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你到底想做什么!”沈睿盯着他,开门见山道。

“四哥不是很懂你的意思!该我问你才对!”沈醉把玩着裴菀书腰间的凉玉,触肤生凉,却又不冰。

“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母后伤心?淑妃是病死的,不是母后害死的,你查什么?什么都查不到!”沈睿那双漂亮的眸子因为愤怒而深沉无比,几乎喷出火焰。

“你知道的挺多,有证据吗?怎么不去跟父皇,母后说,让他们治我的罪就好!”沈醉懒懒的勾起唇角,不屑地看着他。

“我是猜的,你别忘了天底下我是最了解你的!那些事情你以为天衣无缝,别人都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沈睿低声怒吼。

“请便!”沈醉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太子是我们的大哥,小时候他对你最好,你现在在做什么?对付他,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沈睿似乎愤怒至极,憋了许久的话终于吐出来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沈醉静静地看着他,“你错了,我没对付他,我不过是觉得有德者多劳而已!”

“沈醉,你忘恩负义!”沈睿双眸中黑雷沉沉,似乎随时能爆发一般。

裴菀书突然从他狠戾的眸子中感觉到了真情,也许是对太子的,也许是对沈醉的,愤怒让他的真性情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来。

“我也没说我是个好人!”沈醉垂眸看裴菀书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睿,勾了勾唇角,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

沈睿愤怒地盯着他们,“忽”地一拳捣在车上的小几上,花梨木四分五裂,滴答的鲜血不止,竹帘一晃,人影已经飘下去。

裴菀书用力地推开沈醉,不知道为什么,沈睿那样的目光刺痛了她,让她觉得沈醉确实是个不可救药的浪荡子。

沈醉笑了笑,视线落在为了保护她而被木屑划破的手臂上,抬起来吮了吮,用牙去咬衣袖。一只白嫩的小手伸过来,“我来吧!”

“不必!”他冷冷地说着,也不撕布条,将衣袖裹紧,然后倚在身后的花梨木橱上,懒懒地合上双眸,似是无限疲惫般陷入沉寂的海洋。

裴菀书静静地看着他,缓缓道,“你想知道什么?娶我无非是为了我母亲,三日回门,我们就问个明白,省的你草木皆兵,将所有人当做你的棋子!”

沈醉眉头耸了耸,没有出声。

裴菀书忽然很生气,“你不累吗?如果活着就是为了复仇,为了把自己的亲人都弄得众叛亲离,个个不开心--”

“闭嘴,你懂什么?你从小爹疼娘爱,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自以为是,目中无人,你眼里有谁?只有你自己!你连父皇的印章都敢作假,十四岁就敢指着本王的鼻子骂竖子无谋,你想过怕吗!”沈醉忽然疯了一般将她压在身下,一手压住她的脖子,冷冷道,“你说,你没有过人的容貌,没有显赫的家世,你凭什么那么开心?凭什么把别人踩在脚下?”

裴菀书被他掐地几乎喘不过气,费力道,“因为我不像你那般小气,不像你那般小心眼!”蓦地唇上吃疼,被他狠狠地咬住。

挣扎了片刻,却被他吻得更深,知道不是他的对手,索性放弃挣扎,就当被狗咬了。突然他放开她,舔了舔唇,看着被他蹂躏的微微红肿的樱唇突然放声笑起来,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光芒“吓到你了!抱歉!”

眨眼间仿佛变了个人,方才的不过是梦幻一般。

裴菀书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变色龙,这兄弟两个一个赛过一个!

“倒是你那个八弟吓到我了,让我以为他想诱我红杏出墙~!”裴菀书也无所谓地笑笑,既然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么自己怎可以那么小气?

所以的用银子抵吧。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行驶起来,辚辚而行。从宫墙内传出的桂花香气幽幽渺渺,沁人心脾。

“沈醉,如果你想让我留在王府,最好把该说的,该提醒的提早通知我,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裴菀书觉得自己被他卷进一个黑洞,极为不划算。

“这么快就想做我的贤内助了,倒是本王三生有幸!”沈醉笑眯了她一眼,却一副不想深谈的样子。

奴大欺主

第十八章

京城繁华之都,桂花香尘满路。

三日回门。裴府上上下下还沉浸在裴菀书新婚喜悦中,府里挂满贴着金色喜字的红纱灯,就连府门前那两尊小小的石狮子都带着三分喜庆。

大娘看着沈醉扶着裴菀书走过门口的龙门阵觉得他们感情不错,不由得脸上喜气洋洋。偷偷地问水菊,“王爷没欺负小姐吧!”

