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

太子先帝驾崩,太子登基为帝,云大人收受贿赂,草菅人命的一起冤案被告到了刑部,后面拔出萝卜带出泥,又牵扯出几起不大不小的贪墨案。

云家本来就没什么根基,除了宫里的梅贵人就没有别的后台了。

老夫人入宫求救,梅贵人却是直接避嫌了…

那起案子并不复杂,人赃并获,只小半个月下来就审结了。

皇帝看在梅贵人的面子上,算是从轻发落了,抄没了云家的家产,将云大人削去官职,打入天牢,遣散了他府中奴仆,所有的家眷流放出京。

云老夫人咽不下这口气,都没走到地方,半路上就被一口心火给怄死了。

而只在半年后,牢狱之中的云大人也因为出狱无望,悬梁自尽了。

从此以后,云氏一门就在世人的面前消失不见了。

本来就是如蝼蚁般不值一提的一家人,死了也就死了,恐怕现在往朝臣中问问,已经没人记得当初的云大人姓甚名谁了。

一个王朝的没落都如大浪淘沙,更何况这名不见经传的一家人?

甚至于曾经和他们息息相关的宸妃都已经把这家人完全抛诸脑后了,这时候常贵妃当着她的面提及旧事的时候——

当年她恨云家人恨得刻骨,这时候都根本不看在眼里,只觉得不耐烦。

“你少跟我翻这些陈年旧账,既然当初的事你都记得,就更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也说了你们云家当年收留我就是为了利用我,那咱们之间就再没有什么恩义可言,你们利用我在先,即使后来我见死不救,那又如何?”宸妃道。

如今的她,太自负,实在是连和云家的那些蝼蚁牵扯都厌烦。

常贵妃却没有她预期中的愤怒,面上表情始终平静,唇角依然含笑的看着她道:“云家利用你,如果你真的只是见死不救,我无话可说,可是梅雨秋——”

她突然抬手,用指甲尖锐的食指戳了戳宸妃胸口的位置:“你自己摸摸这里好好的想一想,事情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宸妃已经认定了她就是为了当年的事来找自己的麻烦,替云家的人报仇的,实在不想和她多做纠缠。

常贵妃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却是越发深刻了几分。

宸妃不耐烦的将要转身离去,却又听她语气玩味的开口道:“路晓死了!”

“什么?”宸妃一愣,路晓死了她知道,甚至于过程也探问清楚了,这时候她不解的是常贵妃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她拧眉回头:“不就是你做的吗?”

“是我做的!”常贵妃坦然承认,随后便是话锋一转,语气不由的压低了几分,继续道:“或者更确切的说,他是被皇上给顺水推舟的给灭了口!”

宸妃的心猛地一跳,脸上表情也僵住了。

常贵妃道:“他毕竟知道皇上那么多的秘密,一直留着他,皇上怎么放心?”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宸妃脱口道。

常贵妃一笑,颇有些诡异的表情展现出来:“那不是和当初你容不下云家,容不下祖母的手段如出一辙吗?”

“什么?”宸妃眉头越皱越紧。

常贵妃红唇微启,一字一顿的道:“因为祖母知道你和他一起做的那件事,所以你才迫不及待的灭她的口,不是吗?”

第326章 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你说什么?”宸妃根本没想通她在说什么,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常贵妃口中的“她”指的谁。

常贵妃唇角一直带着讥诮的笑容:“这些年你为什么要借口躲避出去?难道单单就只是为了韬光养晦,以便于暗中培植势力吗?据我所知,事情的真相远不止这样。”

宸妃终于从她的言语间听出了点儿门道,脸色微微一白,但是第一个反应却是赶紧四下里看了眼,唯恐会有人路过。

常贵妃看她这个样子,就越是笑得满怀恶意。

她转身,踱步到旁边的栏杆前,看着花圃对面幽幽的一片暗黑水光,却是没打算有半分遮掩的继续道:“他是怎么坐上这个皇位的?其中缘由,没人比你更清楚了。哦,当然,路晓是他的心腹,路晓也知道,还有一个你的贴身丫鬟…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是叫小月吧?她无意中也听到了,心里一怕,就告诉了祖母。现在路晓被他给杀了,祖母也被你给灭了口,那个丫头也早几辈子就不知所踪了,所以你才敢回来,你以为这件事再没有后顾之忧了是吗?”

