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桐也不好说什么,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有!进去说话!”

木槿扶着她往里走。

挂在廊下的鹦鹉歪着脖子看她,有两天没见到面了,它似乎是才记起还有沈青桐这么一号人,登时就扑闪着翅膀尖锐的叫嚷起来:“笨鸟!笨鸟!”

沈青桐被西陵越强行拖回来了,本来就揣了一肚子的火气,一把扯下腰间的荷包就去砸它。

那鸟儿尖叫一声,扑腾着跳开了。

蒹葭和佩兰面面相觑,木槿走过去,捡起那荷包拍掉了灰尘又递给她道:“这鸟儿不懂事,王妃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跟它置上气了?”

沈青桐没心情多说。

几个丫头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是心情不好,所以也不敢多问。

沈青桐进了屋子,倒头就睡,一觉睡到日暮时分,本来想解乏的,没成想这一觉睡起来,浑身上下就更是散了架一样,动一下都难受。

“王妃醒了?”正在旁边整理衣柜的佩兰转头看她,“晚膳已经备下了,您现在要用吗?”

“嗯!”沈青桐点头,爬坐起来,再看看这偌大的房间,又开始生闷气——

原以为能逃出生天的,没想一圈折腾下来…

实在太不值得了。

她穿了下鞋子下地,一边慢吞吞的往外面的餐桌旁边走,一边道:“给我准备洗澡水,还有…一会儿让蒹葭找找,我记得她那里应该有跌打酒的,我前两天不小心摔了,让她给我按按!”

“好!”佩兰应了,转身出去。

不多时,木槿就带人把饭菜送了来。

沈青桐没什么胃口,拾起筷子匆忙的扒了两口饭就让撤了,然后钻进浴桶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这才觉得身心都舒畅不少。

“王妃!之前那跌打酒放的日子有些久了,奴婢刚去府里的大夫那里又要了一瓶!”蒹葭推门从外面进来。

沈青桐倒是没什么好挑剔的,等木槿带人收拾打扫好了浴桶,就趴在了美欧人榻上,让蒹葭给她擦跌打酒。

刚刚出浴,她身上就只披了件白色的宽袍,随意的往那美人榻一头的软枕上一靠。

灯影下,一双玉腿美白修长,随意的交叠,脚趾头颗颗圆润,指甲映着灯光,散发出珠贝一样柔和的浅浅光泽来。

她肩上半湿的发丝披散,落了一半在那睡榻旁边。

“小姐,这两天你不在,不知道,昨儿个皇后娘娘找上门来了呢。那个柳氏也是不安分,居然想着落井下石,好在木槿姐姐机警,再加上贤妃娘娘及时赶到,这才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蒹葭嘴里一边抱怨着一边涂了些药酒在掌心里,往她腿上揉,“这会儿您回来了,柳氏那边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随便吧!”沈青桐漫不经心的敷衍,探手从稍远地方的小几上摸了一把瓜子,细致小心的剥了一枚瓜子仁,笑嘻嘻的送过去,逗弄着旁边架子上的红眉,诱导它道:“红眉,几天不见了,你好歹是唤我一声,让我知道没白养你一场呢?”

她其实心挺宽的,一直都既来之则安之。

前面想逃跑的时候全力以赴,现在既然没走成,就也不是那么的计较了。

“小姐!”蒹葭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就加重了语气又叫她一声:“那个柳氏居心不良,这两天您不在府上,指不定她背地里要怎么编排您的不是呢,您好歹也是上点儿心。”

虽然蒹葭是坚定的相信,她家王妃没受委屈也没吃亏,可是沈青桐被刺客掳劫是事实,这件事怎么都免不了被人拿出来议论的。

“嘴巴长在别人的鼻子底下,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还能管得了吗?”沈青桐闻言,也还是跟没听见一样,就只是专心致志的逗鹦鹉。

“可是——可是这万一要让王爷心里头生出点什么想法来,奴婢怕是——”蒹葭担忧道。

他家王爷那臭脾气,真是想想都吓人。

“放心吧!他心里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只会避而不提的。他要休了我,回头也还得娶别人,横竖都不是他属意的,这个昭王妃的位子是我坐?或者是换别人来坐又有什么区别?何必要费事呢?”沈青桐漫不经心道。

她是一听到西陵越的名字就气闷的,但是实在不想再吓唬蒹葭这个胆子小的了。

“小姐这都说的是什么歪理?”蒹葭却是不满了,见她还有心情逗鸟,就越发的恨铁不成钢,“这只傻鸟也是的,您这都养了它五六年了,还是学不会一句整话儿,看着也不逗趣儿,不如回头奴婢去鸟市上再给您寻一只聪明些的来养吧?”

