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东浙王的脖子,脖子上的血管因狂怒焦灼而突显出来,她伸手轻轻地抱着东浙王,轻声安抚,“别担心,我查端明是不会输的,一个陈瑾宁赢不了我!”

这是她第一次拥抱东浙王,东浙王竟觉得无比的心安,她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蛊惑力,让他宽心,他这一刻真的相信查端明能逆转形势。

只是,他并未看到查端明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机,甚至,没有想明白她说的她不会输是什么原因,都这时候了,她赢的唯一可能,就是投敌。

直到脖子里传来冰冷的触感,再到血液飞溅出来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到这一点。

可惜,割喉是死亡中最快最迅速的,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已经倒了下去。

查端明几乎毫不犹豫,夺了他的佩剑,砍下他的头颅在高台上举起,喝道:“逆王慕容前已经被我诛杀,逆军投降,可免一死!”

底下金戈之声,全部停歇。

所有人都看着查端明。

东浙王府占地很大,光是这前院,便足足有上千亩,在高台之上,方能一眼看到尽头。

所以,这里能容纳几千人在此厮杀。

东浙王慕容前,是东浙的皇帝,这里就是他的行宫。

天色如今已经彻底亮透,暴雨之后,出了太阳,久违的日头照射着东浙王府里的阴暗和血腥,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查端明高举东浙王的人头而停息。

北营军大胜!

北营军大胜?

不,查端明看着底下的人,她知道,是她赢了。

她是东浙名士查实人的孙女,她是手刃逆贼东浙王慕容前的功臣!

府兵没了统帅,守将失去了亲王,都纷纷器械投降。

瑾宁身子摇摇欲坠,盯着查端明,此人,到底和前生一样,平步青云。

只是,她此刻或许没想到,胜利从来不会专属于某一个人。

她向往的地方,有她惹不起的人。

而她想要成为的那个人,也绝非她能力所及。

她是江河里的大鱼,但是,她妄想取代的那个人,是大海里会吞噬人的大鲨鱼。

瑾宁慢慢地收回眸光,她头顶的阳光也迅速被阻挡,她冲来人虚弱一笑,便被圈入一个冰冷的怀中。

他冰冷的盔甲,却给了她说不出的温暖。

她的嘴里,被塞进了几粒丹药,她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悉数咽下。

眼前有些模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因为体力透支的头晕,她放下鞭子,抱住他,伸手触摸他的双手,一只温暖,一只冰冷。

她全身冰冷,撑住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左手。

那是钢铁铸成的手,冰冷毫无温度,虽打磨得极为光亮,却不是皮肤的颜色。

那冰冷的铁手伸起来,抚摸她的脸颊,他眸光温柔缱绻,轻声道:“不碍事,我还能抱着你。”

瑾宁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哽咽道:“是,是,你还活着就好,其他都不要紧,都不要紧,我有一双手,你做不了的,我都能为你做,我都能为你做…”

她哭得泣不成声,抱着他,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便是得知他死讯的时候,都不曾这样哭过。

“傻瓜!”陈靖廷眸色一暖,却是喉头紧哑,心底泛起了又酸又甜的滋味,夹着些许的微痛。

“先处理伤口!”陈靖廷放开她,凝望片刻,眼神似痴若醉,仿若隔世而来。

他伸手擦拭她眼底脸颊的泪水,用的是那一只完好无缺的手,带着温暖的触感。

甄士安和苏意很识趣地去料理残余的战事,初三叔上前讨了一粒丹药去救陈国公。

雷洪远远地看着,他身上负伤几度,脸色苍白,眼底却异常坚定。

那份坚定,是属于大战之后,战士的坚定。

他现在还不如陈靖廷,但是,他会成为陈靖廷那样的人。

第240章抄家

查端明把东浙王的人头交给了甄士安,道:“我叫查端明,是东浙名士查实人的孙女,祖父早看出东浙王的野心,遂派我潜伏在东浙王身边,东浙王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如今的兵力和兵器家财分布。”

