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那是您宠着她,这丫头从小就野,她做的事情您也都看在眼里,微臣一直惭愧,汗颜!”裴怀瑾抬手擦了擦额头,垂首回答。

“哈哈!”皇帝大笑起来,“怀瑾,你太小心了,朕还记得那时候丫头多大?也就五六岁吧!她说什么来着?嗯…”顿了顿,略略思索,又笑道,“对了,她说‘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百姓子民也是皇帝的子民,不应有厚薄亲疏,应当爱民如子,不能只爱自己的儿子不爱百姓的儿子,也不能只爱能说会道甜言蜜语的儿子不爱那些沉默木讷老实本分的儿子。’当时朕责罚几个皇子,让她碰见,一个五岁的丫头说的头头是道,朕是记忆犹新呐!”

这下裴菀书更加不知所云,不明白皇帝到底要做什么说什么,偷眼看父亲,方才镇定自若的父亲竟然颇为紧张。

“朕也应当爱他的儿子?应当爱自己的兄弟!?呵呵!”皇帝似是无限感慨一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向裴怀瑾,“你是最了解朕的,你说!”

“皇上,不管皇上做什么,都没有必要向臣下解释,臣子即为臣子就该无条件服从。”裴怀瑾垂首低声说道。

皇帝又笑,看向裴菀书道,“老四对你还好吧!”

裴菀书心头一跳,不知道该如何说,如果说好,那他们也不会相信,可是说不好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心思飞转,忙笑道,“皇上,夫妻不都相敬如宾么,好与不好,各人水暖自知罢了!”说完抬眼看向皇帝,却见他脸色忽然一黯,定定地看着她,裴菀书心头突地一跳,不知道说错什么忙起身要请罪。

皇上一欠身子伸手托住她,“别那么小心谨慎的,不必如此!”

裴菀书的心如今真的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起来。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该如何保证商人不乱市?”他的手托在她的腕上,感觉她颤了颤便放开,让她落座。

“御人之道,菀书怎么妄言,按照从前皇上的意思,自然是专门设立管辖商人的行商司,另一方面就是商人治商。让那些有名的商家组成一种组织,选出首领,下对商民负责,上对朝廷行商司负责。”裴菀书说的越发小心,唯恐触怒龙颜。

今日他是来赏梅的,自己本不该如此,可是已经说了就无法收回,总要有点成效才行。

皇帝微微地笑着,半晌没有说话。

片刻淡淡道,“那行商司的司监谁做合适呢?”

裴怀瑾刚要说话,皇帝摇了摇头看向裴菀书。

裴菀书只觉得手心全是汗渍,厚厚的棉衣里冰凉湿透,一阵冷风灌进来,不禁打了个冷战。

“菀书,你觉得呢?”皇帝声音温和。

“皇上有得力的丞相六部,菀书只不过是个见识浅薄的妇人,不敢妄言!”她竭力不让声音发颤,虽然说不敢妄言,可是已经狂妄到这个地步。

不禁有点恼恨沈醉,恨他这番算计自己。

“没关系,你说说看!老四如今闲在家里倒是什么都不做,朕看得给他找点事情做!”皇帝抿着唇,微微颔首,视线停留在裴菀书脸上。

“皇上,…”裴菀书抬眼看向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况且她认为如此重要的职责自然该由太子担当,但是她听说太子为人虽然慈善却也固执,反对放松对商人的管制。如此他定然会激烈反对更加不会担当此职位。

她只能三缄其口,咬了咬唇,一字未说。捏紧了手指,大气不敢出,广仁帝心机如海,喜怒间经常无法得知其真实心意,就连父亲也并不能尽然了解。

皇帝起身走到窗口,看着随风摇曳的绿梅,目光渺远。“怀瑾,我们去走走吧!”皇帝回头看了看裴菀书,“不用紧张,去陪你娘说说话吧!”裴菀书忙谢恩告退。

皇帝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笑了笑,对裴怀瑾低声道,“若不是她太小,当年做太子妃该多好!”似是无限遗憾一般。

