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淡淡地道:“瑾宁,威风不是这样耍的,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脸都不要了,要什么名声?陈家的脸面,不都让你们给丢光了吗?一大家子不事生产,只吃我母亲留下的嫁妆,你们还有脸在这里大放厥词?若还有点脸面,马上就收拾东西滚回南国去。”

既然袁氏是老夫人的阵前卒,来她这里下马威,那么这个马威怎么也得抛回去。

她横竖没打算粉饰太平。

浪费日辰。

婆子听了这等放肆的话,气得半响说不出话来,“你…你真是…如此狂妄,怎了得?”

瑾宁这话是真的难听,袁氏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听了这话,得体的表情也维持不住了,眼底阴鸷地盯着瑾宁,“这话我记下来了。”

瑾宁收敛了方才戏谑的神情,眉目清冷地道:“记着就好,我只怕你记不得。还有一句话,一并记住,我母亲的嫁妆多,养几个闲人不打紧,但是别养了些白眼狼出来,忘恩负义,反客为主,谋算起主家来。”

袁氏嘴唇直发抖,面容也是青一块,白一块,她这个世家小姐,哪里听过这样辱人的话?

却也是一句都反驳不得。

遂冷冷地道:“我们走!”

婆子还有些不甘心,但是,确实又没有辩驳之词,只悻悻地道:“国公爷对你这般纵容,回头叫老夫人好生治你一下才行,国公府的女儿,怎可这般狂妄无礼?”

瑾宁放了小黑,小黑一溜烟地窜出去,直奔婆子,婆子吓得一个哆嗦,起脚便跑,一路大呼小叫的,着实也够热闹。

那边厢,长孙氏与陈瑾瑞也领着老夫人回了寿安堂,陈守成和陈梁晖陈梁琦也各自去安置好。

寿安堂是她昔日住的院子。

长孙氏早就命人打扫干净,屋中放置了鲜花,置办了新的日常用品。

但是,大门一推开,却见正厅中的黑檀木桌子上,赫然摆放着一个牌位。

仔细看,竟然是甄氏的牌位。

牌位的前面,还摆放着一个香炉,而长孙氏之前命人放置的鲜花,也被挪了过来,旁边摆放着一盘新鲜的瓜果。

老夫人自打回来的那一刻,就一直憋着一口气,当看到眼前这一切,终于也忍不住了,当场爆发,“来人,把这牌位给我扔出去!”

第94章一下子被告状了

刚好,袁氏与婆子回到。

袁氏还来不及说,便看到了屋中里的牌位,她吓得脸色发白,“她是疯了不成?这是母亲住的院子,竟让她用来摆放了牌位?”

“收拾了你两个奴才没有?”老夫人见她们回来,怒气冲冲地问。

袁氏还没说话,婆子便上前愤慨地道:“哪里能收拾?说那两个奴才是苏大人送过来的,且看着懂些手脚功夫,宁小姐不仅不让带走,还指着二夫人骂了一通,说她寄人篱下,不要脸,更暗指老夫人也是花她母亲的嫁妆。”

说完,便把瑾宁的原话再添油加醋地学了出来。

老夫人听了,两眼一翻,几乎要昏过去。

袁氏和陈瑾宪连忙扶住,陈瑾宪揉着她的心脏,安抚道:“祖母息怒,宁妹妹只是不懂事。”

“她不懂事?”老夫人顺了一口气,口气冰冷地道:“那我回头便教她如何才能懂事。”

长孙氏与陈瑾瑞对视了一眼,心中暗暗幸灾乐祸,老夫人的手段一向了得,这一次,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老夫人眸光一扫,看向长孙氏,厉声道:“你还愣着做什么?把那牌位给我扔出去。”

长孙氏心头不满,这些事情,叫个奴才做就行了。

而且,甄氏的牌位,国公爷可珍视得很,初一十五都是他自己亲自去擦拭,旁人动一下都不行,若扔出她铁定被赶出家门。

袁氏却道:“母亲,要不,等大哥回来问问是不是他的意思?瑾宁不至于这么大胆的。”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嗯!”

其实老夫人和袁氏都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陈国公的意思。

但是,有些事情,去告状总归是不好,毕竟内宅的事情是内宅的主母去管。

若是留着问他的意思,这状,便告得不动声色了。

陈国公回来的时候,便马上被老夫人请到了寿安堂。

当他看到甄氏的牌位放置在寿安堂的桌子上,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也顾不得行礼便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抱住了牌位,用袖子擦拭着,回头怒声问奴才们,“是谁拿过来的?”