甄士安对查端明这人几乎全然不知,但是听瑾宁说过此人不是善茬,但是不管如何,她手刃逆贼东浙王,又能作证东浙王谋反的事实,对皇上是大有用处。

他道:“查先生和查姑娘赤胆忠心,本将定会禀报皇上,既然姑娘知道慕容前造反的事情,请查姑娘随同本将一同回京,面见圣上。”

查端明福身,“但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将军尽管吩咐便是,这王府内便有许多罪证,请将军随我来。”

甄士安扬手,叫了几名兵士一同前往。

陈靖廷抱着瑾宁进了王府的厢房,她伤势颇重,需要立刻疗伤。

初三叔见状,连忙就命人抬了陈国公跟着去,他知道,陈靖廷定有销服丹。

苏意则带着雷洪,孙长安收拾战后残局,对投降的府兵一律从宽处理。

他命雷洪带着人到后院去,东浙王的子女和妃子姬妾都先关押起来,但是,不可冒犯。

雷洪得令,带着人而去。

东浙王的家眷都被这一场变故吓傻了,听得东浙王谋反的事实,所有家眷都表示不知情,求雷洪从轻发落。

雷洪按照苏意的吩咐,先行把人扣押起来,一路巡去,却听得哭声响起。

雷洪闻着哭声走,来到后院一处偏僻院落,进了去,见床边一个绿衣少女伏在一个女人身上痛哭,那女人衣衫染血,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绿衣少女听得有人进来,吓得猛地起身,警备地看着雷洪,眼神敌视。

雷洪看她长相与东浙王有几分相像,再看床上的妇人妆容精致,衣衫华贵,又想起方才并没看到东浙王妃,便料想眼前这个应该就是东浙王妃了。

“她怎么了?”雷洪问道。

“你不要过来!”绿衣少女瞪着雷洪,脸上还挂着泪水,但是,却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企图吓退雷洪。

“你放心,苏大人只让我们先关押王府的人,皇上仁厚,不会对你们怎么样。”雷洪淡淡地道。

绿衣少女听得此言,忽然跪下来对着雷洪就磕头,哭着道:“求将军救救我母妃。”

雷洪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摆手,窘迫地道:“你快起来,我可不是什么将军,我只是兵士,那是你母妃?她死了吗?”

“她没死,还有气,求求您,请大夫救救她!”绿衣少女一个劲磕头,哭得可伤心。

雷洪怔了一下,上前探气息。

果然还一息尚存。

只是,却十分虚弱了。

“伤在哪里?”雷洪问道。

“后腰中刀了。”绿衣少女见雷洪真心相救,连忙擦了泪水站起来。

雷洪轻轻翻侧王妃的身体,果然看到后面包扎了,幸好是包扎住止血,不然,这命保不住了。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拿药。”

方才他见陈靖廷给瑾宁喂了几粒药,他应该是有疗伤药的。

绿衣少女拉住他的袖子,哀求地道:“别告诉他们我母妃在这里,母妃不同意父王谋反之事,被父王所杀,她不该再受牵连。”

雷洪道:“这事我不能做主,我只是兵士,我没有这个权力。”

绿衣少女跪下来,眸色悲怆,“求求您,我母妃真的是太冤,王府有许多人都知道我母妃被处死了,您就当没看见过我们,行不行?”

雷洪这辈子就跟瑾宁一个女子打过交道,瑾宁是从不哭泣的,她每天都凶巴巴,所以,他知道怎么对付凶巴巴的女人,却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哭哭啼啼的女人,一时也没了主意,只道:“我先去取药,有什么回头再说。”

他说完,飞快地走了出去。

瑾宁那边,陈靖廷已经为她包扎完毕,两人痴痴看了一会儿,初三叔便来找靖廷去看陈国公。

陈国公点了大穴,命只是暂时保住,但是伤势到底严重,失血很多,且中剑的地方靠近心脏,陈靖廷给了销服丹,对初三叔道:“国公爷能不能扛过来,还得看他自己。”

初三叔黯然点头,问他,“三小姐情况如何?”