“皇上,您太宠她啦。”裴怀瑾轻轻地笑起来。

“她是怀瑾的女儿,怎么都不过分!”皇帝笑起来,裴怀瑾忙推了门,两人走去园子。

“怀瑾觉得谁做商司监合适?”皇帝负手缓步而行,微仰着头看了看天色,天蓝深邃,白云悠悠。

周围的薄雪已经融化,梅花光润柔和,花瓣凝露,煞是喜人。

“太子殿下只怕会竭力反对自然会推拒,瑞王殿下勇猛有余,计谋不足,只怕无法对付那些狡诈的商人,倒是二皇子桂王心机细密,做事稳健,但是,”他没有说下去,皇帝也知道他的意思。

“老三老六老八呢?老八也不小了!”皇帝缓缓道。

“皇上,三皇子只想能得到封地去逍遥快活,最是个不想麻烦的人,肯定不愿意。六皇子生来只想做大将军,对做官丝毫不敢兴趣,只怕给了他多半也是那些下属们办,到时候出了岔子只怕毁了六殿下!”裴怀瑾曾经做过几位皇子的老师,对他们的秉性算是摸得一二。

缓了缓又道,“八殿下如今依然不显,平日比较喜欢独来独往,似乎也不是很感兴趣,如果硬是压上肩也未必是好事。”

皇帝笑了笑道,“沈睿这东西,狂放不羁,学了老四那一套,小时候顽劣不是被丫头替你抽过十下板子吗!”

裴怀瑾一听也笑起来,“那丫头糗事太多,多亏了皇上仁慈。”

皇帝笑笑,忽然目光一凝,停留在一枝斜伸出来的梅枝上,姿态雅致,韶秀清芬。抬手握上去,笑道,“这株不错!”说着用力折下。

裴菀书一路出了园子,回去母亲房间,大娘正和母亲说话,见她进来忙拉着她进了暖阁上炕休息。

“水菊帮我找衣服来,真难受!”裴菀书一爬上炕便开始脱衣服,回头见翠依一脸关切,脸色有些苍白,听了动作问道,“娘,您生病啦?”

翠依笑着摇摇头,美目间却凝着淡淡的哀思。

大娘忙道,“小欢,你娘不知道怎的,这几日身体不是很舒服,我们请了大夫来过,看不出所以然,但是胃口却真的不好。”

“姐姐,您多心了,我好好的,本来吃饭就少,大家也都知道,别让她大惊小怪的。她如今也不是自由人。”说着去帮裴菀书脱绵衣,手摸上她的里衣,惊道,“怎的湿透了?”又对东梅道,“快去拿绵巾来!”

大娘一听忙让人打了热水,然后接过绵巾绞了帮裴菀书擦了擦身上,感觉她虽然穿了厚厚的棉衣,背上却冰凉一片,很是心痛。

裴菀书怕她难过说出什么话来,忙换了绵衣笑道,“府里做了五香白果,还有一些上等的榛子核桃等山货,给你们带来了,晚上把门一关打马吊咔嘣吃着,倒是舒坦!”

“快别说了,你走了以后,大娘我都胖了不少,你爹没少笑话我!”大娘撅了撅嘴,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腰,又去比划翠依的纤腰。

翠依柔柔轻笑,没等说话,有丫头来说老爷让二夫人去看梅花喝茶。

裴菀书立刻感觉她的身体僵直了一下,忙对大娘道,“大娘,我们打马吊去,今日要赢个满堂红才行!”

大娘一听也没注意翠依,只催她快点别让老爷等了,然后让几个丫头张罗。

翠依脸上苍白回头看向裴菀书,两人眼神撞了个正着,裴菀书立刻笑起来,朝她摆摆手。翠依抿了抿唇,走去梳妆台边拢了拢鬓发,呆了一瞬,用手指抹了一点胭脂涂在唇上,又从妆奁盒最下面的小匣子里拿出一支凤头金簪别在发髻上,微微露出一点。

裴菀书没有抬头却也感觉到翠依的目光,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如果自己能迟钝一点,什么都不去想该多好。抬眼撞上大娘的目光,“小欢,别不专心,大娘现在可不简单啦,牌运越来越好,”大娘说着扔出一张三条。

裴菀书俏皮一笑,“大娘,您是牌运好了,可是碰上我,只好认了!”说着将牌一推,然后伸着手叫着,“给钱啦,给钱啦,别一个个以为本小姐回娘家就不要你们的钱!”

