯糯的小米粥和几道爽口的小菜过来。

“娘娘,先吃些东西,稍会要喝药了。这是皇上吩咐的。”

阿竹接了帕子擦擦脸上的汗,感觉睡了一觉起来,精神好了许多。

“皇上呢?”

“正在外头看折子呢,奴婢见他忙,便没有告诉他您醒了。”

阿竹点头,又询问了两个儿子,得知都有奶嬷嬷和宫女照顾着,便放心了。在娥眉的伺候下吃了些东西,然后对着一碗药汁有些发愁,十分怀念西药丸。只是再恶心,还是得喝下,不然整个凤翔宫的人都要跪下来请她喝了。

喝完药后,阿竹让娥眉去打盆水来,沾湿了帕子绞干水,仔细地擦了擦身子,又换了套干净的衣物,这才躺回床上。

喝了药,又开始发困了,阿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入睡时,突然感觉到被子被人拉了起来,然后身边躺了个人。

她翻了个身,下意识地踢了他一脚,嘟嚷道:“你应该留在乾清宫里休息,若是让人知道…”

“又如何?”

“不如何,还不是怕你也生病了?”

陆禹没理她,将她抱到怀里,凑到脖子的地方嗅了下,说道:“没有臭汗味,你擦身子了?没吹风吧?”

管家公,管得真是多!阿竹又踢了他一脚,转过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

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她突然惊醒,只觉得脑袋清醒得不可思议,声音也变得大一些,说道:“对了,我生病的事情没告诉昭萱吧?若是她知道,她又要难过了。”

正准备睡着的陆禹被她一惊一乍的弄得神烦,更烦她将个女人挂在心里生病都记挂着她,在她腰间捏了捏,不满地道:“宫里人多嘴杂,想瞒也瞒不住,你就别费那个心意了。”

“可是…她现在身体不好,容易胡思乱想,若是她又想不开…”阿竹担心昭萱郡主真的觉得自己拖着这破身子活够了,不想活了怎么办?捉急啊。

“不会,说不定因为你这一病,她反而想开了呢?”

陆禹将她转了个身背对着自己,揽着她的腰拥入怀里,手握着她胸前的丰盈,直接霸占着,继续睡觉,坚决不再和她在床上讨论另一个女人如何如何。

第179章

大雪纷纷扬扬而下,整个世界被装点成一片纯白,远方的天空下,是一望无尽的灰色。

星枝拎着食盒从殿外走进来,殿内扑面而来的温度让她轻轻呼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她将食盒递给迎面而来的星叶,自己先将身上的雪抖干净了,边问道:“郡主现在如何了?醒了?”

星叶眉头一拧,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刚醒了,正坐在炕上歇着呢。她先前想要看雪,我劝了许久才劝住,真怕郡主呆会又要看雪。”

星枝听罢,拂雪的动作一顿,脸上也露出了些许难过的神色。若说四年前,莫说冬天看雪,就是在雪地里打滚,也没人阻止她,不用担心她的身体虚弱得仿佛一病便要去了。也因为如此,所以天气一冷,她们郡主只能整日关在屋子里,将屋子关得严严实实,就生怕进了点风吹着她,又要卧床喝药了。

半晌,星枝故作轻松地道:“我今天去厨房亲手做了些郡主爱吃的东西,现在还热着,赶紧拿去给郡主吃些吧。”

星叶应了声,和她一起往内殿行去。

进了内殿,便见披着厚裘衣的女子倚在坑上,呆呆地看着前方,双目没有焦距,看得两个丫鬟心里又酸涩起来。

“郡主,该用晚膳了,您得吃些东西,稍会还要喝药呢。”星枝柔声劝道。

星叶打开食盒,食盒底下铺了一层滚烫的热水,打开时还热气腾腾的,里面的食物也像刚出锅一般热腾。旁边伺候的宫女上前,帮着她一起将食盒里的食物摆到炕桌上,然后又打来了干净的热水,伺候照昭萱郡主净手用膳。

昭萱郡主木木地被丫鬟们伺候着,等手里拿着一根银制调羹,吃了口小米粥时,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皇后的病如何了?”