水菊摇摇头,自然不能说真话,“王爷还请小姐管家呢,谁敢欺负!”

大娘乐滋滋地点了点头,上前互见了礼,因为今日沈醉作为女婿上门,所以他们自不用叩拜。

趁着沈醉和父亲大娘在大厅说话,裴菀书便携了母亲的手回去东厢说话,让水菊和西竹把在门外。

翠依看她这副架势笑了笑,“怎的,你要坐堂审犯人了?”

裴菀书拉着她的手在软榻上坐了,低声道,“娘,我有话想和您商量。”

翠依软软地看了她一眼,细声道,“宫里的事?”

裴菀书点了点头,将她那日去宫里请安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德妃娘娘诚如你看到的,但是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她城府很深,平日极是谦和谨慎一个人,那日想必是故意试探或者针对你,看来你还是要小心那个韦小姐才是!”翠依为女儿卷进那个漩涡里去而不安,不过她也没有办法,既然是他的决定,她便份外无奈。

“娘,我觉得皇后和皇上他们都很古怪!”裴菀书看了看窗外,低声说道。

翠依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别乱说,多看,多想,少说,少做。”

裴菀书点了点头,淡声叹道,“我就是觉得他们可怜,在金色的大笼子里,根本没有什么乐趣!”

翠依哼了一声,似讥讽道“你怎的知道没有乐趣,她们乐此不疲,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呢!”

裴菀书一愣,从没见到娘会这样尖刻,“娘,我能问一件事情吗?”

翠依眼皮跳了一下,淡淡道,“淑妃娘娘的死因?”

裴菀书点头,“娘,沈醉似乎在查,不知道皇上和皇后是否不知道,那日我听八殿下说的!”

“菀书,乖丫头,听娘的话,别掺和他们的事情。”翠依突然紧张起来。

“娘,您不是说淑妃是生病没的吗?”裴菀书握住她的手,满手心的汗。

“在宫里头,生病死人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需要谁死,想要谁死,谁就得死。”她的声音变得低沉,神情痛苦。

裴菀书有点不忍,“娘,那是真的吗?沈醉说的,是真的吗?”

“菀书,娘只能说,很多事情看到的和真实的是不同的,娘只是个宫女,娘看到的和想到的不过是表面的,真正的事情却复杂地多,那也不是娘所能想到的。”翠依叹了口气,低声道,“当时娘娘生病,喝了一碗药之后突然很痛苦,过不了多久病情加重,便去了。”

裴菀书心头一凛,如此说果然是被毒死的?

“娘,会是她吗?”裴菀书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翠依摇了摇头,“娘也说不好,那药倒真的是她让人煎的,可是别人要是做点手脚,或者换了药也很容易。况且她们平日关系不错,那位也没有特别得宠,就算儿子也是第四个,根本没有必要。”

裴菀书沉吟半晌,忽然道,“娘,当年那些宫婢为何都殉葬了?”问完又觉得不妥当,倒像是在质疑自己的娘为何没有殉葬一般,忙道,“娘,我就是想知道。”

翠依毫不在意,起眼看了看她,忽而两颊上泛起一丝红晕,转了转头,淡淡道“也没什么,不过是隆恩浩荡罢了。”

隆恩浩荡?

裴菀书咀嚼着这四个字,心底蓦地涌上一种难过的感觉,将要满上喉咙的时候却又不敢去深究。

“娘,如您所说她不是独独受宠,也不可能再母凭子贵,为什么她还是要死呢?”裴菀书想起沈醉那日的失常不禁有点动容。

“谁说的准?也许她知道什么秘密或者自己有什么秘密也不一定,当初因为娘不是身边伺候的人,只管着绣绣花,做做女红,所以并不能真正了解多少,也正因为此所以娘活下来。”翠依叹了口气,看向裴菀书“姑爷让你来问的?”

裴菀书摇摇头,“他怎么可能告诉我呢!”

