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宁可嫁给一个死人都不嫁给他。

好你个陈瑾宁,你就是个贱人,配野种最好了。

江宁侯夫人可不愿意陈瑾宁进门,哪怕是给个死人作配,她也不乐意。

陈靖廷虽然死了,但是侯爷一向喜欢陈瑾宁,若进了门,依照规矩,那就是长媳,再哄得侯爷高兴,搞不好这家都能给她当了。

她站起来,问翠娟,“侯爷是什么意思?”

“奴婢不知,说了正事之后,侯爷便打发下人出去了。”翠娟道。

“我得出去一趟,这事太荒唐了。”江宁侯夫人沉声道。

“母亲,我也去!”李良晟道。

“不,你别去,免得说错了话惹你父亲更生气,你赶紧去请你大姑妈过来,最好,能叫大姑妈去潭府请你祖父回来,你父亲谁的话都不听,却听老爷子的话。”

“您一定得阻止这事,千万不能让陈瑾宁嫁给一个死人。”李良晟急道。

江宁侯夫人已经走了两步,听得此言,她猛地回头,眸光盯紧了他,“晟儿,你告诉母亲,你是不是喜欢陈瑾宁?”

李良晟冷着脸道:“呸,喜欢她?我恨不得她去死,我会喜欢她?”

江宁侯夫人生儿知道儿心肝,遂警告道:“母亲告诉你,你喜欢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喜欢陈瑾宁,那就是个祸害,她前后不知道惹下了多少事,我李家,便是死人都不会娶她,更不要说活人了。”

李良晟不耐烦地道:“我都说没有喜欢她了,母亲说那么多做什么?不信我是不是?若不信你赶紧为我说一门亲事。”

江宁侯夫人听到这话,才稍稍放了心,“行了,你的亲事母亲已经叫人留意了,只是之前出了那样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寻常人家,你看不上,母亲也看不上,先别着急。”

顿了顿,她又寒着脸道:“你房中的那个人,你管得严实点儿,别叫她在外头乱嚼舌头根子。”

说起长孙嫣儿,李良晟心头更加的烦躁,虚应着母亲,“行,我不许她出门就是。”

第198章同意亲事

江宁侯夫人出到正厅,便见下人侍卫全都在外头,正厅大门关闭。

她心中一沉,扬声道:“怎地都站在这外头?”

家臣上前道:“回夫人的话,是甄大将军和苏大人来了,侯爷正与两位大人说话呢。”

江宁侯夫人闻言,连忙道:“有贵客临门怎也不去通报我一声?快,备上好的茶点。”

说完,她便推门进去了。

侯爷在里头便听到她的声音,见她进来,神色微愠,却碍甄大将军在场,不好发作。

江宁侯夫人含笑上前,福身道:“妾身闻得大将军回来了,一直想去拜访,没想大将军却亲自驾临,妾身招呼不周,失礼了。”

甄大将军看着她,道:“夫人不必客气,老夫今日来,也是要请夫人出来的,毕竟,这事得夫人和子言一起拿主意才行。”

江宁侯夫人闻言,微微错愕,退到一旁坐下来之后才问道:“妾身是妇道人家,能拿什么主意?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甄大将军正色道:“是这么回事,之前老夫的外孙女瑾宁与令公子良晟有婚约,后亲事取消,侯爷也曾在大家的面前说过,要靖廷娶瑾宁,如今靖廷出事,可我家瑾宁也着实是个执拗的人,说不管靖廷生死,她都要嫁,因此,老夫今日与苏大人过来,便是为两家的婚事做个商量,我们都是粗人,不懂得礼节,因此,婚事还得劳夫人您来办的。”

江宁侯夫人脸色微变,严肃地道:“这如何能够?靖廷人都不在了,怎可委屈瑾宁嫁过来守寡?这可得耽误这孩子一辈子啊,江宁侯府已经对不起瑾宁一次了,绝不能害她第二次,老将军和苏大人也不可纵容她这般任性。”

甄大将军轻轻叹气,“老夫开始也不同意,但是,既然她心意已决,老夫也没有办法。”

