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开

第七十五章。

第二日等裴菀书醒来又是日上三竿,一个激灵咕噜爬起来,却发现身上□,慌得忙拉着锦被爬来爬去找衣服。

她向来有早起习惯,可是沈醉太缠人,夜里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最后她受不住趴在他怀里抽泣他才放开她。

想到这里脸腾地烧起来,忍着身体酸痛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幔帐一挑,他穿了一身茧白云纹锦衣,滚金边泥金腰带,黄金发冠,整个人神俊清朗,俊美雅致。

“我练功,跑马,散步,一大圈,夫人竟然还未起!看来倒真的是日上三竿,夫人不当家了!”唇边弯起月钩的弧度,满眼戏谑地看着她。

“还不都是你?”她几乎要恼羞成怒,赖床这等丢人的事情让人知道还不笑话死。

他似乎看穿她一般,在她探着脖子往外看的时候闲闲道,“永康在后院子里收集梅花瓣呢!”

脸更红啐了他一口,“她还病着,怎么去吹冷风?你也不关心!”说着飞快地下了暖炕,趿拉着厚厚的棉鞋逃也似地冲了出去。

匆忙洗漱,用膳,然后便要去后院子看永康摘梅花,沈醉竟然也不出门,固执地握着她的手一起去看。

风吹落梅上寒霜,冰冰凉凉地扑在脸上。

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冷风灌得鼻子生疼,又慢慢地呵出白气,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沈醉,你答应我一件事情行么!”

沈醉转身睨着她,“除了对东宫缓手,其他都可以!”

裴菀书抽了抽手,却被他用力握紧,只得柔声道,“沈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帮着二皇子,他也不过是拿你当枪使!”

沈醉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他适合做皇帝而已。”

“沈醉,谁做皇帝,不是你们说了算,你只是个王爷,别太逾越了,安安稳稳的不是很好吗?”裴菀书有点哀求地看着他。

沈醉握着她的手,转首看想永康,眸子里明明暗暗,然后回头看她,“我就是不想让他做未来的皇帝。”

裴菀书不解地看他,低声道,“沈醉,为什么太子不行?他除了才能比你们几个稍差,并没有差到哪里去!”

紧了紧手掌,他回头看她,淡淡道,“我们不要争执行吗?”

叹了口气,看他微蹙的眉头也不想和他吵,便朝他笑了笑,“我们去折梅花。”

沈醉朝她笑笑,掩去眼底那一抹暗痛。

“四哥,菀书姐姐,你们看我折的梅花,是不是意境深远,铮铮傲骨?”永康抱着几枝梅花过来,笑意盈盈。

沈醉看着她开心的笑容不禁笑起来,抬手替她抱着花,却依然紧握着裴菀书的手。冬日的暖阳被穿过梅林的风荡起层层金色的涟漪,在他墨发和皎如清月的脸庞上跳跃。

裴菀书看了他一眼,心头一阵酸楚,突然涌上一个念头,既然他要做,自己又何必总是去逆着他,能够让他快乐的事情能有多少呢!

永康一把将裴菀书夺了去,拉着她飞快地跑起来,一红一白两个人影在石子甬道上飞舞,寒风朔朔,掀动厚实的狐裘,沈醉定住了步子,微微眯着眸子眼睛追逐着她的身影。

插了梅花,永康便缠着裴菀书出去玩。沈醉索性什么也不做,让明光驾车,陪着她们在城南闹市区慢悠悠地逛来逛去,接连几日,都是如此,永康的精神一好,身体便无恙。

这日本要继续出去逛街,西荷来说翠依病了,让裴菀书回去一趟。

沈醉一听便让解忧备车,他陪她一起回娘家,结果明光又来说驿馆有事情,让他去一下,裴菀书便催着去了,又让水菊几人好好照顾永康,她带了西荷回娘家去。

谁知道等她刚下马车,却听见马蹄得得,沈醉一身鸦青色大氅,淡紫锦衣,迎风而至,恰好在跳下马的时候将她抱下马车。

“驿馆没事了?”她还是脸红了一下,忙从他怀里挣出来,一起往里走。

沈醉扯了扯唇角,心不在焉地说了句,然后又牵着她的手,“走吧!”

