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淡淡地笑了起来,“内战确实需要召内阁商议,且一旦有了动兵的迹象,东浙王必定得知,这朝中便无他的探子吗?”

“那母后以为,该如何?”皇帝问道。

皇太后看着瑾宁,“你觉得,如今歼灭东浙王,需要多少兵马?”

“五千!”瑾宁道。

皇帝冷道:“简直痴人说梦!”

皇太后却十分严肃地对瑾宁道:“我给你三千人,后天是黄道吉日,你的婚事提前,我为你赐婚,命靖国候为你主婚,成亲当晚,你带着三千人,从西北门离京。”

瑾宁怔了一下,三千?

“那敢问皇太后,谁为将帅?”若是良将,三千人或有机会。

皇太后定定地看着她,“你,宁安县主!”

瑾宁瞪大眼睛看着皇太后,愣住了。

皇帝也怔住了,随即反对,“母后,且不论派多少人去,她一介女流,纵有手脚功夫,却不曾上过战场,如何能抵挡东浙王几万大军?”

皇太后今日第一次露出了笑意,那样温暖地看着瑾宁,“你可以吗?以你的人头,跟皇上担保吧。”

瑾宁看着笑意盎然的皇太后,心底却是凛然不已,她看向皇帝,眸色坚定地道:“陈瑾宁以项上人头担保,此去必杀逆贼。”

皇帝神色有些不好看,但是,他一向不忤逆皇太后的意思,且他认为,这三千人派出去,能探知军情也好。

于是,他道:“这倒是不必,你记住,切莫贸然行动,以刺探为主,有什么消息,迅速传回京中。”

“遵旨!”瑾宁跪下领命。

皇太后道:“委派苏意为监军,甄士安为副帅,孙长安为粮草先锋,粮草先行,扮作商人从东城门出,你们在蕲州汇合,抵达蕲州之前,将士要背足干粮和水,沿路不得停歇,三千人是分散去还是集中行兵,你自己安排,如今马上出宫到北营点兵,我的懿旨会随后到,甄士安是你的舅舅,他会全力配合你。”

几句话,便可看出皇太后早已经安排妥当。

皇帝微怔之下,也明白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瑾宁一眼,道:“宁安县主,莫辜负太后重望。”

“臣女遵旨!”瑾宁凛声道。

重生之后,第一次要上战场,瑾宁没有害怕,脑子里开始分析敌情和自己的军情。

她站起来,退后三步,“臣女告退!”

然后,转身大步而去。

殿内。

皇太后看着皇帝,“想不明白为什么母后为什么会这样安排?”

皇帝摇头,“不,儿臣知道,母后怕是早有决断。”

“是的,东浙王,不得不除,否则酿成大祸,”她看着大门口那一抹斜斜进来的阳光,“我曾错过一次,有机会拨乱反正,便绝不会姑息他。”

皇帝这下子是不明白了,“母后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除了东浙王,你便可高枕无忧,他是大患,皇帝心里知道。”皇太后慢慢地收回视线,看着皇帝那张坚毅俊美的脸。

“朕知道他有反叛之意,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他真的会起兵,直到靖廷出事,才知道他已经有如此精良的武器,朕或许真的错了。”皇帝轻声叹气。

皇太后道:“皇帝,在位者,眼中只能有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哪怕是自己的亲兄弟要谋害这江山,残害你的百姓,你都不能念半点情分,仁慈,有时候是最大的残忍。”

“儿子受教了!”皇帝正容道。

“你登基的时候,事事以你父皇和皇叔为榜样,雷厉风行,施行利好国策,甚至力排众议减轻赋税发展商业,我们大周着实兴旺了好几年。可你始终是个心软的孩子,这些年见你处事总是多番犹豫便知道,陈梁晖的策论,你看了深有感触,可见你知道自己的问题,如今修正为时不晚。”

皇帝听了皇太后这话,眸光慢慢地坚定了起来。

且说瑾宁里了飞凤殿,瑞清郡主便跟上来了。

“郡主,谢谢你!”瑾宁真心地道。

瑞清郡主微笑,“谢我做什么?这原本就是皇太后的意思。”

“皇太后怎会如此相信我?”瑾宁方才是不敢问的,但是心头却很奇怪,自己只是一介女流,在所有人眼中,她没上过战场,不懂得打仗,为什么皇太后会信她且对她委以重任?