翠依抿了抿唇,摇摇头道,“菀书,不要掺和这里面的事情,那是他们皇家自己的事情,过河拆桥是他们最擅长的。”

裴菀书轻笑道,“娘,我知道。”说着起身去看笸箩里的针线活,里面放着几个香囊,一副护膝,针脚细密,花样精致,裴菀书看着就喜欢,拿起来比划了两下,回眼看到底下似乎有封信,便伸手去拿。

翠依看到忙从她手里抢下护膝,扔回笸箩里,“走吧,去跟你大娘说说话,等会吃过晌饭就该回去了。”

裴菀书被她推着往外走,“娘,我还没呆够呢,才多大一会儿呀!”

“不能让王府的人挑刺!”翠依牵着她的手,示意水菊和西竹跟上。

回去前厅,看到父亲大娘陪着沈醉说话,听沈醉在说什么江南水患的事情。聊了一会,饭后便拜别父母回去王府。

裴菀书依依不舍,眼含热泪,引得大娘直抹泪,拉着她的手一声声地心肝唤着。

最后沈醉实在看不过,好像去王府就是进了地狱一般不愿意,他径直走到她们身边,低声说了句,“得罪了!”然后径直将裴菀书打横抱起,“告辞!”脚尖在地上一点,飞身上了马车,车辕上的小厮立刻挑起竹帘,沈醉便弯腰钻了进去。

看着沈醉扬长不羁的架势,裴学士一时间脸色铁青,大娘却喜滋滋的,跟翠依说悄悄话。

马车驶出里许,裴菀书依然脸颊红的通透,绷着脸一句话不说,眼睛却红红的。

“至于吗?去王府我也不会吃了你!”沈醉懒懒地靠在轿箱上,看着她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远远地躲着自己,一点没有了那种淡定从容的模样。

勾了勾唇角,淡淡道,“谈得如何?”

裴菀书瞄了他一眼,“王爷,这个事情我真的无能无力,我娘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又不是娘娘的心腹,她什么都不知道。”

沈醉微微挑了挑眉,起眼看向她,狭长的眸子一团漆黑让裴菀书下意识躲开他的注视。

“身边所有近身的宫女都殉葬,甚至倒马桶的,你说呢?”

“隆恩浩荡!”裴菀书咬了咬牙,如同咬在自己的神经上,眼角突地跳了一下。

“连你自己都不信,还想让我信吗?”沈醉冷笑一声,在榻上躺下去。

裴菀书用力地蹙了蹙眉头,抬指使劲地捻了捻,“沈醉,你是成心和我们过不去吧!”

沈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云淡风轻地一笑,“你还算说对了!你说当初你敢女扮男装地去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就没想到今日吗?”

裴菀书咬着唇,扬眉道,“我当时怎的知道那人是你?”

沈醉眯了她一眼,哼道,“你当时不知道那人是我,可是你怎么说的,忘了?”

裴菀书抬手摸了摸额头,深吸了口气,“我也没怎的说吧,只不过说天下无商不富,你说民以食为天,农为本!我便说农是根基,是国家稳定的基础,但是如果没有商,国虽大却不强,那便是饿不死也没富裕而已。我还说别的了吗?”

沈醉翘起二郎腿,晃了晃,睇了她一眼,“只因为我说了句唯利是图,你便指着我回了句竖子无谋,难道不记得了?”

裴菀书笑了笑,“稚子之言,王爷怎能当真?再说王爷看不到国之利器,难道不该反省吗?”

“可是本王不但当真,还真真地记着,而且这些年依然历历在目!”沈醉深深地看着他,双眼中暗含讥讽,唇边却噙着玩味地笑意。

“所以王爷便一直暗中调查我,找了那么个空档戏弄我这个小女子一番吗?”裴菀书笑容垮下来,哼了一声,便倚在身后的锦垫上不再理睬他。

她本以为沈醉风流成性,对自己又是厌恶至极,见了面定然是横眉冷对,每日冰冷冷地夹枪带棒或者冷漠无情的样子。却没想到即便说到从前的糗事他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跟当初那种气势汹汹完全不同。

她的心有点吃不准,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才能把握好和他的相处。

“王爷,我想还有件事情我们该商量一下吧!”裴菀书陪着笑,低低地说了句。

抬眼看到她温柔的笑容,暗含渴望的眼眸,沈醉嘴角的肌肉不由地抽动了一下,脊梁缝都冒凉气。

“那副字画?”沈醉讥讽地看着她,“你说你胆子还真大,连这个都敢做,不珍惜自己的头也不珍惜你父母的头?”

