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很久了,卓理才想起来:他刚才好像白了她一眼!!!

十八回

这天的‘每日一冷’是:【白色的马叫白马,黑色的马叫黑马,黑白相间的马叫做斑马,那么,黑色白色红色相间的马是什么马?】

发送。

这是卓理养成的好习惯,但是,她决定,做完袁岂凉采访之后就正式摒弃这个习惯。她从不指望袁岂凉那样的男人会回复她的信息(虽然,有回复过一次),所以,发送完消息之后她就打开word开始拟写采访提纲。

从林培那里,卓理得知袁岂凉此次要去A市处理的是一个‘民告官’案件,由于牵扯太多,旁系繁杂,该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旁听案件审理限制得很严格,尤其是对媒体这方。

“如果你运气不好的话,连旁听的资格估计都没有。”卓理记得林培当时是这么告诉她的,对于袁岂凉能接受她的采访,林培是既兴奋又气愤,但是,终究还是兴奋更甚。为了表示她对这个采访的重视,林培把她准备了许久的有着十多页A4纸的采访提纲和背景材料都送给了卓理。这样一来,卓理便省去了许多需要自己动手的事。

上午八点半的时候吴习给了她一张火车票,告诉她今天晚上八点和袁岂凉一起出发,算作出差,酒店社里也为她订好了,为了方便采访,就订在袁岂凉的隔壁。此次采访过程中的往返路费住宿费社里报销。她唯一要积极完成的,便是好好做采访。

卓理深刻的明白:她已经在享受着正式员工的待遇了。

九点多的时候,一条系统消息从电脑右下角弹了出来。

【来自070911:给一个陌生人发这样无聊的信息,你究竟是凭着什么觉得他一定会看】

卓理看到这番话时,心里立马扬起一阵极不爽的波澜:这男人不回她信息还好,一回竟然是回这样的内容。她记得他早上心情还是很好的,不,似乎不好。她又想起他瞪她的样子……

【那很重要么?反正你看到了。╭(╯^╰)╮】

【来自070911:那么,以后请不要再发了,我不会再看】

卓理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几乎是立时囧住,飞速地打好一条消息:【你可以屏蔽。】

在她的认知里,袁岂凉不是一个这样没办法的人,而且,这条消息看起来显得特别幼稚特别孩子气……难道……别人在上他的电脑?

很久之后,卓理以为袁岂凉还会回她的信息,可是,最终是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升腾起一种怪怪的,难以言明的怅惘感。

十一点刚过,林硕就如鬼魅般的出现在卓理面前,“小学妹,学长今天中午为你践行。”

卓理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

有人就先一步开口了——

“林培,你哥可又来咱部里把妹了啊,管管啊……”于秋水捉弄道,由于林硕和林培同一个姓,两人细看下来又有三分像,所以,林硕林培的‘兄妹关系’也便在社里流传开来。

卓理眼神望向于秋水的时候顺便看到坐在前面的李一凡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盯着她。卓理的笑容瞬间收住,心中恶寒:李一凡怎么越来越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受?又打了个冷战,卓理觉得全身犯冷。

“啧啧,于美人啊于美人,你说你咋这没眼力劲儿呢?现在,卓妹妹才是真的‘林妹妹’,我也就是个跑龙套的。”林培促狭地笑,言语意味深长。

卓理知道:绯闻来了。

事实上她不知道的是,林硕和她的绯闻一直都在编辑部盛传,由于林硕本人不置可否,这个传闻的雪球也便越滚越大,大到采访部的人也都有耳闻。林培并不是第一次在部里说起,只是卓理第一次听而已。

“哎,啥时候咱们社里内部能‘社对’啊……”万晓烟也趴在工作台上极其惆怅地说。

卓理这才发现:下雨天,人还挺齐。

“我……年纪还小。”卓理扮害羞状,企图用装幼稚装不懂把这场即将要发展为‘话题狂潮’的内容扼杀在摇篮里。

“得了吧,扮纯情这招用去对付你的硕哥哥。”于美人离卓理最近,直接打断了卓理已经能被人轻易看透的表演招数。

卓理看了看手臂,果然有一颗一颗的疙瘩粒。再看看正趴在自己面前的林硕,眼神示意:‘你还不去澄清?’

