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王妃吉言。”谢安澜道。

“王妃。”一个丫头匆匆而来,对着理王妃一福道:“启禀王妃,怀德郡王妃和柳夫人来了。”

理王妃眼神微沉,淡淡笑道:“她们怎么来了?我去见见吧。”

回头对谢安澜歉意的笑笑道:“真是抱歉,本妃有些事儿就不陪陆夫人了。”

谢安澜笑道:“王妃言重了,王妃有事尽管去忙便是,我在梅林中看看。”

理王妃点头,对跟在她们身后的棠儿道:“棠儿,你陪着陆夫人等等陆公子吧。”

“是,王妃。”

看着理王妃带着人离去,谢安澜道:“我们往前面走走吧。”

“陆夫人请。”棠儿恭敬地道。

越往梅林深处走去,幽幽大的梅香越是沁人心脾。梅林深处的梅花没有了外面的喧嚣和香火侵染,倒是开得格外的动人。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梅林深处走去,倒是谁也没有说话,梅林外围还时不时有游人嬉笑,越往里走仿佛连脚步声都格外的清晰了。

一道冷风悄无声息地从身后袭来,谢安澜不紧不慢地侧首避开,转身的同时一道银光也犹如毒蛇一般射向了身后的女子。

“咦?”棠儿有些惊讶地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看清谢安澜手中不知何时提着一条银白色的软鞭。那软鞭看上去精致漂亮的仿佛闺中女子把玩的玩具,但是看看地上那一条足足有一寸深的印痕,棠儿可不敢将它当成是玩具。

唇边勾起一抹妖媚的笑容,棠儿一挥袖手中多了一个不到一尺长,尖锐细长的兵器。

谢安澜扬眉道:“分水刺?”

棠儿笑道:“陆夫人好眼力,不过…这叫海棠针。”

谢安澜抬手将软鞭收回了腰间,一把匕首划落在她掌中。

棠儿有些惊讶,兵器中素有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的说话。谢安澜用长鞭对付她其实要更占优势一点,除非比起长鞭她更熟悉短兵。

这一点棠儿倒是没有猜错,软鞭这东西谢安澜其实也就是能用,真的说不上什么高深。平时用来抽人很爽,但是用来与一个不知道底细的敌人动手,谢安澜还是觉得用惯了的匕首更让她放心一些。

两人倒也不多话,女子力气天生不如男子,所以两人走的都是敏捷凌厉的路线。

棠儿手中的海棠针与前世的分水峨眉刺相差无几,这玩意儿谢安澜也练过但是任务中实用性不强所以不常用。这海棠针在棠儿手中使起来,不仅优美动人,而且杀气逼人。一个不小心锋尖就指向了谢安澜身上的要害。显然棠儿练这个并不只是为了好看,而是真正杀过人染过血的凶器。

海棠针虽然厉害,但是谢安澜手中的匕首也不是吃素的。谢安澜的匕首比海棠针还要更短一些,但是在她手中却比以灵巧见长的海棠针更加灵活多变,出手的角度也是诡异多变,每次都是朝着一击必杀的方向去了。交手不过十来招,两人已经分别往对方的要害上刺了两三次了。虽然并没有刺中却也不得不让人更加慎重对待对方的实力。

谢安澜有些懊恼,几个月过去了,她的身体状态依然恢复不到曾经的时候。如果是她前世的身体的话,这个棠儿虽然厉害她却也自信能够解决并且全身而退。现在的话,只怕不付出一点代价是不行了。陆离你个混蛋,到底从哪儿找来这个一个女人啊!

谢安澜不知道,其实此时棠儿心中也在骂娘。她只是有点好奇让陆离护着连理王多说一句轻佻的话都要甩脸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从陆离的言语间她又觉得这个女人应该不是寻常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所以才想出手试试。谁知道一出手就是这么厉害的角色啊?土匪山贼毕竟算是江湖中人,棠儿也不是没有见过别的会武功的女人。但是像谢安澜这样出手干净利落的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听说这位陆夫人只是一个秀才之女?骗谁呢?