宸妃已然是被她惹毛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了她一把,盯着她的脸恶狠狠的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

是当初云家那个老太婆告诉她的?

这么看来,她当初还是大意了,她原以为云家那么一家子眼皮子浅的东西,个个都胆小如鼠,那老太婆知道了这么要命的事,断然要闭紧了嘴巴,一个字也不敢往外透露的,却没曾想那个无知的蠢货,居然大嘴巴的把事情告诉了眼前的这个贱人!

“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没影儿的混账话?”宸妃越想越气,这时候心底里对云家的恨意突然就被激了起来。

“没影儿吗?”常贵妃冷冷的说道:“如果是祖母一个人说的,你大可以说她是信口雌黄,可是她趁着那天进宫的时候来劝你的时候,我一直偷偷的跟在她后面,你和她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那是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并且以此恐吓,封住了她的嘴巴的。怎么,你有胆子做,现在却不敢承认了?我依稀记得,当年的你,胆量和气魄都十分惊人的,现在怎么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当年的那件旧事,虽然已经在心中尘封,但若要仔细回想的话,其中细节还都是历历在目的。

宸妃确定常贵妃这不是在诈她。

本来也的确的因为路晓已死,这一次她才会没有犹豫的回来。

当初她和皇帝做的事,太惊人,若只是彼此间的秘密,那么她确信,两个人都有默契,会只当是没有那回事,谁都不会翻出来旧事重提。

可只要这世上还有第三个知情人,她就会心里不安生,仿佛随时随地事情被揭发出来——

皇帝不会担这个干系,到时候虽有的后果肯定都要推到她的身上,让她去承担。

当年,知道自己身边的那个丫头偷听又多事,她立刻就将人给处理掉了,然后云家老夫人来找她的时候,她又刻意的吓唬了一下,那老太婆只知道那是件掉脑袋的事,所以即便后来被流放,都也没敢抖出这件事来威胁她,毕竟——

流放出去,还有一条命在,可那件事抖出去,她的九族之内,包括云家的人,都要人头落地的。

但是宸妃又是个很谨慎的人,她虽然肯定老太婆活着的时候不敢乱说,却又担心她临死前会不甘心的留下什么话来报复自己的见死不救,所以就买通了人,在云家人流放之前被监禁的那段时间里给老太婆的饮食里投了毒。那老太婆本来就年纪大了,再加上云家出事,她身心受创,流放的路上没熬过几天就一命呜呼了。

至于路晓——

她倒是想要一并灭口,可那人从五六岁的时候起就跟着皇帝了,是皇帝的人,她实在是没办法。于是后面一思索,干脆就借着西陵丰出事的引子,躲了出去。

如今路晓死了,她才彻底放下心来,仿佛战战兢兢悬在头顶的一把钢刀终于被卸下来了。

可是——

她千算万算,躲了这么多年,偏就是没绕过这个阴魂不散的云绮楠。

宸妃死死的咬着牙,太阳穴因为紧绷而一突一突的跳。

两个人,四目相对。

一个人笑意吟吟,目光中满是嘲弄和挑衅;

另一个,眼睛猩红,眼底杀机外露。

彼此对峙了片刻,宸妃就一甩袖,咬牙切齿的道:“我去告诉皇上!”

言罢,转身就要往回走。

“哈!”常贵妃没动,反而无所谓的大笑出声:“你去啊,你想去就尽管去,可就算是你说了,你觉得他会信?”

完全就是有恃无恐。

宸妃的脚步一顿。

常贵妃又款步过去,绕到了她面前,故意近距离的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红唇微启,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咱们两个是有宿怨的,你忘了?你无凭无据的去找他,他只会当你是在污蔑我,公报私仇!”

“你——”宸妃突然明白了她回宫那天这女人就刻意找茬的原因了,这个伏笔埋得,实在是让她始料未及。

常贵妃仍是笑:“而且我想那件事他跟你一样都在刻意的遗忘,完全不想再被任何人提起了,你真的确定你要去找他?”