裴菀书抬手试了试额头,已经是深秋,她竟然觉得热躁躁的,“那是我唯一后悔的事情,还请王爷成全。”

沈醉笑了笑,细眸一挑深深地勾着她,“这就算是我的一点把柄,你不想大家跟着掉脑袋,就老老实实地呆在王府,做你的逍遥王妃,千万不要耍花招。”

裴菀书用力地咬了咬唇,狠了狠心,“好!”

“不过,请王爷给我最起码的尊重,像方才那样的事情--”

“那沈睿算什么呢?”沈醉眼眸沉了沉,勾起一丝笑。

裴菀书“嗯”了一声,蔑视地看着他,“沈睿是你的麻烦,怎么算到我的头上?我是被伤害的人?只不过没你们的力气和地位所以就任由你们这般欺负?”

“好,这个算我不对,向你道歉!”沈醉笑了笑,掀起窗帘看了看,对车夫到,“明光,快点!”

裴菀书听他如此说,也笑了笑,不再言语。

一阵冷风灌进来,裴菀书打了个冷战,探头看了看,天阴阴的,倒似有场秋雨要下。

一层秋雨一层凉,这在王妃的境地只怕也是一层比一层凉才是。

马车停在府门口,雨便淅淅沥沥地落下来,裴菀书下了车,门房早有软兜小轿伺候。回头却见马车继续前行,便问了句,“这下雨天儿的,王爷去哪里?”

门房有人回了句,“说是去艳重楼!”

裴菀书“哦”了一声,便弯身钻进轿子。

因为东北角的莫语居还被沈醉霸占,裴菀书这两天还需要住在后院。她也没想到沈醉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舍着大宅子不住,非要住一个小偏院。

到了院子,雨却又停了。

进了屋,西竹帮她宽衣换了家居的宽松衣衫。

水菊“呀”的一声,气愤道,“小姐,谁翻咱家的箱子啦?”

正屋一共是五间,其中有两间堆满了裴菀书的嫁妆,打算等到搬进莫语居再去盘点,可是水菊一看竟然有人翻过,那还了得?

裴菀书将头上沉重的饰物摘下随意盘了起来,插上自己的银簪,“你是不是记错了呀,谁敢来翻?少什么东西没?”

水菊急慌慌道,“我看看,我可记得清楚,这个妆奁匣子我放在这边的,结果给挪了两寸!”

“那快看看少没少什么宝贝!”裴菀书随手拿起一本书,朝西竹笑了笑,让她去看看。

片刻之后,水菊松了口气,“还好,小姐,没丢什么!”

裴菀书挑了挑眉角,对西竹道,“去,让这个院子里的人都站到房门前来!”

西竹让人去找了一圈,几个人才拉拉塔塔地站过来,还有许多未到之人。

裴菀书笑了笑,在众人面前站定,淡声道“今日我们就事论事,看管这院子的谁是头!”

一个四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妇人站出来,欠了欠身,“老奴是!”

“姓名!”裴菀书打量了她一眼,看她略微鹰钩鼻,眼神阴沉,不禁多看了两眼。

“老奴孙管氏。”对上裴菀书淡然无波却似乎深不可测的眼神,孙管氏低了低头。

裴菀书点了点头,“孙嬷嬷,看来你和大管家是有亲戚了!”

孙管氏嗯了一声。

裴菀书指了指门口,问道,“说说你负责的事情!”

孙管氏低了低身子,“老奴执掌这处院子的总务,洒扫,灯火,修剪花木,打扫房间之类。”

“打扫房间!”裴菀书微微颔首,“今日打扫房间的,站出来!”

两个婆子,三个年轻丫鬟站了出来。

“说说你们怎么打扫的!”裴菀书淡淡地看着她们。

“回禀夫人,奴婢们扫地,洒水,拖地,擦拭家具,摆设之类!”为首的婆子低声回道。

“嬷嬷怎么称呼~!”裴菀书看她低眉顺眼,一脸菜色,满脸的老纹,神态却谦恭至极。

“老奴王氏。”王氏低垂着眼,头也不敢抬。

“好!”裴菀书低了低眉,看着他们,“我问问,你们打扫屋子,不用开箱倒柜吧!”

王氏一听扑通一声跪下,慌忙道,“夫人,我们,我们没动过!”

刚柔并济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