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几十招,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赞赏和佩服。棠儿扬眉一笑,飞身在身后的梅树上一点,再次朝着谢安澜扑了过去。谢安澜也不示弱,不闪不避手中匕首抬手就横劈了出去。棠儿轻笑一声,手中海棠针直刺谢安澜的喉头。她的海棠针更长,所以注定了她会先刺到谢安澜。却见谢安澜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抬头仰面整个人都是挨了下去。棠儿一招刺空,立刻凌空翻身朝下面刺去。谢安澜已经一脚踢在了她的身上,然后飞快的侧首就地一翻避开了疾刺而下的海棠针。

再次落空,棠儿有些恼怒地回身,一道劲风迎面袭来。谢安澜凌空飞踢直接朝棠儿脸上招呼过来。

好狠!

顾不得许多,棠儿连忙抬手招架。谢安澜手中匕首脱手直接射向了她,棠儿有些狼狈的飞身闪过,却见谢安澜手中又出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立刻闪的远远地道:“随身带这么多东西,犯规啊!”

谢安澜扬眉,“谁规定我只能带一件兵器?”

棠儿有些郁闷,她就只能随身带一件兵器啊。

“什么人在里面!”一个声音传来。原本还对峙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飞快地将因为打斗而有些凌乱的地面痕迹掩盖住。谢安澜也收回了自己的刀还整理了一下衣衫才看到两个穿着僧人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看到并肩而立的两个美丽女子,两个僧人都愣了愣。

棠儿笑道:“两位大师,有什么事么?”

一个僧人道:“两位施主,方才林中可有什么异动?”

棠儿惊讶地道:“异动?”

僧人道:“小僧们听到林中似有打斗声,所以才过来看看。”

谢安澜摇头道:“我们方才在这里折梅,并没有看见有什么人路过。大师不妨到别处看看。”

两个僧人看看眼前一个穿着亲王府侍女衣衫,一个穿着湘色锦衣的美丽女子。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躬身告退了。

等到两个僧人走远了两人方才松了口气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语。

在灵武寺后山打架,她们也是忘了这是谁的地头了。

“武僧真是讨厌!”棠儿低声嘟哝道,虽然她的伪装术也十分不错,但是灵武寺的武僧实在是有点多,而且很难说还有没有隐藏着什么高人,所以跟着理王夫妇进入寺中之后一直都小心翼翼。只是看到谢安澜一时见猎心喜,倒是忘了分寸了。

谢安澜点头赞同,“确实。”

棠儿挑眉看向谢安澜道:“没想到陆夫人竟然还是各中高手,失敬了。”

谢安澜笑道:“棠儿姑娘也是难得一见的对手,幸会。”

棠儿幽幽地望着她,叹气道:“可惜…小女子却没有陆夫人那么好的命啊。你家夫君生怕夫人被理王殿下觊觎,忙不迭地就将我这个弱女子推进了理王殿下的狼窝。我的命…好苦啊。”

看着她幽怨柔弱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的模样,谢安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果然是人生如戏啊,会演戏的人比比皆是。这哪里还有半点方才对她下杀手的女夜叉的风范?

“棠儿姑娘说笑了,若是你真的不愿意,他也不敢强迫你啊。”谢安澜道:“毕竟,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比起武力应该还是棠儿姑娘取胜吧。”

武力管个鬼用啊,就陆离那黑心肠的混蛋,十个她这样的高手也能被他给坑死啊。

许久之后,棠儿姑娘深深懊悔,在第一次见到陆离的时候被他温雅纯良的模样闪了一下眼睛,没能在第一时间杀了这个祸害,才导致自己往后的人生如此的跌宕起伏。

此时的棠儿却没有想这么多,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原本我还担心你在陆离那黑心肠的手里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现在看来是白担心了。”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多谢担心。”姑娘你操心的有点多吧,咱们不熟啊。

棠儿盘算着,“你看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吧?既然这样,你能不能帮我修理一下陆离?”

谢安澜不解,“这是为什么?”

棠儿媚眼微微眯起,绽出一丝杀气,“因为他看起来就欠收拾!”真以为七星寨的五当家是没有脾气的啊?