“什么傻鸟?”沈青桐嗔了一句,“我的红眉才不是傻,它就是笨点儿罢了。”

说完,她又用团扇扇柄上的穗子去逗那红眉,引诱它道:“是不是啊?笨鸟?”

“笨鸟!笨鸟!”红眉扑闪着翅膀在鸟笼的架子上闪躲,同时声音尖锐怪异的嚷嚷。

“噗!”蒹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学来学去就会这么两个字,也就小姐您还有耐性天天不厌其烦的教它。”

“我无聊嘛!”沈青桐生平的一大乐事就是和这只笨鸟斗嘴,继续拿那穗子去甩它,“来笨鸟,叫我一声,叫——桐桐!叫了我给你剥瓜子吃!”

“笨鸟!笨鸟!笨鸟!”红眉横竖就只会这么两句,见沈青桐手里拿着瓜子仁,就是叫嚷的越发卖力起来,一声接着一声。

那声音——

实在是吵嚷刺耳的很,半点也不动听啊。

蒹葭见她笑得开心,就也将前面的烦心事抛诸脑后,就乐呵呵的盯着那一人一鸟看热闹。

沈青桐诱导了半天,终是有些气急,随手就把手里团扇朝那鸟笼子掷去:“你得笨死啊!笨鸟!”

红眉这会儿倒是机敏,粗着嗓子嘎的一声乱叫就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

沈青桐自是不会真的打它,扇子撞到鸟笼上,那笼子来回晃荡了两下。

红眉脚上拴着条细链子,也飞不远,凌空扑搭了两下,后头却一脚没能踩到那鸟笼的横杆,被养的有些肥硕的身子一坠,倒挂在了笼子底下,晃晃悠悠。

沈青桐被它这不争气的蠢样逗乐了,趴在软枕上笑的花枝乱颤,浑然不觉有人进来。

蒹葭也是为着自家主子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无奈,又从罐子里弄了一点雪肤膏出来,在掌心里揉匀了要帮她往腿上擦。

才不经意的目光一瞥,却见一片紫金色的袍角进了视野。

沈青桐这会儿衣衫不整。

蒹葭心里吓了一大跳,仓惶抬头,看到西陵越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再听那边沈青桐还乐不可支笑的浑身打颤,顿时就觉得汗毛倒竖,赶忙起身跪了下去。

“王——”蒹葭心中甚为畏惧,刚想借故大声提醒沈青桐,西陵越却是一记凌厉的眼波横过去。

蒹葭心里一怕,立刻就像是被人剪了舌头一般,再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沈青桐逗鸟儿正逗的欢快,全然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只从榻上探身过去,把倒挂在链子上的红眉捞起来,放在那睡榻边沿的木雕上,然后剥了瓜子仁放在指尖上逗它。

红眉是个馋嘴的,立刻就去啄,沈青桐便就眼疾手快的把手指移开。

红眉啄了许多次未果,甚至又几次险些从榻上掉下去,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急了,抢不到瓜子仁就嗓音粗粝的大声嚷嚷:“笨鸟!笨鸟!”

沈青桐听了,就更是乐不可支,干脆就在榻上捂着肚子打滚儿。

蒹葭跪在旁边,几次想要提醒她,却又不能,急的脑门上直冒汗。

西陵越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见那女人笑的那般欢畅,和平日里或是端庄或是刁钻也或是冷傲的模样都大不相同,神情之间便就逐渐有些若即若离的陷入了沉思,随后便抖了抖袍子,弯身坐在了那睡榻边上。

蒹葭身上的衣裳都被冷汗浸透了,可沈青桐却还是不争气的毫无所察。

最后把红眉折腾的心满意足了,便安静下来,趴在那里,一颗一颗的剥了瓜子仁喂它。

而红眉那只傻鸟是真的全不记仇,眼巴巴的看着,她剥好一枚,就赶紧探头从她指尖上叼走吞掉。

沈青桐的唇角带了丝闲适又恬静的笑容,喂了它二十几颗,又怕它吃撑了方才停手,一面撑着睡榻起身,一面朝身后的“蒹葭”探手出去,道:“给我帕子!再去打盆水来,把这里收拾了!”