殿内的宫女们互视了一眼,就知道郡主会问这个,星枝忙道:“先前奴婢去了一趟凤翔宫,问过凤翔宫的娥眉姑姑了,皇后娘娘只是感染了风寒,有些发热,太医说喝几副药出些汗就没事了。”

昭萱郡主听罢,脸色终于好了一些,又抵头慢慢地吃东西。

星叶犹豫地看着她,小声道:“郡主,皇后娘娘那儿先前也打发人过来说,让您好好养病,她好了自会来探望您。而且人吃五谷,哪会没个小病小痛,您就宽心等着…”

劝慰了那么多,也不过是想告诉她,皇后生病这事情与她无关,并非是因为皇后来探望她传染了病气的。她们就怕郡主想不开,以为是自己的错,然后又心里不开心,什么事都压在心里,生生又憋得病情更严重。

昭萱郡主看了她们一眼,笑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不用再说了。”

丫鬟们见状,也不好再说,免得适得其反。不过让她们开心的是,今日郡主多吃了两口粥和小菜,虽然依然比较少,但也比午膳时多吃了一些。

昭萱郡主用完晚膳后,迎接她的自然是一碗散发着浓浓味道的药汁,还没喝,嘴巴里已经反射性地忆起了那种苦与涩,舌苔仿佛都麻痹了,除了苦没有其他味道,苦得仿佛浸进了心里。她拧着眉看了会儿,在丫鬟就要哭出来给她看时,端过来喝了。

喝完了药,漱了口后,她难得撑着身子起身,在殿内转了下,然后去到窗前,想要将窗户打开。

“郡主!”星叶差点又要哭了,“外面雪下得很大,风刮得厉害,您不能再吹风了。”上次就是因为她们一个不注意,让她大晚上的打开窗户吹了风,才会得了风寒的。

“我就看两眼,好星叶,开给我看两眼吧。”昭萱郡主拉着丫鬟的手,瘦削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大概是她难得如此高兴,星叶即便心里觉得不妥当,也因为她难得的笑容,心软得不行,只能应了她。不过她打开窗前时,特地道:“郡主您站远一点,不能迎着脸吹风,星枝你拿件厚披风来,还有毛帽子,围脖…”

等昭萱郡主披着厚披风,戴着毛帽子,围着狐狸皮做成的大毛围脖,双手抱着一个暖手炉,只露出一双眼睛后,星枝才将窗户推开。

一阵冷风吹了进来,远处的宫墙上可以看到雪纷纷扬扬而下,整个天地间苍凉得教人心酸。不过,在宫墙下的人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

昭萱郡主正想凑近去看,却被丫鬟拦住了。

“郡主!”星枝声音都拨高了。

昭萱郡主讪讪的,指着远处道:“那里有个人,雪下得那么大,让他寻个地方歇歇吧。”

星枝星叶看了一眼,两女对视一眼,咧了咧嘴,又传递了个眼神后,方道:“那是聂侍卫。”

果然听到这话,昭萱郡主顿时抿起唇,不高兴地道:“去叫他滚过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又虐待他了呢!不听话就滚回仁寿宫去,这里不留他!”

两个丫鬟又看了一眼,然后默默地点头应声,也不多嘴说什么。

昭萱郡主又全身武装地去了外殿,将东西解除后,缩着脖子坐在炕上,怀里抱着暖炉,努力让自己暖和一些。刚才不过是吹点风,就觉得身子有些力不从心。

等一身雪的聂玄进来时,呼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接,便感觉到手中的暖意,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暖手炉,看这玉色的暖手炉,便知道是昭萱郡主砸来的,忙低下头,将之呈给她。

“郡主,你的手炉…”

“你拿过来!”

