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自我养成 作者:小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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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的广安王慕梓悦临危受命,辅佐小皇帝登基,左有手握兵权的瑞王,右有把持朝政的辅政大臣,她步步为营,终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就在她大功告成,决定狠心斩断情丝,金蝉脱壳飘然远去之时,却万万没有料到,变故迭生,背叛和意外将她拖进了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

小剧场之雄风

慕梓悦:昨日的壮阳丸功效甚好,本王夜御八郎,雄风犹存(此处省略一百字自卖自夸…)

方于正:公侯世家,怎可如此不知廉耻(此处省略一百字教训…)累不累?我帮你捏捏肩膀。

沈若晨:闺房之趣,焉是仅有雄风足矣?我这里有风流藏书,不如一起来研读研读。

夏亦轩:梓悦。

慕梓悦奋力拨开众人,乐不颠颠地来到他身旁。

夏亦轩:你且脱了衣服,让我瞧瞧你的雄风何在?

一句话简介:一个女扮男装、志向高远的权臣在一群腹黑中的自我养成史。

1第 1 章

天气刚刚有些回暖,早春的阳光带着几分羞涩,把刚刚萌出来的绿芽照得透亮,嫩得仿佛掐出水来。

慕梓悦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伸手一抬,一旁的半跪在软榻边的俏丽婢女立刻递上一颗剥好的葡萄放进她的嘴里,这两日她告了假,过得甚是悠闲。

软榻前一溜儿站着三四个美少年,或是柔媚,或是清秀,或是可爱,有两个胆大的不时偷偷抬起眼来,打量着这位传闻中的权臣广安王。

慕梓悦懒洋洋地问:“你们几个,都是仰慕本王的威名自愿来的吗?”

她的声音十分动听,仿佛山泉滴落,叮咚作响,惹人遐想,只是身后帮他捏肩膀的婢女一听,忍不住抖了抖手,差点没笑出声来。

其中一个胆大的美少年抬起头来回道:“那是自然,听闻王爷风流倜傥,俊雅无双,小人们十分愿意相伴左右…”

慕梓悦站了起来,这时,少年们才看清楚这广安王的模样,只见他皮肤呈浅蜜色,双唇微薄,双眉斜入鬓角,一双眼睛微眯着,绕是如此,那犀利的目光仍是让人心中发颤。

美少年们不由自主地便垂首站好,不敢再看:听闻这广安王虽然容貌秀丽,但曾在边陲数年,金戈铁马,带着几分煞气,的确名不虚传。

慕梓悦在这几个少年前来回走了几步,最后把目光落在最边上的那个少年的身上,这个少年年岁稍大了些,约莫有十七、八岁,垂着头,看不清楚模样。

她扣住了他的下巴往上一抬,忍不住心里赞了一声:这双眸子生的真是漂亮,被那眼角一吊,只怕整个人都要酥了。

“你呢,是自愿来的王府吗?”慕梓悦和颜悦色地问道。

那人抬起双眸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王爷说是自愿的,那便是自愿的。”

慕梓悦饶有兴趣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凌然。”那人又垂下了眼眸。

一旁的美少年们见凌然和慕梓悦说了这么多话,一个个都眼含妒意,害怕之心稍去,便一个个七嘴八舌地插起话来,生怕凌然把慕梓悦的注意全分走了。

慕梓悦听了好一会儿,这才长叹一声说:“本王明白,你们都恋慕本王,恨不得日夜和本王欢好,这都很好。只可惜王府中最近开销甚大,本王也不得不精打细算。”

说罢,她忍痛看了看这几个美少年,挥手说:“留下这凌然,其他人都回吧。”

凌然大吃一惊,忍不住颤声说:“王爷…只怕小人伺候不好王爷…”

慕梓悦略带诧异地看着他:“咦,你难道不是故意装着这付欲迎还拒的模样好让我一眼瞧上你吗?”

说着,她微笑着抚上他的脸,赞道:“好肌肤,嫩得能掐出水来,你家主人可真会投我所好,乖,别怕,我会好好疼你的。”

一旁的美少年都面露忿忿之色,一个大胆的还恶狠狠地瞪了凌然一眼,低声骂了一句:“贱人!”