谢安澜赞同,“确实,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棠儿大惊,“你竟然问我要好处?”

谢安澜理所当然的耸耸肩,“连你都觉得他黑心肠,我为什么要去得罪他?而且你别忘了,他是我夫君啊,做人胳膊肘怎么能往外拐呢?”

“当真不能?”棠儿怀疑地问道。

谢安澜眨眨眼睛,纯良地道:“倒也不是,主要是看掰胳膊的力度够不够大。”笑眯眯地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眼神。

棠儿无语半晌,终于点头道:“我终于知道你们俩为什么会是一对儿了。”

谢安澜偏着头笑容可掬地望着她。

棠儿没好气地道:“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你好粗俗。”谢安澜嫌弃地道。

棠儿心中暗暗道:“老娘本来就是山贼!”

“对了,我叫薛玉棠,你呢?”棠儿郁闷地抛开了之前的话题,问道。

谢安澜笑道:“谢安澜。”

等到陆离寻来的时候,谢安澜和棠儿已经做过了不少时间的深入交流了。比如说棠儿的身份啊,她同意陆离入宫的目的啊等等。谢安澜问她为什么这么轻易告诉自己,棠儿浑不在意的道,“这些陆离都知道,你知道还不是早晚的事儿么。”

谢安澜表示陆离没告诉她这些,棠儿对此嗤之以鼻,“你问了么?”

“……”好吧,我没问。

看着一身素色儒衫的俊雅少年在梅林中漫步而来,说笑中的两个女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

棠儿低声叹道:“虽然心肠黑,但是这皮相…啧啧…”

素衣少年漫步在梅林中的画面,即便是她这种没读过什么书的女人都觉得十分的好看啊。

谢安澜淡淡地斜了她一眼,道:“名草有主,禁止偷窥。”

棠儿啧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理会这个讨厌的女人。

“夫人,该回去了。”陆离淡淡地扫了一眼旁边的棠儿,目光落在了谢安澜身上。谢安澜点点头,对棠儿摆摆手表示再见,走上前去拉着陆离的胳膊转身走了。被独自一人留在梅林的棠儿气得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夫妻俩!”

如果棠儿跟谢安澜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话,她就会知道她目前的心情就是被人当狗给虐了。

回到小阁,东方靖独自一人坐在花厅里喝茶,理王妃似乎还没有回来。

“回来了?那位陆夫人如何?”东方靖挑眉问道。

棠儿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娇媚的笑容,也不顾忌此时丫头的身份,懒懒地倚坐在了东方靖下首的椅子里,悠悠叹道:“绝色美人儿啊。”

“只是如此?”东方靖皱眉,似乎有些不满。

棠儿轻哼一声道:“还要如何?不过那位陆夫人到不似一般小门小户出身,看着倒是有几分大气呢。好像是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最喜欢的当家夫人人选。”

东方靖不以为然,“看来确实是我看走眼了,这么说的话,倒也没什么可好奇的了。”

棠儿挑眉道:“好奇?王爷堂堂亲王好奇一个小秀才的妻子,这样好么?难不成…王爷有了王妃这样的绝色尚嫌不够,还想要……”话未说完,棠儿掩唇低笑起来。东方靖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胡说什么,你好好准备着吧,明晚宫宴随着王妃一起入宫。”

棠儿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好啊。”

东方靖盯着她,道:“只要你做好本王吩咐的事情,将来必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棠儿笑道:“我自然相信王爷,若不是王爷棠儿如今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伎子罢了。”

“最好如此。”东方靖沉声道。

谢安澜和陆离携手走在灵武寺中,谢安澜低声道:“那个棠儿……”

“怎么?”陆离问道。

谢安澜微微蹙眉,道:“理王将她送入宫中,当真可行?”

一个能做山贼,还能成为鼎鼎大名的七星寨五当家的女人,当真肯屈身入宫去伺候一个昏庸的老皇帝?