这些年,路晓这个知情人让宸妃提心吊胆,想也知道——

其实,她的存在,也会是皇帝面前的一根刺。

如果不提起,或许他还念及旧情,刻意的视而不见,但如果她不分轻重的拿那件事做筹码去给皇帝施压,让他处置常贵妃的话,以那人敏感多疑的性格,必定会理解成她是在拿那件事威胁他。

那样一来,最后的结果就很有可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宸妃是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恶狠狠的瞪着常贵妃半天,最后道:“你既然这么清楚他不想让那件旧事重见天日,那就更应该明白,就算你知道了,这也不能作为你威胁我的把柄。你要是有胆子,就把这件事抖出去啊,看看咱们到时候,谁能逃得了!”

“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就专门找死的!”常贵妃只是无视她的微微笑。

“哼!”终于扳回一局,宸妃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往旁边一扬头。

常贵妃则是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天色,道:“曲嬷嬷她们差不多该回来了,你也出来有一段时间了,是不是应该回去了?再不然就难以自圆其说了。”

曲嬷嬷拦不住西陵丰,这一点她一早就确定。

宸妃不可能不做准备,防着这种意外的发生的,更何况——

这女人设计的这场戏,到这里也才刚开场而已。

宸妃紧皱着眉头从旁边收回目光,盯着她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常贵妃笑了笑,不语,直接绕开她身边就要离开。

宸妃被她逼出了一肚子的火气,霍的转身,不死心的冲着她的背影道:“这宫里尔虞我诈的日子就那么好过吗?他就那么值得你迷恋吗?你到底为什么要回京城,又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来到他的身边?你真就那么喜欢他?还是——你做这些就只是为了给我找麻烦和报复我?”

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进宫?

呵——

常贵妃没有回头,唇角牵起一抹讥诮的笑容,微叹了一声道:“不过都是命里注定了的!”

她不解释,不想解释,也没必要解释,既然宸妃觉得她是为了替云家的报复才回来的,那么就让她那么以为吧。

夜色悄然,整个皇宫建筑群却都掩映在一片辉煌的灯火中,光影迷离又绚丽。

常贵妃走过长长的回廊,刚从另一个可以通往昭阳宫的拐角的出口处下来,迎面就见曲嬷嬷和迎萱两个一前一后行色匆匆的迎了过来。

“娘娘!”曲嬷嬷走在前面两步,气喘吁吁的出了不少的汗,面上表情愧疚,眼神却有些闪躲:“奴婢无能,没能追上!”

后面迎萱也走了过来,因为心存芥蒂,看着常贵妃的眼神就很防备,只是也不敢冒犯,赶紧冲着她屈膝行礼,却是没开口,随后就直接侧身从这主仆身边绕了过去,寻自己的主子去了。

常贵妃也没为难她,却也没说话。

曲嬷嬷半弯着膝盖,还有些忐忑的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看她。

常贵妃这才道:“意料之中,起来吧,我们回宫了!”

说完,率先举步,继续前行。

曲嬷嬷察言观色,确定她是真的没发怒,心里就更奇怪了。

她其实还纳闷,那个雕玉人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常贵妃想要杀死他,但是又拼命的咬紧了牙关,不敢多嘴。

常贵妃回了昭阳宫,又吩咐曲嬷嬷一会儿看着宴会差不多结束了就去接西陵卫早点回来,然后自己就先回房睡了。

这边的宫宴上,贤妃的那个宫女听了很可怕的墙角,回来之后心里还是波涛汹涌,精神恍惚。

因为听到的消息太惊人,并且事情又复杂,黄嬷嬷给她递眼色询问,她张了张嘴,又看这满殿的人,终是欲言又止的没敢开口。

陆贤妃自然是注意到了。

她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仍是不动声色的含笑和旁边的季淑妃说话,一直等皇帝那边又喝了两杯酒,她方才含笑起身道:“皇上,后面差不多要上主菜了,臣妾不太放心,过去跟御膳房的人确认一下,今天客人多,别出什么岔子!”