慕梓悦也不生气,只是温言说:“辛苦你们了,每人去账房领二十两银子做辛苦费吧。林管家,把凌公子带到萧竹馆,以后他就是府里的八公子了。”

一旁有人应声领了凌然退了出去,凌然的背影单薄飘逸,让人心生怜意,快转出月洞门时,回眸看了慕梓悦一眼,明而不媚,清而不浊,实在是个尤物。

慕梓悦看得赏心悦目,重新在软榻上躺了下来,一颗葡萄又进了嘴里:“秀色可餐,听风,依我看,今天的午膳可以免了。”

正在剥葡萄的听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爷,这下府上的八公子可都齐了,你打算何时开始享用呢?”

慕梓悦有些犯愁:“这可不行,这一阵子御史台来了个书呆子,盯得我紧呢,得收敛一阵子才行。”

“什么?有人竟敢盯着王爷?”听云瞪大了眼睛。

诚然,慕梓悦也有些哭笑不得,慕家先祖为大夏朝开国帝王的异姓兄弟,为大夏朝打下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被封为广安王,到了她父亲这一代,掌领定北、征西两军,英名大盛。

父亲三年前因意外而亡,慕梓悦世袭了王位,奉先帝遗照,辅佐英宗夏云钦继位,夏云钦继位时年方十四,对她甚为依恋,言听计从,一品王爷、两军总帅兼辅政大臣,说一句慕梓悦红得发紫也不为过。

偏偏她一时不察,御史台不知从哪里冒出个愣头青,占了御史中丞的位置,第一天就冲着她发了难,说什么广安王已经二十过三,却依然无后,愧对祖宗、愧对陛下、愧对大夏,不忠不孝。

天知道,纵然她这个炙手可热的广安王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没法娶妻生子:她是个彻头彻尾、如假包换的女子!

只可惜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世间只有三个,两个已经作古,一个远在天涯海角,所以,她只能笑而不语。

那方于正出身于御史世家,铮铮铁骨,行事一板一眼,不过唯一可取的是长了一付好皮囊,放眼金銮殿上,满朝文武不是垂垂老矣,就是长得歪瓜咧枣,难得看到这样一个长得俊朗的,慕梓悦一个心软,大度地没和他一般见识,这下便给自己种下了祸根。

从此之后,这位方于正方中丞一发不可收拾,盯着慕梓悦,今日弹劾她言行放纵,明日弹劾她生活奢靡,一幅不把她拉下马不肯歇息的模样,惹得满朝文武一起看她笑话。

想到这里,她便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回想了一下方于正那张俊朗的脸:“是啊,居然有人这么不长眼。”

“是怎样一个?奴婢倒是很奇怪,谁有这么大胆子?”给她捏肩膀的听雨有些好奇。

慕梓悦眯着眼睛嚼了一会儿葡萄,“扑”的一声,两粒葡萄籽准确地落在了盘子里,她击掌一笑道:“是了,只怕是那方呆子仰慕本王,想引起本王的注意,才这般行事,明儿个本王就去戳破他的假面具。”

听风、听雨两个人面面相觑,忍不住都掩嘴乐了:这没几日功夫,王爷这自恋的本事又见精进了。

“王爷,御史中丞方于正求见!”一名家仆一溜儿小跑进来,递上了一张名贴。

慕梓悦一下子没回过神来:“谁?”

“御史中丞方于正求见,王爷是不是不想见?不如小人去回绝了他?”家仆小心翼翼地问。

慕梓悦大喜,冲着两个婢女扬了扬下巴,叹息了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快快有请!”

