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菀书羞窘不已,坐直了身子瞪着他,“我是你四嫂,你每次见了我能不能放尊重点?”

他撇撇嘴,眼神阴沉下来,随即却勾了勾唇角,凤眼澄澈如泉,“古方雨的事情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他没什么事了。”

裴菀书一愣,立刻站了起来,诧异道,“什么古方雨?我什么时候找你办过事?”

沈睿见她如此反应也蹙起眉头,“不是宋夫人找了你,你让她告诉古方雨去找我的么?宋大人邀请我喝酒,我推掉。看也不是什么大事,随手给他解决了!”

“你--”裴菀书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满肚子的火气一下子又不知所踪,但是她没让人去找他,这宋夫人也真是过份,竟然直接打着她的幌子,可是--

她怎么知道打着自己的幌子去找沈睿?难道就不怕自己以后给他们穿小鞋?还是笃定自己不会那么小气?

这些人!心下不由得烦闷起来,若是沈醉知道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沈睿见她一副不愿意理睬的样子倒也生了气,哼了一声,“你不想谢我也没什么,我本来也没图你什么,至于这样吗?”

裴菀书见他一副受伤的表情,苦笑了笑,只得先认了再说,“那就多谢你了,你想要什么谢礼?吃的玩的,你也不缺。”

“你随我进宫,去看看永康吧!她想你了!”沈睿放缓了声音,表情柔软,像朝阳下的海棠花瓣一样。

裴菀书微微蹙眉,“沈睿,永康到底生什么病?为什么总不见好?沈醉说根本没事。”

沈睿扬了扬纤眉,微微侧头睨着她,“她自己不肯说,宫女说是遇见鬼吓得!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他哼了一声,斜睨着她,“你去不去?”

裴菀书被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弄得火大,又的确担心永康,已经好久没见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啦,想她本来就好动,如今呆在宫里不能出门,岂不是更加烦郁?

但是要去也得沈醉同意,她不想自己偷偷出去,让沈醉知道了心里不高兴。

沈睿见她犹犹豫豫的模样,伸手径直抓向她的手腕,裴菀书躲避不及被他握在手里,想反抗却又怕拉拉扯扯,只得皱着眉低声求道,“沈睿,你别这样。”

翡翠水菊几个出来看见,立刻跑了过来给沈睿请安。

“八殿下,您没看到我们爷吗?”翡翠说着上前去拉裴菀书的手。

沈睿瞪了她一眼,哼道,“退开!”

翡翠见他冷着脸…眸光清寒,但是他对夫人无礼便不行,也瞪了眼不肯后退。

裴菀书一见,蹙眉道,“翡翠,你退下!”然后对沈睿道,“别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放开我!”

沈睿凤眼一转,眸子清冽带寒,看到她颈侧一朵娇艳的红梅花,哼了一声,将她推进翡翠的怀里。

“我的马车在后门处等你!快点!”说着便转身扬长而去。

裴菀书瞪着他的背影,看向翡翠,“爷回来,你就说我去看看永康公主,”

翡翠面有难色,便道,“夫人,不如我陪您去吧!”

裴菀书摇了摇头,对水菊道,“去看看西荷,让她跟着我就行了!”

有西荷跟着,裴菀书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心里却是怕极了沈睿不按常理出牌,他的任性妄为不比沈醉少一分,要是沈醉生气了只怕解释起来也麻烦。

沈睿的马车也是极尽地奢华,很多东西似乎是为了炫耀故意摆设上去的,但是宽敞舒适,让人感觉不到颠簸。

裴菀书正襟危坐,垂眉敛眸,呼吸细密。沈睿环着手臂倚在轿箱上,虽然做出一副懒散洒脱的样子,但是却让人总觉得那眉眼间勾着的是一股邪邪的魅惑神态,低垂眼帘懒懒散散,抬眼间却是灵光如水。

一路上三人少说话,裴菀书在琢磨古方雨的事情,越发觉得诡异。

有八皇子带路,裴菀书进宫很顺利,没人盘问,一溜直接去了永康的华歆宫。

一见裴菀书进来,永康愣了半晌,才“啊”的大叫一声,赤着脚从暖炕上冲了下来,扑在裴菀书肩上抱着她一通跳,“菀书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我想死你啦!”