“侯爷!”江宁侯夫人看着侯爷,眸光切切,“昔日我确实对瑾宁是有看法,不太喜欢,认为她从庄子里回来性子粗野,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我看法已有改变,因此,当时我也叫人去再问瑾宁,是否还愿意嫁入侯府,可瑾宁对侯府也失望了,婉拒了婚事,我悔之晚矣。侯爷回来之后,曾训斥过我,我想起也是悔不当初啊,我怎么就能忘记瑾宁对侯爷的救命之恩呢?对瑾宁我如今也是百般怜惜,若说她还愿意嫁给良晟,我是求之不得啊,可嫁给靖廷,是万万不可,这女子漫长的一生,也只能孤独度过,我如何忍心…”

江宁侯夫人说着,声音哽咽起来,连忙就拿起手绢擦拭眼角的泪水。

苏意冷眼看着她,慢慢地端起茶杯,口气清冷地道:“夫人对瑾宁如此爱护,叫苏某感动,只是事已至此,夫人还是给一句准话吧,这门亲事,您是愿意办,还是不办!”

苏意压根不接她煽情的茬,也直接堵住了大将军的回话,仿佛,亲事已经是定论,只问你愿意不愿意办,你若不办,便叫其他人办。

江宁侯夫人心底暗恨,知道跟苏意说话嘴皮子上是占不了便宜的,她再擦拭了一下眼泪,念头转了转,委婉地道:“瑾宁到底是县主,如何能叫她冥婚?侯府实在是担不起这个罪名啊,而且,侯府也不能恩将仇报啊。”

说着,她偷偷地看了侯爷一眼。

她知道侯爷很喜欢陈瑾宁,断不会委屈了她,按理说,侯爷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但是,侯爷却慢慢地发话了,“若这是瑾宁的意思,本侯很赞同。”

江宁侯夫人惊愕地看着他,赞同?

“可是…”江宁侯夫人急了,“可我们怎能这样委屈瑾宁?”

“这是她自己的意愿,谈何委屈?若她觉得委屈便不会提出,”江宁侯看着她,眸子里透出寒气来,“而且,你不是一直说管着府中的事情很疲累吗?瑾宁过门,便可为你分担一下了。”

江宁侯夫人如闻惊雷,瞬间定住,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从不曾抱怨过管着府中的事情很疲累,她再苦再累,从不在他面前说过一句,他这是什么意思?

江宁侯夫人只觉得满肚子的火,发作不得,灼得心尖发痛,再看到他近乎冰冷的眸子,她的心也冷透了。

“你回吧,婚事你若办就办,若不办,叫其他人办就是。”侯爷淡淡地道。

江宁侯夫人捏住袖子,指尖发白,“若侯爷执意如此,我自然不会反对。”

她站起来,对着大将军福身,“大将军慢坐!”

“夫人慢走!”甄大将军有些看不清楚状况,子言和夫人的关系一直都相敬如宾的,怎地今日说话冷冰冰的?

“子言…”大将军看向他,“若夫人不同意,此事…我去跟瑾宁斟酌斟酌。”

侯爷摇头,看着大将军道:“大将军,她只能同意。”

甄大将军沉默了一下,“老夫只是怕若夫人不同意,到时候瑾宁过门,又没有夫君出头,若受了委屈…子言,你不要怪老夫这样说,瑾宁是老夫的心头肉啊,舍不得叫她受半点的委屈。”

侯爷正色地道:“大将军尽可放心,子言可以保证,瑾宁过门之后,不会容许任何人欺负她,谁若敢,这江宁侯府便容不下。”

有江宁侯这句话,甄大将军放心了,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这三年,希望她能快活。”

甄大将军和苏意一来,就把瑾宁的情况告知了侯爷,侯爷才会同意让瑾宁与靖廷冥婚。

苏意和江宁侯听了甄大将军这句话,心情都十分沉重。

瑾宁与靖廷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消息传出去之后,少不了是有人议论纷纷的。

这可不是小事。

冥婚本来没什么稀奇的,一般大家的姑娘或者公子若早逝,未曾婚配的都多半会举行冥婚。

冥婚有两种,一种是双方都早丧,那就由双方亲人在阳间为他们举办一个仪式,按照正常娶亲的方式去做,但是抬过来的只是一个牌位,婚嫁各项例如下聘礼金等等,也都和活人一样,自然,这也是走过场,多少有点就成。

第199章你谋害嫡母

而另外一种冥婚方式,则是一方活着一方死了。

这样的仪式会更隆重一点,就直接和活人成亲一样了,三书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样不能少。

