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叔叹息一声,“我跟三小姐说这些,是因为长岐道人又来了,他肯定会跟国公爷说一些不好的话,接下来,国公爷会做什么,三小姐还是心里有个准备为好,还有,别恨国公爷,他心里很苦。”

初三叔说完,脸色沉沉地出去了。

瑾宁慢慢地握住一杯茶,她是夺命之魂?她害死了母亲?

不,我会证明给你看,不是我害死母亲,是你的愚孝害死了母亲。

你的苦,不是我给你的,但是我的苦,却是你给我的。

至于那位长岐道人,如果方才没听错,是老夫人请来的。

神棍为了骗钱财,或许会胡诌一些话,以增加可信度。

但是,要主家送走自己刚出生的嫡出女儿,叫人骨肉分离,这是作孽的,一般人做不出来。

若不是有人教唆,有人撑腰,他怎敢如此?

老夫人,看来,我们不仅仅有母亲嫁妆这一笔账要算。

至于父亲当年和长孙家的那位大小姐是否有婚约,这点,长孙氏应该很清楚。

她怀疑,连当初跟张孙家的婚事都是假的,从一开始,老夫人就不同意母亲进门。

可她与母亲乃至甄家都没有仇,为什么要这样做?迎娶一位军候小姐,莫非不比迎娶一个低门小户的姑娘好?

她想起前生的一些事情来,想到了一种可能。

父亲是庶长子,非老夫人所出。

虽然父亲后来给她长脸了,可妾侍的儿子出头,她嫡出的儿子便被压住,她怎么甘心?

且庶长子还娶了世家小姐,进门之后,她这个嫡母若拿不住,就得被欺压,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她不同意这门亲事便说得过去了。

要证实这一点,也不难,从长孙氏口中可逼问到当初与张孙家大小姐的亲事是否属实就可推断。

还有一点,如今老夫人不在府中,长岐道人却来了,也就是说,老夫人定也有个帮凶在国公府里。

要撬开长孙氏的嘴巴,不会很难。

她这般想,便先在府中安排了一下,然后即刻动身去找长孙氏。

第65章恫吓长孙氏

长孙氏如今正在悲愤之中,听得瑾宁又来了,她发狠地冲出来,全然没了当家主母的仪态,怒声痛斥,“你还敢来?你还嫌害我不够吗?你母亲的嫁妆你都给拿走了,你还来做什么?”

瑾宁这一次的态度很好,微笑道:“夫人何必激动?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若你赢了,我一样很惨,难不成我也像个疯子似的撒泼吗?既然夫人已经输了,不如想想,如何翻身吧。”

长孙氏被瑾宁戳中了心窝,恨得是眼中滴血,“收起你的假惺惺的嘴脸,我见了便恶心。”

“夫人放心,您见了我恶心,我见了您一样恶心。”瑾宁上前一步,笑容不减,“不过夫人今日不该这么激动,毕竟,长岐道长今天来过,夫人心里有底了,是不是?”

长孙氏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瑾宁没有忽略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那抹狂喜。

瑾宁微微一笑,“夫人何必遮掩呢?明人不说暗话,长岐道人是谁叫来的,夫人心里明白,不过呢,这一次夫人怕是要失望了,他确实是来了,但是,并不是来帮夫人的。”

长孙氏一下子紧张起来,“你…你胡说什么?”

瑾宁盯着她,“有钱能使鬼推磨,道长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你觉得,他如今在谁的身上能讨好好处呢?”

长孙氏脸上的血色慢慢地褪去,愤怒地看着瑾宁。

瑾宁见她心理防线一步步崩塌,逼近一步,道:“老夫人行事谨慎,几乎滴水不漏,除了第一次找长岐道人之外,其他时候,都是夫人您联系的吧?您说,若老夫人一推四五六,这罪,谁来背?”