蒹葭跪在地上,焦急之余只敢眼睛不住的去瞄放在榻尾的丝帕。

西陵越的眸光一扫,却竟然亲力亲为的捡起帕子给她递过去了,同时心里却在蹭蹭的不断往上冒火——

这女人到底属什么的?平时牙尖嘴利,油盐不进的摆着张冷脸,这时候一转眼,却是所有的坏脾气都烟消云散,无聊的和只鹦鹉在这里逗乐子?

昭王殿下的心里,莫名的有了种自己的地位还不如一只鹦鹉的愤怒感,脸色也越来越黑。

沈青桐目不斜视的接过帕子擦手,没听见蒹葭出门打水的动静才狐疑的略一抬眸,眼前呈现的却是西陵越面无波澜的一张俊逸脸庞。

“王爷——”想着自己此时衣衫不整的模样,沈青桐的面色微微一僵,但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不自在,她面上便又已经挂上一点勉强算是端庄的笑容来道:“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也不叫人通传一声。”

西陵越就大马金刀的坐在那睡榻外沿。

顺手拢好衣襟的同时,沈青桐便是强作镇定的缩回横在他身侧的一双玉腿,放到地上,顺带着拉过衣袍遮掩。

西陵越瞧着她镇定自若的动作,再看她面上虽然完美的无懈可击,却和前一刻的肆意随性截然不同的笑容,唇边忽而漫上一抹讽刺的冷笑。

他两人之间虽然已越雷池,但昨晚晚上一切匆忙,如今在灯火通明的环境下,沈青桐这份镇定的确是勉强伪装出来的。

旁边的西陵越一直盯着她,她虽然勉力强迫自己装作不在意,头皮却都没来由的一阵紧绷。

伸手过去将她头发上挂着的一片瓜子壳拿掉。

他的手指,不经意的触动她腮边的肌肤,动作甚至也可以勉强称之为温柔的。

这个画面——

太诡异了。

沈青桐浑身的汗毛倒竖,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如临大敌的盯着他。

西陵越慢条斯理的将那瓜子壳扔掉,重又抬头,唇角勾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两个人,四目相对。

这屋子里明明不怎么明亮的灯光,这时候在沈青桐看来也是太过耀眼了,很不能立刻天塌下来,掩盖住这一刻四目相对的尴尬。

沈青桐整个身子都是僵的。

西陵越却再度伸手,又要去拿落在她袍子上的瓜子壳。

沈青桐更没料到他会有此动作,但看着他拈在指间的瓜子片时,脸色就是一副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越发木了…

这大晚上的,他跑这里来做什么?真是活见鬼了!

第121章 全都给本王滚出去

沈青桐再也扛不住了,避开他的手,仓促的站起来,往旁边退了两步。

她勉强扯了下嘴角,干笑道:“这么晚了王爷还过来?是有事吩咐吗?”

蒹葭本来就胆子小,这会儿跪在那里,气都不敢喘了,恨不能在地上挖个洞把脑袋埋起来。

西陵越双手搁在膝上,随意的上下打量了沈青桐一眼,目光落在她赤足站在地面的双脚上,然后就漫不经心的站起来,顺势把榻边的绣鞋踢到沈青桐脚边,一面语气散漫的吩咐道:“去准备洗澡水吧!”

他过来,沈青桐本来也没多想,听了这话,随后又反应了一下,便是不觉的“咦”了一声,猛地抬头朝他看去。

蒹葭也是眼睛瞪得老大的跪在那里没动,恍惚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里是两人大婚的新房,可是算下来,西陵越也就来过两次而已,而且每回滞留的时间更是极其有限。

说起来,这还是他头次有闲情打量这间屋子。

本来正在漫不经心的踱步打量,但见沈青桐主仆两个都没动,西陵越就勾了下唇角也回头朝沈青桐看过去,道:“怎么?本王要沐浴,这也有问题吗?”