没想到沈醉同来见他对裴菀书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大娘很开心,让人冲了家里上好的云雾茶来,亲自招待沈醉。

大娘让裴菀书自己去后院厢房看母亲,若是没什么大碍再领沈醉去。

看着裴菀书着急地匆匆离开的背影,沈醉黑沉的眸子深了几分,然后转手朝大娘笑了笑。

“王爷,臣妾还得谢谢您!”大娘拿起一个金澄澄的蜜橘,飞快地剥着。

沈醉疑惑地看过去,眉头微微蹙起,“母亲的话,沈醉不是很懂。”

大娘呵呵笑笑,将蜜橘放在沈醉眼前描鱼戏莲叶间的白瓷碟上,拿丝巾擦了手,“上次宋家夫人来让我们给帮个忙,我不好拒绝但是也不好接受,就说问问看。后来觉得还是不好给你们添麻烦,就让小欢别管。结果这几天王爷竟然把事情给办好了。我倒是不好意思了。”说着提着帕子擦了擦额头,她也没想到小欢和沈醉会悄无声息地帮了古公子的忙,想想定然是沈醉出手,否则小欢没那么大的权力。

沈醉修眉高挑,唇角勾出上扬弧度,淡淡道,“母亲说的是古家?”

大娘呵呵地点头,“是呀,是呀,他们还送了礼物让我转交给你,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要,所以都推辞了,免得让人觉得我们是为了好处才帮忙朋友。”

沈醉笑了笑,颔首道,“母亲做的对。”笑容如春风煦暖,长睫低敛,锋芒暗涌。

这个女人!笑得越是随和,心头的火气越是压不住。

裴菀书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抬手压了压鼻子。翠依看了看她,伸手握她的手,“还是怕冷吗?”

摇了摇头,“娘,没什么,您到底怎么回事,今年身体怎么竟然比往年差了好多!”

翠依柔柔轻笑,将女儿的手捂在双掌间,“小欢,不管发生什么,都没什么好怕的,记得要好好待王爷。别伤他的心!”

裴菀书微微翘起唇角,半撒娇道,“娘,我怎么会伤他的心,他可是--”话没说完看到母亲温柔地近乎让人心痛的笑,不禁住了口,用力地点了点头,“娘,你放心。”

“要是喜欢他,就好好的,他是个好孩子!”翠依笑得很甜,尽管脸色苍白,神态疲累,却一副舒心的模样。

“娘我知道了,您要赶紧好起来。”裴菀书反握住母亲的手,双眸盈盈地注视着她。

“小欢,你要保护他,好好爱他。娘,真的很想看到你们的孩子!”翠依微微垂眸笑吟吟地看着裴菀书涨红的脸。这丫头,虽然咋咋呼呼,可是在自己面前都会脸红。

“娘!”裴菀书低下头,咬了咬唇,却又笑着看向翠依,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您会看到的!”

翠依瞬间欣喜起来,双眸放出飞扬神采,这一瞬间美得惊人,用力地握着裴菀书的手,“好,好!娘,这就放心了!”

裴菀书见母亲似乎精神好了很多,也开心起来,陪着她说了很长一会话,想让她休息她却不肯,一直拉着她的手让她说。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女儿,双眸饱含深深的感情,似有满腹的话,却又似有隐隐地疼,视线紧紧地盯着窗边的蝶恋花剪纸,思绪似是回到悠远的从前。

“小姐,小姐!”东梅在外面唤了一声。

裴菀书听她叫的急切,忙起身,翠依朝她点点头,让她快去。让南兰好好照顾母亲,裴菀书连忙走出去,以为大娘有话跟她说。

“小姐,方才管家去给老爷送东西,竟然,竟然听人家说,公子失踪了!”东梅说的急切,“夫人一听急的一下子昏过去了!王爷将她送去房间了!”

裴菀书一听吓了一跳,来不及细思量立刻低声道,“不要让我娘知道,我去看看!”说着从窗口跟翠依说了两句话便匆匆去往大娘房中。

听着她们脚步匆匆而去,翠依神色黯淡,身体慢慢地往被子里偎了偎,对外面南兰道,“你去问问小针,小姐方才说什么了!”

