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只当这是孩子气的话,阿润却道:“县衙大着呢,你还是别去了,小心一不留神走错了,跑到监牢里去。”

林枫知道阿润是玩笑,便笑起来。

芳姬听了,脸色却陡然发白,盯着阿润一言不发,似受了惊吓,眼神却有些凶狠。

“我是说玩笑话的,你干吗这么看着我。”阿润有点受惊,当下不再理她,对林枫道:“林大哥,以后有空就去找我,别忘了。”

林枫笑着答应了,送阿润到了楼梯口。

阿润下楼,找掌柜的拿了糕点,一路便往县衙回去。

天色越发阴沉起来,风也大了些,仿佛要下雨,路上行人也加快了脚步,生怕淋雨。

阿润提着点心,却有些心不在焉,只想:“芳姬怎么跟林大哥那么好了,林大哥是个忠厚的人,不知道芳姬会不会欺负他。”

如此慢慢地经过集市,听着周围的喧闹,阿润又想:“说起来,林大哥出身好,娘常对我说,要门当户对才行……”

阿润漫天胡地地想着,耳畔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叫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你们家那小花,怎么配得上我们家的猛儿!别痴心妄想了!”

阿润大惊,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瘦歪歪的妇人,正在指着一个黑胖妇人骂,气焰十分嚣张,而后者被骂的后退,小声道:“有话好好说,你不就是嫌钱少么?我们……”

两人正吵着,便听到有人道:“闭嘴!什么配不配的上,只要她家的女儿人好能干,不聋不瞎,清清白白,又怎么配不上你们家了?”

两个妇人双双回头,却见一个秀丽的少女,提着糕点,一脸恼怒,继续骂道:“谁生下来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势利眼!看人下菜碟!想配个有钱有势嫁妆一大把的人家,怎么不去讨公主做驸马!呸!”

两个妇人被骂的愣愣怔怔,又看阿润打扮非俗,也不敢还嘴,等阿润说完,那瘦妇人才道:“姑娘你说什么,我们在说我们家公猪配种的事儿……”

胖妇人也呆呆道:“是啊,她嫌我们家给的钱少了,不肯跟我们家的配……”

两人一块儿望着阿润,周围看热闹的也纷纷地笑:“是这位姑娘听错了……”

阿润定了定神,反应过来后,脸红如火,忙提着糕点逃之夭夭。

阿润一口气跑回县衙,按着胸口想:“我一定是昏了头了,幸好没有认识的人,不然岂不是大大地丢脸。”

县衙门口的差人看见阿润,便忙行礼:“阿润姑娘回来了。”阿润跟他们都已熟络,便也笑着招招手,进了县衙里头,

一路上并没见到毛氏兄妹的影子。因阿润不在,丫鬟跟小厮们也都躲了起来偷懒,因此竟连个人影也看不到,一直到了花园,才听隔墙传来两个小的说话声音。

阿润这才心安,唤道:“大毛,小毛,我回来了。”

阿润说着,进了月门,放眼看去,就看到毛振翼跟那只捡来的小狗,正在阿润开辟的菜地里乱窜。

阿润大惊失色,差点把糕点扔了:“你们两个快从那里出来!”

毛振翼急忙抱住小狗跑了出来,毛双儿正蹲在旁边看,见到阿润,便亲热地迎上来:“阿润姐姐你怎么才回来?你要再不回来,我就让哥哥带我去找你了。”

阿润摸了一下她,又训斥毛振翼:“你看你,把我的菜都踩坏了!”

毛振翼眼珠乱转,辩解道:“这跟我没关系,是三毛自己跑进去的,我为了追它……才也跟着进去的。”

“谁是三毛?”阿润吃惊。

毛双儿摸摸那小狗头,道:“就是它,我跟哥哥给它起的名字,哥哥是大毛,我是小毛,它就是三毛,阿润姐姐,你说这个名字好不好?”