听到这话,聂玄看了眼旁边候着的丫鬟,原本想给她们呈上去的,但是见她们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便知道只能自己呈上去了。

他低眉顺目地上前,单膝跪下。离得近了一些,可以看到暖炕的脚踏上的裙摆,还有露出裙摆的绣花鞋鞋头,十分的秀气小巧,鞋头还缀着流苏,轻轻一晃,石青色的流苏像他小时候在乡下见到的稻禾苗一般,如浪般晃动,煞是好看。

就在他近了时,突然那小巧的绣花鞋猛地抬起,流苏晃动间朝他踢了过来。他原本可以避开的,不过想到若是自己避开,她用力过猛,估模着要摔下炕,她的身体不好,这一摔恐怕又要摔出病来了。

于是,聂玄被踹了个正着。那鞋的主人蹬着他的肩膀,可惜没有悍动他分毫。

看他动也未动一下,昭萱郡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半晌才收回脚,说道:“别成天在外头站着当门神,连下雪都不知道避一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本郡主如何虐待你了。等雪停了,你去准备准备,随我出宫。”

聂玄惊讶地抬头看她,连殿内的宫女丫鬟们都有些吃惊。

她的脸颊瘦削苍白,肤色也不好,腊黄枯燥,看着就是一副病体沉珂的久病之人的模样,实在是称不上美人,甚至比这宫里的任何女人都丑,连原本灿若星辰的大眼睛也在几年的病情折磨下,黯淡无神。

聂玄看了她一眼,不敢多打量,低头道:“郡主出宫做什么?可禀明了太上皇和皇太后?您现在身子还没好…”

“行了,我自会告诉他们的,你到时候给我好生安排就是了!做不好,你就滚回仁寿宫去。”

其他人听罢,皆恍然大悟,原来他们郡主依然不死心,想要将聂侍卫赶走呢。如此一想,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侍卫怎么看怎么可怜,而她们那位狠心的郡主就像个虐待小白菜的后娘一般,没有丝毫同情心。

聂远虽然有着成年男性的体魄,但是一张脸清秀得像姑娘,笑起来时有些腼腆,实在是能激起女性的母性情怀,如此也让偏殿里的宫女们每当见到她们郡主欺负他时,总觉得他逆来顺受的样子万分可怜。

等聂玄退下去后,发现手里还抱着那个暖手炉,上面还暖暖的,蹭得他的手心都暖了。

看了看这暖手炉,聂玄叹了口气,这位郡主的脾气和小时候一样,依然不好啊。

雪连续下了十来天,昭萱郡主也同样憋在偏殿里,连去给太上皇和皇太后请安也没法子,幸好他们也知道她的身体,每天打发人过来询问一声,让她在病好之前、天气暖前,别出来折腾了。

凤翔宫那里传来了消息,过了两天皇后的病便好了,不过皇帝依然让她多养几天,听说也憋得紧,只能打发宫女过来给她传话。

传话的人是娥眉,她恭敬而从容地行了礼后,对昭萱郡主道:“皇后娘娘只是小病,很快便好了,让郡主也好生养身体,等天气暖了,到时候希望能和郡主一起去逛逛御花园。”

昭萱郡主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行了,我知道了,天气暖的时候,我也能多走几步,让她不必担心。”

娥眉心里有些惊讶,总觉得这位郡主现在虽然病着,但是精神却比以往都好一些,仿佛看开了很多事情似的。虽然心里惊讶,但面上去并未显露分毫,笑着又询问了些郡主的身体及日常情况,好回去禀报给皇后娘娘知晓。

到了十一月中旬,雪停了几天,难得地出现了稀薄的太阳。

昭萱郡主一大早便去探望了太上皇,在太上皇的喜悦中,娇声道:“舅舅放心,萱儿还要侍奉舅舅呢,怎么会病倒?”

太上皇拍拍她瘦骨嶙峋的手,笑道:“朕身边侍奉的人多了,不缺你一个小丫头。赶紧养好身子,趁着舅舅没进棺材前,为你挑个如意的夫婿。”

昭萱郡主扁了扁嘴,不太高兴地道:“萱儿不嫁不可以么?嫁了反而要耽搁了人家,到头来还得一通埋怨,何必呢?而且人只要活着,在哪里过日子不是过日子?”