南兰一听立刻去问了守门的丫头,然后回来告诉翠依。

听闻儿子失踪,翠依并没有什么表情,垂着眼,一动不动,南兰看着她,不敢吱声。过了良久,翠依睫毛闪了闪,微微转了个身,朝里躺着,视线依旧落在窗棂上贴着的蝶恋花剪纸上。

往事如潮,汹涌而来,让她几乎压抑不住那撕心裂肺地疼痛,以为这么多年,都淡了,谁知道不过是压了一层薄薄的纸,而那层纸脆弱的随时都要碎裂一般。

就算所有的灾难一起来临,她也不想成为女儿的累赘。自己失去的,她一定要得到,用鲜血和痛苦换来的幸福就算是残缺遗憾的,却也是心甘情愿。

裴菀书匆忙到了大娘房中,见她脸上挂着泪痕,大娘见她来,立刻朝她伸手,“小欢!”唤了一声,泪珠又滚落下来。

裴菀书心中也是难过之至,从小大娘喜欢孩子,对她比母亲还要宠。瞥眼看向沈醉,却见他脸色阴沉,看向她的模样有点冷,来不及探究,忙安慰大娘。

“大娘,可能遇到风雪,迷了路,回头过几天就到了也不一定。而且皇上知道一定会派人去寻找的。您就别担心了,要顾惜自己的身子,母亲已经病了,要是您也病倒,爹爹该怎么办?”

大娘用力地攒着她的手,流着泪道,“你爹那个天煞的,从锦书是个孩子就将他赶出去,现在可好,气,气死我啦!”

裴菀书又忙极尽地宽慰她,保证一定会将大哥找回来,大娘听了才舒缓了一点,“你娘进了宫里一趟,回来就生病,你哥哥又失踪了,小欢,你可一定好好的,早点把大小子给我找回来啊!”

裴菀书用力地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大娘,您放心,我一定会的,”看向沈醉,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又对大娘道,“不要和爹爹置气,他肯定也很着急。”

大娘点了头,又陪了一会,也不吃饭便匆忙回府。

马车辘辘而行,风晃动着车窗口的锦帘,下面缀着的白玉珠发出叮咚的声响。

“沈醉,我大哥怎么会失踪?”

她抬眼看向旁边的沈醉,却被他冷冽的目光吓了一跳,不明白他怎的突然冷了脸。

“他与楚王一起,应该没问题!”

“你早就知道?”裴菀书一时间急了起来。

沈醉点了点头,“有两天了。”

“你?!”她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肯第一时间告诉我?”

“告诉你不是徒增烦恼吗?反正你也没办法,就是父皇也没办法!说是路上遇到暴乱,估计是刺客,刺杀楚王的也不一定,都说不好!”沈醉定定地看她,黑眸沉沉,似是风雷隐隐。

裴菀书眼睑不由得一跳,不明白他的怒火从哪里起的,想他说的也对,叹了口气见他神情肃然,薄唇微微勾着,伸手主动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感觉他的手指突地跳了一下,便用力握住。

不管他是不是一定要反对太子,不管他面对什么危险,她一定要和他站在一起,这是她选择的路。

似乎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激烈与涌动,他抬眼疑惑地看她。

笑了笑,轻快道,“你怎的不开心,我得罪你了吗?跟我冷着脸。”说着伸手拉开轿箱的盖子,掏出一条淡绿色丝带,然后打了个结。

沈醉好奇地看她,伸出修长食指勾住她的丝带,“你做什么?”

裴菀书咯咯笑起来,将带子缠到他手指上,“今日你不开心了,是我不知道的原因,所以你无理取闹,记帐一次。”

沈醉又好气又好笑,猛地伸手将她压进怀里,拿带子将她的手腕缠住,咬着她的耳朵发狠道,“我无理取闹吗?古方雨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不管吗?他是太子的人,让二哥知道了,怎么交代?还有,你就算非要帮他,我能拒绝你吗?你为什么要找了小八?难道找他比找我好开口么!”

说着一手攒住她双手,握紧她的纤腰,将她压在身下,在她颈上重重地咬了一口,感觉她身体疼得颤抖起来才又转为轻轻地吮吻,看她脸颊透红,眼底泪光点点,不禁心疼万分,在那个齿痕上轻轻地吻着。

竭力咬住唇不肯呻吟出声,没想到他越来越过分,在车里也要这样对她,感觉他的手摸进衣襟,忙颤声求饶道,“沈醉,别,别闹,你还没…啊…我说…呃…”

“说什么?”他舔了舔她的细巧的耳珠,看着它慢慢红起来,笑了笑,将她扶坐起来,眼神暧昧蛊惑地勾着她,“怕什么,我又不能在这里要你!”戏谑地笑略带邪气地漾起来,让她的脸通得火烧连营般。

白了他一眼,哼道,“我也不知道沈睿怎么回事,他说宋夫人找了他,他以为是我让她去的,就把事情给办了,实际我根本没见过宋夫人。而且大娘也没说过要帮的。我哪里知道沈睿这样!”想起那日他的不可理喻,裴菀书用力皱起眉头。