可这样的冥婚,多半是死的显赫,活的低微。

如今,瑾宁出身高,父亲是国公,外祖父是大将军,且她自己也皇上亲封的县主,竟要嫁给一个已经死了的武将。

虽然陈靖廷是大将军,可真正把他放在眼里的没几个。

对陈靖廷,大家多半认为他只是苏意提拔的南监副使,江宁侯用敌人尸体堆起来的花架子,皇上念陈子忠大将军忠义之情恩典。

他真正的战功,屈指可数,能拿得出手的,只是剿灭了山贼,至于跟随江宁侯出征的那些战事,也不是他的功劳,不过是江宁侯为他打的功劳。

所以,婚事传出去之后,才会叫人如此讶异。

陈国公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女儿的婚事,他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心头很悲凉,可他无法怪责任何人,他只是不舍,瑾宁如何能嫁给一个死了的人?

他不敢去找甄大将军,只能去找苏意。

苏意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知道他为瑾宁的婚事来之后,淡淡地道:“这是瑾宁的意思,你有什么回去问瑾宁便是。”

陈国公来之前便知道苏意不会对他客气,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听苏意这样说,他道:“你是她的师父,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一个死人是不是?”

“这事你是她父亲都管不着,师父哪里管得着?”苏意拉长了脸,淡淡道。

陈国公看着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你也休要专门捡难听的话来说,我知道我确实对不住这个女儿,现在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担心她下半辈子不知道怎么过,你就别恶心我了,好吗?我们好好谈谈。”

苏意当下就拍桌子怒道:“这话就难听了?更难听的我都他妈憋着没说呢,我不恶心你恶心谁啊?嫌弃我说话恶心怎不想想你自己做的事情恶心不恶心?”

陈国公软了下来,垂下头道:“你骂,你若心里痛快,尽管骂,我今日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只求你劝劝瑾宁,让她不要犯糊涂。”

苏意想起他昔日对瑾宁的强硬,再看他如今耷拉着脑袋的丧气样子,不禁冷道:“我有什么办法,她自己要嫁的,她就跟她母亲一个性子,当年大将军不许甄依嫁给你,又劝又骂都没凑效,最终还不是嫁了?她就是犯糊涂啊!”

陈国公怔然,良久,叹了一口气,“我愧对她们母女,只求能做点什么赎罪。”

苏意神色冰冷地道:“不是你想赎罪便能赎罪的,瑾宁这事,你就别阻挠了。”

“那不行,纵然她生气,此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陈国公道。

苏意怒了,“你不是要她高兴吗?她嫁给靖廷,她高兴,你真是,该管的你不管,不该管的,你倒是较真了。”

“这事怎么就不该管?这才是该管的事情。”陈国公道。

苏意瞪着他,还真怕他横插一竿子,把事情给搅和了。

这人旁的本事没有,搅屎的本事却大着呢。

想到这里,苏意沉声道:“这话,你听着就好,因着你那位母亲给甄依下寒毒,瑾宁娘胎里带了这种毒,瑞清郡主说,她顶多再活三年。”

苏意说完,也就不再搭理他,起身走了。

陈国公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慢慢地移动了一下,双手哆嗦得厉害,脑子也是一片的空白,那空白之处,只有苏意的这句话在不断地回荡,震响。

三年,三年?

是苏意故意这样说来刺激他的吗?

可苏意不会这样诅咒瑾宁,他很在乎瑾宁。

那么,是真的了?

陈国公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府中的,他毫无意识地走到了寿安堂。

婆子见礼,“国公爷来了?”

陈国公视而不见,从婆子身边走过,进了去。

他坐在了床边,看着老夫人,老夫人吃药睡着了,脸上的溃烂未好,但是,吃了药止了痒便能安睡。

老夫人许是感知身边有人,醒来了。

慢慢地睁开眼睛,又眯了起来,“是…你!”

疏风去邪的药喝了,也确实有些效果,加上瑾宁给下的寒凉的药除去漆树汁和蜈蚣煅灰,对她的病情也有适当的疗效,因此老夫人看着就好一些了。

陈国公没说话,就那样看着她。

老夫人动了一下身子,淡淡地道:“恨毒了…我?”