裴菀书抱着她,发现她瘦了很多,一张美丽俏皮的脸庞竟然也暗淡下来,平添一份病态,却又不是韦姜孔纤月那种病容更美三分的女子,所以容颜憔悴,让人心生恻隐。

“快回炕上去!”裴菀书见她赤着脚,忙拉着她快步回去,将她推上暖炕,又拉了金线团花的红绫被盖在她的腿上。

“小八终于做一回人事儿!”永康欢笑起来,双眸瞬间神采奕奕,沈睿嗤了一声,转身走出去,不理睬他们。西荷见状也忙走去外间候着。

裴菀书拉着永康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看她憔悴不堪,不禁心疼道,“怎么才几个月不见,倒是病得这样厉害?要不跟皇后娘娘说说出去散散心吧!”

永康长眉一挑,面上带一丝笑,“姐姐要是总来陪我,出不出去也无所谓!”说着便跪直了身体,伸着脖子喊道,“我的马吊牌呢,快来凑局!”

裴菀书忙压住她的手,将她按住,“公主,快消停一下,我也是偷着出来的,你四哥不知道呢!”

永康“哦”了一声,听到沈醉神情有点黯然,“四哥越来越瞧不上我们了,我病了他不让你来,自己也从不肯来!”

裴菀书拉着她的手,见有点凉,忙从一边拿了鎏金小手炉过来,放在她的手上,笑道,“他每日里倒是也忙,我也少见他,你也别和他置气,免得自己难过!这几天他受了伤--”

“四哥受伤了?”永康瞪大了眼,神情惊诧不已,在她的印象里,四哥除了让着小八会被打两拳之外,早就没人能打伤他了。

裴菀书没想到永康不知道,见她一副关切的样子心中更加怜惜,拍拍她的手笑道,“别担心,没什么大碍,倒是你得好好保重,赶紧好起来,眼瞅就冬至节了。”

永康皱了皱鼻子,低声道,“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不顶用,得了风寒就总不见好,好不容易好点了又有烦心事,那天听说景容宫闹鬼我不信,去看,结果…”说着她身子猛地抖了抖,脸色刷的白下来。

裴菀书忙握住她的手,轻声地安慰她,“公主,你是不是看错了,想你干干净净,正正经经,心中坦荡无私,怕什么鬼?谩说我不信有,就算有他也近不得你的身才是!”

永康用力地摇摇头,放缓了声音,低低道,“小八也这样说,可是,是我亲自看到的,他,他好可怕,一张脸,不对那不是脸整个黑黝黝的,这里--”她抬手比划了比划自己的眼睛,“是空的,黑洞洞的。”

裴菀书心头一动,想起了年酒伦,诧异道,“他就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会不会是人家装的呢?”

永康摇头,要说什么,一侧珠帘一晃,沈睿走了进来,讥讽道,“你自己胆小就愿意吓唬自己,我去过好多次,从来没碰到过什么鬼。”

裴菀书颔首,对永康道,“你莫要吓唬自己,要是住不惯,不如随我去王府住几天,换个环境,也许会好一点。”

永康一听,高兴道,“姐姐,我怎么可以去吗?”

裴菀书笑着帮她顺了顺背上团成一团的长发,“当然能。王府那么大!”

“可是四哥!”永康皱起了眉头。

“你怕他作甚?”沈睿哼了一声,瞟了裴菀书一眼,突然笑了笑,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不已,神态露出一丝狡诈。

裴菀书被他看的不自在,永康却让宫女去告诉皇上,她想去瑞王府住,宫女去了,结果没一会便回转,说皇上只带了何其悄悄往这边来了。

裴菀书忙理装伏地叩首,眼前暗黄色的龙袍微动,一双金线绣云龙的靴子停在跟前,“菀书来了!起来吧!”

皇帝的声音非常和蔼,但是却没有半天诧异,仿佛笃定她此刻会出现在这里一般。裴菀书谢恩然后恭敬立在一侧,皇帝却又命人赐座。

“父皇,我去菀书姐姐那里住几天好吗?”永康趴在皇帝的肩头撒娇,说了这一会话却又气喘吁吁,神态疲累。

皇帝心疼地看看她,又转首看向裴菀书,微微颔首道,“那日夜半,没吓到吧!”

裴菀书垂首敛眸,轻声回道,“其实多亏黄大人他们去,否则我们都手足无措了,爷那日被二哥请了去,结果韦侧妃院子起了火,弄得我们非常狼狈,幸亏黄大人带人去,帮了我们大忙。臣妾还寻思他们怎么有如此先见之明呢!”