太上皇有些吃惊,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般通透的话来。在他眼里,昭萱一直是个小女孩儿般,娇俏张扬,有时候还有点任性,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就是命运多舛了一些。不过,能见到她如此精神,太上皇也高兴,觉得这孩子自己看开了。

昭萱郡主和太上皇说了一会儿,将脸趴在他膝盖上,闷闷地说:“舅舅,这几天听说天气都会很好,明儿萱儿想去常平寺一趟。”

太上皇拍着她肩膀的手势一顿,半晌沉声道:“何必再去?昭华在那里清修,自然不会亏待了她,你去了又如何?”

“姐姐想方设法地让皇祖母以前伺候的嬷嬷来寻我了,我心里再恼她怨她,她也是我姐姐。”

太上皇久久未语,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你多加小心,朕派人护送你去。”

“不用了,聂侍卫已经安排好了。”昭萱郡主咯咯地笑起来,“他安排不好,我才能趁机将他踢回来给舅舅,不要他了。”

太上皇也被她逗得发笑,“聂侍卫哪里惹着你了?他武功不错,在你身边保护你,没人敢欺负你,朕才放心。”

昭萱郡主笑嘻嘻地道:“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太上皇将她的话当成小孩子的气话,没放在心上,叮嘱了几句,方让她离开。

昭萱郡主又去了慈宁宫给皇太后请安,顺便将明日自己欲出宫去常平寺的事情告知她一声。

皇太后没说什么,拍着她的手道:“有些事情,自己若是想不开,旁人说再多、做太多也是没辙。你能想开了,本宫心里十分欣慰。好孩子,人生还长着,很多事情都会过去,再痛苦的事,在时间面前都不值一提。以后你便会知道,人生太长了,那些痛苦的事情,不过是漫长的人生中的一种磨砺考验罢了。”

昭萱郡主听罢若有所思,然后抬头朝皇太后一笑,说道:“舅母,萱儿懂了,谢谢舅母。”

皇庆后轻轻摸着她的发,她以前没有孩子,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见她落得这般下场,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辞别了皇后,昭萱郡主便让人去凤翔宫通知皇后一声,她要出宫,还得去皇后那里拿通行令牌。

凤翔宫里,阿竹正抱着二儿子喂他吃东西,听到星枝的来意,十分意外:“她要去常平寺?天气还冷着…”

星枝笑道,“娘娘放心,到时候多准备准备,将马车弄得舒服一些,慢慢地去,不会累着郡主的。”她抿唇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心里也不赞同的,但是郡主近来精神很好,笑脸也多了,奴婢看着心里也高兴,就忍不住想允了她…”

阿竹有些意外,莫不是真像陆禹说的那般,因为她上次病了一场,昭萱郡主反而看开了?

见星枝的模样,阿竹知道这丫鬟是个忠心耿耿的,星枝星叶是最早跟着昭萱郡主的丫头,现在都二十好几了,但是却因为昭萱郡主的关系,到了年纪时没有出宫配人,甚至打算终身侍奉郡主不嫁人,让她心里不得不感叹这些古代人的纯仆思想,这是现代人所不能了解的一种忠诚奉献,方会有那么多忠仆之事。

阿竹让人去拿出宫令牌,说道:“从宫里去常平寺有半天的路程,到时候你们不用赶着回来,慢慢来,在外面多呆两日也没关系,只要让她歇息好了,别累着她。”

星枝自知这个道理,昭萱郡主身子不好,车速更慢,指不定要一天时间才能到,总得预先准备好。

阿竹又询问了昭萱郡主的一些事情后,想起了一件事,对星枝道:“孔驸马的事情就不用告诉她了,若是她问起你便当不知道。”

星枝神色一禀,点头道:“娘娘放心,奴婢省得的。”