陈国公依旧没说话,只是方才木然的眼神,如今却注入了恨意。

“哼!”老夫人闭上眼睛,遮蔽眼底的戾气,“废物,有我一天…你和晖哥儿都别想出头。”

这话,说得甚是利索。

陈国公慢慢地收回眼光,看向旁边的婆子,冷漠地吩咐,“取盐过来。”

婆子虽不知道他要盐做什么,但是国公爷和三小姐不一样,便是再恨,也不会为难老夫人。

因此,福身下去,取了一罐盐上来。

陈国公慢慢地取过来,放在了床边,然后取出匕首,匕首的寒芒在阴暗的屋中显得特别的的灼眼。

老夫人睁开眼睛盯着他,脸色愠怒,“想做什么?”

陈国公倏然抬头,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眼底的恨意喷薄而出,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疗伤!”

他的匕首在她脸上原本的伤口上连续刮了几刀,顿见伤口鲜血淋漓,老夫人惨叫了两声,却无力挣扎,只能愤恨地瞪着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下得了这狠手。

婆子也惊住了,“国公爷!”

“滚!”陈国公回头,眸子阴沉地喝了一声。

婆子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吓得不敢再说,退后几步,远远地看着。

“你…谋害嫡母,你这庶子,不得好死!”老夫人虽被捏住了下巴,可嘴巴却也不饶人,陈守业最怕旁人指责他不孝顺,他怎敢如此?

陈国公阴沉一笑,“母亲说错了,儿子不是谋害你,我是在为你处理伤口。”

他从盐罐里倒出一把盐,就那样覆盖在老夫人的脸上,使劲搓揉,粗粝的盐粒磨着伤口,掌力催动盐粒融化渗入伤口的皮肉里,老夫人当下疼得浑身直哆嗦,大小失禁,一味地抽搐哀嚎。

第200章夺情

半罐的盐下去,老夫人疼得昏过去又醒过来,全身湿透,被褥里也发出了恶臭。

陈国公看得她痛得奄奄一息,这才止了手,垂下眸子慢慢地道:“母亲一定要保重身体,让儿子继续伺候您,儿子先告退,明日再来。”

说完,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走了。

婆子方才在旁边听着老夫人的惨叫声,再看一脸狠辣地在搓盐的陈国公,她吓得几乎一动不敢动。

陈国公走了,她才急忙上前去,老夫人浑身抽搐,眼底有杀人般的恨意,脸上分不清是盐水还是血水,看着惨极了。

婆子闻得被褥里发出的臭味,只得转身出去提水为她清洗。

只是,陈国公方才走出去的时候下令,寿安堂一律不准用热水。

因此,入秋的天气,虽不是十分寒冷,可秋风瑟瑟,又没了炉子,也叫老夫人好一阵难受。

老夫人的日子不好过,陈家其他人的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袁氏出殡之后,府中便沉寂一片。

陈瑾宪为自己的婚事长吁短叹,陈守成没了银子出去花天酒地,便每日在府中寻事,弄得府中下人都避而远之。

老夫人身边的人因着瑾宁和陈国公每日的“伺候”,也渐渐地怠慢了,加上陈国公下了死命令,每日只供应老夫人一碗粥,一杯水,而瑾宁的药是她额外的加餐,因此,身边压根也没什么要干的。

府中对于二房的开销也都限制了,陈瑾宪倒还好,可陈瑾珞不行,她已经习惯大花销了,这日在店铺里见了一个镯子十分好看,却要上百两银子,若是往日,一百两银子她回去问母亲拿便有了。

如今是不成了。

她回来越想日子越憋气,便干脆去了寿安堂。

只是,寿安堂如今哪里还有什么银钱?便是有,也被陈守成刮光了。

陈瑾珞气得要命,刚好老夫人醒来叫她递杯水,她看着这个昔日威风的祖母,如今却一文钱都拿不出来,心里就来气,她端起水走过去,竟直接就朝老夫人的脸上倒下去,恶意地笑道:“喝啊,喝啊!”

老夫人气得全身发抖,她怎么也没办法相信,无论是亲生的还是庶出的,怎么都对她这样残毒?