听风和听雨听了也有些兴奋,朝着月洞门那里使劲张望着,不一会儿便看见一个男子大步而来。

这男子看起来约莫比慕梓悦大了两三岁,风姿卓然,眉目俊朗,仿佛一颗挺拔的轻松,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方正之气,尤其是一道浓眉,更显气度不凡。

方于正一见到歪斜在软榻上的慕梓悦,那眉头便紧锁了起来,不过,他素来注重礼仪,还是朝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下官见过王爷。”

慕梓悦朝着听风示意,听风立刻搬过小圆榻放在方于正的腿边,趁机朝着他仔细地打量了片刻才退到了慕梓悦的身旁。

方于正摇了摇头:“下官站着便是。”

慕梓悦站了起来,冲着他微微一笑,她原本就生得秀气,尤其是一双眼睛,清亮通透,笑起来微微弯起,天生的桃花眼,这一笑,带了几分勾魂摄魄的味道,简直雌雄莫辩。“方大人站着,本王也就陪着方大人站着吧。”

方于正的心一凛,垂下眼眸,声音有些发紧:“下官不敢。”

“方大人还有什么不敢的吗?朝堂上都能这样弹劾本王,连本王都佩服你的胆识啊。”慕梓悦放低了语声,带着几分暧昧。

方于正一下子便抬起头来:“王爷,下官职责所在,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没事没事,”慕梓悦大度地摆摆手,“你从小就是这个脾气,御史台很适合你。”

方于正的脸色一变,忽然不说话了。

慕梓悦忽地便有些伤感,想起小时候,一些个年龄相仿的官宦之子时常在一起疯玩,她和她的孪生哥哥长得一模一样,时常鱼目混珠,混在一群孩童之中,到了最后,她反倒混成了孩子王,想来她那时候便有了做权臣的潜质。

方于正正是那些孩童中的一个,他老成持重,每逢做坏事时,时常被她指派着做放风的,而方于正虽然唠唠叨叨地说教,但却每次都很听话。

片刻之后,方于正迎视着她的目光,缓缓地说:“王爷,虽然知道这话你不爱听,可下官还是要说,以前那个英姿勃发、正气凛然的慕梓悦呢?那个说要做大夏朝栋梁之才的慕梓悦呢?现在这个独霸朝纲的广安王还是以前的那个慕梓悦吗?”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忍不住偷偷发了新文,大家先凑合着看,目测此文一周4-5更,有兴趣的妹子先包养个哈!

2第 2 章

慕梓悦的脸沉了下来,四下里一片静默,连听风和听雨都面露出惊惧之色,除了慕梓悦去边关那几年,她们两个一直跟着伺候她,十分明白慕梓悦的性情,她平日里脾气很好,轻易不发火;若是沉下脸来,就表明她真是动怒了。

“方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什么时候独霸朝纲了?本王受先帝重托,受陛下信任,为朝廷鞠躬尽瘁,本王什么事情碍着你的眼了?”慕梓悦森然道。

“下官听闻大人这一阵子豢养男宠,可有此事?”方于正盯着他,眼神沉痛。

慕梓悦忍不住在心里磨了磨牙:要不是你在朝堂上逼着我娶妻生子,我用得着出此下策来掩人耳目吗?“本王案牍劳形,偶尔放松一下又有何不妨?况且这是本王的私事,方大人未免管得太宽了吗?”

方于正满脸的失望,在他的眼中,这是颠倒伦常、淫靡放纵的丑事,却被慕梓悦这样漫不经心地说了出来。

他用手指着慕梓悦,颤声说:“王爷,你这样说,不怕你父亲在泉下有知,拿荆条抽你吗?你…你还是那个梓安喜爱的哥哥吗?”

慕梓悦怔了一下,心想:父亲要是知道想必会大大赞扬自己,大夏朝的繁荣兴盛、广安王府的脸面、女儿的终身幸福,他在一开始做了选择。而梓安…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声这个名字,直到嘴角泛出了一丝苦味。

“方大人怎么提及梓安了?”慕梓悦的嘴角往上一翘,凑到方于正面前,朝着他吹了一口气,满意地看着方于正的脸腾地涨成了猪肝色,“莫不是从小就恋慕她?”

方于正腾地后退了几步,差点一头栽倒,对着她怒目而视:“慕梓悦,你这样说梓安,你不怕晚上睡不着觉吗?”