等星枝领了令牌下去,阿竹失神了好一会儿,直到发现二儿子吃完东西,又爬到她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准备睡觉时,顿时哭笑不得,将他拉了起来,说道:“元宵快起来走走,消消食。”

元宵小朋友不想走,他只想窝在娘亲香香的怀抱里睡觉觉。

阿竹不理会他委屈的表情,抱着他到地上铺着的地毯上,架着他的胳膊教他走路。

被娘亲强迫着走路的元宵小朋友直到胖哥哥回来,才泪眼汪汪地扑到哥哥怀里,求抱求睡觉。

但是元宵小朋友俨然忘记了,他的胖哥哥是个爱坑弟的坑货,见到弟弟扑过来,高兴极了,扶着他的手道:“丑儿,哥哥教你走路,走得稳稳的,以后哥哥带你去玩~~”

想睡觉的元宵小朋友眼里含着泪,更委屈了,被胖哥哥赶鸭子一般地在后头赶着学走路,委屈得不行时,坑儿子的父亲也回来了,想窝到父亲怀里求抱着睡觉时,他的胖哥哥兴奋地去邀功了。

“父皇,豚豚教弟弟走路了。”

“豚豚真乖,是个好哥哥,继续努力。”

“好哒~~”

陆禹无视了二儿子含着泪求抱的表情,直接坐到阿竹身边,抱着不想让他抱的妻子。

元宵:tat,父皇,抱我睡觉觉嘛~~

第180章

翌日,冬日的太阳依然很给面子地从云层中探头,虽然天气依然寒冷,却也算难得的好天气,正适合出行。

一大早,昭萱郡主给太上皇和皇太后请安后,便带着侍卫宫女一起出宫了。

马车是特殊改造的,车厢宽大,铺着层层棉絮和毛毯,人坐在上面,能卸了些震感。而且在马车下方还烧着火盆,驱除了车厢里的寒意。靠里边的角落里,有一个固定在车壁的小案几,上面镶着一个小炉子,烧着壶热水,还有些放置物品的暗格之类的。

昭萱郡主穿得像毛球一般坐在马车里,星枝星叶陪着她,聂玄坐在车辕外当车夫,随行的还有太上皇派来的六名侍卫,以保护她的安全。

“郡主,喝杯茶。”星枝倒了杯茶给她喝着暖暖身。

昭萱郡主喝了口,是她常喝的药茶,味道涩涩的,涩得她难受,便叫道:“聂玄!”

星枝和星叶一听她这声音,以为郡主又要找茬了,虽然觉得聂玄挺可怜的,不过郡主开心就好,所以两人皆没吭声,而是将车帘掀起了一些,好让韶萱郡主能看清楚外头的聂玄。

“郡主,您叫属下有什么事?”聂玄的声音很平稳,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要吃金记的窝丝糖,去给我买!”昭萱郡主理直气壮地说道。

聂玄的视线透过车窗,看到她手上的药茶,顿时明白了,也没有什么劝阻或者拒绝,便道:“郡主稍等,属下这就去。”

将车子停在了街边,聂玄交待随行的侍卫后,便离开了。

待聂玄离开后,星枝和星叶看了眼正在慢慢喝茶的昭萱郡主,星叶小声地说道:“郡主,这一耽搁,恐怕到常平寺时都要到晚上了。”天气那么冷,到时候在外头借宿,她担心郡主的身子受不住。

“那就找个地方落宿,明日再去寺里。”昭萱郡主直接拍板道。

星叶便不说话了。

星枝眼睛转了一转,笑道:“聂侍卫还真是听郡主的话呢,无论郡主交待了什么,他都能完成。”

昭萱郡主也笑道:“所以他是个傻子!”

两婢女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在心里叹气。就因为聂玄对她们郡主惟命是从,从来没有拒绝过,所以郡主对谁都好,就是爱对着他耍脾气,而他也无任何的怨言,若不是她们知道昭萱郡主的身体情况有多差,昔日的美貌已不在,都要以为聂玄对郡主妥妥的是真爱了。

停了近一个时辰,聂玄方回来。

“怎么那么慢?”