陈瑾珞砸了杯子便走冷哼哼地走了。

老夫人哭得无声,陈国公父女对她再恶毒,顶多是叫她受些苦头,可她昔日那般疼爱的人对她这样无情狠毒,她是真伤心,痛得心肺撕扯。

她如今唯一感到快活的,便是陈瑾宁要嫁给一个死人,过去守活寡。

侯府又如何?这辈子就这样了。

自然,还有陈梁晖丁忧的事情,也让她心里快活。

她浑然不管陈梁晖不曾对她怎么样,她只要国公府里所有人都不得好过,最好和她一块痛苦,那才痛快。

只可惜,老夫人的痛快,没有维持太久。

这日,皇上一道圣旨,下到了国公府,要陈梁晖夺情起复,明日开始,入宫随侍帝侧。

陈梁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惶惶半响,直到翰林院宣旨的官员叫他,他才伸出巍巍的手接旨。

只是,他疑惑地看向宣旨的大人,陈国公一同听着宣旨的,替他问了,“齐大人,皇上圣旨并未言明夺情的理由,不知道…”

齐大人笑了笑,“国公爷,早些日子,梁晖写了策论由掌院大人呈递御前,皇上昨日看了,惊为天人,便立刻去给了皇太后看,这夺情,其实是太后与皇上的共同决定,尤其,皇太后说了一句话,说陈大人是过继给了大房的,原则上,袁氏只是二婶,压根不需要丁忧,不过既然报了丁忧,那就夺情便是。”

说完,他看着陈梁晖笑着道:“恭喜陈大人了,这可是皇上和太后娘娘的恩典啊,陈大人入宫侍帝,前程无可限量,恭贺恭贺。”

陈梁晖连忙拱手,“多谢齐大人,请齐大人进去吃茶。”

“不了,本官还得回去复命!”齐大人说完,便拱手走了。

看着齐大人等人走了,陈梁晖还是不敢相信,可手中的圣旨如千钧沉沉,又是真实无比的。

“父亲…”陈梁晖激动地看着陈国公,“这是真的吗?”

陈国公拍着他的肩膀,“圣旨都下了,自然是真的。”

“儿子实在是不敢相信!”陈梁晖本以为前程绝了路,却没想到,空降一条康庄大道在他的面前,真是乞丐得了肉,不知道怎生是好。

陈国公好奇地问:“你给皇上写的策论,写的哪方面?”

“儿子还有存文在书房里,这就给父亲取来。”陈梁晖说着,急忙叫小石头去取。

小石头如梦初醒,咧嘴笑着就奔了进去。

陈国公在书房里把这份策论连续看了三四遍,看完之后,大汗淋漓,“你胆子太大了,胆子太大了,这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啊。”

陈梁晖列了十数条治国良策,都是真知灼见,但是其中有一条关于皇权集中论,竟是要皇上收回藩王的兵权和开矿权。

真是无知无畏。

陈梁晖道:“父亲,亲王分封之地都是十分富庶的,收当地赋税已经很丰厚,开矿权不该再给出去,如今外攘不断,若不遏制亲王的野心,唯恐国将大乱啊,父亲,人心的欲望无止无尽,不得不防。”

陈国公后怕极了,“难怪在圣旨里没有言明夺情的原因,皇上这是在保护你啊,你这份策论若传了出去,封地的亲王得要你的脑袋。”

陈梁晖澹然道:“若皇上采纳,便是要了我的脑袋,也在所不惜,这是为国为民的良策,唯有如此,大周方能长治久安。”

陈国公呵斥道:“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官途的险恶,以后你入宫随侍帝侧,慎言,一个字都得深思熟虑再说,万不可逞强,也不能意气,知道吗?”

陈梁晖知道父亲是担心他,更知道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遂恭谨地道:“儿子记住了。”

“嗯,你去吧,回去好好准备准备。”陈国公道。

“是,那儿子告退!”陈梁晖拱手转身。

“慢着!”陈国公忽然叫住了他,定定地道:“你夺情是大事,去给你祖母道喜!”

陈梁晖垂首,“是!”

第201章她一直在庄子里很好

寿安堂。

老夫人忍住脸上的剧痛,静静听完陈梁晖的禀报。

她眼底闪过许多种神色,从惊惧,愤怒,执狂,疯癫,到慢慢地沉静下来。

她看着陈梁晖,道:“祖母知道你一向孝顺,如今随侍帝侧,看着前程无限,祖母为你高兴,皇上可有赐府你另居?若有,祖母便随你一同去,祖母虽年迈,却也能为你主持一二府内的事情。”

陈梁晖睫毛跳了一下,眸子迅速抬起,“皇上并未有另赐府邸。”

“那你就去求!”老夫人顿时粗暴地道,眼底有不耐烦之意。

陈梁晖没做声,只是为她压好被角,便起身离去了。

“站…站住!”老夫人气急败坏,右侧身子撑起,却终究撑不住重重地摔了回去,诅咒道:“你…忤逆,不得好死!”