阿润无言以对:“我觉得……等等,你们六叔你还没有答应留下三毛呢。”

那小狗仿佛闻到了糕点的香气,一个劲儿地往阿润身前凑。毛振翼将它抱紧,便问:“对了,六叔呢?还有郡主,走了吗?”

阿润听了,不由就想到在酒楼上的情形,脸色就有点抑郁,道:“他们还在楼外楼吃饭呢。”

毛振翼十分机灵,看阿润脸色不对,便问:“怎么了,是不是郡主又斥责你了?”

阿润摇头:“不是……只不过,我在那里遇到两个人。”

阿润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上回毛振翼警告自己的话,出神地问道:“大毛,你上回说芳姬很有手段,我还以为你……你怎么会那么说?”

毛振翼正要问她遇见的是谁,一听阿润如此说,顿时就道:“难道你遇见的是芳姬……跟你那个林大哥?”

阿润见他果然聪明,有些羞愧地承认:“是啊……”

毛振翼自得起来,道:“因为这种的我看得多了……以前是我爹,然后是六叔……很多女人就像是芳姬一样,用各种手段想要勾引他们。”

“你怎么能把‘勾引’这两个字说的这么流利,现在到底是你八岁,还是我八岁?”阿润啼笑皆非地看着毛振翼,可另一方面,又有点忧心忡忡,叹息说:“我本来还不信,但是今天我看到他们两个走在一起,很亲热似的。”

毛振翼瞪圆眼睛:“是吗?给我说中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毛双儿默默地听到这里,就道:“哥哥这么聪明,我们帮助阿润姐姐把林校尉抢回来不就行了?”

阿润越发哭笑不得:“林大哥又不是我的……而且在回来的路上我仔细想了想,我好像……配不上林大哥。”

阿润说着,重重地又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的台阶上,把糕点放在腿上,略微惆怅。

阿润素来不曾这样,毛氏兄妹见阿润如此反常,急忙靠近过来,毛双儿道:“怎么配不上?我不信。”

毛振翼思索着问:“阿润,你是说你们门不当户不对吗?”

阿润见毛振翼这么小的孩子居然犀利地一语中的,心里越发难过:“是啊,我娘曾经跟我这么说过。”

毛振翼想了想,认真说道:“其实你不用在意这个,只要林校尉喜欢你就行了,何况他也不是那种高不可攀的王公大臣之后,不过是个小小校尉罢了,阿润你也是身家清白,又能干又好看……你们要是成亲其实不难……”

毛振翼说到这里,忽然后悔,急忙捂住嘴,心想:“我在说什么,若是阿润真的嫁给林枫,岂不是不能照顾我们了?”

毛双儿却兀自没有反应过来,高兴地附和说:“哥哥说的很对,其实也不难……”

毛振翼急忙松开小狗,伸出左手把毛双儿的嘴也捂住:“行了,不要说了。”

阿润没有察觉毛振翼的小心思,只是被毛振翼说的这两句话所动,心怦怦跳,满脑只是在想“只要林校尉喜欢你就行了……要成亲其实也不难……”原本低落的心情重又转好。

而在阿润走后,在楼外楼上,看着芳姬脸色不对,林枫不由问道:“芳姬,你怎么了?”

芳姬勉强笑笑:“没事的,枫哥……大概是方才吃的不适,一时有些胃疼……”

林枫忙道:“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去吧。”

芳姬点头,两人起身,来到贺兰春华桌前告辞。

贺兰春华道:“林校尉不必多礼,改日再聚。”

赵弄晴却并不言语。芳姬站在林枫身旁,忽然道:“不知道郡主驾临本地,若是家父知道,必然要来拜见的。”

赵弄晴淡淡问道:“你父亲何人?”