老夫人就坐在太师椅上,素淡着一张威严的脸,听了陈国公的问话,她淡淡地道:“老身以为是你的安排,所以没敢动。”

陈国公一怔,“怎么会是儿子的安排?”

他立马就想到了瑾宁,眼底迸发出怒火来,“是那逆女?”

老夫人看着他,缓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当初送她走,你是赞成的,接回来却没问过老身的意见,长岐道人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她回来,必得是闹得家里家犬不宁,你看,短短时日,闹得婚事被退,瑞儿被休,如今连她母亲的牌位都敢肆意乱动,寻常闺阁小姐,怎就做得出这种事情来?”

长孙氏早就得老夫人授意,上前道:“是的,国公爷,方才她还命她屋中的奴婢对珞姐儿动手,您看,打得她一张脸都肿了。”

陈国公看向陈瑾珞,果真见她一张小脸蛋上有几道手指痕迹,且小姑娘哭过一场,眼睛肿得厉害,不禁惹人生怜。

“大伯,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宁姐姐,她这般的不喜欢我,母亲去找她说理,她说咱一家子是来寄人篱下吃她大伯娘的嫁妆,让我们做个奴才来伺候她。”陈瑾珞带着哭腔说。

陈国公听了连番的诉说,心头又惊又怒,却也只先安抚了老夫人和陈瑾珞,然后道:“儿子这就去找她,让她给母亲请罪。”

老夫人淡淡地道:“请罪就不必了,今日她说话多难听,你也是听到的,若能不见,便不见吧。”

言下之意,是要陈国公送她走了。

陈国公犹豫了一下,“这,儿子先去痛斥她一顿。”

老夫人眼底有失望之色,“你去吧,你的女儿,自己能管着就好。”

陈国公抱着甄氏的牌位,甚至连礼都不行便退出去了。

长孙氏看得嫉妒死了,一个死人,一个牌位,他都珍视得像宝贝似的。

陈国公没有立马去找瑾宁,而是先把甄氏的牌位送回神楼里去,吩咐了人熬了柚子叶水,拿来红布,仔细擦拭,务求一点尘埃都看不到,才依依不舍地放回到原来的地方,点了香,又叫人准备新鲜的水果,站立着凝望许久才离去。

走出神楼大门,他面容一整,冷冷地对外头站着的初三叔道:“去梨花院!”

青莹远远地就看到陈国公挟着一身怒气而来,她急忙便迎上去,“国公爷!”

“叫三小姐出来!”陈国公厉声道。

青莹福身,“回国公爷的话,三小姐去寺庙里了。”

“她去寺庙做什么?”陈国公一张脸绷紧着。

青莹道:“三小姐说明日是夫人的寿辰,便去寺庙里为夫人祈福。”

陈国公一怔,是的,明日是她的生辰了。

这些年,他一直谨记她的生辰和死忌,从没有忘记过。

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竟然不记得了。

他转身就走,每年阿依的生辰死忌,他都会命人做水灯到河里放,再到坟前拜祭,年年如是,现在还没叫人做,若不抓紧便来不及了。

他已经忘记此番前来的目的,心心念念都是亡妻。

初三叔跟在他的后头,微微地笑了,回头冲青莹竖了个大拇指。

青莹伸出舌头,顽皮地笑了。

她等国公爷走远,才急忙回了屋中关上门。

“三小姐,国公爷走了。”

瑾宁神定气闲地坐在椅子上,方才她是偷偷地在窗户上看着他走的。

他怒气冲冲地来,若硬碰硬,她虽然不怕可反而叫老夫人得逞,她当然要避开这个风头火势。

“小姐,为什么要把夫人的牌位放在寿安堂里。”可俐不明白地问道。

瑾宁眯起眸子,沉声道:“我要她们都看清楚,那牌位上的女人,供养着她们多年,受得起她们任何一个人的膜拜。”

“您就不怕老夫人真的把牌位给扔出去了?”青莹问道。

瑾宁笑道:“敢?真扔出去,可伶也接得住,我早就叫了她到寿安堂屋顶上等着,保管叫不了我娘受委屈的,可她们若是扔了我娘的牌位,那就等着和老匹夫翻脸吧!”

青莹笑了,“难怪不见了可伶姐,原来是去那边守着了。”

第95章皆大欢喜

陈国公从寿安堂走了之后,老夫人便命婆子尾随在后。

她要知道陈国公对陈瑾宁的态度。

结果,婆子去了一会儿便回来了。

“你是说,他没见着那小贱人?”老夫人惊愕地问道。

“没见着,梨花院的侍女说她出去了,国公爷马上就走,也没叫人进去看看。”婆子道。

老夫人冷笑,“她出去?老身早就下了命令,她若出去跟老身禀报,门房不敢隐瞒,那她就必定是没出去的。”

袁氏皱起眉头,“母亲,大哥这么轻易就叫她骗了?”