长孙氏脸色苍白却兀自嘴硬,“你别以为我会上当,你来我这里,胡言乱语还把老夫人给牵扯进来,你真是大逆不道。”

瑾宁不无遗憾地道:“既然夫人不信,便当我没来过,我对夫人确实不喜欢,但是你不是害死我母亲的人,我也没必要置你于死地,不过,夫人自己想不通,时也,命也,夫人自求多福吧。”

瑾宁说完,转身就走,利落洒脱得让长孙氏压根没想过这只是以退为进的计策。

瑾宁走后,长孙氏连忙便派了令婆子出去打探。

令婆子去了国公府的书房外,听得书房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令婆子听得胆战心惊,在外头躲了一会儿,便见初三叔垂头丧气地出来。

见到令婆子,他阴沉地道:“你还敢来?”

令婆子心中一惊,试探地问道:“不知道国公爷因何大发雷霆呢?”

初三叔冷冷地道:“别多问了,回去好好伺候夫人吧,也叫夫人消停点儿。”

令婆子心头更惊惧,谢了一声便马上回去禀报长孙氏。

长孙氏闻言,整个都慌了,“如此说来,那小贱人真的收买了长岐道长?”

令婆子道:“不奇怪,否则她不会知道长岐道人一直都是您联系过来的,而且,她说得对,老夫人行事一向谨慎,也留了后招,当初看着是让您立功,可这事儿一旦露陷了,所有的罪名都可以推到您的身上来,国公爷又这么孝顺…。”

长孙氏跌坐在椅子上,面容越发的苍白。

“快,快,快,去找陈瑾宁过来!”她呆坐了一会儿,急忙便起身道。

令婆子慌忙走了。

令婆子找到瑾宁的时候,瑾宁正在院子里与管家说话,见令婆子来到,瑾宁微微一笑,对管家道:“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回头有赏。”

管家脸色灰白,感觉到令婆子射来愤怒的眸光,他拱手退了下去。

“三小姐好手段!”令婆子看着瑾宁道。

瑾宁淡笑,“还是那句话,有钱使得鬼推磨。”

令婆子犹豫了一下,最终只道:“夫人有请!”

瑾宁看出她的心思来,却也不着急下手,只跟着她便去了。

长孙氏在屋中十分的焦躁不安,一个劲地急转。

见令婆子带了瑾宁进来,她努力遏制情绪,难得沉静地看着瑾宁道:“说,你想知道什么?你又能为我做什么?”

瑾宁道:“我问你的,你但凡知道,都得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什么取决于你会告诉我多少。”

“我不信你。”

“那就没办法了。”瑾宁摊手。

长孙氏银牙暗咬,“好,你问,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在你父亲面前为我求情。”

“我不为你求情,也不需要,你说了出来,父亲知道了此事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也不会太过迁怒于你,倒是陈瑾瑞那边,我可以为她说两句话。”瑾宁淡淡地道。

陈瑾瑞被休是迟早的事情,她的夫君是个没良心的,陈瑾瑞又擅长手段,迫害妾侍,武安侯府早就容不下她了,如今被毁容又牵涉谋害亲妹案子,武安侯府不赶这趟浑水。

但是,倒是可以缓一下她被休的速度。

这条件很吸引。

长孙氏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在陈瑾瑞的身上,若陈瑾瑞被武安侯府休回来,靠着她那个没出息的儿子,等老夫人回来,她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她道:“好!”

瑾宁丝毫不浪费唇舌,直入正题,“当初父亲和你嫡姐有婚约一事,真还是假?”

长孙氏没想到她是问多年前的旧事,这事她不沾身,因此也就直言不讳,“没有这回事,是老夫人去找我父亲,给了我父亲五十两银子,且答应帮我兄长进军营,才订的一张婚约。”

果然如此!

“第二个问题,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老夫人请了一位大夫在府中驻守,这位大夫,姓甚名谁,如今何处?”

长孙氏暗惊,但是却也回答说:“这位大夫叫李全,刺州人士,至于如今在哪里,我不知道。”

“第三个问题,我母亲死后,她身边伺候的人,为什么都离开了府邸?如今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长孙氏道:“有一两个是被老夫人打发了出去,也有些是你父亲回来之后赶走的,至于去哪里,谁会知道?我更不关心。”

瑾宁盯着她,眼底有杀意慢慢腾起,“最后一个问题,我母亲被老夫人下毒之事,你可参与或者你可知晓?”