“皇太后做事一向出人意表,而且,她或许觉得委派你为元帅,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即便你行兵时真叫东浙王知道,他也不会把你和你的三千兵马放在眼里。”

瑾宁吃惊地看着她,“果然你是什么都知道的?”

连皇太后只给三千兵马她都知道。

“我说了这是皇太后早就安排好了,否则,你舅舅为什么忽然就进了北营?”瑞清郡主微笑。

“可三千兵马,她真的信我能赢?”

“你会有帮手的。”瑞清郡主说完含笑转身走了。

瑾宁却怔怔地看着她。

帮手?

第210章你回去准备婚事

瑾宁立刻就出宫去了北营。

她和皇太后的旨意是同时抵达的。

甄士安还没从东浙回来,孙长安接的旨意。

孙长安原先是南城守将,因犯错被降到北营训军。

三十多岁的汉子,在营里接了皇太后的懿旨,再看看旁边站着那弱不禁风的宁安县主,他只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宣旨的人走了之后,他看着瑾宁,背着手在营内转了好几个圈,都不知道怎么跟瑾宁说话,甚至,也没跟瑾宁这个元帅说一句话。

瑾宁却走过去坐了下来,伸手触摸着训兵图,守备册,轮值表,训练行程,她只觉得前生的自己,一点一滴地回来了。

身体里的血液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点燃,开始慢慢沸腾。

她触摸着点兵旗,手指轻轻扫过那红色的绸缎,仿佛能看到敌人的鲜血在她面前横流。

“你别碰!”孙长安瞪大眼睛看着她,“小女孩儿,懂什么打仗?皇太后怎会有此安排?本将不信。”

瑾宁抬起头,漫看了他一眼,“孙将军最好是信,因为,明日一早,将军便要先行出发。”

北营如今有一万将士,原本不止,后来兵力分散开去,这一万军士连同三万禁军是一同守护京都的。

因此,北营军,也称为京备军。

“明日一早,如何能筹措足够粮草?”孙长安冷笑,心里有一股子气,觉得自己被朝廷戏弄了。

因着犯错一次,皇上已经多番降他了,没想到这一次干脆派个女娃子来戏弄他。

“这就不必将军担心,本帅自有安排。”

“本帅?”孙长安气得都笑了起来,“三千人的作战团,你还自称元帅,要不要脸?”

“哪怕只有三十个人,我该是元帅还是元帅。”瑾宁淡淡地道。

大周朝,元帅并非是封号或者爵位,只在作战时期才由皇上任命,为某场战事或者某个战区的主领人,掌部队的行军、战术、后勤等事情。

孙长安气呼呼地道:“好,我且看你明日如何筹措三千人的粮草,提取粮食,便是户部那边也得三审,没个七八天是下不来的,你竟然跟皇太后说我明日便可出发?”

“这不是我说的,是皇太后的意思,皇太后说,这事难不倒孙将军。”瑾宁意味深长地道。

“皇太后这样说?”孙长安一怔。

“这绝非儿戏,否则,皇太后也不会委派苏大人为监军,我舅舅甄士安为副帅,孙将军,我们这三千人,是拿命出去拼的,若输了,我们尸骨无存,若赢了,便是天大的功劳。”瑾宁道。

孙长安神色困惑,确实,如果是戏弄,为什么要让苏大人为监军,甄将军为副帅?