说着勾起唇角,微微笑起来,一副果然是巧合让人不由得会心而笑之意。

皇帝神情和缓,黑眸沉沉,眼神略带审视地扫过裴菀书微垂的脸颊,笑了笑,不在意道,“各宫,各府都有让人生气的,就你们瑞王府,倒是没什么让朕操心的,是你这个家当得好,朕要好好赏你才是!”

裴菀书一听忙起身行礼推辞道,“皇上的赏赐已经够多,让臣妾和八殿下一起掌管行商司的事情还没机会谢恩,不过臣妾觉得似乎难以担当大任,太子和桂王殿下比臣妾岂止合适百倍!”

皇帝揽着永康给沈睿示意让他请裴菀书起来。

沈睿走到她旁边,弯腰低声道,“这时候怎么胆小如鼠了?”嬉笑着伸手去拉她,裴菀书立刻谢恩赶紧起身,躲开沈睿的手。

“父皇!”永康见裴菀书紧张又开始撒娇,“您还没答应我呢!”

皇帝扭头怜爱地看着她,抬手轻弹她的的脸颊,“父皇还能违逆了你吗,不过你这样去,不是给你菀书姐姐添麻烦么!”

“不麻烦的父皇,菀书姐姐可想我去了!”永康娇笑着,脑袋顶着皇帝的肩头上。

裴菀书只觉得皇上一在跟前就开始浑身不自在,手脚不知道放在那里才好,竭力地克制自己站得稳稳当当,不要摇晃。

正暗自警醒着,听得皇帝问道,“老四伤好点了吗?这两日受了伤还在外面跑,也没来进宫请安。”

裴菀书微微倾了倾身子,“皇上,瑞王的伤有点重,他不想让皇上皇后担心,而且每日驿馆那边的事也是多而杂乱,还要准备大典的细节,每日在府里的时间也是很短。”

皇帝淡淡地哼了一声,又道,“他不在府里,是不是去哪里鬼混?你也不用包庇他。”

裴菀书忙道不敢。

“父皇,您吓到菀书姐姐啦!”永康嘟着嘴不乐意道,说完一阵气喘,额头上渗出细细汗珠。

“永康,你先休息一下,我和你菀书姐姐还有八哥说几句话。”皇帝说着扶着永康躺在后面摞起锦被上,然后看向裴菀书和沈睿,转身出去。

被皇上留在外间的大太监何其看到裴菀书露出一个笑容,给她和沈睿请安,裴菀书看到何其对着沈睿使了个颜色,沈睿点了点头。

心中忐忑,想着若是沈醉知道会不会不高兴,扭头见沈睿迈着悠闲的步子,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趁着皇帝和何其走出一点距离,沈睿突然靠近她,声音低沉道,“你今日总是走神,想什么呢?”

裴菀书翻了他一眼,恨声道,“你是有预谋地对吗?”他让自己来看永康是假,会被皇上召见才是真。

“父皇早就想找你说话,关我什么事?我不过就是夹在中间传传话的!”他扯了扯嘴角,眼底漾起一缕邪气的笑意。

裴菀书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心底不爽,却也只能忍着,轻轻地哼了一声,“沈睿,你花花肠子也太多了点!”

沈睿不置可否地睨着她,“怎么也比不上四哥坏吧!”

胆战心惊

第七十三章

何其很知趣地摒退左右,侍奉皇帝进了西厢雅舒阁内。裴菀书慢慢地跟在后面对沈睿无限恼怒,却又不肯表露,看也不看他只顾一言不发地迈着步子。

到了门口,何其请她进屋内,却将沈睿拦在书房外,“八殿下,皇上有旨,您先等着!”

沈睿引颈看了看,低声道,“要说什么,怎的还要瞒着我?让我去请人的时候可又不说!”

何其白胖的脸上堆起折折叠叠的笑痕,“殿下,这么些年,皇上的事谁敢过问?”

“那父皇私下召见瑞王妃也不合礼仪呀!”沈睿狭长的眸子深沉起来,更显阴柔。

“所以才让您去请呀!”何其眯着他那双略显妖媚的眼睛,笑了笑。

沈睿扫了他一眼不再说话,抱着手臂倚在廊柱上,“那是不是如果别人问起来,也得说方才是我和瑞王妃在一起!”