慕梓悦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方大人,你这就不对了,我的妹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更何况,喜欢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方于正哆嗦了半天,终于平静下来,恢复了那个板正的模样,只是神情带着几分悲凉,“王爷,下官劝你一句,赶紧悬崖勒马,莫要把陛下的名声都连累了。”

“方大人这话是何意?陛下自小天资聪慧,行事张弛有度,你莫非是对陛下有什么不满?”慕梓悦把脸一正。

方于正漠然看着她:“王爷,你不用断章取义,若是想对我下手,尽管放马过来。我只是可惜,若是梓安知道她以命相救的哥哥变成这副模样,不知道会不会伤心难过。明日就是梓安的忌日,不知道王爷心中会不会有几分愧疚?下官告辞!”

说完,他便大踏步离开了院子。

慕梓悦看着他的背影,神思有些恍惚,半晌,她才悠悠地叹道:“真快,眨眼又到这一天了…”

翌日,天空飘着绵绵细雨,慕梓悦带了两个侍卫便往郊外而去。原本家仆给她备了一辆马车,可她却执意要骑自己的爱马,“小黑”通体雪白,只是在额中央有一撮黑色的毛,从一匹小马驹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她,到现在也有十来年了。它也曾在战场上浴血杀敌,俾睨群马,只可惜回到了京城之后,便没什么用武之地,都养得有些肥了。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撒欢的机会,“小黑”也显得很兴奋,不时的将嘴朝着慕梓悦厮磨着。

到了城外,慕梓悦一夹马腹,“小黑”便撒着欢儿地跑了起来,细雨打在脸上,凉丝丝的,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疾驰了约莫半个时辰,远远地便可以看到一座青山,山下是一大片桃花林,延绵数十里,只是林子还是光秃秃的,在一片绿色的渲染下平添了几分沧桑,只是近了才能发现干枯的树枝上已经吐出了细小的花苞。

慕梓悦翻身下马,随手把马缰递给了侍从,示意他们在林外等候,自己则一个人拎着东西缓步往林子里走去。

慕家的墓地在半山腰那里,原本先祖是要入皇家陵园的,可是先祖却怕功高震主,婉拒了帝王的好意。这座木齐山背山面水,山前有一座小湖,清澈见底,是难道一见的好风水,老广安王、王妃和慕梓安和所有的慕家先祖一起葬在此处,只有两个守墓人为伴。

慕家为大夏朝征战日久,几乎每一辈都有死在战场上的亡灵,男丁稀薄,到了慕梓悦这一代,更是只剩下了旁支的一个堂弟,姐姐妹妹倒是好几个。

过了桃花林,便是一林的修竹,慕梓悦最喜欢竹子,所以她让人在这山脚下种了一圈的竹苗,这几年下来,居然越来越多 ,和城里富贵人家用来修饰庭院的竹子完全不同,没有了那份秀气,有的只是一种冲天的豪气。

她站在竹林中,等了好一会儿,若隐若现的笛声响了起来,悠扬而动听,吹的是一首古曲《冲天调》,曲声时而如百鸟争鸣,时而如春满枝头,时而又如孩童嬉戏,带着几分俏皮和天真,让慕梓悦心旷神怡。

不到片刻,笛声忽然一变,凄厉了起来,带着秋风般的萧瑟,仿如英雄迟暮,又仿佛痛失爱侣,使人潸然泪下…

慕梓悦情不自禁地朝着笛声走了两步,取下腰上的宝剑,用剑鞘在青竹上击打了起来,和着节拍,居然融入了那笛声之中,让笛声有了骨节般越发激昂了起来。

一曲罢了,慕梓悦意犹未尽,高声叫道:“阁下何人?和慕家有何渊源?可否出来一见?”