林硕朝卓理眨了眨左眼,用非常丰富的面部表情传达:‘不需要。’

卓理继续使眼色:‘快去。’

“哟……还眉来眼去……啧啧啧……咱们部里的黑玫瑰就这样被采走了。”林培扔完一句话之后,便又转回头去打稿子。

经过了吴习的同意之后,林硕总算成功带着卓理离开。一走出杂志社的大门,卓理的手就掐上了林硕的胳膊,露出阴森森的白牙,“说,你到底为什么不澄清!”

林硕吃痛地摁好电梯,一直‘呀呀’的叫着。

“不说行么?”

“不行!!”卓理加大了力度,“看来林学长您的皮是真痒了……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用意?”以卓理对林硕的了解:他想让传闻将错就错甚至弄假成真的行为,一定有着深刻的原因和企图。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卓理下意识地朝电梯里看去:穿着黑色西装,双手正插在西裤口袋里的袁岂凉正抬起头看着他们。

“袁律师好。”卓理微笑地打了个招呼,顺便收回搁在林硕肉上的手。

袁岂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擦过卓理,离开。

卓理望着袁岂凉离去的背影,禁不住又打了个冷战。

“真冷。”林硕也抖了抖身子。

抬脚进了电梯,林硕一把拉过卓理,“还看?背影都没了……”

“我不是在看他。”卓理解释道,“我是在想……他去我们杂志社干嘛?”难道是去找伍丘实?可是伍丘实九点多钟就离开社里了……

“管那么多。”林硕不满地嘟囔,看了看卓疑惑的脸,林硕又转了个十分严肃的表情,“小学妹,你可不能和袁岂凉有感情纠葛。”

“嗄?”卓理更加疑惑了,“我为什么要和他有感情纠葛?我躲他都来不及……但是……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电梯在一楼停下,林硕等卓理先走出电梯,然后,沉重地道,“我采访过白赫山,那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白赫山?那是谁?”

“白萦的父亲,或者说,袁岂凉现任女友的父亲。”林硕先是顿了一会儿,略整了言路,他又继续说,“白赫山的黑社会地位可是一直让人心惊胆战的。他最宠的两个人,一个是他七十二岁的妈,一个是他二十五岁的女儿白萦。想必你还不知道白萦和袁岂凉的情况。”

“我真不知道。”卓理讪讪地说,眼前浮现出白萦的豪爽,还有,她在乎袁岂凉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的样子。他们,应该很相爱吧。

“以前没告诉你是觉得没必要,你和他也不会有交集,现在……”

“也没交集好吧。”她完全知道那冰山男的个性——冷到极致、闷到极致、聪明到极致。这样的男人和她天生犯冲。第一,卓理是个天生热情、和陌生人都能‘三分熟’的人,与袁岂凉冷淡性格犯冲;第二,卓理是个患有天生‘话痨’疾病的人,要她三分钟不讲话,她都能给憋死。可是,袁岂凉三十年不讲话都能活得悠闲自在,和她再次犯冲;第三,卓理的智慧在身为律师,有着严谨思维和敏锐逻辑能力的袁岂凉面前根本得不到发挥,这让她觉得憋屈,所以,依旧犯冲。

这样八字不合的性格,能有啥交集?

“话别说得这么满。虽然袁岂凉性格这样难以接近,但是,这些年没少为他痴迷的糊涂女人。”天色很暗,早晨下过雨的路面还是湿湿的,卓理听着林硕说出的这一番话,觉得格外阴森。

“有……有那么夸张?”那男人魅力有那么大?她怎么一点也没发现?难道,她真的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白萦就是最痴迷的一个,两年前,袁岂凉为白赫山打赢了一场官司后,白萦就开始倒追袁岂凉了,说来,这白萦也是一个率性女子,虽然袁岂凉一直没有接受她,不过,她到现在都没有放弃。”

穿过了豪玛大厦门口的大马路,林硕带着卓理在一间西餐厅门口驻足,“吃西餐?”