何其躬了躬身子,“殿下英明!”

沈睿瞥眼见她石青色的裙裾在雕花屏风旁闪了闪,便消失在何其关上的门扇内。

为了能照顾一下永康,皇帝平日也会搬到雅舒阁看奏折,关键是此处便只有何其,其他人也不敢擅自入内。

鎏金螭龙凤嘴大香炉缭绕着静心安神的龙涎香,细密醒神。裴菀书压着呼吸,双手交叠置于腹前,微微垂首,现在她才能断定,似乎是皇帝要见他,又顾忌什么让小八却找自己来看永康。

“菀书,不用拘谨。”皇帝笑了笑,在紫檀宝座上落座,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裴菀书微微颔首,神态谦恭之至。

“与老四相处还愉快吗?紫竹那丫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还打了你我已经狠狠地训斥过她!”皇帝放松了身体,依着镶嵌宝石的靠背,笑看着站在当下的裴菀书。

“谢陛下关心,王爷人很好,李侧妃是因为府里下人伺候不周才发火的,并没什么!”

裴菀书竭力地勾起唇角,但还是笑不出来,她自觉不是那种天生能够轻松游走在这样骇人压力之下的人,只能尽力地保持平静。

“关于那夜朕让黄侍卫去王府搜查,菀书可有话说?”皇帝却似乎并不想放过她,笑容热络,眼神却威慑地看着她。

裴菀书立刻感觉一股压力当头袭来,只能微微欠了欠身子,将那股不适稍微卸掉几分,缓缓开口,“皇上,臣妾也倍感疑惑。黄侍卫并没有说,只是去李侧妃那里走了一趟。臣妾也不清楚。后来王爷说有人行巫蛊之事,臣妾才略略明白了点。”

“老四动了什么手脚吧!”皇帝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让人觉得前言不搭后语,裴菀书却猛地心头一颤。

每次皇上谈话,她都觉得分外疲累,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而且皇上似乎总是在随意散漫中有那么些目的隐匿其中,让她不由不胆战心惊。

“皇上,臣妾不是很明白!那日王爷是被二哥请去喝酒的并不在府里!”裴菀书小心翼翼地回答。

“朕也知道老四与太子不睦,而太子为人优柔寡断,却有点刚愎自用,”皇帝顿了顿看着裴菀书继续道,“老四做了什么,朕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太子也的确做错了,朕也罚他了。”

裴菀书抿了抿唇,待皇帝顿下来时候,不待他开口继续便道,“皇上,实际王爷对太子殿下是非常尊重的,他曾经托臣妾通过李侧妃点醒一下太子妃,希望她能与太子殿下保持和睦,免得被他人找到把柄利用。”声音低了低,若是背后非议太子妃,那可是死罪。

闭了嘴,微微抬头镇定地扫了一眼前面的皇帝,他坐在光线稍暗的地方,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气势。

皇帝呵呵笑起来,“你是裴爱卿的女儿,朕从小看着你长大,和朕自己的女儿一样。当初沈醉点了你,裴爱卿也流露出几分不喜,虽然他没说,但是朕也知道。菀书,如果你要求,到时候朕会让你离开王府,另觅佳婿!朕也会亲自昭告天下,还你清白。”

裴菀书一听,身形不由的晃了晃,突然想起父亲那次聊天的时候,问自己沈醉好不好,如果沈醉有危险自己还肯不肯和他在一起之类的话。

皇上今日是什么意思?

“裴爱卿希望告老还乡的时候,能够带你一起回去,朕虽然不舍,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加上你母亲今年身体也不是很好。也该去一处山明水净的地方修养。现在也到了关键时期,朕和裴爱卿也需要你的帮助。”

皇帝说的缓慢淡定,没有一丝起伏,语气和蔼,似乎有着无限的怜爱。

裴菀书控制不住地眼睑一顿突跳,忙跪了下去,“皇上,臣妾不是很懂。”她不是不懂,而是不敢去懂,不管什么意思她也能听出皇帝用父母来要挟自己的意味。

心头激荡着一阵无声的杀伐之音。

皇帝微微叹了口气,淡笑道,“菀书,你是个聪慧的女子,不可能不明了朕的心思,朕特点选你,并不是随随便便将你塞给他,否则就冲着裴爱卿女儿这一点,朕怎么舍得?”