长孙氏心头骇然,久久说不出话来。

瑾宁冷笑,“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这两年我一直隐忍不发,是苦于没有证据,今日能这样问你,便是心里有了把握,也不妨告诉你,苏意在枣庄里出现也不是偶然,他是我的师父,南监已经在着手调查母亲被毒一案,且我外公甄大将军也已经开始从外疆回来。”

第66章长孙嫣儿寻死

长孙氏整个都慌了,她竟从不知道陈瑾宁有这来头,她方才前头说的那些话加起来都没有最后这一句震撼。

南监,谁敢得罪南监?便是朝廷一品大员,不也得看他苏意的脸色?

南监若调查当年之事,便是老夫人回来,又能阻挡得了?

“夫人,回答我的话。”瑾宁的声音渗透了寒意。

“我…我没有参与,我不知道,和我没有关系。”长孙氏眸子慌乱地闪着,一边说一边看着令婆子。

还是令婆子沉稳,她看着瑾宁道:“三小姐都知道这么多事了,应该也知道当年在府中,夫人压根做不得主,府中一切事务都是老夫人打理的,包括长岐道人说的那些话,都是老夫人教的,也是老夫人给了长岐道人五千两银子,这些都和夫人没有关系。”

瑾宁垂下眸子,掩去那一抹杀意,“谢夫人的告知,对了,还有一件事情不记得告知夫人,虽然说有钱是的鬼推磨,但是,长岐道长还不值得我花银子,他此番登门却是为夫人说话来的,至于令妈妈去书房听到的一切,是初三叔在里头砸了东西,难道没有人告知夫人,长岐道人走了之后,父亲便出门了吗?”

长孙氏猛地抬头,暴怒地道:“你…你竟然套我的话?”

“那也得夫人做贼心虚我才能套到你的话。”瑾宁淡漠地看着她,“但是,夫人放心,我也会信守承诺,让师父到武安侯府去说两句话。”

说完,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长孙氏暴怒的声音,伴随着砸东西的巨响,瑾宁走出去好远,这声音还没落下。

瑾宁勾唇冷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母亲的命运,从她嫁过来的那天,便被老夫人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中。

可悲的是,母亲竟然浑然不知。

而若一直按照前生的套路走下去,老夫人确实是赢家。

只是这辈子不会了,老夫人,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长孙府这几日真是焦头烂额,自从得罪了苏意,朝中官员纷纷和他保持了距离,且江宁侯府那边至今态度未明,就是连进门做个妾侍,都还没给个准话。

而长孙嫣儿未婚先孕且还落了胎的事情,又在京中不胫而走,如今他出门都不敢,就怕人家指指点点。

自从得势之后,他便不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老爷,您倒是想个法子啊!”杨氏也是日日以泪洗脸,嚎得嗓子干哑。

长孙拔背着手阴沉着脸瞪了她一眼,“想什么法子?能有什么法子好想?事到如今,难不成要我到江宁侯府去求他们吗?”

杨氏哭着道:“那李良晟也是个没良心的,这些日子一次都没来看过嫣儿,若是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又怎会让嫣儿跟他…哎,真是失策,都怪你的妹妹,若不是她保证了可遏那陈瑾宁为平妻,嫣儿为正室,我才不冒险呢,如今名声丢了,大夫还说,嫣儿以后怕是再怀不上孩子了,你说她这辈子可怎么办啊?”

长孙拔大怒,“闭嘴,妹妹也是为了嫣儿好,你当初不是赞成的吗?怎地如今出事就全怨她了?”

杨氏被他一呛,止住了哭,“那还不是为了老爷您的前程?若能巴结上江宁侯府这门亲家,日后您的前程也是无可限量。”

长孙拔憋闷得很,如今他担心的可不止嫣儿的婚事,还有南监的调查。

莫说他是有罪的,便是无罪,得罪了苏意,都得给他安出百十来条罪名来。

还有,福州那边,许久没给他来信了,他派人出去打探,也至今未回。

至于狼山的案子,一直都是监督衙门审理,也没什么消息传出来,狼山落网了什么人,他也不知道。

从枣庄里回来之后,他本以为会有人来找他问话,至少南监那边不会就这么算了,可那边却一直迟迟不动,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加上江宁侯府那边傲慢的态度,让他的心情跌倒了谷底

如今听得杨氏说女儿不能生育,他一口气憋得半响说不出话来,只得背着手走了出去。

杨氏见他也没了主意,心头更慌了。

便见嫣儿身边的丫鬟急忙过来,慌张地道:“夫人,小姐寻短见了。”

杨氏眼前一抹黑,差点就昏过去。

好不容易吸入一口气,便慌慌张张地过去了。

长孙嫣儿被救了下来,正哭得呼天抢地。

杨氏稳住心神,扶住了女儿,怒斥她身边的人,“怎么也不看好小姐?”