“伤口较多,有几处也较为严重,但是没什么大碍。”陈靖廷说到瑾宁的伤势,眸色明显温柔了许多,语气也和缓了一些。

雷洪在外面探头,初三叔看见了,便道:“雷洪,什么事?”

雷洪呃了一声走进来,“我想讨点外伤药,外头好多兵士都伤了。”

他看了陈靖廷一眼,觉得这个穿着银色盔甲没了一只手的男人和自己对面站着,高不了自己许多,却给人一种凌厉的威势,叫他竟有点不敢逼视。

这不过是失踪一个多月,怎地看起来和以前就不一样了呢?

“外头不是有军医吗?”初三叔道。

“有几个伤势特别严重,想要好点儿的药。”雷洪说。

靖廷取出一瓶药,倒了几粒出来给他,“给伤重的军士先服下,这不是销服丹,可也是摄政王给的疗伤圣药,有奇效,服下之后先保命再请军医治疗。”

雷洪默默地握住了药,轻声说了句谢谢就出去了。

靖廷也没在陈国公这边逗留太久,他在离京之前就对陈国公有不好的观感。

他回去找瑾宁,却发现瑾宁没在屋中,问了外头守着的军士,才知道瑾宁在他出去之后就立刻起身出去了。

这场仗,对瑾宁而言,还有另外一层意义。

她有一样东西在东浙王府,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是靖廷做给她的嫁衣。

查端明带着甄士安到了东浙王的龙腾阁。

这里是东浙王居住的地方,很大,占地超过五十亩。

东浙王的书房也在这里,如今查端明便是带着甄士安到书房里搜查,书房后还有一个库房,是密室,需要摁下机关才能进去,掩饰极好,若不是查端明带着,甄士安压根不会找到库房。

库房很大,金银珠宝不胜其数,满墙堆着金砖,甄士安看到第一眼,眼睛都快被闪瞎了。

第241章拿回嫁衣

查端明介绍道:“他的财产惊人,逐一点算怕也要几日,除了这里,他还有一个地方是专门放置金砖的,这些金子,他都是准备用来起事。”

甄士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连这些都知道,看来,他对你确实很信任。”

查端明凛然道:“再信任,他也只是乱臣贼子,但凡有乱我大周江山者,我查端明便是拼了这条命都不能叫他得逞。”

甄士安没搭腔,只是命人进来分类做标记,等明日把府中人清除之后再进来盘点。

只是光分类做标记已经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查端明慢慢地退到后面,不阻止甄士安等人忙活。

她的眸光触及柜子上的一抹殷红。

她慢慢地走过去,伸手触摸那件刺绣精致的嫁衣。

她当然知道这件嫁衣的来历,她脑子里浮现出那人的模样来,他策马而来,迅速扭转局势。

她很早就知道陈靖廷,但是和外人所看的一样,不过是仗着父荫和江宁侯的提拔才有做了大将军。

当时陈靖廷来到东浙暗访,她是压根没放在眼里的,就凭这么一个脓包,怎么可能找到兵器库的所在?

但是为谨慎起见,她还是约见了他身边的一名随从,且收买了他,让他随时通报陈靖廷的情况。

也幸好她这样做了,陈靖廷找到兵器库的时候,她才能提防。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转移,陈靖廷竟然以这么壮烈的方式,与兵器库同归于尽。

到那一刻,她觉得,此人并非是外间所传那样。

她竟有些敬佩他。

只可惜,他是龙太后派来的人。

这件嫁衣,是东浙著名绣娘做的,绣工天下无敌,且寻常人找她,她从不做。

这般繁复的绣工,换做其他人,做上三几个月是要的,可这位绣娘,却能在短短十数日便能竣工且精致绣工无人能出其左右。

他大概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为了陈瑾宁?