沈醉听她说完,有点为自己没深究便生气而内疚,但是想到沈睿对她的觊觎的神情,让他不能不动气。见是如此,又觉得对不住她。将她腕上的丝带轻轻地扯下来,又在她结的疙瘩之下接了一个花式,“对不住,算我道歉。”

裴菀书看他认真的样子,纤长的手指翻飞灵巧,“扑哧”笑出声来,“道歉如此简单,谁也不怕犯错了!”说着噘着唇,托着腮睨了他一眼。

他一见之下,心头一荡,在她唇间飞快地啄了一下,“好吧,你说了算。”见她对着自己坏坏地笑了笑,长睫忽闪忽闪似是在动什么坏心眼,便飞快道,“只有那件事不行!”

“哪件事?”裴菀书似笑非笑地看他。

沈醉一把将她拖进怀里,手胳肢着她的腋下,让她笑成一团,贴着她耳底低沉道,“你知道!”

裴菀书脸上一红,忸怩道,“我不知道!”随即却又叹了口气,脸色沉了沉,担忧道,“沈醉,我大哥真的不会有问题吧!”

沈醉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肯定没事,我保证!”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的话,否则吃了定心丸,那声音掷地有声般敲在她的心坎上,点了点头,朝他笑笑。

回到府里已是掌灯时分,冬日天黑地早,明光提着琉璃八角灯在前面领路,橘黄的灯光在冰冷的地上耀出一圈温暖的光晕,在寒霜浓雾中格外柔和。

裴菀书的手被沈醉紧紧地握住,本来冻得哆哆嗦嗦,现在却出了一手心的汗。偷眼瞅他,温暖的灯光勾勒出俊美的侧面,在寒霜浓夜里格外温柔。

这样静静地走着,心底里一片温柔,软得似乎能涌出暖流,缓缓放慢了脚步,沈醉感觉她的动作,停下看她。

夜色浓郁,天黑润如墨玉般悬在头顶,星空闪烁,璀璨透神。她黑亮的眸子隐隐波光,不知道是星子入眼,还是映着他双眸清光湛湛。

“沈醉!”她柔柔地唤了一声,前所未有的深情。

沈醉心头一荡,微微垂首凝注着她,“在…”他的声音低沉,凛寒的风似乎静下来,将他的声音缠绕上一层魅惑,在她耳边低低地回旋,然后颤巍巍地点在心头,心窝酥软一片。

“如果你知道什么,有什么危险,不许躲着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她缓慢而坚定地说着,脑海里是皇帝那深沉不显的脸。

他绽唇微笑,黑眸晶亮如星子入海,抬手捧着她的脸,深深凝视着她清亮双眸,低声道,“你早就没有逃开的机会了!”

皇帝暗计

第七十六章

裴菀书领着永康逛了几日,住到冬至前夕,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皇帝派人接回宫里,说过了冬至节再来住到过年。

几天前厨房里就开始忙着包饺子,冬至这天四更时候房间里便热气腾腾四处飘散着饺子的香味。

裴菀书动了动身体,同房这么久她还是有点不习惯,没想到沈醉会如此纠缠人,跟嬷嬷说的夫妻生活一点不像,让她每日睡得昏昏沉沉又为自己被他诱惑沉迷其中而羞窘。

听到外面清浅的脚步,低低地说话声,知道是翡翠她们来叫起床。忙伸手去勾自己的里衣,胸前被沈醉的胳膊环住几乎不能动。

想让他稍微多睡一会,又挂着皇帝还要他和二皇子率众臣去南郊祭天,便想唤他起床。回头却见他微微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的脸腾地红起来,立刻抱紧了衣服在他大腿上踢了一脚,咬牙道,“起来吧!”

沈醉握住她的脚细细地抚摸着,惹得她娇喘殷殷,才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放开她伸个懒腰。锦被压在他身下,朦胧灯影里他的身体如玉雕般优美,裴菀书只觉一阵面红心跳,立刻麻溜地自己穿衣。

又从熏笼上将他的衣衫取了过来服侍他更衣,沈醉微醺着眼睛,笑眯眯地盯着她胸口微开的衣襟,一朵艳艳的海棠花开在浅绿色的里衣上,衬着白细的肌肤,娇艳诱人。

这时候翡翠水菊才在帐外轻唤,“夫人,爷该起来了!”