芳姬低眉顺眼道:“家父姓程,乃是本地商贾,大夫人出身京中,当今贵妃娘娘是大夫人的姐姐。”

赵弄晴听了,若有所悟:“原来就是贵妃的眷族,明白了。我同贵妃也甚是熟稔,若是闲暇,倒也应该见一见。”

芳姬面露期盼之色,道:“若是郡主不嫌弃,可去程府盘桓数日,家父跟夫人一定会十分欣喜,也令程府蓬荜生辉。”

赵弄晴听她十分会说话,才露出笑容:“很好,容我思量。”

芳姬欣喜礼毕,跟林枫双双下楼而去。

楼上赵弄晴笑看贺兰春华:“你瞧这个丫头,是不是很有几分手段?”

贺兰春华道:“郡主莫非真的要去程府?”

“也无不可。”赵弄晴笑了笑,“有人不喜欢我留在县衙,我也只得去别的地方了。”

窗外天色越发暗淡,一阵风涌入,贺兰春华笑笑,举杯示意:“郡主,请。”

且说林枫陪着芳姬下楼,林枫思忖问道:“听郡主的意思,好像真的会去府里盘桓。”

芳姬道:“父亲知道了,必然高兴的很。”

林枫见她欢喜雀跃,便也笑笑。抬头望见头顶天空阴云涌动,便加快步子,问道:“你要去程府么?”

芳姬摇头道:“不,我先回家里换一身衣裳。”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程老爷的外宅,芳姬站在门首,道:“枫哥,你还有事,不用送我进去了,咱们改日再说。”

林枫也自应了,芳姬举步入内,林枫一直目送她进了门,才转身欲走,正走开了三四步,忽然间从芳姬门内走出一人来,头上戴着个斗笠,略微压低,行色匆匆。

林枫心中暗觉异样,不由多看两眼,正好那人抬头看了看周遭,林枫一看之下,却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得。

林枫自往军营返回,走到半路,忽然间醒悟过来:他在芳姬门前见到的那人,是县衙看守牢房的洪班头。

第48章惊鸿一瞥

贺兰春华送走了赵弄晴,沿街往回而行。

方才他们两人在酒楼上又坐了片刻,程老爷便带了几个随身仆人前来拜见,毕恭毕敬,十分热情,相请赵郡主过府。

人家如此隆重来见,给足了赵郡主面子,赵弄晴遂欣然答应。

贺兰春华推说还有公务在身,便未陪同。

其实也不能算是推说,对贺兰春华而言,的确有件事悬在他心头,尚未开解。

那便是县衙监牢中囚犯上吊自杀之事,

这囚犯朱大,贺兰春华本想判他个流放之刑,按理说他不至于怕的就自杀。但是早上狱卒发现尸身后,仵作来查看,却的确是自缢身亡。

贺兰春华把狱卒们挨个审问了一遍,也并无任何异样。

因此这件事竟是找不到什么表面可见的不妥,但是对贺兰春华而言,他心里却始终有些意难平,总觉得哪里有些蹊跷。

刚走了不一会儿,风更大了些,忽然一阵风过,大雨不期而至。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落,贺兰春华以袖子遮头跑了两步,雨却越发大了,他心头一急,左右看看,便往旁边人家的屋檐下站定避雨。

雨很快地在瓦片上汇聚,飞流而下,如一道道小小瀑布。

贺兰春华擦擦脸上的雨点,仰头看看灰色的天空,这雨一时半会仿佛也停不了,反正急也无用,贺兰春华索性负手站定,闲散看雨势。

眼见街头上的行人四处乱窜,过了片刻,行人逐渐都不见了,空荡荡地一条长街,只有雨水肆虐横流,空气中充满了浓浓雨水汽的味道。

贺兰春华定定看了会儿,忽然看到一道人影从雨中而来,撑着一把伞,脚踏着地上水流,跑的甚快,每一步都踏溅起一朵朵水花。

贺兰春华定睛看着,目光掠过那湿了的鞋子,逐渐往上,看到一抹纤纤腰身,原来是个少女,被雨伞遮着半边脸,只看到一个微微尖的下巴,跟娇嫩的红唇,虽然不能看到整张面孔,却也知道必然是个美人。