老夫人心底充斥着戾气,但凡些许的不满,都能叫她口出恶毒之言。

陈梁晖挺直腰,深呼吸一口,大步而去!

陈梁晖起复,瑾宁和陈瑾宪是最开心的,备下了酒菜就在梨花院庆祝。

喝着酒的时候,陈瑾珞不请自来,进来便甜腻腻地坐在了陈梁晖的身侧,冲陈梁晖喊了一声,“大哥,妹妹特来恭喜你呢,你可不能忘记妹妹啊。”

陈梁晖淡淡地拉开距离,疏离地道:“谢谢你的恭喜。”

陈瑾珞便端起了酒杯,笑嘻嘻地道:“我敬大哥一杯。”

她没有酒杯,拿的就是陈梁晖的酒杯,陈梁晖看着她,“你喝,我们方才喝了一些了。”

陈瑾珞见一手夺过陈瑾宪的杯子,道:“一点眼见力都没有,没见大哥没有杯子吗?”

她甜笑着给陈梁晖倒满,“来啊,我们兄妹喝一杯,喝过这一杯之后,以前所有的不愉快都过去了,我以前不懂事,被人撺掇唆摆,以后绝对不会了。”

瑾宁冷冷一笑,“敬酒就免了,你上一次敬酒,差点就要了大哥的命。”

陈瑾珞看着她,笑逐颜开,“瞧三姐姐说什么呢?这上次是上次,现在是现在,都说以前的事情都给抹去了,你还老提着做什么?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当然要和睦相处。”

然后,一脸纯真地看着陈梁晖,“大哥你说是不是?”

陈梁晖没说话,倒是瑾宁说了,“他落魄的时候,你使劲踩,如今他才刚有点苗头,就巴巴地来讨好献媚,脸都不要了吗?”

陈瑾珞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把头枕在了陈梁晖的肩膀上,“大哥才不会跟我计较呢,是不是?”

陈梁晖轻轻地推开她,站了起来,“我明日得入宫,今天就不贪杯了,妹妹慢喝,我先去了。”

说完,他就走了。

陈瑾珞连忙就追上去,一路走一路缠,陈梁晖干脆快步跑了。

陈瑾珞追不上,在原地跺脚,悻悻地走了。

陈瑾宪看到也禁不止直摇头,“跟红顶白,真是丢脸透了。”

瑾宁没说话,陈瑾珞这个人,无耻得有点本事,这种人若能有好机遇,不定有什么成就呢。

她陷入了沉思中,冥婚定下来了,但是,出征的事情还没着落。

方才她问了大哥,策论里写了什么,大哥都如实告知,她听了之后,心里很激动,这是不是意味着皇上和皇太后都有打算了?

翌日,她估摸着师父该出宫里,就匆匆忙忙的去了一趟总领府找他。

“师父,皇上那边可有表态?”瑾宁问道。

苏意脱了外裳,有些无奈地摇头,“没有。”

瑾宁的眸子里充满了失望,“没有啊?”

苏意招手,示意她坐下来,道:“你先别担心,如今入了秋,每年初秋到时候,童太后都会宴请命妇,你是县主,应该也能受邀入宫,到时候,师父安排你去跟龙太后见一面。”

童太后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但是,皇上却一直都信赖龙太后。

瑾宁闻言,想起大哥的策论皇太后也看了,若是到时候自己再鼓动一下,说不定皇太后会同意,只要皇太后愿意在皇上面前说项,那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谢谢师父!”瑾宁激动地道。

苏意正色地道:“但是,你必须要答应师父,要懂得察言观色,但凡看到皇太后神色有变,你就是再想说,也不能继续往下说,自己的小命要紧,知道吗?”

“知道!”瑾宁连忙保证,就唯恐到时候师父不给安排。

苏意看着她,轻轻叹息,“你这孩子,怎么就这般执拗呢?”

“随您!”瑾宁道。

苏意笑了,望着瑾宁用脂粉覆盖住的眼圈底下,那浓浓的清淤之色,还是十分明显,便知道她晚上也没睡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