“孙将军,皇上早有起用您的心,只是碍于您曾犯过大错,贸贸然起用没有战功在身,免不了要被人说闲话,皇上是在给您机会。”

瑾宁说完站起来,“孙将军带我去点兵吧。”

孙长安没了方才的暴怒,慢慢地冷静下来。

这陈瑾宁是女子,肯定没有作战的能耐,但是,幸好是有苏大人和甄将军随行,那就一切以副帅和苏大人的意思行事便好。

“那粮草方面?”孙长安问道。

“你放心,明日你出发之前,粮草会备好。”瑾宁道。

“很难。”一晚上的时间,如何筹备三千人的粮食?这不可能做到的,孙长安叹息。

但是,也没再说什么,叫人去吹号角。

三千兵马,认识过了瑾宁这个女元帅,瑾宁未穿戎装,因而,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姑娘。

大家岂能服她?

瑾宁知道大家不会服她,因此,特意以指点为由,点了几名身手教好的副将出来,不出十招,把他们全部放倒。

校场一片肃穆!

因着粮草的事情确实很仓促,所以,瑾宁直接找到了胡青云。

胡青云从很早之前就囤了粮食,是想着等旱灾爆发的时候再放到市场上去的,如今户部的银子还没下来,瑾宁请他先让出这一批粮食。

这批粮食虽然不够,但是随着战事进行,粮草是会不断筹措送过来的,只要过了燃眉之急就成。

胡青云很爽快,一口答应,他说这批粮食不赚朝廷的银子,但是,希望瑾宁在凯旋归来之后,能提一提鼎丰号这三个字。

瑾宁一口诺了,道:“明日,所有的粮食外打上鼎丰号的封条,用鼎丰号的名誉送出去。”

胡青云大喜,“那敢情好。”

一切安排妥当,瑾宁便去找孙长安,让他带人去打包粮食。

孙长安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真筹到了?户部这么快?”

“不是户部的,我私人民间借粮,到时候回来再找户部开销。”

孙长安大喜,“好,真是太好了,有了粮草,总算有了要出战的感觉。”

“那就烦请孙将军马上去!”瑾宁道,“还有,因皇太后说以商人的名誉行走粮草,因此,所有粮草外打上鼎丰号的封条,运送粮草的将士,一律便服打扮,他们的战袍就藏在粮草车里。”

“行,行!”孙长安当下拱手,“末将马上去办!”

孙长安雷厉风行地走了。

瑾宁便抓紧时间去了一趟总领府。

苏意已经得到了旨意,已经在整装,他拉住瑾宁的手坐下来,忧心忡忡地道:“虽有你舅舅与我在,可你是元帅,你还是要事事周全啊,有什么不懂的,记得问舅舅,不可自作主张。”

“知道,师父放心就好,既然皇太后信得过我,我就一定办好这差事。”

“这不是差事,这可是要命的事。”苏意还是很担心,隐隐有些后悔了。

“师父,要不了命,就算要了命,也是武将的宿命。”瑾宁澹然道。

“瞧你,还真把自己当元帅了。”苏意没好气地道。

瑾宁笑了,是啊,她真是自己前生的鬼魂上了身了。

“对了,皇太后亲自为你和靖廷赐婚,婚礼就在后天,如今侯府加紧在办,这事,想必飞凤殿的人也通知了你父亲,你且回去好好准备嫁妆。”苏意道。

第211章母亲的嫁妆

陈国公得知瑾宁的婚事要提前举行,且还是很仓促只有两天的时间筹备,他很是惆怅。

府中已经没有能主事的女人,这婚事,他一人办不好。

幸好,皇太后派了靖国候夫人阿蛇,靳如姑姑,郭玉姑姑出宫为瑾宁筹备。

陈国公暗自生疑,皇太后怎还为冥婚赐婚了?

他回了书房,拿出从库房抢回来的首饰箱。

那是甄依的东西。

甄依曾说过,她最好的一切,都要给孩子留下。

若生的是女儿,她的这副头面就给女儿做嫁妆,若是生的儿子,日后便给儿媳妇。

这是甄依的心愿。

这是甄依对孩子的祝福。

只是,如何送出去呢?给她,她会要吗?