长孙嫣儿拉住杨氏的衣袖,哭得好不凄惨,“母亲,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生育了?我是不是再不能做母亲了?”

杨氏听了这话,心如刀割,连忙安慰道:“别胡说,没事的,这大周朝好的大夫多了去了,总有一人能治好你。”

“那就是真的了,”长孙嫣儿哭得越发凄凉,“这几天,良晟哥哥一次都没来看我,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会,他只是忙着娶你过门呢,这成亲前,你们都不能见面的。”杨氏道。

长孙嫣儿疯狂摇头,“你别骗我了,她们都告诉我了,江宁侯府至今还没人上门,他不要我了,母亲,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杨氏怒瞪了丫鬟们一眼,“都跪下,掌嘴,谁叫你们跟小姐胡说的?”

杨氏素来是个有威严的人,治家甚严,一声令下,丫鬟婆子们跪了一地,噼噼啪啪地就自己打嘴巴。

“母亲,你快想想法子,若不能嫁给良晟哥哥,我马上就去死。”长孙嫣儿哭着道。

杨氏本就烦心,好言相劝了一会儿她没听进去,反倒一味地说这等没出息的话,气得一巴掌就打了过去,“糊涂,为了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寻死觅活的,你眼里可还有父母?他李良晟不要你便怎么地?你便寻不到人家了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没出息了?再说,如今事情也没那么绝望,我还有办法。”

长孙嫣儿被杨氏打了一巴掌,悲痛之下,反而清醒了一些,她抚着脸,怔怔地看着杨氏,“母亲还有什么办法?”

杨氏眯起眼睛,射出了狠辣的光芒,“事到如今,反正我们家也是没脸了,那江宁侯夫人若也想跟着丢脸,我们就闹大了此事。”

第67章妾侍入门

杨氏言出必行,马上就吩咐人到江宁侯府去传话,让江宁侯夫人今晚过来商议婚事,否则,便以诱jian之罪,告到府衙去。

此举已经是破釜沉舟,但是杨氏管不得那么多。

如今长孙家的局势危急,必须得拉拢住江宁侯府这一艘大船,要沉,也好歹有块浮板。

此计果然好使,江宁侯夫人当晚便叫了一个媒人登门。

媒人也是个能说会道的,暗示了江宁侯府的门楣和长孙家的门楣,然后,把来意说穿,要做夫人是不可能的,若愿意委屈你们家小姐做个妾侍,那便择个好日子把轿子抬上门把人接过去便了事。

末了,少不得是要有几句威胁的。

长孙拔和杨氏也知道以嫣儿如今的名声,肯定是做不了正室,本来之前就不行,如今更不行。

敲定之后,也没择什么好日子,过两日鞭炮一放,送了些礼和银子过来,便把长孙嫣儿给接了过去。

然而,江宁侯府低调,长孙拔和杨氏却不低调。

送嫁的时候,长孙府的嫁妆敲锣打鼓地送了过去,那热闹劲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娶正房夫人呢。

李良晟虽然是娶妾侍,但是长孙拔这么一闹,大家便都知道了。

江宁侯夫人本来是打算偷偷地办了这事,可长孙府那边闹开了,她也只得请了本家的一些兄弟亲戚过来吃酒。

民间纳妾不办酒是正常的,可世族大家纳妾,以后还要走动,所以,多半会办几桌酒席让新妾与大家见面认识。

陈靖廷自然也列席了。

长孙嫣儿脖子上自尽的勒痕还在,可穿着高领子的裙袍,再佩戴了两串火红色的珊瑚珠子,便也就没看出来。

因陈靖廷是大哥,李良晟便要带着她给陈靖廷敬酒。

陈靖廷在整个李氏家族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且名声不好,因此李氏本家许多人都不待见他。