再起波澜

第三十五章

一住娘家,裴菀书打死都不想离开。

翠依那日赏梅回来染上风寒病倒了,看大夫吃药不见起效,如此裴菀书闹心,大娘更没心思玩,一个劲地怪裴怀瑾不注意。

过了几日,两人见裴菀书心绪烦躁,担心她上火便紧催她回王府。

裴菀书本来想偷偷去见柳清君,跟他说一下面圣的内容,便让西荷去请他给母亲看病,翠依一听却不许,最后拗不过便说请也可以,让她先回王府。

无奈之下只好让西荷去请柳清君,顺便让她将自己与皇帝的谈话告与他得知,让他提早准备。

翠依坚决不许他们在家里碰面,裴菀书只得带着水菊解忧他们先回去王府。

十月的太阳美丽的眩人眼目,裴菀书却觉得心沉甸甸的,说不上什么感觉,总觉得被什么堵着,非常不通透不畅快,哭不出,也找不到途径发泄。

一种从未有的感觉带着被欺骗还有无言的挫败感深深地袭来,让她叹了口气,无力地趴在车窗上向外看。

突然见前面路边停着一辆青帷马车,车夫站在车轱辘前懊恼地踢了一脚,一个红衣双丫髻的丫头焦虑地看着,不断地催促。

那丫头回头瞧见裴菀书,双眼一亮,忙提着裙子跳起来,立刻奔跑过来,边跑边朝他们这边挥手。

裴菀书不记得见过她,便放下车帘收回视线,谁知片刻马车一晃停下来。

“是瑞王府的马车吧!我认得你们的车和马!”干脆利落的声音透出一股子欣喜,“我们小姐马车坏了,麻烦你们送送好吗!”

裴菀书正寻思她们小姐是谁,便又听到那丫头脆声道,“我们小姐姓孔,住在艳重楼!”不禁蹙了蹙眉。

水菊忙不悦道,“我们小姐还有事情呢,没空!解忧快走吧!”

谁知道那丫头却不乐意了,大声回道,“你们就不怕我告诉瑞王殿下砍了你们的头?”

水菊哼了一声,忽的一挑帘怒道,“你让他来砍砍试试?”

裴菀书抬手擦了擦额头,轻斥道,“水菊!不得无礼!”

那丫鬟一听,立刻道,“是裴王妃吗?丫丫该死,要是不这样,夫人也不会出声!夫人,我们的车坏了,小姐身子弱,能不能请夫人帮忙送一程?”

裴菀书淡笑,“你怎的知道我是王妃,王妃可还有两个呢!”

那丫鬟翠笑道,“丫丫没见识,但是我们小姐说过裴小姐知书达理,为人重情义,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她一直敬佩的很,总是跟丫丫提起您,说想拜访您又怕让你尴尬。方才丫丫听得声音便想可能是夫人您了!”

裴菀书禁不住笑出声来,“你这样说,本妃倒真的不能不送你们了,你这一大顶高帽子压下来我岂不是不戴都不行!”

“夫人您误会我了,丫丫从来不给人家戴高帽子,就连自家小姐都没戴过!”那丫头笑嘻嘻地跑到了窗边。

裴菀书抬手一挑窗帘,“你去告诉孔小姐,我们这就将马车赶过去!”

那丫鬟咧嘴一笑,忙道谢。然后跑回去跟孔纤月说。裴菀书看到那边车帘露出半张俏面,红唇如樱桃一般娇嫩,大半张脸却隐在暗影里。

水菊虽然不乐意让孔纤月搭车,但是既然裴菀书答应她又无比热心,马车刚停至马路边,她便挑帘钻出去热情道,“我们小姐请姑娘上车呢!”然后帮忙挑起锦帘,不一会淡香幽雅,环佩叮咚,柔软的裙裾轻拂,孔纤月上了马车。虽然见过两次,可是裴菀书依然觉得她美得连女人都动心。韦姜美得凌厉,就算是装弱也美得气势凌人的模样,可是孔纤月就如空谷幽兰,淡雅出尘,仿佛没有一丝烟火气。

“多谢夫人!”孔纤月婀娜下拜,没有半丝犹豫,行的是大礼。

裴菀书忙伸手托住她,将软榻让给她,笑道,“孔小姐客气了,快坐吧!”然后将她让至矮榻上,自己则去另一侧坐了,又提起精巧的小紫砂壶帮她倒了一杯茶。

孔纤月玉手如兰,敛袖执杯,慢慢喝完,却不再喝。

“今日去唐大人府上弹曲儿,不想回来的路上车轱辘裂了,也和该有缘,能单独见到夫人!”