却不知这样佳人,为何竟在这雨天里发足狂奔。

贺兰春华瞧了会儿,却想起一首诗来,心中念道:“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苹初见,两重……”

正想到此处,忽地察觉这少女的衣着仿佛有些熟悉……他忘了念诗,仔细又看,此刻这少女已经奔过身边,贺兰春华看着她的背影,望着乌黑的头发在那纤细的腰间随着奔跑微微摆动,说不出的眼熟。

贺兰春华脱口叫道:“阿润!”

雨声里,他的声音有些发闷,那少女自也没有听到,贺兰春华紧盯着那背影,复又大叫了声:“阿润!”

那少女这才听到,小小地脚尖在地上一点,溅起一抹水花,她猛然停下来,举着伞,扭身回头。

四目相对,贺兰春华看着伞下那双熟悉不过的明亮双眼,忍不住轻轻扶额,便笑了起来:这才是‘纵使相逢应不识’,亏得他方才还想入非非地吟诗,却不知道,这令他恍神的少女,其实正是阿润。

阿润满目惊喜:“大人!”她看着站在屋檐下的贺兰春华,像是找准了目标一般飞奔冲了过来。

贺兰春华看着她,忽然想,自己便是“落花人独立”,而阿润,却是“微雨燕双飞”,这样急切地翩然而来,让他有种想要迎过去,将她接住的冲动。

阿润却并不知道贺兰春华心底在想些什么,她飞跑到贺兰春华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大人,你怎么在这儿?我刚要去酒楼找你!”

贺兰春华看着这张脸,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因此而鲜活了起来,连心情也忍不住变好:“我在此避雨,你找我做什么?”

阿润笑道:“还能干什么,雨下的这样大,我给大人送伞呀!快来快来,咱们回去了。”

阿润把伞举得高高的,示意贺兰春华进来。

贺兰春华听着她脆声招呼,不由乖乖地往前一步,目光转动间,又看到她被雨水打湿了的发端跟裙裾……贺兰春华接过她手中的伞:“我来吧。”

阿润回头四处看看,问道:“大人,郡主真的去了程家了吗?”

“你又怎么知道的?”

“兴儿在外头听人说的,说程老爷带了一大波人,跑到酒楼,迎了一位了不得的郡主娘娘到他府里做客。”阿润说着,便又笑道:“我也不知道大人会不会跟他们一块儿去,又怕你淋雨,所以就来接你了……幸好郡主真的去了,不然……我可只有一把伞,没有多余的给她。”

贺兰春华见她脸上掠过一丝小小地得意跟狡黠,便笑问:“怎么,你很不喜欢郡主吗?”

“当然,”阿润不假思索地回答,忽然又意识到这样回答是“犯上”,便忙改口:“没有,我当然很喜欢郡主,她长得那么美,是郡主娘娘,还很有钱……”

贺兰春华笑看着她:“对了,你知道郡主为什么去了程府吗?”

阿润转头,嘿嘿笑道:“是不是因为县衙太破烂,她不喜欢住……所以才换了地方?”

“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贺兰春华忍笑,回答:“最主要的,是芳姬离开的时候相请了郡主。”

“芳姬?”阿润一听,脸色就不太好,皱眉自言自语:“她怎么这么厉害。”

贺兰春华问道:“你不喜欢她?”