“骗?”老夫人冷冷地道:“他知道她在里头,只是不愿意和她起冲突,说要去找她,也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先安抚老身,好啊,老身去了南国也不过两年多,他就变得如此不忠不孝了。”

长孙氏和陈瑾瑞对望了一眼,都有些失望,本来还指望着陈瑾宁会被斥责痛骂一顿的。

两人也不敢留在此地面对老夫人的怒气,随便寻了个由头便出去了。

袁氏屏退了屋中的人,把门关上,忧心忡忡地道:“母亲,大哥明显是不把您放在眼里了,您看,他会不会真的拿回甄氏的嫁妆?还有,世袭之位…您还能说得动他留给琦儿吗?”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暴戾之色,“嫁妆是不可能拿回去的,至于世袭之位,他不留也得留,他只是陈家的庶子,他在外头打拼的一切,都得留给我陈家嫡出的子孙,他只是我陈家的一条狗。”

袁氏听婆母这样说,才放了心。

这些年她跟在婆母身边,知道婆母的手段,若她真想要得到一样东西,便会不惜一切去夺回来,也从没失败的。

老夫人继续道:“那份嫁妆,我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两个姐儿出嫁的时候一人一份,晖哥儿不是嫡出,有过继了给你大哥,也按照规矩给一份便是,剩下的大头都给琦儿,至于柱哥儿,我原先便给过她庄子和店铺,她自己保不住也怪不得旁人。”

袁氏听得大头都给自己生的儿子,更放了心,殷勤地上前为她揉太阳穴,继续道:“咱回来的时候,相公说想在京中谋一份差事,您说,大哥能不能帮忙呢?”

“没有帮不了的,只看他愿意不愿意帮。”老夫人闭目养神,神色稍稍松弛了一些,眉宇之间的戾气却没有减退。

“那还是得母亲您在大哥跟前说说啊。”袁氏道。

老夫人语速放慢,带着几分慵懒倦怠,“得了,这事我会安排。”

袁氏脸上露出了笑容,“是,那一切就仰仗母亲您了。”

老夫人没说话,只在心头里盘算着如何先收拾了陈瑾宁。

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睛道:“没有我的吩咐,先不惹那小贱人,先把底给再摸清一点。”

袁氏道:“是!”

梨花院这几日很是安静。

可伶可俐每日都倚门盼望,就等着那边的人过来寻事,结果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真失望,她们可是做好了大战的准备啊。

“小姐,该不是怕了吧?”可俐进去问悠闲地喝着茶的瑾宁。

瑾宁笑着道:“怎么?等不及了?”

“倒不是等不及,就是看那天老夫人凶神恶煞的,还以为她不会善罢甘休呢。”

“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她也不会贸贸然出手。”

瑾宁伸了个懒腰,心头却暗自算着陈靖廷的脚程。

这会儿,大概到了湘西了吧?

湘西地带诡异的事情比较多,也容易犯忌讳,若不小心犯着当地人,很容易出事。

自从陈靖廷离京之后,她的心就一直没安定下来过。

总觉得此番他去,会出点事端。

“小姐,小姐…”可俐见她忽然出神,便叫了两声。

瑾宁回过神来,“怎么了?”

可俐问道:“那您觉得,老夫人什么时候会对梨花院动手?”

瑾宁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快了,她知道我外公在回来的路上,她定会在外公回来之前,把我给收拾掉的。”

老夫人是一条沙漠的毒蛇,伺机攻击,不会错失良机,当然,没有把握之前,也绝不动手。

之前长孙氏的那些手段在她看来,简直是黄口小儿的段数,她也绝对不会用。

瑾宁料得没有错,过了两日,老夫人命国公爷派发帖子,说她要宴客。

她本来居住京中,离京两年回来,自然得迎迎客,恢复来往的。

而她往日住在京中的时候,也常常宴客,让陈国公请一些同僚和家眷过来吃酒喝茶,巩固交情。

她没有诰命在身,但是在京中存在感很强,这也是她昔日打下来的关系。

时值八月,府中黄金菊开遍,便以赏花的名誉,邀请一些官家夫人小姐公子们前来。

当然了,老夫人还有一个目的,便是为她的大孙女陈瑾宪找夫婿。

国公府老夫人宴客,赏脸的人自然不少,毕竟,陈国公不是昔日的陈国公了,先得了世袭恩典,又诛杀长孙拔有功,得朝廷嘉许,女儿更是被封为县主,算是御前炙手可热的人。

这一次宴客,前所未有的隆重。

瑾宁那边早早便得到了通知,要盛装出席。

老夫人的意思,是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都必须出席,毕竟退亲之后至今还没人登门说亲,趁着这个好机会,出去露个脸。

