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过脸去看向心瓷,深沉的眼眸里,沉静如许。

心瓷被他这种眼神看的有些害怕,她原本是想要到客房去睡的,但是忽然想到她答应乔博年的话,便还是顺从地回到了主卧。

毕竟,她答应过乔博年,这段时间不会再提起离婚的事情。

她冷冷回应,没有丝毫余地:“起初我的朋友们觉得我嫁给你是一件人人艳羡的事情,她们都很羡慕我的。但是现在,别说是厌恶你了,这些朋友到哪里去了我都不知道了。”

她看着乔博年的眼睛里是说不出的颜色,落寞,空虚。

“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们这么快就消失了。乔博年,自从我跟你结婚之后,你限制我的自由,就连我跟谁见面起初都要跟你汇报,你也不让我参加任何正常的社交活动,所以我的朋友们纷纷都离我而去了。”她苦笑,眼角有些晦涩,“现在只剩下了陆知暖了,你满意了吗?”

的确,嫁给乔博年后的这几年,她根本没有正常的社交活动,乔博年管地她很严很严,他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觉得心瓷无论如何都要服从他。

所以心瓷才落得了这个下场。

乔博年不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她了。

他忽然开口,话题却转变了,仿佛是在回忆一般,徐徐叙述:“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一个设计颁奖礼上,你拿到了组委会大奖。”

心瓷苦笑:“原来你还记得这些小事,那怎么就不记得你当初对我说的承诺了呢?乔博年,男人真的有这么可怕吗?你们说的话,我真的不敢再当真了…”

他说一句,她便反驳一句。

因为她害怕惯了,她不想再因此丧失自我,被乔博年禁锢思维。

乔博年却是忽然俯过身来,靠近心瓷的脸庞,吓得她连忙用手肘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后。

“那裴斯辰的话,你就可以当真了?女人,你还是太天真了。”乔博年的话暗含着讽刺,话语意味那么明显。

“乔博年。”心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三个字,“我再说一遍,我和裴斯辰之间不过是普通的关系,你要揣测那是你的事情!我尊重你现在还是我的合法丈夫才向你解释的,如果我不尊重你,我大可让你误会。反正你无论是不是真的误会我,你都根本不屑我。”

她咬紧了银牙才说出这些话,胸腔内像是翻滚一般的灼热。

乔博年勾了勾嘴角,他鼻尖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脸庞上,温热缱绻。

“你现在真的是长了不少本事了。隋心瓷,我不管你和裴斯辰之间发生什么关系,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妻子,仅此而已。”他忽然离开他,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让步,“如果你要重新踏入设计圈,我不干涉。无论你是替裴斯辰做广告也好,还是替别人做广告也罢,都和我无关。”

话落,心瓷瞬间愣住了,她几乎是不敢相信地看向乔博年,眼眸闪烁,是乔博年多年都未曾见过的隋心瓷的模样。

他的心底颤抖了一下,脸色却是无异。

她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却像是卡在喉咙里了一半,怎么也说不出口。

乔博年忽然又开口,像是补充一般:

“我只要你和我的婚姻,仅此而已。”

这是他做出的最后的妥协,让心瓷吃了不小的一惊。

她慌忙别开脸躺到了床上,用被子捂住了头不让乔博年瞧见她的模样。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她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这也就更加加深了她的怀疑,乔博年为什么非得把她留在他身边?他要这段婚姻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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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恰好是周末,心瓷不需要去L&P上班。她现在是L&P的正式员工,裴斯辰要求她周一到周五都必须到公司上班,并且现在那只广告还没有拍出来,她还有的忙。

虽然是周末,但是她一大早就起来熬粥了,乔博年起床下楼的时候发现了在厨房里穿梭的心瓷,目光有些动容。

这几年她都一直这样,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为他熬粥,但是他

很少会喝,因为她从来没有问过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早餐。

他喜欢西式早餐。

有时候婚姻就是这样,并不是付出就够了。如果不懂得对方的喜恶,误会只会越来越深。

乔博年穿了西装出门,没有跟心瓷打一声招呼。

但是乔博年却想错了,今天心瓷早起做的早餐并不是为了他而做的。这样一闹之后,心瓷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还心甘情愿地替这个男人做早餐?