笛声随意吹了几个音,旋即便再也听不到了。慕梓悦怅然若失:每次慕梓安的忌日,她都能听到这笛声出现,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吹笛之人。难道这是慕梓安生前的好友?可是,梓安生前的好友她都知晓,却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善笛之人。

等了片刻,见吹笛人始终没有出来相见的意思,慕梓悦终于举步往山上走去。老广安王的墓在东头,和王妃同穴而卧,慕梓悦按照惯例,倒上了两杯清酒,放上了贡品,末了也不磕头,只是笑嘻嘻地坐在台阶问道:“爹爹,你瞧儿子这几年威风不?你看了后不后悔让我替梓悦继承了王位?是不是想从天上冲下来拿家法办我?”

四周寂静一片,只有不知名的鸟唧唧啾啾地叫着。

“要是你能下来就好了,我愿意被你揍一顿,怎么揍都行。”慕梓悦慢慢敛了笑容,定定地看着那墓碑。

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旁边的一个墓旁,这个墓比老广安王的小了很多,墓碑上只是干干净净地写着几个字:慕梓安之墓,兄梓悦泣立。

慕梓悦拍了拍墓碑,就好像在拍一个老友的肩膀,心里百味陈杂:谁能想到,墓里那个人,压根儿没死,此时此刻正好好地站在这里。

慕梓安和慕梓悦是孪生兄妹,身形样貌一般无二,从小就喜欢反串着玩。

可是,两兄妹的性情喜好却完全不一样。

慕梓安喜欢竹子,慕梓悦喜欢兰花;慕梓安喜欢笛子,慕梓悦喜欢古琴;慕梓安喜欢自由自在,慕梓悦喜欢安邦定国;慕梓安跳脱放纵,慕梓悦沉稳善谋;慕梓安是广安王府的米虫,慕梓悦是广安王府的顶梁柱…

到了最后,那个英勇沉稳的青年一脸的绝望:

“梓安,没有她,我宁可死!”

“慕家和大夏不能容我,更不能容她,除死之外,没有他法!”

“我慕梓悦不忠不孝,只是舍不得你和爹娘,来生但愿还能做你的哥哥。”

结果就是她一棒敲晕了慕梓悦,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他连夜送出了大夏,又趁着战事,伪造成两人率兵征战遭遇流寇,一人被杀,一人突围,战报传到老广安王手中,木已成舟,无法挽回,只能定下这李代桃僵的计划。

“慕梓安,你后不后悔?”她微笑着看着墓碑,眼中隐隐有水光闪动,却依然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从山上下来,已经将近申时,慕梓安只在晌午时吃了点小点心,肚子饿了,离木齐山不远处有个城镇,属京城管辖,里面有个古色古香的小酒肆,她曾去过几次,里面的酒糟鱼和酿米酒十分有名,每来必点。

店小二认得她的模样,殷勤地迎了上来,接过缰绳,热情地说:“公子怎么这么许久才来?今年店里新酿的米酒实乃极品,口感醇厚,等下带一罐去府里吧。”

慕梓悦点头,刚想往里走去,忽然便听到官道上一辆马车从木齐山方向疾驰而来,不一会儿便远远地停在酒肆门前。

一名男子从马车上跨了下来,慕梓悦顿时眼睛一直:只见此人白衣胜雪,衣袂飘飘,眉目温润,仿佛谪仙一般。

他的背后是笼在细雨轻雾之中的木齐山,整个画面仿佛一张极富意境的泼墨山水,偏生还带了些晕染开来的绿意,让人觉得仿如仙境一般。

一时之间,慕梓悦觉得心头仿佛起了一个小水泡,飘飘悠悠地荡在心湖之上,慢慢地、慢慢地被吹得涨鼓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又放出来一个,,妹子们瞧瞧,这位有没有做楠竹的潜质

3第 3 章

那男子往酒肆里走去,神态优雅,和慕梓悦擦肩而过时,慕梓悦闻到他身上带着一股浅浅的竹的清香。

有那么片刻,慕梓悦几乎忘记了呼吸,她情不自禁地跟着走了几步,却见那人很快地便从酒肆里走了出来,一旁另一个小二抱了一坛酒跟在后头。

“兄台也喜欢这里自酿的米酒?”慕梓悦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最淡泊的表情,悠悠地道。

那男子回头微微一笑:“甘香醇厚,堪比琼浆。”说着,便跨上马车,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慕梓悦的视线中。

慕梓悦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直到小二连叫了她三声,这才回过神来,她再也无心小酌,随手外带了些吃食,翻身上马,冲着两个侍卫道:“走,追那马车去!”