来请瑾宁的,还是袁氏。

袁氏拉着瑾宁的手,亲切温和地说了之前一切都是误会,祖母对她没有责怪之情。

反正一番说辞极为动听,大家都是一家人,祖母还事事为她着想,想为她找一门合适的亲事。

袁氏还带来了一副头面,说是老夫人送给她的,本来回来的那天便要送她,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误会,这才耽误了。

袁氏千叮万嘱,在外人面前,务必对老夫人恭谨,莫叫外人看了笑话。

瑾宁听了袁氏的话,十分的感动,就差点没立刻去给老夫人磕头认错了,一直拉住袁氏的手,让她代为转告歉意,说等宴客之后,会亲自给老夫人磕头请罪。

袁氏对她的懂事乖巧也表示了欣慰,两人你来我往,从生活细节问到今日心情,总之,谈得十分愉快,袁氏确保了瑾宁会出席宴会,瑾宁也确保了袁氏会回去转达她的歉意。

皆大欢喜!

第96章打错如意算盘了

宾客的名单头一天便拟定了。

可俐去找初三叔要了名单,拿回来给瑾宁看。

瑾宁看了一下,不得不说,老夫人真敢邀请啊。

平安公主,靖国候夫人,江宁侯夫人都应邀前来。

江宁侯夫人便罢了,她肯定会来的。

毕竟退婚之后,外界如何揣测,她总得做点什么来告诉大家,两家没有闹翻,也算对侯爷有个交代。

靖国候夫人的到来,是让瑾宁比较意外的。

陪同靖国候夫人来的,是那位比较刁蛮的瑞安郡主。

瑞清郡主则没有在名单上。

瑾宁当然知道,两位郡主,只能来一位的,因为靖国候府,就只有一位郡主,从来都没有两位。

但是听初三叔说,老夫人是邀请了两位郡主。

只来一个瑞安郡主,老夫人不太满意。

瑾宁放下名单,心里有些凝重。

她其实一直都想见靖国候夫人的。

她觉得,靖国候夫人知道很多关于母亲的事情。

这些年,对于母亲的事情,她总是旁敲侧击的打听,例如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母亲的容貌如何,母亲的人品性格处事方式等等,她所知的都是有限。

虽然叫师父广发了人手去找当年伺候母亲的嬷嬷和侍女,可至今也没有什么消息。

陈国公怕瑾宁弄出什么事端,所以特意叫初三叔来跟瑾宁说,让她明日收敛一些。

瑾宁一笑置之。

翌日一早,瑾宁便起身装扮了,青莹问是不是佩戴老夫人送来的头面,瑾宁道:“那头面放着就好,没什么事别动,回头人家要取回去的。”

可俐笑了,“您怎么那么清楚?”

“她素来是这样,彰显她的宽厚大方,但是,真舍得给我这么好的头面?”

“是故意让您今日戴在头上叫人知道是她送给您的?然后又寻个由头拿走?”可伶奇怪地问,“您怎么知道她会这样做?您不是没跟她相处过吗?”

按理说,她从庄子里回来是不曾见过这位老夫人的,但是,她却对老夫人的套路了如指掌。

瑾宁只笑不语。

对自己人,不用说假话,不说便是了。

瑾宁从庄子里回来确实没什么见得人的首饰,得了皇上的赏赐,也没置办多少,不过,苏意送了一箱子过来,随便掏出一件,都比老夫人给的华贵。

而且,平安公主也送了一些,如今她真不缺,不过是往日不戴罢了。

一身月白色云纹蜀锦缠枝绣海棠缎裙下,是一双绣花百宝鞋,鞋头镶嵌珍珠,头发绾着凌云髻,先以白玉响铃簪固定,再配南珠金步摇,步摇未出阁的女子戴未免显得庄重,但是,她有县主的身份,便正合适了。

脂粉淡施,眼眉稍稍往上画了一点,扬起的眉梢更显得英气,衬着明眸皓齿,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一打扮就了不得了。”可伶可俐看傻了眼睛。

瑾宁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若有所思地道:“人人都说我与母亲相似,不知道,有几分相似呢?”