裴菀书笑了笑,目光掠过她柔美至极的面容,淡淡道,“孔小姐客气了,你还是叫我菀书吧,只别唤这个夫人就成!想必孔小姐也知道我和爷的关系,不过是挂名而已!”她还记得孔纤月在迎福酒楼唤她一声“裴小姐!”

孔纤月幽幽叹了口气,微启朱唇,“从前我自知道,唤你裴小姐也不为过,可是如今却一定要夫人不可!”

裴菀书轻轻地“哦”了一声,笑道,“这我可真不懂了。”凝眸注视着那张银月娇颜,滴露妙目,越发觉得她美得让人提不起任何一丝气来。

就算自己对沈醉有什么,就算她是沈醉心上的人,依然没有一丝的恼恨,想美人美到如此,还说什么呢?不由得微抿了唇,更将心事紧紧藏起来,不欲让任何人得知。

孔纤月看她一脸戒备,含露的眸子一弯,轻笑出声,“夫人太小心了,只不过前些日子爷亲口说,不管何时,他认定的夫人只有裴菀书一人,既然爷如此说,难道纤月不该尊您夫人么!”

裴菀书心头一颤,眉头却挑起来,不明白沈醉到底要做什么,他对自己或讥讽或戏弄,难道会对着孔纤月说这样的话?他就不怕孔纤月伤心?还是孔纤月觉得只要他心里有她,一辈子没有名分也无所谓?

一时间心乱如麻,脸上却笑意淡淡。有很长一段时间,车内一片平静,两个丫头似是都神解各家小姐的脾性,都不主动打破冷场。

孔纤月随手拿起裴菀书扔在软榻上的一本书,看的似乎津津有味,但是裴菀书却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不应该在她脸上出现的神情。

似乎有点怅然,失落…

这样一个美到极致,让风流成性的瑞王也敢于对天下宣布他爱她的女人,也会落寞?

心下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滑稽,心底里竟然将沈醉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是传言中的,一个是那个懒散狡黠,一脸坏笑的人。

此刻与孔纤月坐在一起,她才清楚地感觉到差距,哪个男人不爱美人?

忽然脑中一丝光划过,想起她说去唐大人家弹曲,唐大人是太子派,难道今日很多人在唐府聚会?

孔纤月到现在的份上难道还需要四处卖唱?就算是给达官贵人面子,难道他们不知道她是沈醉的人?

是沈醉让她去的?

那么他现在在艳重楼?

一路上大家都无话,终于到了艳重楼后面孔纤月的小院门口,裴菀书才呼了口气,孔纤月“扑哧”一笑,望定她道,“原来夫人恁地紧张,早知道我倒不该紧张才是!”

裴菀书见她说得亲切随意,笑了笑,“既然到了,孔小姐便回去吧,我也不方便逗留,便告辞了!”

“夫人不进来喝杯茶么?”孔纤月下车的时候转身道。

裴菀书摇了摇头,淡笑道,“还是改日吧!”她可不想和沈醉起什么争执,毕竟孔纤月与韦姜不同。

孔纤月笑了笑,似是无限遗憾般,“也是,让夫人来我们小院那可是委屈了夫人,还是以后吧!今日多谢了!”然后福了福,提起裙摆小心翼翼下车去了。

裴菀书欠了欠身子,朝她笑笑,然后水菊放下锦帘,待叮咚声远去不闻,马车又驶上大道。

木槿花浓艳如牡丹,魅惑艳色和着寒风映入车帘,侵入绵衣。

过了许久才到王府,在门口马车却停了下来。掀了掀车帘看见路掌柜一脸焦虑地站在门口,立刻觉得不对劲。路掌柜虽然嘻嘻呵呵但是办事干脆利落,府里的大小事务根本不用她来烦心。

能够让他束手无策的,多半是--

那两个侧妃!

沈醉沈醉,扫把星!裴菀书暗骂着狠狠地拧了拧眉,然后让解忧扶她下车,笑着上前,“路管家,你这眉头拧得可够麻花呀!”