只可惜,马车不知道上了哪里的岔道,“小黑”一路疾驰到了城门口也没追上。

她怅然若失地在城门口徘徊良久,眼看着日落西山,一旁的侍卫慕十八凑了过来:“王爷休要担心,小人这就遣人去查,此人样貌如此出色,不出三日,小人必然能将他的祖宗三代都查得清清楚楚。”

“本王是这样见色起意的人吗?”慕梓悦威严地看着他。

慕十八嘿嘿笑了笑,旋即正色说:“王爷岂会为美色所迷?此人出口成章,想必胸怀治国平天下的韬略,王爷求才若渴,意欲其为朝廷效力。”

慕梓悦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地说:“孺子可教也。”

第二天一上朝,慕梓悦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不知道现在慕十八能不能听到她的心声,赶紧圆润地从调查祖宗三代的愚蠢行为中滚回王府去:那个衣袂飘飘的白衣男子一身绯色朝服,站在群臣之中,一脸淡然,仿佛从来没有见过她一样。

一旁的左相鲁齐胜见她来了,客气地招呼说:“慕王爷休沐了两日,不知道身子好些了没有?”

慕梓悦笑着说:“有劳鲁相挂牵,好了许多,这两日辛苦左相了。”

“哪里哪里,陛下好些事情悬而未决,我们就盼着王爷早些回来呢。”鲁齐胜肃然说。

慕梓悦心知肚明,这左相心里不知道怎么在骂她这个乳臭小儿呢。

说起大夏朝正德年间的朝堂,大家都心知肚明。

广安王慕梓悦喜权,掌定西、征北两军,大权在握,朝中大事若没有她点头,这十有八九就是办不下去的。

右相秦冲喜财,大秦首富之子,科考入仕,什么事情但凡和他扯上关系,他便是卯足了劲也要刮出点银子来,秦家财力雄厚,跺一跺脚,大夏朝也要晃上一晃。

而左相鲁齐胜喜才,曾任国子监祭酒,诸位皇子曾经的老师,连任十年的科举主考,门生遍布大夏朝廷的角角落落,说是一呼百应也不为过。

这三人都是先帝临终前钦点的辅政大臣,论资历,慕梓悦最年轻,可是,小皇帝夏云钦和她却最为亲厚,几乎是言听计从,以至于广安王府扶摇直上,权倾朝堂,鲁、秦一党自然视她为眼中钉。

不到片刻,夏云钦从龙屏后走了出来,这位大夏国的英宗今年一十八岁,刚刚亲政不到一年,他长得象他的母亲先慧仁皇后,带着几分秀气,只有双眸和先帝一模一样,目似朗星,英气勃发,算得上是个实打实的美少年。他聪慧果敢,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情也象先慧仁皇后,心肠很软。

这一点老广安王临终前一直念念不忘,抓着慕梓悦的手老泪纵横:“梓悦,皇后一时心软结果酿成大错,导致自己送了性命,你万万不能让殿下也走上同样的路啊…”

老广安王交代了许多,什么要忠于陛下忠于大夏,什么要不堕广安王府的威名,要注意朝中的哪个奸佞,要留神后宫的哪个嫔妃,到了最后还想起最后一件要紧事情没有交代,留下四个断断续续的字,咽下最后一口气。

到了最后,他也没给这个唯一的女儿一个关注的眼神,也没有问一句“小安,你一个人,会不会怕?”