有问题吗?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这里是他的府邸,她又是他的正妃。

可是沈青桐就是有问题啊!

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尤其是他看着她的那种理所应当的眼神,就更是叫她气愤又恼火——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昨夜的事情过去也没几个时辰,沈青桐不免想起,顿时心里就多了几分窘迫,可是同时,一张脸却黑成了锅底灰。

她不说话。

“王爷——要宿在这里?”蒹葭却是很不确定的小声道,说话间又偷偷的抬眸去瞄沈青桐。

他这弄回来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主子不懂事就算了,谁让她恃宠而骄,就是觉得自己脸大呢?可是丫头也这么没有眼色…

他过来睡自己的王妃,这有问题吗?

昭王殿下当场就不高兴了,眸色微微一冷,都还没说话呢,蒹葭就是一个哆嗦,脸都白了。

“哼——”西陵越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

于是蒹葭就开始头脑发晕,直接就腿软想往地面上坐。

“王爷——”自己的这个丫头胆子小,不争气,根本顶不了事儿,沈青桐突然就也跟着急了,开口就要推脱。

西陵越却是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就已经冷冷的横了蒹葭一眼,道:“还不去?”

蒹葭又一个哆嗦,再不敢迟疑,慌慌张张的爬起来,转身小跑着就奔了出去。

西陵越也不管表情僵硬杵在那里的沈青桐,兀自将这屋子打量了一遍,就开始宽衣解带。

见他扯了腰间玉带,就要去解开外袍,沈青桐是到了这个时候才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他这是要来真的。

偶尔一次也就罢了,姑且可以算是权宜之计,要这么常来常往的——

她压力太大,扛不住的。

沈青桐这会儿是真的急了,脸都红了。

西陵越抬头,似笑非笑的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沈青桐浑身不自在,讪讪的又缩了手。

“王爷!”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还是硬着头皮对上西陵越的视线,好言商量道:“现在都回京来了,您又何必再与我为难?”

说好了带她回京来,继续给他占着王妃的位子的,这精神摧残已经够令人发指的了,他还这么理所应当的跑过来要占她的便宜?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沈青桐一瞬间觉得自己又进了虎口了,这日子可比以前都难过多了,气闷的直想掀桌子,却又知道来硬的必定吃亏,就只能是忍了。

她尽量的让自己面上表情看起来显得诚恳,又尽量的把姿态放得很低。

“哦?”西陵越却只当是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只慢条斯理的应了一声,看着她,反问道:“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本王要宿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我——”沈青桐张了张嘴,最后却发现居然是无言以对的。

他当时软硬兼施的把她硬拖回来的时候就只是答应以后不把她往前朝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里卷,可是关于晚上他睡哪儿的问题…

忘了谈了啊。

沈青桐瞬间觉得自己又踩坑里了,不满的拧眉道:“你说了如果我不想——”

“呵——”西陵越闻言,却是不以为然的笑了,道:“公是公,私是私,本王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的。”

沈青桐气结,面上表情僵硬又愤愤的盯着她。

“而且——”西陵越看她那模样,就觉得心里发闷,仿佛是为了报复找平衡一样,他的语气一缓,忽而往前走了一步。

沈青桐哪里肯让他近身,几乎是本能的就后撤一步,却不想动作的幅度太大,砰的一声就撞在了身后的花盆架子上。

西陵越眼疾手快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没叫她跌倒,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已经卡在了花盆架子中间狭小的空间内。

沈青桐浑身长了毛一样紧张难受。

西陵越这才觉得心里痛快了些,唇角牵起一个柔软的叫人觉诡异的笑容,一点一点倾近她耳边道:“也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这是——害羞呢?好像也说不过去!”

他的语气轻柔,耳语般细致缱绻。

沈青桐的脑子里有一朵又一朵的烟花不住的炸开,再被他晕染了淡淡酒气的呼吸喷薄在耳后,整个人都要被点燃了一样。

这一刻,她又突然有点不确定了——

这人,莫不是专门为了上门来捉弄她,找茬的吧?