步摇,蜀锦,凌云髻,听说,母亲昔日多半是这样打扮的。

她要给老夫人一个惊喜。

“小姐没见过夫人的画像吗?”可伶问道。

瑾宁道:“没!”

青莹凑过来,“听府中的人说,国公爷手里有一张夫人的画像,但是藏在书房的抽屉里,有钥匙。”

瑾宁暗暗记住。

装扮完毕,瑾宁便带着可伶可俐出去了。

老夫人在正厅里坐着,等着府中的小姐哥儿过来拜见。

瑾宁远远地就看到了她,距离遥远,能看到她慈眉善目的笑容,儿孙陪在身侧,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瑾宁大步进来。

那慈眉善目的笑容凝固了,扬起了眸子盯了瑾宁好一会儿,眼底有精明之色,也有不悦之色。

“祖母!”瑾宁上前便喊了一声,神色尚算恭谨,毕竟,袁氏“教导”有功嘛。

老夫人慢慢地笑了,“嗯,打扮得很好,祖母昨天给你送的头面,怎不见你戴啊?”

瑾宁笑着回答:“祖母送的,孙女自然舍不得戴,留着珍藏呢。”

“傻孩子,祖母送给你的,你戴着便是。”慈眉善目又扬开了,但是,那笑容只在皮肉。

陈国公却很安慰,多怕瑾宁态度尖锐,闹得不欢而散。

袁氏笑着上前拉住瑾宁的手,和蔼可亲地道:“你这孩子,打扮了一番,真是漂亮。”

“人人都说我像母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呢?”瑾宁道。

袁氏怔了一下,“有那么一两分像。”

陈瑾宪上前拉住瑾宁的手,诚恳地道:“妹妹,姐姐替珞儿跟你道歉,她年幼不懂事,你别怪她。”

瑾宁含笑看着大方得体的陈瑾宪,“怎么会呢?姐姐快别这么说了。”

“那就好!”陈瑾宪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心希望瑾宁和陈瑾珞和平相处的。

她已经十八了,迫在眉睫的是找夫家,姐妹不和的话,总归是会传到外头去的,这也间接影响了她的名声。

“宁妹妹!”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很温和。

瑾宁望进了一双深邃的眸子里,那张俊美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

“大哥!”瑾宁福身。

若说前生在这个家里,对她唯一还算好的,就只有这位大哥了。

陈梁晖,二叔陈守成的庶长子,过继给了大房,其实,也算是她的大哥了。

但是,因后来长孙氏生了儿子,老夫人便叫了他回去跟着生父。

他生母早死,在袁氏身边长大,袁氏表面宽厚,但是背地里刻薄,因而,这位大哥,一直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加上老夫人本来就是个重视嫡出轻视庶出的人,他打从小时候开始便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得为嫡出的弟弟做嫁衣裳。

陈梁晖其实就是陈国公的影子。

只不过,陈梁晖还要更愚蠢一点,从不曾为自己打算。

瑾宁看向陈守成的小儿子陈梁琦。

陈梁琦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张面容比女子的还要秀气白皙,他坐在那里,态度很是傲慢,看到瑾宁看过来,便冷冷地嗤了一声。

瑾宁淡淡地笑了,老夫人若指望这位陈梁琦为他们陈家传宗接代,可就是打错了如意算盘了。

第97章对食师徒

客人陆续登门了。

老夫人带着一众人在外头迎接。

因着陈国公水涨船高,因而也来了好多位同僚,陈国公便带着陈守成和儿子侄子去认识官场上的人,老夫人则带着袁氏长孙氏和几名孙女和诸位夫人应酬。

江宁侯夫人没带长孙嫣儿来,只是带了两位侍女,穿着和往昔一样华贵,态度雍容,气质高雅。

“夫人赏脸,老身不胜感激!”老夫人喜悦地道。

江宁侯夫人脸上是得体的笑容,“老夫人这么说便客气了,咱们两家,可是差一点就结亲了。”

“是老身的孙女没福分。”老夫人怔了一下,没想到江宁侯夫人这么直接便说了这事。

江宁侯夫人笑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瑾宁一眼,“三小姐今日看着比往日精神啊。”

瑾宁福身,“多谢夫人夸赞。”

老夫人亲自迎了她进去,安排了长孙氏留在屋中招呼,自己又出去迎接。

平安公主和靖国候夫人是一起来的。

平安公主牵着晖临世子,瑞安郡主挽着靖国候夫人。

老夫人见状,连忙就带着袁氏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