阿润点了点头,这回实话实说道:“我觉得她心眼儿太多了,多的令人害怕,还常常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我不喜欢。”

贺兰春华若有所思,道:“但是我瞧着林枫挺喜欢的。”

“大人!别这么说……”阿润不满地在贺兰春华的臂上轻轻一敲,“那是因为林大哥是个实诚的好人,他怎么知道有些女孩儿的花花肠子呢。”

阿润说完,又有点不好意思:“我怎么说起别人坏话了……”

“你说的若是真的,就不是坏话,而是事实,”贺兰春华又笑,思索着问道:“不过,你倒是很偏向林枫。”

“那当然了,林大哥是个好人。”阿润毫不犹豫地回答。

贺兰春华见阿润回答的时候,一脸欣喜,仿佛提到林枫就像是说着什么了不得的人……他脸上的笑减少了些:“那万一林枫喜欢芳姬,你会怎么办?”

阿润张口结舌,有些不敢设想这种可怕的场景。

贺兰春华见她有些失魂落魄地,连快走出伞底也不知道,便抬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拢。

阿润身不由己,便靠在了贺兰春华胸口,有些小小地愣怔。

贺兰春华看她一眼,才若无其事地松了手:“别只顾着胡思乱想,留神你淋湿了,会生病。”

街上行人稀少,只有两个人撑着伞慢慢而行,听着雨点打在油纸伞上,发出砰砰地声响,显得十分安静。

过了会儿,眼见前方县衙在望,阿润忽然轻声说:“如果林大哥真的喜欢芳姬……那我只好希望芳姬能对他好,让他开心……就是这样啦。”

贺兰春华脚步放慢:“就是这样而已?”

阿润低下头去,心里微微有些难过:“是啊,我也想不出其他……”

贺兰春华凝视着她,过了会儿才在她肩头轻轻一拍:“好啦,林枫其实也不笨,他会知道你才是……”贺兰春华戛然而止,不再说下去。

阿润仰头看他,问道:“大人,知道我才是什么?”

贺兰春华抬头看看天色:“雨好像小了些……”

他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而行,阿润忙跟上:“大人,你还没说完呢!”

贺兰春华仍是不说,被她追着反复问了几次,不知为何竟高兴起来,哈哈而笑,阿润心痒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两人回到县衙,贺兰春华就催促阿润去把湿衣裳换下来,免得着凉。他自己便去书房,走到半路,就听到奇怪的汪汪乱叫声响。

贺兰春华循声而去,便看到毛振翼跟毛双儿蹲在里屋,正在跟一只瘸腿的小狗玩耍。

“这是什么?”贺兰春华惊问,看着那只灰扑扑且又瘦的小狗,很震惊此物为何出现在县衙。

毛双儿站起来,喜笑颜开:“六叔你可回来了,这是三毛啊。”她说着,便又去逗那小狗,“三毛快看,这是六叔。”

贺兰春华捂住额头,失语:“哪里来的这狗儿?”

毛振翼大声回答:“是阿润在外面捡回来的!”

毛双儿斜视毛振翼,毛振翼向她使了个眼色,毛双儿嘟起嘴低下头去。

贺兰春华怀疑地问:“真的是阿润捡的?”

毛振翼面不改色道:“是啊,她说厨房里有老鼠,所以让我教三毛捉老鼠。”

贺兰春华瞪着毛振翼:“小翅膀,如果你会捉老鼠,直接就让你去捉好了,不用再折腾这狗儿了。”

贺兰春华回身出屋,便去找阿润,见房门虚掩,便推开直接走了进去:“阿润,那只叫三毛的狗儿真的是你……”

贺兰春华一路往内走,一边说着,话没说完,却听阿润尖叫道:“别进来!”

贺兰春华躲闪不及,一下便看了个正着,却见屋里,阿润正在穿衣裳,下裙倒是已经换好,上衣还未整齐,惊鸿一瞥间,便看到雪白的玉臂……

贺兰春华眼前发花,脑中空白,反应过来后,急忙以袖掩面,仓促回过身去:“我什么也没看见。”

阿润有些脸红,方才她听到动静,偏衣裳的带子纠结在一块儿,怎么也弄不好,此刻赶紧拼命把衣裳扯平,又问:“大人,你怎么忽然跑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