值得吗?

她讽刺的笑了,一个英雄,最不该儿女情长,他纵能耐,怕也是难成大器的。

她拿起嫁衣,触摸着那些精致的刺绣线条,心中竟生出一种念头来,这嫁衣穿上去,是真好看的,若旁边站的人是他…

手中顿时一空,嫁衣从她的指尖扫过,被人扯了去。

她抬起头,看到脸色苍白的陈瑾宁站在旁边,嫁衣已经落入她的手中。

她身上包扎数度,有两处已经染血,是她起身行走牵扯了伤口导致溢血。

但是依旧站得笔直,她站立的姿势和一般女子不一样,腰挺,肩平,脖子直,给人一种错觉,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女子,而是一个挺拔的军人。

查端明淡淡地笑了,“这嫁衣是你的?”

“你知道!”瑾宁看着她,眸光没有丝毫的温和。

查端明点头,“那就拿回去,但凡逆贼的东西,怕都是要上缴朝廷,所以属于你的就先拿走。”

瑾宁听她说东浙王是逆贼,不禁淡淡地笑了,“查姑娘的选择真是明智。”

查端明正色道:“良禽择木,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真心辅助逆贼,只是得祖父指示,留在他的身边探听消息,在紧要关头,能助朝廷一把。”

瑾宁淡淡地笑了,眸色清明地看着她,“查姑娘是女子,却能如此深明大义,着实难能可贵。”

查端明道:“什么大义我不懂,只是听祖父的吩咐。”

她不喜欢陈瑾宁的眼神,那眼神仿佛洞悉一切。

她的眸光再落在陈瑾宁手中的嫁衣上,那红色颜色真的太刺目,刺目得让她心中生出一丝不耐和烦躁来。

陈靖廷寻着瑾宁来到库房,看到瑾宁与查端明站在一起,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把瑾宁拉到身边道:“你伤势严重,不可行走,跟我回去。”

瑾宁乖巧点头,“好!”

“大将军!”查端明福身。

陈靖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甚至连应都没应,牵着瑾宁便走。

出了东浙王的龙腾阁,陈靖廷道:“以后不要搭理这个查端明。”

“好!”瑾宁知道他是看清楚了查端明的为人。

回了房中,瑾宁想把嫁衣叠好,陈靖廷让她躺好,为她盖好被子,他自己慢慢地仔细地折叠。

瑾宁露出两只黑幽幽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虽然之前早知道他还活着,但是始终没见到他的人,那份不确定还是折磨着她。

如今真真切切地看到他了,看到他的脸,看到他的眼,看到他会动,其实还是不真实,就跟做梦似的。

他的铁手看着很灵活,折叠嫁衣的时候,手指都是可以动的,真是神奇。

她忽然伸出手握住了那铁手,眼泪就急急掉下来了。

陈靖廷凝望着她,暖暖一笑,“不要紧。”

“怎么回事?”瑾宁哑声问道,鼻子堵着。

陈靖廷轻声道:“兵器库是在山洞里,很深,很大,除了火药,还有许多制作精良的兵器战车,若东浙王真要造反,就算一时半会攻克不了京城,日久总成,他金银粮草充足,兵器精良,是一个很巨大的威胁,本来我只负责刺探,但是,消息泄露出去,东浙王调动兵士派人围困我,我带着人突围而出,直奔山上,点了那些火药,那一刻,我抱了必死的心…”

他看着瑾宁,眼底不忍,“点了火药之后,我跑出去,但是,爆炸巨大,在山洞里连番爆开,即便我当时已经冲到了洞口,却还是被炸飞,我被一个猎户救了,但是伤重厉害,一直昏昏沉沉,猎户为我采了草药,无法治疗我的断臂,伤口血肉腐烂发臭,再后来,擎天太上皇找到了我。”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有些怔惘,看着她的时候,眼底有写痛,那种痛,仿佛是从灵魂里透出来,刻骨铭心到刻入灵魂里。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瑾宁能知道,他是几次在生死徘徊了。

若擎天太上皇没找到他,他死定了。

“我来过东浙,一直只在山上找,没想过你会被人救起,因而没想过往周边找。”瑾宁道。

陈靖廷凝望她,“你为寻我而来?”