裴菀书伏在地上,后背僵直,却一动不敢动,心头涌上一阵阵的凄冷和心疼,听得皇帝道,“朕知晓他若是想娶妻也只想要你一个,所以逼着他娶妃,让人帮着他做手脚。”

皇帝的话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擂在裴菀书心头,敲得她险险晕过去,却只能默默地承受。如此她已经断定,皇帝不相信沈醉,自己才是皇帝真正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而父母便是自己的软肋。

可笑的是,她已经爱上他,就算为他死都无怨无悔。

可悲的是,父亲对皇上忠心耿耿,却成为要挟自己的筹码。

她想笑,却扯心扯肺的疼。

终于笑起来,微微仰头,无惧地盯着皇帝,从前她畏惧,尊敬,诚惶诚恐,而如今她鄙夷,憎恶他,虽然他高高在上,可是如今却和自己谈条件。

果然啊,无情最是帝王家,骨肉更是绝情人。

“皇上,您要臣妾做什么,臣妾都不会拒绝,臣妾的父亲虽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却也是皇上忠贞不二的臣子,可为皇上为大周慷慨赴死,作为他的女儿,没什么可以顾惜的!”她按住心头的痛意,磕头在地。

她不想选择,只希望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能够保全父母,也能让沈醉安全。

“看好沈醉,找到他们意图不轨的证据。”皇帝淡淡地说着,声音严肃凝重,似蕴含千斤之力,直直地压在裴菀书瘦弱的肩头上,让她承受不住地晃了晃。

“谢皇上信任,臣妾一定不辱使命!”她咬着唇慢慢地叩头,指甲狠狠地掐进手心,抬头,淡淡地笑着,满满地自信谦恭而柔顺。

皇帝慢慢地走下来,在她身前定住,微微俯身,伸出手似是要去扶她,修长的手指却挑起了她的下颌。

裴菀书只觉如遭蛇噬,情不自禁地想躲开,皇帝却捏住她的下颌迫她仰头,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似是要从她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心头的惶恐愤怒和憎恶让她只觉得手心粘稠一把,眼神却只能飘渺虚无地望着,唇微微地张开,脸上是羞窘的神情。

皇帝似什么都看不见一般,默然良久,浓眉挑了挑,“虽然容貌不像你的父母,可是这表情倒是一般无二,这里长得倒是像裴爱卿!”他笑着食指点着她双眸之间山根之处。

又点了点头,似是放松下来,皇帝笑了笑,“起来吧,别怕!”

裴菀书凝眉起身,似乎忘记了谢恩,不言不语地站在一侧。这一刻的皇帝似是褪去了所有的伪装,不再是她看到的那个温润和蔼或者深沉稳重的皇帝,而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温润里透出一股子阴鸷凶狠的野兽。

“朕答应过皇后,让她的孩子做朕的储君,她最疼太子,朕不得不如此!”他似是颇为歉意一般叹了口气,“一个皇帝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又不能诉苦埋怨,因为天下没有人可以做倾吐的对象,也无人可以分担烦忧。对了是应该的,错了却是万劫不复。为了大周的永世基业,朕不能不想的长远,做的彻底,狠下心来。菀书,朕希望你明白!”

裴菀书微微一笑,坦然地注视着他,轻声道,“皇上,臣妾明白,做父母的累,苦,做家长的累,苦,而一切都苦不过皇上,因为他既是皇宫的父母也是天下人的父母家长。为君者,自然要看的久远,哪怕是牺牲一二,如能换的长治久安,那也值得。”

皇帝欣赏地看着她,笑道,“这么说你也同意朕,让太子继续做太子了!”

裴菀书欠了欠身子,恭敬道,“皇上,臣妾不过是妇人之见,哪有半点的分量!太子乃嫡出正统。太子继位,至少能做一个守成天子,有各位忠心耿耿的大人辅佐,天下安能不治?”

皇帝面有喜色,颔首,定定凝视她,“菀书,那,你可愿意做太子的皇后?”

这一声,如五雷轰顶,裴菀书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皇帝似是料到她的反应,也知道她的顾虑一般,笑道,“你放心,到时候只要朕一纸诏书,为你证明了清白,你做皇后,没人敢有异议!”

猛然间心头的痛楚和凄苦狠狠地撕裂着心头,让她忍不住脸上流露出一种无奈的闷痛,皱了皱眉,她朗朗道,“皇上,您先前还说准许菀书和父母一起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