慕梓悦过了很久才释然,或者,在父王的眼里,大夏才是他真正的孩子,他不是不爱她,而是来不及爱她。

“梓悦你可算休沐回来了,这两天没见,朕心里念得慌。”夏云钦端坐在龙椅上,目光习惯地往慕梓悦那里一扫,见她站在那里,十分高兴。

一听夏云钦叫她的名字,慕梓悦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以前夏云钦在人前都老成持重地叫她“慕爱卿”,人后则叫她梓悦哥哥,可自开年以来,他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一口一个梓悦,两个人相差将近五岁,听了实在有些违和。

“臣也甚为挂心陛下。”慕梓悦垂首应道。

“来,梓悦,朕为你引荐一位名满京师的大才子,正德元年的状元郎沈爱卿。”夏云钦喜滋滋地说。

慕梓悦心里一震,侧过身子一瞧,只见那白衣人在不远处朝她一拱手:“下官吏部侍郎沈若晨见过王爷。”

说着,他便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就和他的名字一样,仿佛清晨第一抹霞光,让人瞬间失神。

“原来是京师第一才子沈公子,是本王眼拙了。”慕梓悦不动声色地道。

沈若晨也不客套,只是静静地肃立在一旁,身姿隽秀,看得慕梓悦心痒痒的,忍不住想去亲近,可是一想到他的身份,顿时在心中化作一声叹息。

沈家世代乃大儒之家,虽从未入仕,但在读书人中地位尊崇。到了沈若晨这一代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传闻他三岁便出口成章,五岁便过目不忘,到了十岁,便能引经据典和治学之人辩论,十三岁起便数次出游,拜访四方文人,到了十五岁便已经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名动大夏。

只不过当时的慕梓悦还在和几个狐朋狗友在泥地中打滚,到了后来更是死皮赖脸跟随兄长到了征西军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名动天下的京师第一才子。

传说中沈若晨品性高洁,不愿入仕沾染俗世之气,只愿一生与书香墨宝为伍,潜心治学,不知道为了什么,居然在正德元年参加了科考,一举夺魁,成了夏云钦继位以来第一个状元郎。

说来也不巧,原本慕梓悦也兴致勃勃地想去琼林宴见识一下这位奇才,哪知道那几天偏生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在家中休息了将近半月,等她重新上朝的时候,才听说那沈若晨去了江南郡做了一名地方官。

如今一见,这才子风采果然不同凡响,这两年得了灵秀水乡的滋润,更是俨如一幅绝品的江南烟雨图一般,空灵隽秀。

这京城第一才子素来接受儒家正统,为朝中清流所景仰,说一句铁骨铮铮也不为过,怎么会对她这个权臣假以辞色呢?

不一会儿,吏部便上折提请此次春闱的主考人选,众臣们都商议举荐了起来,甚为热闹,只有慕梓悦的神思有些恍惚,一直到夏云钦连问了两遍,这才回过神来。

“梓悦,莫不是昨日伤怀,精神还有些不济?若是如此,明日再歇息一日便是。”夏云钦的眼中带着关切。

“有劳陛下挂念,臣只是想得有些入神。”慕梓悦笑着说。

“慕王爷有什么好的人选吗?不防说出来听听。”鲁齐胜颇为矜持地说。他是当朝左相,出身名门,又是进士出身,历年来的科考主考官几乎都由他担任。

“鲁相德高望重,又历任春闱主考,原本本王觉着此人非鲁相莫属。”慕梓悦欲言又止。

鲁齐胜的脸色稍稍沉了沉,旋即又笑了笑:“哪里哪里,王爷太过抬爱了,大家这不都是为了大夏选拔栋梁之才,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俗话说的好,偏听则暗,监听则明,其实放在春闱取士上也是一样,主考官也是人,总会带了些个人的喜好,虽然鲁相是最合适的人选,但鲁相已经连任三届主考,这选出的考生难免会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到时候朝堂之上,都是象鲁相这般老成睿智的,想找一个象本王这般风趣幽默、玉树临风的都找不到,未免无趣啊。”慕梓悦的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神态闲适。

一旁的几个大臣听了都笑了起来,端坐在龙椅上的夏云钦也乐了:“鲁相和梓悦站在一起,的确不够玉树临风。”

鲁齐胜只好大度地一笑:“臣老了,自然比不上慕王爷这般风华正茂、芝兰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