沈醉应了一声,她们便退了下去。

“你再睡一会吧,不用这么早!”他穿好里衣,自己套长衣,他喜欢她帮他穿里衣时候羞红的脸,微微颤抖的指尖如小鱼嘴巴轻啄他的肌肤一样。

裴菀书抬手搓了搓脸颊,想让它不要那么烫,披了厚厚的罩衣便下了暖炕道,“今日事情会多,也没那么多好睡,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衣服多穿点,热了将大氅给明光抱着,别又穿得那么单薄吹冷风!”

沈醉轻轻地笑出声,痴痴地看着她,似梦呓道,“我果然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娶了你这么一个出得厅堂,滚得--”看她稍微平缓的脸突地又通红一片,笑了笑改口道,“下得厨房的小娘子!”

裴菀书“啐”了他一声,沈醉其人最不正经,他那些风.骚都是真骚让她根本吃不消,出的厅堂,滚得大床那句,他夜里伏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多少句,他心满意足地睡过去,她却大半夜地失眠。

突然想到他如此地精力旺盛索需无度,如果自己不能满足他,那他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风流款款?还是给他找个通房丫头?

想到这里,心突地刺了一下,没出嫁的时候,觉得成亲也许就是那么回事,通房丫头也没什么不行,可是真的被他爱了,才想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一点一点都不能分享的,心头忽然有了一种惶恐,害怕他哪一天厌倦了自己,毕竟没有那般值得人赞扬的美丽,没有其他女人那般的柔媚,她没有的很多,有的也是很多男人不喜欢的。

“傻丫头,你在想什么?”沈醉此时已经穿好长衣,茧白的锦缎越发衬得他雪颜乌发,气定神闲。他已经拧亮了琉璃灯盏,坐在炕桌上开始画梅花。

对上他深情柔软的眼神,裴菀书笑起来,起身将暖炕里层的暖帐挂在两侧的金钩上,又对外面道,“翡翠,起帐子吧,爷要亲自画九九消寒梅花图了,你过来伺候!”

说着爬到沈醉旁边,看他神情淡然,笔势潇逸,若流水一气呵成,那梅花九九八十一朵梅花倒像是一朵巨大的牡丹层层叠叠,别有一番韵味。

“你还不如画只锦鲤得了!年年有余,也算是九九消寒!”裴菀书淡淡地笑着。沈醉敛袖望她,“你来!”笑着将笔递给她,裴菀书也不推让,让他给挽了挽袖子开始画锦鲤的鳞片。

翡翠和水菊将幔帐都挂了起来,看到他们夫妻亲昵的样子互相笑了笑。

“啊,爷,夫人,怎么半夜睡觉还搂着笔墨纸砚吗?我们家小世子以后也不考状元,不兴这个!”翡翠嘻嘻地笑着,示意水菊和她一起爬上炕去看。

沈醉笑得得意,柔和玉色的肌肤上漾起一抹春色,裴菀书却“啪”一大滴墨汁落在了厚实的宣纸上,一张脸顿时红霞蔓延,连脖子都红了。

都怪沈醉,半夜里非说给她画什么好东西,结果却是些淫…

脸上更加滚烫,却用力低了头,眼睛盯着那团慢慢氤氲开的墨汁,窘在那里。

突然水菊大叫一声,“啊,呸呸!”说着将手上的纸一扔,立刻飞身奔下暖炕,一溜烟抛了出去。

翡翠好奇,立刻去看,裴菀书忽然如同学了绝世功夫一般,将手里地笔飞得一甩,翡翠打开的纸上墨汁连连,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们,故意猜测道,“夫人,这是什么呢?妖怪吗?怎么四条腿?嗯?奇怪,我--”

沈醉见裴菀书的脸红的几乎滴血,忍不住笑了笑,随即被她狠狠一瞪,立刻正色地沉下脸,吭吭了两声,一本正经道,“翡翠,你怎么连山海经都没读过!去读吧,今天晚上回来本王要亲自检查你!”

翡翠一听读书,“嗷”地一声,飞得比水菊快百倍。

裴菀书立刻将笔搁下,飞快地去检查那堆纸,找出几张用力地撕了,然后迅速地打开暖炕上的小火炉盖,也不管不应该如此,还是飞快地扔了进去。

沈醉笑微微地看着她,也不帮忙,也不制止,眼睛一直盯着她羞红地如同春回大地,桃花朵朵的面颊。

“一丘之貉!”她恨恨地说着,将那团墨汁飞快地画成一朵莲花,下面画了一只摆尾翘首的锦鲤,脊骨分明,两面鳞片恰好八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