“嗯!”皇帝当然不会管她,略点了头,就继续和裴影夜等人寒暄。

陆贤妃转身,依然是从后殿退了出来。

黄嬷嬷扶着她的手,那宫女低眉顺眼的跟在后面。

等出了大殿,走到无人处,陆贤妃就停了下来道:“说吧,什么事?”

那宫女彼时还在琢磨自己听到的事,心不在焉的。

黄嬷嬷拉了她一把,瞪了一眼过去。

“啊!”她这才赶紧收拾了散乱的思绪,还是有点犹豫的道:“娘娘,那会儿奴才奉命跟着贵妃娘娘和宸妃娘娘出来,见到她二人在殿外的无人处说话,感觉…很奇怪!”

陆贤妃皱眉:“那两个女人在一起说话?都说了什么?”

“是——”宫女张了张嘴,总觉得匪夷所思,又由于当时两人的对话有点长,她记不住全部的原话,就尽量会回忆着把听到的都转述了,最后还是一脸茫然的道:“贵妃娘娘一直说什么宸妃娘娘母子,又说什么…说什么一定不会让安王殿下活着出宫,要…要锄掉后患什么的,奴婢…奴婢不太听得明白!”

大皇子西陵丰明明人在封地,而且二十多年前就得了重病,高烧烧成了傻子了。

黄嬷嬷听完,就是脸色惨个变:“娘娘!”

陆贤妃倒是还算冷静,她联系这宫女的话,再一回想之前大殿之上的情形,西陵丰出现的时候,她有多看了两眼的,当时没觉得怎样,现在一想,就是心头一凛:“你说常贵妃让人去截人了?黄嬷嬷,赶紧去探听一下消息。”“

第327章 简直就是找死

黄嬷嬷赶紧去了。

陆贤妃想了一想,她这一去必定需要一点时间,开带了那宫女绕过回廊,去大殿正门外寻了个管事太监,交代了他几句话,让他代为去御书房传话。

办完了这边的事,陆贤妃就又折了回去。

黄嬷嬷去打探消息,自然不用亲自找到地方,沿路揪住几个侍卫问了就知道了大概,急匆匆的回来给陆贤妃禀报。

“娘娘,奴婢问清楚了,曲嬷嬷的确的有追去宫门附近截人,但据说她晚了一步,过去的时候宸妃娘娘带进宫里来的人已经先一步出宫去了!”黄嬷嬷道。

“消息准确吗?”陆贤妃确认。

“奴婢虽没有走到地方亲自询问,但如果真叫她截住了人,肯定早闹开了,宫里不会这么安静的!”黄嬷嬷忖道:“而且有人看到曲嬷嬷和宸妃的一个宫女先后回了这边,后来宸妃就回寝宫更衣去了,可见常贵妃的确是没有截住人的!”

她将事情禀报完,略一犹豫,然后四顾无人,还是忍不住往贤妃跟前凑了凑,小声的道:“娘娘您觉得那是真的吗?大皇子他——”

这都二十几年了,现在突然说那个公认的废人大皇子又好好的回来了?

任凭是谁也都会觉得难以接受的。

陆贤妃此时的心情也大抵如此:“宸妃今天的作为,的确是过于刻意了!”

按理说,如果真的只是个普通的雕玉人,宸妃实在没有必要特意的把他带进宫,又当众引荐给皇帝认识的。

虽然她心里对常贵妃和宸妃这两人的戒心都很重,但无论这两个女人打的是什么主意,有关西陵丰的那部分消息却极有可能都是真的。

如果真的是西陵丰回来了,那么这么多年来那双母子处心积虑,隐藏至深,就足以叫人万分的警惕和忌惮了。

“常贵妃呢?”脑中飞快的思虑片刻,陆贤妃重新收摄心神问道。

“曲嬷嬷无功而返之后,她就直接回了昭阳宫了!”黄嬷嬷道。

正在说话间,站在旁边的那个宫女不经意的一抬头,又见宸妃主仆正从远处过来。

“娘娘!”她连忙提醒:“宸妃娘娘回来了!”

陆贤妃抬头看了眼。

黄嬷嬷就自觉的退到了她身后,垂首站着。

又过了不多一会儿,宸妃就绕过回廊走了过来。

见到陆贤妃,她先是露出一个笑容:“贤妃妹妹怎么也出来了?”