她的粥,是替别人熬的。

早晨九点多,心瓷拿着熬好的粥打车去了附院,今天她是来探望生病仍旧住在医院里的裴致知的。

因为心瓷自觉得欠了裴斯辰太多的东西,总应该要报答他什么。昨晚睡觉的时候思虑才想起来裴斯辰呢说过,让她有空就多去医院陪陪裴致知,于是她今天立刻熬了粥来看孩子了。

她拿着保温盒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原本想径直去裴致知的病房的,但是后来忽然想起来陆知暖今天是早班,于是便在经过她的办公室的时候走了进去。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上,心瓷推门而入,却看见里面没有人。

“奇怪,人去哪了?”她走进门,左顾右盼也没有看见陆知暖的身影,刚想转身离开的时候,陆知暖却走了进来。

她看上去脸色不大好。

“暖暖,你去哪了?”心瓷把保温盒放在一旁走了上去。

当陆知暖看到心瓷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唉声叹气:

“你终于出现了!自从裴斯辰把你从医院带走之后,你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电话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最近经历了什么!”

“好了好了,声音轻点,吵到病人就不好了。”心瓷含笑,“你怎么了?怎么唉声叹气的?”

陆知暖的性格可不是这样的。

心瓷看着她死气沉沉的那一张脸,不禁嗤笑调侃:“你现在这幅样子,就像是当初被齐远衡甩了的模样。”

知暖倒吸了一口凉气,给她翻了一记白眼:“真是好闺蜜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心瓷含笑,拉着她坐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觉得我这辈子跟齐远衡纠缠不清了。”知暖伸手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怨声载道,“你知道我遇见了谁吗?”

“谁?”心瓷看着她这样觉得很好笑,“齐远衡?”

“不对啊…..”心瓷蹙眉,“齐远衡不是在英国吗?应该遇不到吧。”

“我遇见了齐远衡他弟弟!”陆知暖几乎是咬牙切齿。

“那有什么?我昨晚还遇到了你姐姐呢。”心瓷半开玩笑地挖苦,她知道陆知暖和陆知婳很不合,所以拿这个来开玩笑知暖也不会生气。

“你别讽刺我了。”知暖给了她一记白眼,“陆知婳不是我姐,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好好,没关系。”心瓷真是哭笑不得,“话说你遇见了齐远衡他弟弟,然后呢?他跟齐远衡长得很像,你不会对他萌生了什么想法吧?暖暖,好马不吃回头草哈,况且是齐远衡那种渣草。”

知暖打开杯子酣畅地喝了一口水,深吸了一口气:“哪跟哪啊,齐远衡的弟弟跟他一点都不像。叫齐远知,是我们医院新来的医生,跟我同一个科的。”

“啊…我想起来了。”心瓷恍然大悟,拿过知暖的杯子也喝了一口水,“我记得你跟齐远衡交往的时候他弟弟正在国外念医对吧?那个时候就听说他弟弟挺厉害的。”

“就是他,厉害什么?不就是喝过几口洋墨水吗?也不见得手术刀拿捏得比我准,还天天在我面前装清高。”知暖一说起齐远知就生气。

就在她的话刚刚落地的那一刻,门忽然被推开。

顺着心瓷的方向望过去,一个穿着白大褂,气质出众的男人正站在门口,目光却落在背对着他的陆知暖身上。

“暖暖,有人找你。”心瓷好心地伸手指了指门口,提醒陆知暖。

陆知暖还在气头上,转过身去的那一刹那,差点把她吓得从椅子上掉下去。

“齐…..齐医生?”知暖说话都磕磕绊绊的了,心瓷更是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

这也太巧了吧?这不会…就是知暖口中那个齐远知?

陆知暖胸口瞬间堵住了,她这两天怎么会这么倒霉呢?!昨天晚上跟心瓷打电话的时候说乔博年坏话被他听见了,现在跟心瓷说齐远知的坏话,还当场被抓了一个现形…

齐远知进门,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没有摘下来,他脸色毫无波澜地径直走到知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陆知暖的脸刷的一下羞愧地全都红了。

“噗嗤”一声,心瓷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来,她捂住嘴别过脸去不让他们看见。

陆知暖倒吸了一口气,看着齐远知咬了咬牙:“齐医生你进别人办公室都不敲门的吗?”