陆离道:“她也有想要的东西,不过是两利罢了。她若当真不愿,谁也不会去强迫她。”这种事情当真是不好强迫,理王手里又没有什么称得上绝对能牵制棠儿的把柄,一个不小心倒戈相向那就麻烦了。

谢安澜耸耸肩,好吧,其实她也就是这么一问。她对棠儿的观感不坏,这样一个女子却为了自己的结义大哥牺牲自己去宫里那样的地方伺候一个昏庸的老皇帝,谢安澜心中还是有几分遗憾的。

不过陆离说的也没错,想要什么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什么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劳而获的事情。

微微叹了口气,谢安澜含笑看他道:“棠儿说,你是为了我才去威胁她的?”

陆离挑眉,“若是让自己的夫人必须去做这种事情,我还有何颜面入朝为官?”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谢安澜还是忍不住有些想笑,“好吧,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替我解决这么一个麻烦。”

“你知道就好。”陆离道。

谢安澜叹息,“谁让我长得好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么?你要是娶个丑姑娘,肯定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轻微颜控的陆四少表示,这点麻烦还可以忍受。

“快让开!让开!”一个几处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谢安澜抬头去看就见几个人急匆匆地朝着这边走来,一路叫嚣着路上的路人纷纷闪避。转眼间人就已经冲到了两人跟前,谢安澜皱眉拉住陆离就朝着旁边闪去。他们闪开了可惜有人却闪不开,一个块头有些大的胖子就与当头的那人手中端着的东西撞上了。那胖子并没有怎么样,但是那人手中的东西却撞落到了地上。

琉璃做的盘子里装着新鲜水灵的瓜果,这个季节即便是上雍皇城里能见到的水果也不多。这样新鲜漂亮的果子,只怕也只有贡品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撞落我家夫人贡献给佛祖的鲜果,不要命了么!”那人高声叫道。

那胖子慢吞吞地回过身来,还悠闲的掏了掏耳朵不悦地道:“叫什么叫?本公子还没有说你无缘无故的撞了本公子,你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不就是一盘果子么?当什么宝贝啊。”

那人叫道:“一盘果子?!这可是宫中贵妃娘娘所赐的!”

“切!”胖子道:“原来是把贵妃娘娘赐的果子弄砸了就想要诬陷本公子。等着,本公子请人进宫向陛下讨几个赏你不就完了么?”

显然,这位胖公子也是个有来历的。

见状,原本还不敢多留的人们也纷纷停下脚步围观起来。

谢安澜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这位胖公子还真是个熟人。可不就是前些日子在嘉州遇到了那位定远侯府的高齐小公子是谁?

“笑什么?”陆离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温热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低声道:“那个小胖子,好像是定远侯府的小公子。”

“高裴的弟弟?”陆离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东陵名声显赫的年轻将军高裴的弟弟会是眼前这儿胖出了境界的小胖子。

“我们先走吧,他不会有事的。”陆离拉着谢安澜转身往外走去,没有再去看小胖子和那柳家下人之间的撕逼。

“那是柳家的人?”谢安澜问道。

“嗯。”陆离点头道:“陛下如今想要防着睿王,就更需要倚重高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高家如何的。”

这就是有本事的人家和靠裙带爬上去的人家的区别,高家没有女儿在宫里,但是定远侯会打仗,高家大儿子高裴同样是有名的年轻将领,高家是以军功起家的。而柳家,除了一个柳浮云,基本上就没有拿得出手的人才。就算皇帝愿意把兵权交给他们,也要看他们能不能行啊。皇帝只是有点昏聩,还没真的到脑残的地步。

第一百零七章 二踢脚(一更)

年三十晚上,谢安澜很有兴致的拉着全家人一起守岁。当然,这个全家人其实也只有陆离,西西,芸萝,谢啸月和她自己而已。今晚整个上雍都城灯火辉煌,就是坐在后院往远处看去也不同于往日只有一片黑暗。远处的天空都透着光亮,陆宅里同样也不免俗的点亮了所有的灯笼,张灯结彩即便是人少一些也有了几分过年的味道。

“芸萝布置得很不错。”谢安澜赞道。

芸萝小脸红扑扑的,被少夫人夸奖了她自然很是高兴,“少夫人喜欢就好,奴婢专门问了许多府里家是上雍的人呢,都是照着京城的人喜欢的样式布置的。”