路管家惭愧得摇头叹息,行了个礼,“夫人,小的惭愧,惭愧呀!”然后三言两语将事情简略说了个大概。

原来那日裴菀书回娘家的时候,两位侧妃非常凑巧地都病了,沈醉也都去看过但之后却去了艳重楼没在两位侧妃那里过夜。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李侧妃突然大闹起来,路管家去看了说是因为韦侧妃院子里的灯笼既大又多,倒像她才是王妃一样。又说大家明明都生病,可凭什么就只给韦侧妃做药膳!这些路管家都一一摆平,既赔罪又满足了她的要求。

本来以为无事,结果今日早饭后又闹起来。李侧妃不知道为什么跑去伊人居,大骂韦侧妃装病勾引王爷,不给王爷时间探视她,又骂韦姜跟王爷说她的坏话,导致王爷对她有意见,便大打出手,砸了几个花盆,撕烂了几盏灯笼。后来韦侧妃的丫头秋菱看不过去,说左右这院子里还有王妃。一句话惹恼了李侧妃,她一脚将秋菱踹了个跟头,韦侧妃忙上去拦,谁知道李侧妃一下子将她推下水池。

他们实在没办法了,毕竟对付这样的女人一点经验也没有,王爷不在,他派人快马去找裴菀书,结果回来说已经走了,路管家只能在门口急切地等待。

“路管家,韦侧妃现今如何?”裴菀书颇感头痛,走得飞快,路管家紧紧跟上,水菊更是小跑着才行。

“夫人,韦侧妃落水被人救起,小的已经请了王御医来看过没什么大碍。”路管家边走边说道。

“没事就好!”裴菀书舒了口气,步子放缓了一些,“救她的人是谁?要重重地赏!”

“夫人,是谢小天!”路管家轻声道。

裴菀书“哦”了一声,顿住脚步,看着路管家道,“怎么会是他?”

路管家忙道,“两位侧妃病了,我让他跑跑腿看看有什么需要,恰好碰上。”

裴菀书点了点头,说话间已经到了一排落叶纷纷的大柳树下,过去就是伊人居。抬手揉了揉额头,轻声问道,“谢小天没事吧?”没想到那样一个柔弱的人竟然敢跳下冬天的冰水救人。

路管家犹豫了一下,见裴菀书皱了皱眉,忙道,“被李侧妃抓走了!”

“啊?”裴菀书顿住脚步瞪着他,“你没谢小天是闲逸居的人?”

路管家叹气道,“说了,但是李侧妃不理睬,说就算是爷的人也不成!她手里拿着刀子,也没人敢抢呀!”

裴菀书扬了扬眉,这个李家大小姐还真是反复无常,那日以为已经说得好好的,她也会理解自己,没想到转眼就翻脸。

“先去桂园!”裴菀书看向伊人居紧闭的大门,门口扔着几只破灯笼,木槿花惨败了一地,透出一股萧索凄凉。

“夫人,上轿吧!”路管家招手让抬着软轿的大脚婆子上前,裴菀书也不想浪费时间便改为乘轿,却让水菊回去,只让解忧跟着。

小半个时辰之后轿子在桂园停下。解忧忙上前扶她下来,紧跟在身后。

太阳偏西,懒懒地挥洒着淡金色的光芒,照在桂园黑漆大门上,门口两排贴梗海棠花篱将流玉河挡在路边。大门上红红的喜字艳色未退,似是冷冷的讥讽。

路管家亲自去敲门,一个粗丫头探头出来看了看,粗声粗气道,“侧妃娘娘病了,不见客,路管家回去吧!”说着就要关门。

路管家忙伸手撑住,“王妃娘娘来看侧妃,难道也不见?”

丫鬟一听立刻大声道,“奴婢知罪!”说着便让另一个丫头立刻去禀报,然后打开门让裴菀书她们进去。

裴菀书面色平淡,目不斜视却也飞快地扫了一眼,看来今日在别人的院子发了脾气,回来倒是安安生生的,没有砸破什么。

陈嬷嬷见了裴菀书立刻请安“扑通”跪在地上,委屈地放声大哭,“娘娘,您终于来啦,快来看看我们小姐吧,娘娘,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呀!”

看她一副天大委屈的样子不禁蹙了蹙眉头,让解忧将她扶起来,语气柔和道,“嬷嬷有什么委屈慢慢说,快带我看看李侧妃!”

陈嬷嬷起身抽泣着往里走,裴菀书朝路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去做事。

走进内室,丫鬟忙打起门帘,裴菀书让解忧留在外面西荷跟着她进去。李紫竹披散了发,眼睛红肿,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再没有第一次见面的嚣张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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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吧,后面还有好大一段没写完,明天再发啦,亲们,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