“我敲了,你们没听见。”齐远知有些不耐地开口,刚才他在门口的确敲了很久,但是里面的两个女人都没有听见。

于是他便径直打开门走了进来,就刚好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齐远知把手伸进了白大褂的口袋中,平静地看着陆知暖:

“13号病房的孩子吵着要见你,护士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所以来找了我。陆医生,作为一个医生在看诊的时候不顾病人在这里跟朋友聊天,是不是太没有责任心了。”

知暖被说得满脸通红,胸口像是被人堵了什么东西进去一样,她咬牙:

“你是主任医生,护士找不到我,你去看一下病人就不行吗?”

齐远知铁青着脸,心底想着这个女人怎么不可理喻…

就在这个时候,心瓷忽然倏地起身:“你说13号病房的孩子,不是裴致知吗?”

心瓷还记得裴致知的病房号,齐远知看向她轻颔首:

“恩,那个孩子一直吵着要见陆医生,不知道她给他吃了什么*药。”

他话语清冷,话落还伸手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斯文严谨。

陆知暖现在几乎是咬牙切齿了:“*药?我只会开有用的药!我觉得齐医生需要吃一种药。”

“什么药?”齐远知直直地看着她,眼神很淡定。

“治清高的药。”陆知暖剜了他一眼,转身便拉着心瓷离开了办公室,落下齐远知一个人留在原地。

齐远知嘴角扯了扯,无奈地摇了摇头,早在他来医院就职的时候就听院长说起过,跟他同一科的陆医生嘴巴很毒,性格….也有些古怪。

古怪这个词是护士们对陆知暖性格的总结,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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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暖拉着心瓷匆匆跑到了13号病房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了,知暖这么着急是因为害怕孩子出了什么事情,是身体不舒服所以要找她,但是当推开门看到裴致知小朋友正坐在床上抱着pad玩游戏的时候,知暖真的是差点气晕倒在地上。

“裴致知小朋友,你到底找我干什么啊?”知暖今天原本就已经被齐远知气的不轻,现在又发现被一个孩子耍的团团转的时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裴致知被知暖的大声吓了一跳,他立刻放下了手里的pad,惊住了的笑脸愣愣地看着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他病床前的陆知暖。

“我想陆医生给我扎针。”裴致知撇了撇嘴,两眼泪汪汪,他肉嘟嘟的小手上还打着点滴,模样很是可怜。

陆知暖捋了一把头发,走到病床前伸手捏了捏裴致知的脸蛋:“小朋友,扎针是护士阿姨要做的事情,医生阿姨是帮你看病的!”

裴致知撇了撇嘴,小脸蛋更加可怜了。心瓷深吸了一口气,心底想着陆知暖这家伙真是不知道怎么哄孩子,她上前拂开了陆知暖捏着孩子脸庞的手,伸手摸了摸孩子泛红的脸颊。

“不疼哈,轩轩,陆医生是医生啊,她每天要看很多很多像你一样的病人,她没有空陪你玩,也没有空帮你扎针的。扎针只能是护士阿姨来做,知道了吗?”

心瓷从小就喜欢小孩,更何况裴致知这小孩长得太好看了,跟她莫名的投眼缘。

听完心瓷说的话,裴致知立刻伸出小手臂抱住了心瓷的手臂。

“好心阿姨,那以后护士阿姨帮你来扎针的时候,你能陪着我吗?”

心瓷苦笑,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头发:

“阿姨也有工作啊,不可能每天来看你的。”

“阿姨是帮我爸爸工作的,对吗?”孩子仰着头看她,目光闪烁。

陆知暖在一旁哭笑不得:“这孩子还挺早熟的哈,竟然还知道你在替他爸工作。裴致知,让你爸爸给她加工资,这样她就能每天来看你了。”

陆知暖原本是开玩笑一般地说着,但是没想到她刚刚说完这句话,门口便响起了一个轻松的男人声音:

“可以。”

心瓷原本是背对着门口的,当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脊背僵持了一下。

她转过脸去,迎上了门口裴斯辰淡笑的眸子。

今天是周末,他一身休闲装,阔步走到了病床前,从床上一把抱起了裴致知。

裴致知立刻扑进了裴斯辰的怀里,心瓷尴尬地起身,她没有想到裴斯辰今天也会来这里。她本来是不想告诉他的。

不过想想也对,今天是周末原本就没有什么事情,裴致知是裴斯辰的孩子,又在住院,裴斯辰抽空怎么可能不来看他呢?