“很好。”谢安澜笑道。

西西穿着一件厚实的大红色小披风坐在谢安澜腿边的小板凳上,谢啸月就趴在他脚边,一人一狼看上去格外的和谐。只是不知道是谁往谢啸月脖子上绑了一条打成蝴蝶结的金红丝带,原本就还不够威武霸气的小狼顿时更多了几分软萌。谢啸月似乎也对此颇有不满,趴在地上时不时用爪子和嘴去抓那蝴蝶结。

陆离坐在一边神色缓和地看着她们说笑。跟前的矮桌上摆放着一些点心和酒水。陆离斜靠着椅子,并不如若往常一般总是坐的笔直,手里端着酒却也没有喝,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杯一边看着眼前的人。

院子的一角有一株玉兰,此时还未到花期,枝头只能见到点点刚刚生出的小花苞。但是院中却又淡淡的梅香。芸萝虽然看似跳脱,许多事情上却也极为细心,还特意从外面买了不少梅花回来插瓶做妆点。

谢安澜跟芸萝说完话,回头就看到陆离正靠着椅背偏着头望着自己,目光似乎不及往日的清明锋利,倒像是有几分柔软和茫然的味道。

难道是晚上喝多了?想起上次某人喝醉了的事情,谢安澜就觉得有点头大。这货清醒的时候和喝醉的时候简直就是双重人格嘛。

探过身去,伸手拿过他手里的酒杯。对上陆离诧异地眼神,谢安澜道:“不能喝就少喝点,这里又没有人逼着你喝。”

陆离想说我没喝醉,但是看看谢安澜不知道为什么又将话咽了回去。任由谢安澜将自己的酒杯放到了一边。

“芸萝,给四少爷端杯茶来。”

“是,少夫人。”芸萝笑着走到一边的火炉边倒茶。

芸萝考虑周到,晚上守岁肯定会冷,就事先准备了火炉,不过陆家两位主子都是不怕冻的人,基本上没有用到的时候。即便是用的上等的银丝炭,谢安澜也嫌火气熏得人不舒服。既然不冷,就索性挪到一边去烧水吧,也省得要喝个茶还要跑到厨房去取水。有人觉得冷还能就近取暖。

懒懒地生了个懒腰,谢安澜摸摸西西的小脑袋道:“西西,时间差不多了,要不要去睡觉?”

西西眨巴着大眼睛摇了摇头,“西西也要守岁。”姐姐明明说要给西西礼物的啊。西西心中有点小小的委屈。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这样啊,那就起来动一动免得打瞌睡。芸萝,我们不是买了爆竹回来么?你要不要陪西西一起玩儿?”

芸萝叫着好,但是胆子小的小丫头和同样胆子小的小鬼头根本不敢自己动手。最后还是谢安澜亲自动手手把手的教导她们,两人才高兴的点起了爆竹。小院里时不时响起爆竹碰碰的声音。

这个时代的焰火其实没什么看头,即便是皇室的也是一样。古人形容的火树银花不夜天,其实也远没有现代人看着现代设备甚至连燃放都是现代系统控制燃放出的焰火所想象的辉煌灿烂。不过对于这个时代一入夜基本上就是一片漆黑的人们来说,已经足够绚烂。

点了几个,谢安澜觉得有些无趣。招呼了芸萝和西西两个将剩下的爆竹都收集过来,自己蹲在地上动手拆卸。芸萝和西西自然帮不上忙,只是蹲在一边托着下巴看着。刚刚被爆竹吓得呜呜直叫的谢啸月也好奇的凑了过来,蹲坐在西西身边。

陆离看着蹲成一团的三人一狼,挑了挑眉眼底也多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无论前世今生,陆离其实都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平淡而温暖的节日。前世他平庸的时候陆家自然没有人将他看在眼里,落魄了之后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就更不用想过年了。等到理王渐渐上位,奉承他的人自然也多了起来,但是彼时的陆离心冷如铁也早已经不是一点奉承和恭维能够打动的了。

谢安澜手法熟练的将爆竹里的火药拆解出来,然后重新组装包裹,装上引线。

这鬼地方弄不出来她心爱的武器,总不至自己做个爆竹玩儿还能有问题吧?