思揣良久,他还是来到了梨花院,手里抱着那个从袁氏的尸体下抢回来的首饰箱。

他在门外踟躇了许久,张望着里头,就是没敢进去。

钱嬷嬷早就见他在外面探头了,本以为他会进来,结果这一炷香过去了,他还在外头没进来。

钱嬷嬷去跟瑾宁道:“国公爷在外头,抱着个首饰箱,不知道是不是来给你添妆的。”

过来帮忙的靳如姑姑听得此言,道:“国公爷来了?那就快请进来啊,这国公爷也真是的,来自己女儿的屋中,也得这么多讲究吗?”

靳如姑姑不知道国公府内宅的事情,可见,皇太后对臣子内宅的事情,确实很少过问,否则,国公府曾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飞凤殿必定能听得一些风言风语。

瑾宁微笑道:“对啊,嬷嬷,把父亲请进来吧。”

瑾宁脸上的笑容极其清淡,有几不可见的冷芒在眼底闪过。

钱嬷嬷走了出去,来到陈国公的面前。

钱嬷嬷曾经劝说过陈国公很多次,所以,此番陈国公看到她心里也有些虚。

钱嬷嬷看着他想要躲闪的神情,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色来,只道:“国公爷来都来了,就进去吧。”

陈国公探头看了一下里面,见谨如姑姑正与郭玉姑姑在廊前商议事情,而两人的身后,有一道浅蓝的身影。

他没继续看,把首饰箱给了钱嬷嬷,恳切地道:“劳烦嬷嬷把这些东西交给瑾宁便说这是她母亲给她的嫁妆,我不便进去。”

钱嬷嬷的神色稍稍和缓,“既然是添妆,那就进去吧,父母之物,怎可旁人转交?多少亦是一份祝福,也就那么一次机会,错过了,便没了,国公爷以前错过了许多次,这一次,不要再让自己追悔莫及。”

陈国公眸光复杂地看着钱嬷嬷,想起之前钱嬷嬷曾两度劝说让他善待瑾宁,可他愣是没有听进去。

如今她再这般说,陈国公真是追悔莫及。

钱嬷嬷说得对,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成亲,哪怕是冥婚,既然是她所选择,就应该稀罕这份祝福,这是她母亲给她的祝福。

“好,我自己进去给她吧,那到底是她母亲之物啊。”

他这句话声音很大,唯恐瑾宁听不到。

他是怕进去之后,瑾宁会不由分说赶他出去。

倒不是怕丢脸或者被她尖锐言词所伤,就怕甄依的这份嫁妆送不出去。

靖国候夫人在里头对着礼单,看到陈国公走进来,便先淡淡对瑾宁道:“婚事要紧!”

瑾宁点头,“知道!”

要紧的不仅仅是婚事,还有战事。

战前不说尖锐刻薄的话,不做忤逆之事,不出晦气之言,这几乎是武将的迷信。

靖国候夫人站起来,对谨如姑姑和郭玉姑姑道:“你们再对一次礼单和贺礼,然后命人清理一家库房先行搁置,等县主出嫁的时候,把大家送的都当做嫁妆抬过去。”

两人听靖国候夫人的,都去忙活了。

靖国候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见陈国公已经进去,日影照在他的背上,明暗不定,像斑驳的杂草。

靖国候夫人的脸上,便生了讽刺之色,“不知所谓!”

瑾宁见他来了,不站起来,也没说话,只是挑着眼前的手串。

她好日子在即,虽不说恶毒之言,可也不意味会怎么搭理这些外人。

陈国公悄然把首饰箱放在桌子上,伸手推到瑾宁的面前,轻声道:“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里面那一副头面,是她在怀着你的时候便说过,若生女儿,这头面便给女儿做嫁妆,若为儿子,便给儿媳妇。”

瑾宁淡淡地道:“谢谢!”