总之,心瓷就觉得除却工作上的必要碰面之外,私底下她和裴斯辰的见面都很尴尬。

“你也在。”裴斯辰是陈述的口吻,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心瓷的身上,身后的陆知暖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兀自含笑,扬高了声音咳嗽了两声:

“咳咳,我还有病人需要去看

,你们先聊着。我先走了。”

“辛苦了,裴致知总是给你惹麻烦。”裴斯辰转过身去朝陆知暖笑了笑,笑的连陆知暖这样自认为脸皮很厚的人都脸红了。

裴致知趴在裴斯辰的肩膀上还很时候的给陆知暖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陆知暖也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朝他吐了吐舌头。

陆知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走出门,暗自想到,裴斯辰这男人颜值也太高了吧,心瓷真是傻了,这样的男人看她的目光都是深情款款的,还不赶快抓住机会?!

病房内,裴致知一脸哀怨地看着裴斯辰:“Chason,你能给好心阿姨加工资吗?”

“代价是让她每天都来病房看你?”裴斯辰觉得孩子有些好笑,他将孩子重新放到了床上,很细心地从心瓷身旁擦肩而过,去床头倒了一杯热水给孩子喝了下去。

“恩!”裴致知用力地点头,“那些护士阿姨扎针一点都不温柔。Chason你又没有空来陪我,好心阿姨陪我也一样啊,要是我有妈妈的话,我妈妈一定也要是好心阿姨这样的!”

小孩子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裴致知的话一出口,心瓷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她尴尬地张了张嘴,裴斯辰却恰好别过了脸庞看向她,笑了笑,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

“那也得经过阿姨的同意。”这句话,就像是说给心瓷听的一般,因为他一直看着心瓷。

心瓷快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只能呵呵地站在原地傻笑,她在心底暗自咬牙,隋心瓷你就是个笨蛋….

“阿姨,你答应吗?”裴致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心瓷苦笑,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因为她根本不想回答….

“做我后妈啊!”裴致知口无遮拦,说完还特别自豪地朝裴斯辰笑了笑,纯良无害…

心瓷倒吸了一口气,蹙眉看向裴斯辰向他求救,但是裴斯辰却只是淡淡朝她笑了笑。

心瓷没有回答,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过身从身后拿出了保温盒,走到了裴斯辰面前,拿着保温盒在裴致知明前晃了晃:

“看,这是什么?阿姨给你熬了粥,要不要喝?”

她想要用吃的来转移孩子的注意力,毕竟,孩子不都是这样的吗?看到吃的都会忘记别的烦恼。

但是很显然,裴致知并不属于这种孩子…

裴致知撅起了嘴巴:“我不饿,我要阿姨当我的后妈。”

心瓷简直是无语问苍天了,这孩子,还真的不依不饶啊….

这个时候最终还是裴斯辰救了场面,他揉了揉孩子的头发:“听话,先把粥喝了,这样阿姨才会经常来看你,否则,阿姨现在就走。”

裴致知很不情愿地点头,他很听裴斯辰的话,因为从小到大就没有妈妈的缘故,裴斯辰就是孩子的唯一。

冗久之后,裴斯辰沉沉睡去,裴斯辰叫来了保姆陪着她。心瓷跟着裴斯辰走出了病房,她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呼…裴致知这孩子,真是不好搞定啊。”心瓷苦笑着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裴斯辰。

裴斯辰双手插在裤缝里,也是苦笑,他迈开腿和心瓷一起走在医院的走廊上。

“的确,他从小没有妈妈,对每个对他好一点的阿姨就很上心。”裴斯辰替裴致知的无礼行为作出解释,心瓷半开玩笑地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