贤妃屈膝福了一礼,也是和气的笑道:“御膳房那边上菜慢了些,我出来看看,正打算叫个人去催一催呢!”

“哦!”她们两个也不算有什么交情,宸妃略一颔首,就没再多说。

陆贤妃侧身让了一让。

她就先进殿,回了宴会上。

“娘娘!”待她走后,黄嬷嬷见着陆贤妃一直心不在焉的,就试着叫她:“咱们现在也回去吗?”

陆贤妃咬着牙又再认真的权衡了一下,目色深沉道:“这个女人当年就非常了得,要不是因为出身不好,绝对不会等到生了儿子之后再封妃,不管常氏的话是真是假,本宫都不放心!”

“那——”黄嬷嬷为难:“那人已经出宫了,娘娘要派人去——”

“这个时候从宫里派人出去做事,太扎眼了,后面万一闹大了,不好推脱,何况——”陆贤妃拧眉,顿了一下,又道:“此事又非同小可,让谁去本宫都不放心!”

黄嬷嬷就更为难了,困惑不解的看着她。

陆贤妃面色凝重的又再斟酌了片刻,刚好回廊那边有一队宫女端着酒水往这边走来。

陆贤妃略一沉吟,心里就有了主意。

她静立不动。

不多时,那队宫女就行至了眼前:“见过贤妃娘娘!”

陆贤妃淡淡扫了眼她们手里的东西,“拿得什么?”

宫女道:“淑妃娘娘怕女眷们不胜酒力,就让奴婢们拿了些果酒从这里送进暖阁里去!”

陆贤妃却没放行,走过去随意打量她们托盘上端着的东西,并且随手拿掉两个酒壶的盖子吻了吻,这才说道:“还是淑妃想得周到,却是本宫疏忽了!”

宫女们只是微笑,不敢随便说话。

陆贤妃挥挥手:“拿进去吧!”

“是!娘娘!”宫女们应了,又再施了一礼,就鱼贯从她面前行过。

这时候,陆贤妃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拦住了正从她面前走过的一个宫女道:“上午那会儿本宫瞧着桐桐那孩子的精神好像不是太好,一会儿进去送酒的时候你替本宫提醒越儿一声,让他也少贪杯,宴会散了就早些带他媳妇回去。”

“是!”那宫女顺从的应了。

陆贤妃于是就没再多说,放了人进去。

待到人都走了,黄嬷嬷就灵机一动,突然明白了什么:“娘娘您是想…”

陆贤妃面上表情越发的凝重,看了她一眼道:“如果那双母子真的存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么本宫和越儿就首当其冲会是他们的眼中钉,这时候可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必须先下手为强!”

还是那句话,皇位只有一个,谁来抢,谁就是他们的敌人,而对待敌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手软的。

何况——

她对宸妃还有其他的不放心,所以这一次,哪怕是证据不明,也必须要紧急处置了。

黄嬷嬷心头一凛。

陆贤妃道:“越儿应该听得明白本宫的暗示,本宫先进去,省得皇上起疑,你在这里守着,回头他出来了,你把事情跟他交代一下,不管怎样都一定要让他务必确认好那个人的身份,如果——”

她说着一顿,眼神就跟着一厉:“如果真的安王的话,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这件事上,她和常贵妃的想法是一致的——

如果这些年西陵丰真的是装疯卖傻,扮猪吃虎的,那么就事不宜迟,一定要赶在皇帝正式承认他之前先下手把他锄掉。现在动手,他们只是“不明真相”的动了一个平头百姓,而一旦等到宸妃设计让皇帝给他正了名之后,那就没办法直接正面对他下手了。

“是!奴婢明白!”黄嬷嬷也知道其中利害,立刻就郑重其事的点头。

陆贤妃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就带着那宫女回了殿里。

回去的时候,宸妃已经重新落座,并且这个女人又很聪明,知道一众的后妃对她心存不满,这次从外面回来之后就直接没往皇帝身边凑,又坐会了她自己本来的位子上。

“姐姐回来了?”季淑妃第一个看到陆贤妃回来,笑着打招呼。