“好。”卓理笑答,心里仍然萦绕着白萦和袁岂凉接吻的那个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了这样一层关系之后,卓理忽然很想很想……了解袁岂凉这个人。

在吃饭的过程中,林硕又告诉卓理一些关于白萦和袁岂凉的后续发展:坚持追求了袁岂凉一年多的白萦终于打动袁岂凉,他也开始接受白萦以女友的身份在他身边呆着。这样的结果后,许多曾经对袁岂凉有兴趣的异性们都纷纷收起了对他的兴趣,有的是碍于白萦本人的出色,觉得比不过;有的是碍于白萦的家室,觉得惹不起。总之,这将近一年的时间,袁岂凉的身边只有白萦一个女人。

才刚吃到一半的时候,卓理的手机很大声地响起,在很安静的西餐厅里显得很突兀。她飞快地找到了手机的位置:唐灰狼来电,是否接听?

接起。

“怎么还没过来?”唐之善的声音带了浓重的斥责意味,卓理吓得把手机移得老远。

冲林硕吐了吐舌头,然后对着话筒说,“今天中午学长请吃饭,不去了。”

“怎么回事?两个人一起不来,你们还真是有默契。”唐之善颇带抱怨地说,接着,在卓理还没来得及解释的情况下‘啪’的就把电话挂了。

卓理只能无语。

只是,袁岂凉也没去?

十九回

下午三点多钟,吴习许可卓理先行回家整理。

出差时间是两天两夜,卓理准备了两套换洗的衣服,然后再从冰箱里带了些零食。一切都准备完成后,手机很适时的响了。

“喂?”卓理扯了扯行李包,撇了撇嘴:这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出差。她的行李包看起来却像是随时都会破掉。她对这个黑色行李包还是有着一段深厚的感情的,因为这个包是季竞堂在她十六岁时买给她的生日礼物,也就从那一年开始,季竞堂答应带她出去‘生存挑战’。这些年,她和季竞堂每次一起出去,都一定是用这个包。可是,这包现在破得很寒碜。

卓理看了看手机上的号码——陌生号码。

接起。

“小姨子!!”伍丘实特别具有个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还夹杂着兴奋的情绪。

“什么事?”这边的卓理却是一副怏怏的情绪。

“你姐姐让我送你去火车站。”伍丘实的声音依旧保持在一个很高的调上,她实在不明白他有什么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七点的火车,四点你就来送?”

“姐夫带你去买点零食……火车上吃……”伍丘实说的内容很诡异,因为,知道她坐火车时喜欢吃零食的人只有季竞堂一个。

“我带了。”卓理没多大兴趣,她还没把注意力从那个行李包上转回来。转念一想:她也许该买个行李包。眼神一转,心生一计,接着她立马抢过伍丘实的话头,“我还是去吧,不太够。”

等伍丘实到达卓理家楼下的时候,卓理已经在楼梯口立正稍息了几分钟。

雨又下过了一轮,路面很湿很湿。

伍丘实很绅士地为卓理打开车门,微笑着让她上车。

“姐夫。”卓理上车之后的语气很甜美,她清楚地知道:伍丘实很吃她撒娇这招。

“嗯?”伍丘实发动车子。

卓理转过脸去看伍丘实,她记得伍丘实上午的穿着不是现在这样。他此刻穿的是一件暗紫色的夹克,敞出一件黑色的胸前有一个大大的暗红色的卡通公仔——这是一身十分休闲十分年轻的打扮。

“姐夫,你真是太帅了。”卓理先把马屁拍到位。

伍丘实薄薄的嘴唇勾笑,“我知道,不过,我只喜欢好看的女人。”

听出了言外之意的卓理讨好的表情瞬间冷凝,“我不喜欢好看的男人。”

“那么,你还觉得我配不上你姐姐?”伍丘实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看副驾驶上正骂骂咧咧的卓理。

“配得上,你们简直是绝配。”

“哈哈……”伍丘实笑开了,很愉快的样子。

“那姐夫你就给我买个行李包呗。”卓理见时机刚好,立马开腔,半点都没带含糊。

伍丘实先是怔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卓理刚刚转了话题,他一直都很好奇很好奇:像卓意那样完美的一个女人,怎么会有一个像卓理这样,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怪异的妹妹。

坦白说,他第一次觉得女人也不是好了解的动物。

卓理在NIKE专卖选了一只很大的黄色运动包,因为只有两天的衣物要带,她又对这个包垂涎已久,也便假装半将就实则半窃喜的提了就走。

“袁岂凉已经自己先去A市了,晚上你要一个人去A市。”伍丘实一路上吸引着很多回头率。他的打扮很出众,他的长相更出众,卓理走在他身边只觉得压力阵阵。

她不禁在心里暗想:她每次和卓意出去逛街也会造成这效果,看来,龙配龙,凤配凤——是真理。

“嗯。”

“你不怕?”