聂玄将用小罐子装着的窝丝糖递给星枝,回答道:“金记的老板冬天不做窝丝糖,这要重新开炉,所以费了些时间。”

昭萱郡主又哼了一声,然后自己凑到了窗前,说道:“接住!”

聂玄下意识地接住了,发现是个暖手炉。

“自己拿着,免得因为太冷拉不住缰绳马车失控惊住了本郡主!我可是很惜命的!”

听着她蛮不讲理的声音,聂玄只觉得好笑,说道:“属下戴了手套,不会冷,郡主还是自己抱着暖身子吧。”

说完,便见她脸色沉了,然后啪的一声直接将车窗关上,摆明着不理他。过了会儿,里面又传来了娇蛮的声音:“还不开车?”

马车徐徐动了起来,车速不急不慢地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往城门而去。

装在小罐里的窝丝糖还有些热气,昭萱郡主捻着一团慢慢地啃着,甜丝丝的味道冲淡了嘴里的药味。

星枝星叶两人笑眯眯地伺候着她,同时又将另一个暖炉让她抱住取暖。怨不得今儿早上出门时,郡主特地吩咐多准备几个暖手炉,原来还有这个原因。所以,郡主依然是那个郡主,只不过喜欢欺负聂侍卫罢了,却从来没有坏心眼。

出了城门后,马车开始颠簸起来。

昭萱郡主打了个哈欠,在丫鬟的劝说声中,躺下开始闭目歇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摇晃太规律了,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甚至做了个梦。

她梦到小时候的自己,迈着小短腿在萱雨居里到处乱跑,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姐姐怕她跑得太快摔倒,在后面追着她,焦急地叫唤着。

“萱儿、萱儿,别跑那么快,会摔倒的…”

她回头,朝姐姐扮了个鬼脸,边跑边叫道:“不嘛,要娘亲,找娘亲!”

跑着跑着,她一头撞到了来人,抬头看去,却见是穿着华丽宫装的美丽娘亲,双手立即扯住娘亲的衣摆,叫起来:“娘亲,娘亲,萱儿想你~~”

娘亲很高兴,将她抱了起来,笑道:“萱儿是不是又淘气了?瞧你将姐姐吓得脸色都变了,小坏蛋。”

她咯咯地笑着,窝在娘亲怀里,直到姐姐拎着裙摆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娘,萱儿太能闹腾了,以后你进宫的话,也将她带去吧。若是闹了外祖母,看舅舅会不会收拾她。”姐姐恐吓道。

她才不怕姐姐威胁,又朝姐姐扮了个鬼脸,搂着娘亲的脖子不放。

娘亲却笑道:“萱儿脾气就是这样,你外祖母很喜欢呢,小孩子活泼些才好。下回娘亲带你们姐妹们一起进宫,多在你们舅舅面前露个脸才好。”

姐姐听到这话,似乎不怎么高兴,嚷道:“娘亲怎地说这种话?好像咱们姐妹俩是货品一般要讨好其他人,舅舅是咱们的亲舅舅,不用露脸舅舅也喜欢。”

“你这孩子,怎地说这种话?你舅舅是皇帝,自是与别人不同…”

姐姐不高兴了,身子一扭,直接道:“我去找阿爹,不理你们了!”

姐姐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萱雨居中,她探着头到处张望,不懂姐姐怎么离开了,还疑惑地问:“娘亲,姐姐不喜欢外祖母和舅舅么?”

娘亲失笑,摸着她的脑袋道:“你姐姐以为外祖母和我都偏心,心里闹别扭呢。这孩子,她是长女,以后可是要做…娘亲对她抱了很大希望,自然希望她能好好的,少走些弯路。”见她似懂非懂,娘亲又点了下她的鼻子,满脸疼爱:“娘亲的萱儿,以后娘亲也会为你挑个显赫的夫婿,让你一生风风光光,活得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