“王爷!”沈青桐的嘴角抽搐,假笑了一声,道:“柳侧妃那里可是眼巴巴的等着盼着呢,眼睛都要熬红了吧,王爷您今天这一脚踏进我的院子,随后就不知道要给我招惹多少是非了。看在妾身我留在这里,对王爷您来说多少还有些用处的份上,就请你高抬贵手吧。咱们就像以前那样,井水不犯河水的,这样不好吗?”

前面她不在的这期间,柳雪意没少打歪主意,随后最后只成了啼笑皆非的一场笑话,但是那女人用心不纯又居心不良——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西陵越本来就是每回见她都能被气得够呛,再听她居然不怕死的故意抛出刘雪要来找茬,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扣着她的手腕,面上突然染了几分清寒之色,又将她往跟前一拽,近距离的逼视她的眼睛,吐气如兰的慢慢道:“她那边在等着盼着本王,可是你这个本王明媒正娶抬进门来的王妃却是恨不能将本王扫地出门是吗?”

他不是非她不可,可是她这么嫌弃拒绝…

那就说不过去了。

西陵越明显又是动了肝火了,眼见着再刺激两句就要摔门而去——

沈青桐灵机一动,刚要再接再厉,就听身后的房门吱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木槿带着几个提了水桶的婆子站在门口道:“王爷王妃,洗澡水打来了!”

今天沈青桐这里本来不是她当值,而且她都已经睡下了,奈何蒹葭屁滚尿流的跑过去又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了。

说实话,木槿本身对西陵越也是惧怕的很,但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却不想刚一推门进来,就看到这房里俩主子红眉毛绿眼睛的又呛起来了。

木槿只觉得头皮发麻,却只能大着胆子试图打圆场。

“浴桶在屏风后面,去把热水调好。”木槿道,以便吩咐了那几个婆子,一边自己快步往里屋这边走来,伸手就要去帮西陵越宽衣:“奴婢服侍王爷更衣!”

几个婆子提着水桶,鱼贯而入。

不想西陵越却是莫名其妙的突然翻了脸,怒斥道:“谁叫你们进来的!”

他顺势避开木槿的手,同时恼怒的把沈青桐往身后一甩,黑着脸就站在了灯影下。

此时的沈青桐就只穿了一件宽袍,料子不厚不薄,但是灯影下,却堪堪好是将那布料之下玲珑有致的体态以一种极为魅惑的方式展现出来。

方才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昭王殿下突然发现——

这大冷天的,他家媳妇实在是穿的太凉快了点儿,登时就忍不住的大为光火。

几个婆子被他冰冷的语气吓的魂飞魄散,连忙搁下水桶就跪了下去。

沈青桐被他推了个踉跄,站稳了身子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西陵越却是冷着一张脸,指着木槿怒斥道:“以后这间屋子,除了你,其他人谁也不准踏进来一步,再叫本王看到有人擅自出入这里,就全都拖出去杖毙。”

他这神情语气,绝对不是在开玩笑的。

木槿的胆气顿时全没了,吓的也是抖了一抖。

“是!奴婢知罪!”几个婆子更是腿脚发软,磕了个头就仓惶的退出了院子,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一群人瞬间跑了个干净,剩下七八个水桶乱七八糟的放在地上。

木槿一个人跪在那里,面上表情茫然无措。

“还愣着干什么?”西陵越的心情不好,又冷着脸叱了一声。

“是!”木槿仓惶的应了声,再不敢怠慢,赶紧爬起来,转身吃力的去提门口放着的水桶。

她是沈青桐身边近身服侍的一等一头,说是丫鬟,也没做过什么重活儿,这么一桶水是要用了吃奶的力气才能勉强拖进来。

沈青桐不悦的皱了眉头,忍不住的就想和西陵越呛起来,但是想着人在矮檐下的处境和这人的臭脾气,最终也只能是软了语气,软了语气想求情:“王爷——”

“你闭嘴!”西陵越却根本没等她开口就已经冷言打断。

他今天的这个脾气,一阵一阵的,就跟吃了火药一样。

沈青桐扪心自问,她今天是真的没想着惹他的,他这找茬找的也太莫名其妙了,最后思来想去,唯一能够找出的解释就是他可能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然后她跟木槿就那么倒霉的成了出气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