“嗯!”

陈靖廷握住她的手,无语凝噎。

谁都没想过他能逃出去,那样大的爆炸,所有人都无法逃生的,谁都没想过有人能逃出洞口。

尤其,他的佩剑还被掩埋,佩剑不离身,这个是练武之人的宗旨,便是东浙王和查端明,都没想过他有逃出去的可能,因而,只是在后期实在找不到他的尸体,才派人往周边打探消息,只可惜,那时候他已经被太上皇带走。

第242章不能是李良晟

他那样看着她,在去东浙之前,他跟她说,回来会娶她。

但是,那时候,他眼底并未有这样近乎痛楚的情深。

“瑾宁,这辈子我会用我全部的力量护着你,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你,一丁点,都不可以,而曾经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的手指在她脸颊上扫过,他的手指还残留血腥的味道。

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坚定无比。

东浙兵器库一役后,无人知道他曾经历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那种几乎渗入骨髓的痛楚,无一日不折磨着他,迫使他必须要顽强地活着,回来守护一个人。

瑾宁倒是微怔,无论是前生还是今生,她所认识的陈靖廷,都没有这么强烈的爱恨。

他对任何的事情都是淡淡的,即便知道养母不喜欢他,知道李良晟憎恨他,他也只是谨守本分,不会有多余的怨言。

那样淡淡的人,忽然说出这么锋利的话,着实叫她惊住了。

她知道,若要一个人性子彻底改变,唯有面对生死的时候。

她知道,他此番经历真的很凶险,是真的差点丢了性命。

她慢慢地掀开他的袖子,铁手一直蔓延到手肘位置,一截手臂是嵌入了铁筒内,没有任何固定,她拉了一下,纹丝不动。

“拿不下来了,这铁手是太上皇做的,我醒来的时候,这铁手仿佛跟皮肉连在了一起,而且,活动自若,实在神奇。”陈靖廷说。

“这不是铁吧?”瑾宁触摸着铁手,觉得颜色不对,比一般的铁要白一些。

“不是铁,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他活动了一下,只见铁指活动得十分灵活,甚至连关节都能伸直弯曲,真的很像手指。

“玄铁吗?玄铁也不像。”瑾宁道。

“也不是,比玄铁还要坚硬,我试过用乾坤剑砍过,丝毫无损。”陈靖廷笑道。

瑾宁诧异了,“比玄铁还要坚硬?那到底是什么?如此的神奇。”

“还真不知道。”陈靖廷微微一笑,“别担心,还活着就好,比什么都好。”

瑾宁看着他俊美的脸庞,伸手为他整理微乱的墨发,“是的,活着回来就好,比什么都重要。”

他用缱绻的眸光看她,“回去之后,你若是同意,我马上去提亲。”

瑾宁脸色一下子沉重起来,严肃地道:“只怕不行。”

陈靖廷怔了一下,眸色也随即黯淡,“你不信我会对你好?还是你心里有喜欢的人?”

瑾宁轻轻叹气,凝望着他忽然凝重而忧伤的眸子,“在你离京的时候,我已经嫁人了。”

陈靖廷眸子一紧,神色骇然,失声道:“你果然还是嫁给了李良晟?断断不可,你必须与他和离,否则我回京便杀了他,你便是不愿嫁我,那人也绝不能是李良晟,绝不能是江宁侯府。”

瑾宁听了这话,有些吃惊,“我果然还是嫁给了李良晟?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嫁给李良晟?为什么不能是江宁侯府?”