陈国公有些意外,本以为她不会要这个箱子,或者她就算要,也会先说一些尖酸刻薄的话来辱骂他,却没想到还说了谢谢两个字。

他心头一时激动,以为之前不愉快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他看着瑾宁,脸上是松弛和欢喜的笑,“你打开看看,快看看母亲都给你留了什么?看看可喜欢?”

瑾宁眸色冷淡地道:“不劳国公爷,既然是我母亲给我的,我回头自己看看就好!”

陈国公的手原本已经伸出去要打开箱子了,听了她这句话,怔了怔,轻轻叹气,“我知道你心里记恨我,甚至憎恨我,可不管如何,我到底是你的父亲,我盼着你好,这一次婚事仓促,虽然说是冥婚,你嫁过去之后,这国公府的大门,你怕是不会回来了,我心里…”

瑾宁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别东拉西扯一大堆末了说舍不得我。”

瑾宁到底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便干脆不说,抱着首饰箱进去了。

留下陈国公一脸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在哭还是苦笑。

没有人上前安慰他,梨花院的人对他早寒了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三小姐,又一次一次地所谓醒悟,谁知道是真还是假?

陈国公怅然良久,慢慢地离去了。

瑾宁进了房中,把门关上。

凝望着这首饰箱,虽曾夺去了袁氏一条生命,但是,瑾宁却觉得它十分神圣。

打开箱子,里头都是名贵的首饰。

其中有一整套的头面,美丽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这些,都是母亲给她留下的。

曾经从匮乏到连她的样子都要靠想象,到如今出嫁都有她送的嫁妆。

瑾宁轻轻地笑了,指腹抚摸过头面上那晶莹剔透的翡翠,感觉无比的幸福。

第212章婚礼当天

婚礼是很盛大的,同时也着实很仓促。

甚至在成亲的这天,新娘子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直到吉时差半个时辰就要到了,这才看到新娘子匆匆从后门里回来。

钱嬷嬷和青莹一把拉住她进去,洗脸的洗脸,换衣的换衣,上妆的上妆,光是新嫁娘的头发都得做许久,也幸亏是钱嬷嬷了,旁人还真没这巧手。

两天准备的婚礼,凤冠霞帔却是新的。

因着之前瑾宁与李良晟定亲,婚期早已经定下来,所以成亲一切用品都提前备好,喜服是首重,当然早就命人做了。

江宁侯夫人是舍不得拿出来,可架不住江宁侯一声令下。

通常冥婚,都是活人与神位拜天地。

但是因为靖廷虽传了死讯,却没有办丧事,更没有立下牌位,因此,不存在与牌位拜天地,只是瑾宁过了门,侯爷夫妇吃了新妇的茶,便算礼成。

李良晟没有出现,自打他知道瑾宁要冥婚嫁过来之后,便一直没回来过。

倒是长孙嫣儿今天出现了,看着办礼,还有客人来,不由得嗤笑道:“这多不要脸啊?嫁个死人还要请客办酒。”

所谓请客,自然没有大排宴席,只是请了侯府和陈府的一些亲朋好友过来吃顿饭,算是公布了这事。

毕竟,皇太后是下旨赐婚的。

江宁侯夫人今天全程木然脸,看着陈瑾宁的嫁妆一抬一抬地进来,脸色就阴沉的厉害,但是当有宾客上前祝贺或者是江宁侯的眼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脸时,都能看到她温柔贤良的笑意。

她今日穿着绯红色绣喜鹊闹枝图案的云缎衣裳,梳着高髻,插了金步摇。

只是,这般打扮,却远不如李良晟纳妾的那天。

新房就安置在江宁侯府的宁瑟阁。

这里原先就打算拨给李良晟和瑾宁成亲住的。

整个侯府,宁瑟阁是最好的,冬暖夏凉,不太靠近前院,因而没有太过吵杂,没有太偏僻,刚好是在花园的旁边,临近那小小的湖边,从阁楼看下去,荷塘景色尽收眼底。

长孙嫣儿一直都想搬来这里住,跟李良晟提过好几次,李良晟都没答应,最后吵得烦恼了,便冷冷地告诉她,说那是给他未来的夫人准备的,叫她不要肖想,长孙嫣儿从此对宁瑟阁就恨之入骨。

如今住进宁瑟阁的人,正好是她最憎恨的人。

长孙嫣儿怎不气得发疯?