“怕什么?”卓理抬起头,望向高她一段的伍丘实,手里还怀抱着一大堆零食。伍丘实试过要帮她,遭到坚定的拒绝。倒不是卓理真的有那么猥琐,实在是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在她短暂的人生中,她似乎只愿意无条件接受来自季竞堂的关怀。

“小女孩都是怕一个人出行的。”伍丘实想当然的觉得卓理是那种需要保护的女生,虽然一次又一次的事实证明,卓理根本不走那路线。没办法,他就是觉得她弱,他就是有一种……想保护她的冲动?

“靠,我一个人出行的时候你还在……”你还在穿开裆裤呢——这是卓理原本打算说出来的话,最终噎住,然后,转为十分恭谨的脸色,“姐夫,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伍丘实瞪大了眼睛,看了卓理很久很久,看得卓理汗毛直竖。

接近六点才到家,卓理飞快地收拾好,提了包就要出门。卓爸卓妈欢送她至楼梯口。卓意还没回来,所以,伍丘实又担负起送她去火车站的任务。

等到卓理上了火车之后,伍丘实一个人从火车站离开。

开着车,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了一些……奇怪的心理变化。

A市并不远,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卓理成功抵达。

提着大大的黄色行李包,在火车站拦了辆出租。

直奔A市大酒店。在服务台处领了房卡后,乘电梯上楼。

坐了两个多小时火车的卓理此刻需要做的事情是尽快与她的采访对象袁岂凉袁大律师取得联系,商量一下采访计划。她准备的东西除了有四页采访提纲,还有一架佳能小数码,虽然袁岂凉答应了她的采访,但卓理估计,要此人接受《都市精英》摄影记者的定位取照,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卓理此行还需要说服袁岂凉拍张照片。由于此次开庭审理的案件特殊性,她没办法拍到袁岂凉开庭时的飒爽英姿,便只能拍张生活照。

这么想着,卓理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开门,放好,整理了一下,收拾了一下心情。看了眼手机,晚上九点半了。

在心里拟好对付袁岂凉的作战计划,卓理这就出门了。

隔壁的房号是2488,卓理觉得这房号挺喜庆,敲了敲门。

无人应。

再敲。

门开。

卓理抬眼看到的是正拿一条白色毛巾擦头发的袁岂凉:他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睡衣,袖口处还有两圈白线——一看就知道不是饭店配备的。

有很短的,短到只有两三秒的时间,卓理觉得,出浴后的袁岂凉褪去了一切冰山的棱角,他的模样很柔和,甚至有些孩子气,而且,这孩子气让卓理看得心旷神怡小鹿乱撞喜滋滋爽歪歪。

可是,两三秒过后,那男人看她的眼光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有事?”停下手中的动作,袁岂凉此刻的表情犹如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大雪山,是的,如果以前,他是冰山,那现在,他就是一座连绵起伏望不到边的大雪山,光看着就觉得冷气阵阵。

“那个……你刚洗完澡?”卓理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只想抽自己两个嘴巴:你问的这叫什么废话!

“……”

“袁先生现在有时间么?”

“没……”

“我先进去吧,外面很冷。”卓理直接从袁岂凉面前钻了进去,打断了袁岂凉还没说出口的‘没有’。

从门口到沙发的这一段小小的路,卓理的拳头一直都握得紧紧的,嘴巴里也不停的骂骂咧咧:四月刊的出刊之日就是你的入土之时。

“我来主要是商量一下明天采访的相关事宜。”卓理坐在沙发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卓小姐从来都这么随便么?”袁岂凉手里握着毛巾,仍然闲闲地擦着头发上的水珠,可是,说话却是字字如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