他眸子有痛苦之色,“你别问为什么,总之不可,你若对他感情不深,回去便以你的功劳上奏和离,太后会恩准的。”

瑾宁看着他,她有重生的经历,自然会想他会不会也有重生的经历,但是即便是重生,也顶多是回到以前,便是前生,他也比她早死,也不可能知道她嫁给李良晟之后的惨况。

她几乎冲口而出要问,但是,这些到底是极为荒诞的事情,她还是忍住没问。

只是淡淡地扬起了眉毛,哀怨地道:“是嫁入了江宁侯府,却不是嫁给李良晟。”

他的眉毛也慢慢地竖起,眼睛瞪得老大老大,充满裂痕般的惊骇,“你…你嫁给了父亲?”

瑾宁本以为这样说,他肯定便明白了。

江宁侯府就两位公子,不是李良晟,就是他。

但是,他怎么会想到是江宁侯的?

瑾宁真是一口老血都吐了出来。

这也难怪陈靖廷,他怎么会想到瑾宁会与自己冥婚?

不是李良晟,那就只剩下父亲一人了,还能做第三人想吗?

虽然,他自己问出口也觉得荒唐,可确实只能这样想了。

“蠢驴,是你,你离京之后,死讯传回来,我便与你办了冥婚宴。”瑾宁几乎是吼出来的。

真是便用膝盖来想,也不可能想她会嫁给侯爷啊。

“冥婚?”陈靖廷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眼底的光芒迅速回来,熠熠发光,“你与我成亲了?”

“是,我们成亲了。”瑾宁没好气地说。

陈靖廷脑子一阵阵地炸,但是,有一句话飞快地窜出来,“不行,没有拜堂,没有那啥,冥婚不作数,回去得重办婚礼。”

瑾宁暖暖一笑,对她来说,重办不重办婚礼,她都是他的妻子了。

不过,如果他觉得婚礼很重要,那就重办。

横竖,该收的礼好多都没收,冥婚来的人不多。

而且,她隐隐期待穿上这件美丽的嫁衣。

四目凝望,虽都有些羞涩,但是,气氛缱绻温暖,他伸手抚摸她的脸…

大煞风景的声音刺破了美好,“将军,将军,您没事?您回来了!”

是可俐吼出来的。

她们姐妹和陈大侠是在灾区里,瑾宁没有让他们参与这一场战役,她做好了胜利的准备,也做好了失败的可能,如果真的败了,这三人会按照她的吩咐,回京马上杀了陈老夫人和李良晟母子,为她报仇。

那么,此生便无遗憾了。

陈靖廷和瑾宁慢慢地分开,都略带无奈的眼神看着可伶可俐,姐妹两人冲了上来,又是惊喜又是激动地看着陈靖廷,只恨不得抱头痛哭一场。

两人眼底都含着泪花,可知这些日子着实叫她们担心了一场。

陈靖廷微笑看着姐妹俩,道:“我没事回来了。”

“真好,真好,将军活着就好。”可伶激动地说。

陈大侠大步走进来,笑着道:“大将军,您这一次出事,可吓破了许多人的胆啊。”

陈大侠还是全身湿透,头发黏糊糊地搭在头上,彻底没了形格,衣衫上全是泥巴,衣襟收起,裤管挽起,像刚从田里回来的农民。

倒是可伶可俐比他体面多了。

第243章救下王妃

一番叙旧,少不了是聊上一会。

但是毕竟外头要处理的事情多,陈靖廷该去忙的,还得去忙。

雷洪那边,给了丹药绿衣少女之后,便溜回去办事,听得府中家眷说王妃已经被杀,他本想禀报给苏意听说王妃没死,可想起那绿衣少女的恳求,他到底还是止住了话。

只是,他也藏不了事,趁着无人,偷偷地溜进去瑾宁的房中。

“好些了吗?”雷洪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摸了一把汗水,便伸手扭衣衫上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