今日靖廷娶亲,本是邀请了陈侍郎一家,但是,一个人都没有来,甚至连李齐容都没见,一直等到黄昏,还没见人来。

作为长姐,李齐容确实失礼了。

但是,陈侍郎一家不来,是因为主持婚礼的人是靖国候夫人。

陈侍郎一家,如今哪里敢面对靖国候夫人?

陈幸如之前坚持要退婚,陈侍郎想着,既然妹妹不喜欢,那也就罢了,毕竟,这陈靖廷虽然被封为大将军,可看着就是一时风光,终究背后没有家族支撑,因而,她闹着退婚,陈侍郎也就不说什么,干脆利落地想给她再找一户背景浑厚的。

陈幸如还真看上了背景浑厚的人,只是,陈侍郎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妹妹,竟然会看上比她大十六岁且已经成亲的靖国候。

靖国候何许人也?

靖国候夫人何许人也?

她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比靖国候夫人年轻貌美,靖国候早厌烦了他的夫人,只是不忍下堂。

若她只是在这里说说也就罢,偏生不是,她对外也这么叫笑容,这话自然传到了靖国候夫人的耳中,靖国候夫人傲慢地道:“什么妖艳贱货也敢觊觎我们家侯爷?”

这话传出去,陈侍郎脸都快丢尽了,怒斥了她好几次,可她却甚是得意地说靖国候夫人说得出这句话,可见是极为没有教养。

她越发笃定靖国候对夫人没有感情。

今日陈瑾宁冥婚过来,她早早便说要过来。

陈侍郎知道这个妹妹无法无天,哪里敢让她来?叫了夫人李齐容看着,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李齐容是个能人,要看着陈幸如自然是没有问题,但是,自己娘家的这个破事她也是真看不惯。

而且,她其实真不太喜欢这个小姑子,她一直这样追着靖国候,迟早出事。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去一下,闹一闹这疯狂的婚礼,也让她给靖国候夫人教训一顿,免得以后真惹祸。

想必,靖国候不会出席这场婚礼的。

因此她故意去找陈幸如,道:“嫂子知道你想出去,可你哥哥怕你惹事,叫我守着你,不许你出去,你就安心在屋子里绣绣花,看看书吧。”

陈幸如气得眸光赤红,“他凭什么管我?我又不是去给他丢人我就想看看她到底有多粗鄙。”

“你不是见过了吗?”李齐容道。

陈幸如哼道“见是见过,但是都是擦肩而过,看都没有看清楚,更不知道她的品行。”

“人家是什么品行和你没有关系。”

陈幸如眸光一横,“怎么没有关系?她若是温婉纯良,我也便让了她也不妨。可若是性子粗鄙,暴躁,我又岂能让他朝夕对着这么一个女人?这日子得多苦?”

说到最后,她竟是幽幽地叹息起来了。

李齐容装出同情的样子,也跟着叹息,“嫂嫂知你痴心,你去吧我陪你去一趟,到底,也是我娘家的事情。”

陈幸如一下子欢喜起来.“真的?太谢谢嫂子了。”

就这样,李齐容带着陈幸如是在晚宴开始的时候才来到。

那会儿,正是瑾宁刚给公婆敬茶,诸位客人入席的时候。

李齐容本以为没几个人来的,回到娘家一看,却见本家的时候亲戚和陈靖廷那边的亲戚都过来了。

而且,还有几位大人也携带家眷来了。

李齐容暗暗惊疑,不是说只随便叫几个本家的人吗?怎么来了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