敬酒之后,大哥怎么也得说几句祝福的话,再给新妾一份礼,这也是规矩了。

可陈靖廷那杯酒没干,只是淡淡地抿了一口,随手给出一锭金子,便道:“南监还有事,诸位慢喝。”

说完,他便径直走了。

大家都怔住了。

陈靖廷在外头的名声是不好听,眠花宿柳又吃他老子的老本,可在族中一直都是十分谨慎守礼的,今日李良晟虽是纳妾,可办了酒就是正经事,他却撂下酒杯就走人,甚至,礼没有备下一份,直接给的金子,算怎么回事?

大家纷纷骂他无情刻薄,倒是江宁侯夫人笑着道:“好了,大家也都知道靖廷公务繁忙,且他一贯以政事为重,大家就都别为难他。”

喜娘拿着那金子,也十分为难,便是给金子,好歹也给个红包封着,就这么放下来,算个什么回事?

有人笑了一句道:“他素来是在那秦楼酒馆里花银子的人,习惯了这出手,该不是喝多了以为在那秦楼里吧?”

长孙嫣儿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了,她轻轻地拽了一下李良晟的衣袖,委屈地看着他。

李良晟今日本也是一肚子的火,杨氏的威胁他是知道了,本来对长孙嫣儿是有那么几分喜欢,毕竟当初和陈瑾宁对比,长孙嫣儿要好太多了。

出了那么多事,他对长孙嫣儿的那点好感都磨得差不多了,再经历枣庄的事情,直接惹了苏意,他便不想娶她为妾了。

可杨氏威逼之下,他不得不纳她入门,这份窝囊气直接被陈靖廷的起身走人激发了出来,长孙嫣儿拉了他一下,他竟想也不想就推了她一把,怒道:“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长孙嫣儿踉跄一下站定,整个都怔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李良晟。

从认识他的那天起,他一直都是温文尔雅,虽不说十分体贴,却从不会大声说话,像这般狂怒还是头一回见。

泪水在眼底迅速蓄起,美丽的脸上尽然是心碎神伤。

她见李良晟竟丝毫没有哄她的意思,便求救地看着江宁侯夫人。

江宁侯夫人却转了脸与妯娌说话,仿佛压根看不到这一幕。

长孙嫣儿便是再愚蠢,也知道这是江宁侯夫人给自己的下马威,她忍住眼泪,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对不起,我失礼了。”

李良晟吼出来之后其实也懊恼了,毕竟这么多叔伯兄弟在场,显得自己不够量度。

可他也不是个擅长粉饰太平的人,因此他只是淡淡地道:“你先回去吧,我与大家喝会儿酒。”

“但是,这酒还没敬完!”长孙嫣儿巴巴地看着他,刚咽下去的泪水,又弥了上来。

“不打紧,我替你敬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李良晟冷漠地道。

长孙嫣儿彷徨四顾,大家都用看笑话的眼神看她,她心里头倏然便生出一种耻辱感,而她知道,自己会落得如斯田地,都是因为陈瑾宁。

良晟哥哥一直都对她很好,若不是孩子没了,良晟哥哥怎么会怪她?厌弃她?

“好,我便先告退了!”长孙嫣儿对着众人福身便下去了。

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把良晟哥哥的心给拉回来的。

如今她入门了,每天都对着他,他一定会重新发现她的好。

瑾宁今晚没在府中,而是去了苏意的总领府。

苏意难得见她来,叫人备下了小菜,师徒二人月下对饮,好不写意。

这总领府昔日是龙相府,也就是母后皇太后的娘家,之后府邸被收回来,苏意喜欢,便赐给了苏意。

“长孙氏嘴里知道的有限,但是我也都挖出来了。”瑾宁喝了几杯酒,脸色便有些绯红。

“此事你自己调查还是师父替你调查?”