气定神闲的将最后一个引线装入爆竹,谢安澜站起身来拍拍手道:“好了。”

“少夫人好厉害!”芸萝崇拜地望着谢安澜,少夫人不仅会调制胭脂竟然还会做爆竹。

谢安澜谦逊地拍拍她的脑袋,“小意思。”

陆离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美丽女子,方才在她蹲在地上做爆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谢安澜。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这本该是大家闺秀绝对不会出现在的动作,也是陆离这样的人深恶痛绝的动作,不过这些日子下来陆离觉得无论谢安澜做出什么动作他都不会感到惊讶了。

但是就在方才,她的手指灵巧地把玩着手中的爆竹的时候,那张往日总是能将人气得想要杀人灭口的美丽容颜上显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的神态,或许还有一些淡淡的怀念。认真并不是说明她手中的东西有多么重要,而是一种即便是驾轻就熟也依然会严谨对待的态度。

严谨?同样不是一个适合谢安澜的词汇。

那么平时的谢安澜和方才那一瞬间的谢安澜,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呢?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至少…不完全是。

谢安澜满意地看看地上的爆竹,现在的爆竹用的火药品质不高,一大堆的爆竹被她拆了最后也只是做出了这么几个来。回头看看正看着她的陆离,谢安澜挑眉笑道:“要不要一起来玩儿?”

出乎意料,陆离竟然真的站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不说谢安澜,就连芸萝和西西都有些惊讶。

谢安澜不由莞尔一笑,对着芸萝和西西挥挥手道:“小孩子一边儿去。”

两个小孩子乖巧地缩到一边屋檐下去,眼巴巴地望着这边。

谢安澜将火折子递给陆离,示意他点。

陆离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谢安澜做得十分人性化,引线留的不短。点燃了之后,谢安澜就机敏的拉着陆离往后退了两步。这玩意儿毕竟是手工做的,而且材料不太严谨,很难说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砰的一声响,芸萝和西西还来不及欢呼爆竹就被冲上了天。倒是并不太过,也就两三丈的高度,然后又是更大的一声爆响,火光乍现,响声震儿。

离得最近的谢啸月呜嗷一声窜到了西西身后,蠢萌的狼脸上全是风中凌乱。

芸萝和西西也忍不住抬手捂耳朵,神色哀怨的望着谢安澜。

谢安澜略有些尴尬,“这个,哈哈…用量掌握的有点问题。别的还好吧。”

陆离皱了皱眉,其实他的耳朵也有点震,但是总不能学小孩子去捂耳朵,只得忍着。低头看看地上还剩下的几个爆竹,谢安澜眨眨眼睛,“还玩么?”沉默了一下,陆离点头,低头去点燃第二个。有了准备就好多了,爆竹在天上炸开的时候,芸萝忍不住拍手叫好,就连西西的眼睛也亮了许多。少夫人做得爆竹能够响两次,还能够飞到天上去,比他们买回来的更响,火光也更亮。

虽然没有外面那些专门卖给有钱人家的焰火好看,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连续又放了三个,院门口传来苏梦寒略带些笑意的声音。

“好热闹,在下不请自来是否打扰了?”

众人回头,苏梦寒披着一件青色里衬青狐皮毛的披风,除夕之夜依然是一身素色,站在院门口却又一种如雪山一般高不可攀高洁锋利之感。

陆离也不意外,只是微微点头道:“苏会首,请。”

苏梦寒道了声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依然是那个叫苏远的青衣男子。

谢安澜朝着芸萝摆摆手,示意去给苏梦寒端一点驱寒的参茶来。病秧子还大半夜出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西西,过来叫舅舅。”谢安澜朝着西西招手。西西小步跑到谢安澜身边,拉着她的手看了看苏梦寒才小声叫道:“舅舅。”

苏梦寒淡淡的眼眸中闪现出暖意,微微点头道:“西西这几天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