“借我两人,我府中的那些人用来伺候还行,可真办点什么事,不得力。”瑾宁道。

“陈狗呢?”苏意淡淡地睨了她一眼,“陈狗可是公主的得力爱将。”

“陈狗派出去帮我打天下。”瑾宁支起一只脚,像在庄子里,军中那样的粗鲁。

“打什么天下?”苏意眯起眼睛问道。

“还记得小胡子吗?以前在庄子里的那位胡管事,你总是叫他小胡子的,我让他帮我管理庄子和店铺,陈狗派过去给他用。”

苏意有些意外,“你倒是开窍了啊?懂得揽住这些身外之物了,倒不像在庄子里那般痴傻了。”

“我又不是真的傻,以前在庄子里无忧无虑,自然不需要计较太多,日子过得去便好,如今可不一样了。”瑾宁淡淡地说着,眉宇之间凝了一股轻愁。

苏意端详着她,总觉得这个徒弟仿佛和青州那会儿有很大的分别了。

京中两年,怕是过得真不好啊。

苏意轻声道:“师父应该早些回京的。”

第68章心动的理由

瑾宁刚想说,便听得下人进来禀报:“苏大人,靖廷大将军来了。”

苏意乐了,“这小子不是在吃酒吗?怎地大晚上的往本座府中钻啊?快请进来!”

瑾宁下意识地把脚放下来,端坐了身子。

苏意睨了她一眼,“还知道自己失礼没个女孩子家的样子吗?”

“自己家人就不拘束,他到底是外人嘛。”瑾宁汗颜。

“闺女啊,好好考虑一下师父的提议。”苏意语重心长地拍着她的手背道。

瑾宁端了酒,“你真以为你徒弟是个稀罕货?人人都抢着要?人家是说了亲的。”

“说了亲也能退!”苏意霸气地道。

瑾宁懒得搭腔,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陈靖廷本只是乏闷想找来苏意这里讨杯水酒喝,方才的那个场合,着实让他厌烦。

没想却在这里见着了瑾宁,他含笑道:“三小姐竟也在?你们师徒二人好快活啊!”

瑾宁微笑看他,这一身青色锦袍显得他身段颀长利落,烛光之下,面容柔和,那眼睛竟是迷死人般的美丽。

“大将军怕也是闻到了酒香味来的吧?”瑾宁道。

陈靖廷扬袍坐下来,“可不是?苏大人这里别的不多,好酒多,我这不是闻着酒香来了吗?”

他和瑾宁坐得很近,沉水香的味道兜头兜脑地朝瑾宁压过来,她只觉得呼吸间都是这个味道,说不出的沉醉迷人,不自禁,地想起了在山中躲的那一宿。

她看了他一眼。

刚好他也正看过来。

瑾宁今晚穿得很随意,一身宽松的青色袍子,是男装,来的时候没带衣裳,苏意便给了她一身自己新作的袍子,很长很宽松,长发只在身后束起,脂粉不施,她的皮肤本来就很好,这般素面朝天,便有一种纯净的美。

陈靖廷的呼吸有些凝滞。

他觉得是因为这酒香扑鼻。

苏意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叫人去取酒杯筷子来,然后微微地抬了抬眸子,不甚经意地道:“对了,靖廷,听说你说亲了,哪家的姑娘啊?”

陈靖廷微笑,“也真是巧了,和我同姓,陈侍郎之妹陈幸知。”

“噢?”苏意笑了,“本家结亲啊?那可是好事。”

下人取了杯子上来,为陈靖廷倒酒,陈靖廷捧着杯子,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转了一下,酒一滴不洒,“是好事。”

他的声音有些隐晦不清。

“怎地?不喜欢?”苏意问道。

陈靖廷笑了,“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总得成亲的。”

“是啊,你父亲便只有你一个儿子,你确实得成亲传宗接代,只是,也别为了传宗接代而成亲,若不喜欢,推了便是,兴许以后会遇到喜欢的。”苏意道。

“不必了,长姐为我寻的婚事,不差。”陈靖廷淡淡地道。

瑾宁怕师父说出回不了头的话,连忙便扯开了话题,“对了,今晚李良晟纳妾,你不是该在府中吃酒吗?”

“吃过了,酒也敬了,我金子也撂下了,算是尽了礼。”陈靖廷饮了一口,看着瑾宁回答说。

瑾宁瞪大眼睛,“你撂下金子?”

“不知道送什么,给金子她,喜欢什么买什么,干脆!”陈靖廷皱眉道,谁还得空去揣测她喜欢什么然后费心去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